夜的黑将秦时的整个地球都归于安静之中。
栎阳县,一间小酒馆的后院门打开又关上,终于恢复了安静,灯火跳动的室内,七八人分席而坐,首位的是一个颔下一缕美髯的中年人。
在这中年人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人。
左右两边对面跪坐的人,都面露难色。
“项公,我们买通的那些商人都被蒙毅给抓起来了,秦朝大局已定,我们还是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左边的第一个人说完这些话,便沉默下来。
这时下面的一个胖子说道:“我们不想再过居无定所的生活了。”
其他人纷纷响应。
项梁眉头深皱,“你们难道不知,秦人一日在朝,我等就一日无法出头?先时,你们哪个不是世家大族的子弟?现在却连入朝的机会都没有,家中钱财还要被秦人抢掠,就不恨不怨?”
“恨怨又有什么用?秦军铁骑,杀我等如砍瓜切菜。”又有人说道。
项梁说道:“诸位是坚决不肯与某一起复国了?”
众人沉默。
项梁拍桌道:“但是我们的计划你们都知道,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看见他身后的年轻人手按在腰间,慌张站起:“这种事与我们也有关联,我们绝不会告诉秦人。”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两撇胡,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眼神冰冷的年轻人一剑封喉。
屋内瞬间大乱,项梁项伯紧跟着抽剑。
三人处理完这些人从小酒馆后门走出去,随着夏风送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什么人?”一个街口转弯,猝不及防与两名找地方撒尿的巡夜秦军相遇,一瞬间又是金戈撞击之声。
急促的哨声响彻了半个栎阳县县城。
后半夜,栎阳县西面的秋平大狱被投入三个身上沾血的犯人。
赵县尉叮嘱傅青山:“这是灭了一个小酒馆的重犯,好好看押,明日县令大人会亲自来审。”
傅青山手里的跺脚小刀已经被磨成吹毛立断的锋刃,想到这三个人很可能会被判去骊山服终身苦役,就想起了教他消毒保证犯人存活的何淼。
请求道:“县尉,日后能不能让我送他们去骊山?”
赵县尉:也有点想那个从他们秋平狱走出去的少年了。
有章少府撑腰,自己还会做糖,现在应该升官了吧。
秦朝早晨的天空很蓝,蓝得清透,没有一丝杂质,山风凉爽,采石场的囚徒工已经在一片叮当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70]有改变
与以前的死气沉沉不同,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不一样。
腰背都已经佝偻的男人手里拎着大锤,哐次一声,地上的巨石瞬间裂开蜘蛛纹,再用锥子立上去一敲,巨石四分五裂。
这麻溜的一套动作下来,旁边专门盯着他的役卒吓得后退了两步,旁边看守犯人的其他役卒也都不约而同向后退。
今天这些囚徒怎么回事,一个个跟那力气不要钱似的。
李韬又一大早溜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十几名士兵,看到采石场一片热火朝天,连往常最刺头的那个两边脸颊上都有黥字的大盗头子柔禽,都把手里的一柄大锤抡得虎虎生风。
这家伙可是整个骊山陵中最难对付的一个,有时候还敢跟看守他们的役卒对面叫板,连打三十军棍都不带眨一眨眼睛的。
昨日何淼救了那盗贼两兄弟,李韬猜到这些人都会对他心服口服,只没想到连这柔禽都开始老老实实捶石头了。
役卒们看到李将军过来,悄悄松口气,只怕这些人好好的干着活儿突然哗变。
李韬看了一圈,在对面的空地上找到江莼,闻着弥漫在空气里的咸香味道,“我总算知道这些人今天为什么都这么卖力了。何司丞呢?”
江莼看着锅:“带人菜卷耳菜去了。”
又是卷耳菜,李韬笑了一声:“这小子对卷耳菜情有独钟啊,现在的不好吃,等到春天刚发的嫩芽采摘下来,那才好吃呢。”
江莼说道:“你对何淼所言取消连坐之法,如何看?”
说实话,看着采石场上不用监管都不偷懒的这些人,李韬是没话说的,而且也不止是这里,自从何淼接管骊山囚徒役夫,其他地方服役之人都有改变。
但是长久生活在人必须下死力管着才不会有反抗之心为恶之念的社会环境中,李韬对这些还是没有信心。
他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却知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道理。(1)
“我觉得还应该再看一看长效,”李韬低眉就看见石釜里翻滚的汤,又恍然大悟了一下子,“这些人如此听从管束,很可能还因为何司丞给他们准备的美味。”
远远走来的何淼听见李韬的话,直播间的网友们先笑了起来。
【哈哈哈,李将军还说别人,他自己不也是被美味征服的一员?】
【大家看到没,李将军还带了蹭吃的。】
【说不定是带来学烹饪的。】
李韬看见何淼,笑得跟看见了最想见的人一样,双手伸着迎过来:“我们的何司丞回来了,这些东西如此沉重,让我这个武人来拿。”
何淼似乎听见了一片截图的咔擦声,好家伙,弹幕区都是夸李将军这个笑容经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