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声寒脸色有些苍白,一点点擦拭着血,却又似乎擦不尽。
沈照雪抓住了他的手腕。
身体现在变成这样,沈照雪也并非傻子,总该发觉自己身体有异常了。
大概前世也有只是当时并未发觉。
万声寒兴许是知道什么,又或者前世便已经知道了。
他道:“是什么?顽疾?还是中毒?”
万声寒手指僵了僵,半晌才艰难道:“中毒。”
“因为那一道卦言,你母亲担心你会因此丢掉性命,所以她收买了李老三,又将你的卦言更改。”
但只是改了卦言还是不能让沈母完全放下心来,元顺帝的多疑并非只因古言而起,任何才能显著的人才在他面前,他都会怀疑对方是否忠心。
人心难算,纸也包不住火,沈母早便已经预料到卦言会有被元顺帝知晓的那一日,所以在沈照雪还年幼的时候给他下了毒,毒坏了他的耳朵,将他送到偏院交给奶娘照顾。
这么多年以来沈家给沈照雪的庇佑少之又少,沈照雪因为自幼身体不好不常出行,没有上过学堂,也无法参加科考,这一辈子都会远离朝堂。
但沈母那时也不曾想过,元顺帝会多疑到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病人都不放过。
最终还是将沈照雪召入了宫中。
前世沈照雪自刎之后万声寒便已经做好了将来或许能够找到重来机会的准备,花了许多年寻找沈照雪体内旧毒的解药。
但他寻遍千山万水,最终也只拿到一份残缺的药方,这么多年来翻来覆去地看,早已经将药方记在了心里。
老天可怜,他怀揣着试一试的念头画下那些繁复的血咒,做了那些奇怪的人偶和黄符,最终还是让他带着所有记忆重生到一切都未发生之前。
但今生许多事情早已经发生了改变,沈照雪前世毒发分明在十年之后,这次却提前了。
“药方还有缺失,”万声寒在沈照雪面前保持着冷静,安慰道,“我会想办法,别害怕。”
“我不害怕。”沈照雪小声道。
“不害怕还哭。”
万声寒笑起来,伸手抹去他颊边的泪痕。
冰冰凉凉的。
像是连着心脏一起被冰霜冻结了。
可沈照雪抑制不住想哭,他感觉很难过。
偏偏在他觉得一切都已经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地时候出现这样大的变故。
“命比纸薄……命比纸薄……”沈照雪忽然笑起来,神情凄凄,却痛苦地捂住面庞,“这是我的报应吗?”
“阿雪,”万声寒心中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冰凉又空荡,他俯身将沈照雪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卦言说的并非就是真的,我会想办法给你解毒,会一直陪着你。”
可怀里的人却依然颤抖着身体,哭泣不止。
又过了一会儿,他心神俱伤,蓦地呕出大滩血,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沈照雪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兴许是前几次经历的事情导致毒性提前蔓延,惯常服用的药物已经失了效用。
要想彻底治愈,必须先找全药方。
如今京中都在传言抹黑沈照雪的名声,陈诗也还并未抓到,还有那个潜逃在外的章术。
当真是麻烦多多。
万声寒有些焦头烂额,打算辞官带着沈照雪去多找几位医者。
沈照雪昏了几日,总算恢复了些许心力,也已经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事实。
他恹恹靠在床榻边,万声寒给他喂着药,说:“我打算辞官。”
沈照雪听不清东西,只能仔细盯着他的唇瓣看。
他睫羽颤了颤,问:“为何又想要辞官?”
“今生重活就是来寻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不会贪心想要别的东西,现在只想把你的身上的毒解了,然后从太子殿下那里坑一笔钱财好带着你游山玩水。”
沈照雪垂下眼,心觉万声寒总么这般乐观。
乐观到与自己格格不入,他有些说不上话。
万声寒又道:“还是说,你想让我留在京城。”
“太子殿下现在需要你,”沈照雪道,“还有章术,那是个潜在的祸患,本就身怀绝技,能够让人信服他口中所言,一直任由他在外游荡,什么时候说出对你与殿下不利的话便糟糕。”
流言蜚语一旦传递而开,总有人会信,会三人成虎,会成为一直粘附在身上的黑点。
哪怕那些话并不是真的。
这些污点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将会给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
沈照雪不敢赌章术这样一个祸患。
万声寒劝慰道:“你也别太挂怀,还有太子殿下在,他只是扮猪吃老虎,并不是真的猪头,这种事情他会去处理的,你好好养身体便是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阿雪之前可是帮了大忙的,章术的目的被迫中断,现在要想再将局面转回他原本想要的情况很是困难,想是已经忍不住了。"
“终究做了我两年的门客,对于这个人,我比你熟悉,他的性子没有你想的那么沉得住气,等他露出马脚,我们很快便能将他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