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沉默了。
沈琇绕来绕去,居然绕到物质论上来了。
他试图拉着江巡的袖子骗皇帝心软:“陛下,臣真?的喜欢田间地头?的生活,比起在京城与百官吵架,两湖的生活更有意趣,况且我种的枇杷您也尝到了,不甜吗?”
江巡:“……甜。”
沈琇:“那让我回两湖?”
江巡昧着良心,残忍拒绝:“……不行。”
“甜也不行吗?”
“……什么都不行。”
江巡怕66真?的哭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哄。
沈琇:“QAQ”
“御史”委屈的看君王,颇有点泫然欲泣的意思。
“……”
江巡深感?无?力。
66没哭,御史看上去要哭了。
他注视着虚空,开始反思这皇帝到底哪里当出了问题,怎么一个两个都给他养歪了?
薛晋好好的大梁太祖,本该文韬武略、统御天?下,结果撒丫子跑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朝湳砜中?提起他怨气冲天?,文官个个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小将?军胸肌腹肌宏伟,一看就不好惹,早给人按地上揍了。
沈琇好好的监察御史,本该上查贪官下查士绅,沈确离世后登顶内阁,成为薛晋的左膀右臂,现在好好的五品京官不做,非要去两湖种地?
好家伙,太祖变成将?军,御史变成农夫,到底是枇杷小院风水不好,还是他身?边磁场出了问题?
江巡无?语的同时,又心有余悸。
还好沈确没跑偏,三人给他留了一个,否则江巡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想到沈确,江巡态度强硬起来:“这事儿关乎你叔父,我信不过别人,必须你来查。”
沈琇:“哦。”
虽然他千不甘万不愿,但江巡赶鸭子上架,硬把任命文书塞给他,沈琇丧眉搭眼的接过,好像手里的不是升职调令,而是烫手山芋。
但无?论如何,沈琇还是得干,他脑子活泛,乱七八糟的想法多?,当夜变试探着给出了方案,要江巡沈确配合。
第二日一早,江巡在朝中?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他手中?捏着宋之平的折子,脸色沉的可怕,这折子添油加醋,写了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不少戳在君王的痛点,比如夺权揽政,架空君王,要是换了其他皇帝,真?要给惹出火来。
但沈确没夺江巡的权,也没架空他,君王之所以住枇杷小院,是他自己不想干了。
但始作俑者却不知道?这些内幕,他只能看见沈确捧着笏板跪在殿前,跪的端正笔直,朱红朝服笼住瘦削的身?体,无?端显得落寞。
帝师一言不发,垂眸听皇帝数落他的过错,江巡说到激动处,将?折子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刚好砸到沈确脚下,发出砰的巨响。
朝臣抬手擦汗,噤若寒蝉。
而江巡瞧着那折子落地的地方,微微松了口气。
好险没砸到人。
看上去是他手抖砸偏了,其实是刻意找着方向,避开了人。
人群中?,沈琇低头?做惶恐状,实则暗暗咂舌。
皇帝砸东西挺准的嘛。
江巡的视线在沈确膝盖底下扫过,时至今日,他依然不敢让沈确久跪。
沈确说他曾被父亲罚过跪祠堂,膝盖本就不好,比常人差上许多?,江巡害怕他又跪出问题。
但心中?担忧,他面上还是沉下脸色,斥责道?;“你好好看看这上面的罪责。”
沈确从地上捡起折子,垂眸阅读,他不争也不辩,只是生硬道?:“陛下不信臣,臣也无?话可说。”接着闭上眼,一副任凭君王处置的模样。
表演有些生硬,但朝臣并未起疑,沈太傅本来气性就硬,自诩清正,他不屑辩驳是意料之中?。
君王站在丹陛上连声质问,太傅跪在殿中?一言不发,满朝文武战战兢兢,一场朝会开的如丧考妣,百官恨不得将?头?埋进肚子,装成鸵鸟才好。
可却有那么几个人悄悄打量君王的脸色,彼此对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王安捧着浮尘站在殿中?角落,看似弓着腰身?服侍,实则打量众人,而沈琇藏在人群中?,也无?声注视着群臣,将?表情不对的着几个一一记下。
眼见戏唱的差不多?了,君王与帝师僵持片刻,江巡摆摆手,一副疲倦的模样:“案件需要审查,先下狱吧。”
当即便有侍卫上前,扣住沈确的肩膀压下去。
作戏要做全套,侍卫们半点没留手,力道?极大,沈确像是疼了,微微蹙起眉头?。
江巡看在眼里,眼皮跟着一跳,却什么也没说。
他给沈确选择的牢房,是东厂。
与刑部大理寺不同,东厂直属于皇帝,由王安的心腹掌管,外部势力很难渗透,更无?法插手审讯。
那侍卫将?沈确押到门?口,便松开了手,恭恭敬敬道?:“您的房间在最里面,时间仓促来不及休整,牢房略显寒酸,请您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