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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发现

久野弥生劝不动水原秋。

只能看着男人打开浴室门,开始各种打电话安排工作。其他倒没事,主要是组织那边要是突然给任务,不好糊弄。

弥生玩心大起,调侃道:“你可以请个假,说自己去南极洲了。”

水原秋:“……去南极干什么?”

弥生不假思索:“挖石油啊。”

水原秋:“……??”

弥生解释道:“是一个热血少年漫中的梗。主角的爸爸在Mafia里工作,对家中妻儿谎称自己去南极挖石油,一瞒就是十几年。”

“……”

水原秋突然陷入了沉默。

“我懂,槽点很多。哥哥不会吐槽可以不用说出来,我们意会就好。”

弥生感觉自己体贴又善解人意极了,压根没在意男人沉默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

“对了,意大利没有一个叫彭格列的Mafia家族吧?”

这就是真的随口一问了,弥生甚至想好了怎么跟水原秋安利这部番——虽然他们已经不可能在电视上看到这部番了。

结果这话下来,弥生感受到水原秋的精神波动剧烈起伏了一瞬。

弥生:“?别告诉我真的有。”

“……有。”

弥生:“?别告诉我真的有。”

“……有。”

水原秋长叹一口气:“弥生,你不看地图的么。或者,平时坐电车时从不关注过路站点?米花的旁边就是并盛町。”

“怎么可能!我发誓,日本地图上绝对没有并盛町!”弥生大声道。

水原秋默默用平板调出了日本地图,久野弥生一把夺过身体控制权,两根手指飞速滑动、放大。

只见在地图上,一块区域被圈了出来。

上标:并盛町。

它跟米花町靠得很近,说是邻居也不为过。

弥生:??!!

弥生惊慌:“不是,我真的从没发现过这个地方啊。”他指着其中一个公园:“我还和研二哥去过这里逛跳蚤市场,而它就在并盛町门口!”

“也许是有一股力量蒙蔽了你的感知。”水原秋说道。

这股力量让弥生下意识忽视了这些特殊地点。

久野弥生还在看地图,画面挪动非常慢,每一帧都不放过,水原秋在一旁盯着补充。

在这种细致的扫描下,弥生很快发现了第二个被他忽略的地点。  据水原秋的说法,弥生是直接跳过了这块区域,自然得仿佛那是一片空白。

或许就是某个片场。

难怪耳熟,镇目町是赤族的地盘范围,赤族的重要成员十束多多良,正是在比良阪大厦顶楼被杀害。

完全不符合弥生的印象。

更耳熟了,一定在哪里听过。

没有标粗,更没有标红,却让人见之难忘。

水原秋:“想不起来?这是……”

“镇目町。”

——吠舞罗。

“别说!”弥生把它当成解密游戏了,认真道:“我能猜到的。”

弥生神情略有些复杂。

是一串英文:【HOMRA】

“没想到连k都有……”

视线往旁边一瞥。

像周围的普通店铺一样,那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铺名字。

那么,被弥生跳过的这个地方,一定也是特殊的区域。

那是吠舞罗,是周防尊所在的赤之氏族的大本营。

刹那间,弥生恍然大悟!

久野弥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很耳熟啊。”

他随意地放大地图,第一眼先是看见了作为地标之一被着重标识的地点:比良阪大厦。  他几分钟还信誓旦旦地想“不可能在电视上看见他们”。

是,电视上确实看不到。

现在是在现实中接触他们了!

弥生把日本地图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尤其是东京,更是每一个镇都不放过。

他还指着池袋问水原秋:“这里没有传出什么无头骑士的逸闻吧?”

水原秋:“……没有。”

弥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还有没有我遗漏的地方?”弥生问水原秋:“提前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自然是打卡合影的姿势!

水原秋对他这点执念很了解,沉吟片刻,说:“也好。这样能避免你因为旺盛的好奇心,跑去危险的地方。”

弥生不赞同地轻轻“哼”了一声。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最懂好不好。

男人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还有咒灵。”水原秋说:“现在是冬季,等进入夏季,咒灵会更活跃。”

弥生:“……”

果然是高危世界啊!!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掺和进去,当个普通路人就好。

小命要紧。

还有件事要清算。

久野弥生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说着这种台词,话中却带着笑。

撒娇意味大于恼怒。

弥生顿时了然。

“……别,这个调子会让我想起太宰治。”

水原秋无奈道:“这都是常识,深入里世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至于咒灵——”

可他还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我要生气啦。”

弥生下意识:“那是什么?”

“哇哦——”弥生很是惊喜。

他共享着同一视角,看着男人掀开床垫,推开床板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枪械,打开了一个暗格,两个色彩鲜亮的礼盒混在一堆危险物品中,极其格格不入。

水原秋迟疑道:“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他担心弥生的期望值太高,到头来反而失望。

“我是想着……你还要抽卡,早晚会知道的。”

所以他的卡池中会有咒术界有关的卡?

“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哥哥倒是记得很清楚啊。”少年拖长了嗓音。

水原秋把礼盒拿了出来,上面竟然还套着一层透明的防尘袋。

床底下有枪,他是知道的。可那两个礼盒又是怎么回事?

“礼物,给你的。”

弥生:?

水原秋是听出来了的。

男人想了想,拿回控制权。他走到床榻边,手臂用力,一把掀开了床垫!  弥生笑眯眯地:“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不要生气。”水原秋说。

“那是玩笑话啦,才不会生你的气。”弥生笑道:“我最喜欢哥哥了噢。”

像一个轻飘飘的羽毛,在心上搔过。

“……嗯。”

水原秋以手掩唇,轻轻咳一声。

有点开心。

**

与此同时。

东京,米花町。

三花猫慢悠悠地跳下花坛,迈着猫步走向某个阴暗的小角落。猫小弟们一看老大走了,连忙就要跟上。

三花猫回头,“喵”了一声。(不用跟过来。)

猫小弟疑惑:“喵呜?”(老大?)

三花猫喝令:“喵喵!”(你们先走。)

猫小弟委屈:“咪呜……”(小鱼干……)

三花猫无奈:“咪。”(不会赖账的。)

猫猫们争先恐后地大声喵喵叫。

——喵喵我要两条小鱼干!

——简直不敢想如果我能有两条小鱼干,哦对还有冻干,那我会是多幸福的小猫咪。老大,你说对嘛?  三花猫的尾巴用力甩了一下地面,气势极强。

三花猫软软嗲嗲地:“喵呜——”

猫咪们顿时一哄而散。

夏目漱石费了一番口舌,总算把猫小弟们劝走了。

猫猫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夏目漱石:“……”

三花猫开始朝这个角落走来。

他当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偶尔当一回夹子猫罢了,不必惊慌。

“喵喵喵——”老大再见!!

七濑里绪听不懂喵星语,茫然地看着猫猫们。

这种点菜的架势,到底谁是老大?

七濑:“……”

看不懂,猫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啊。

三花猫舔了舔爪子,一副优雅从容事不关己的模样。

夏目老师很淡定。

七濑里绪一惊,这猫怎么还有两幅面具啊!

嗓子非常夹,跟刚刚猫中霸王的样子判若两猫。

一连串足以迷昏毛绒控的萌萌猫叫声背后,是有关小鱼干和罐头的讨价还价。

七濑里绪左右看看,再回头时,猫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蹲坐下来。

——不喜欢冻干,我就换成三条小鱼干外加一个罐头叭!

反正没人会知道。

于是果断又喵了一声,用尽全力吸引白发青年的主意。

谁能拒绝一只可爱大猫?

七濑里绪果然上当,谨慎地走出了阴影,蹲在猫咪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三花猫躲开了,夹嗓子是一回事,摸毛又是另一回事了!

七濑情不自禁地发出遗憾地叹息。

“哈哈。”不远处传来一声笑。

七濑里绪还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循声抬头望去,看见了身着警服的帅气警官先生。

——是方才还在给他和弥生做笔录的警察。

萩原研二走上近前,跟青年打了个招呼:“又碰见了啊。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我叫萩原研二。”

“萩原警官,你好。”七濑里绪颔首回应。

“之前不太方便,现在总算能说出口了。”萩原研二认真地表达了谢意:“非常感谢您及时发现了第二枚炸弹,并将它拆除了。”

“是您救了我的朋友。”

萩原简单解释了一下摩天轮上发生的事情。

又笑着说:“不过以后还是把炸弹交给警方处理吧,我们是专业的!就算是异能力,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嘛。”

最后一句,萩原研二特意凑近了七濑,是小声说的。

可地上蹲着一只听力极好的三花猫!

三花猫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听见“异能力”一词,猫瞳缩了缩。  他小跑着穿过马路,在两人面前站定。

萩原研二听出青年说的是实话,不由奇道:“难道你想说拆弹是侦探委托之一?”

“应该?这可不是市民的职责,是警察的。”萩原研二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啦,是优秀市民呢!”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但在这里的是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急到冒出冷汗,语速飞快:“签收对吗?在哪里签名?”

七濑里绪下意识地想否认。

如果是弥生在这,一定会瞎扯出“维护社会和谐,人人有责”之类的大道理,骗过萩原研二。

七濑里绪猛地扬声道:“快递是吗?我知道了!”

七濑里绪直面他人的充沛情绪,很不自在地侧了侧脸。

他干巴巴地说:“真的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客气。”

远处突然跑来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青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七濑循声望去,也忘了否认。

“我知道了!!”

“七濑先生,这里是小林快递,有一份来自久……”

“七濑先生!”

黑发青年带着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左手,右手还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弥生肯定忘记叮嘱小林隐秘行事了,小林直接当成日常工作快递在派送!

小林被打断也不气馁,热情重复:“对!这是一份来自久……”  让小林把名字说全就掉马了!

小林顿了顿,摇摇头:“您当面验收无误就好。这是私人寄送服务,不需要签字。”

主控和马甲之间的私人寄送,根本没有传统快递单。

等待验收的小林、一旁的萩原研二、蹲坐着的三花猫,两人一猫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发青年。

七濑里绪:“……”

他飞快打开文件袋封口,象征性地撑大袋子,低头看了看。

“没问题。”七濑里绪抬头,镇定道:“我签收了。”

小林的笑容越发灿烂。

“请您记得给我一个好评哦!”

七濑表面点头,心里却在想:吓死了,回头就去跟弥生告状!

小林不懂人心险恶,跟一阵风一样刮来,又像狂风一样飞快跑走了。

“小林快递……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家快递的名字。”萩原研二好奇地指了指文件袋,问道:“这是你的朋友寄给来的吗?”

七濑里绪含糊应了声。

萩原研二也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意思,要不是快递员那声“久(ku)”,让他想起了久野弥生(kunoyayoi),他也不会多此一问。

“我们交换手机号码吧?”萩原研二说:“你走得太快了,做笔录时我也忘了问。”

他还开玩笑:“没有手机号,就算我们有委托也找不到你啊。”

七濑里绪依旧强撑气势,冷淡颔首:“好。”

他把手往文件袋里一掏,摸出一台手机。  他摁了开机键,干脆利落地反转手机,将其递给萩原研二,顺便还解释了一下:“我的旧手机坏了,朋友帮我买了新的。你用它打一下你的手机,这样两个人的号码都知道了。”

手机的拨号界面会自动显示最近的几条通话记录,空荡荡的界面里,唯一的拨号记录实在太显眼了。

萩原研二点点头,接过,等手机完全开机。

夏目老师:?

密封文件袋里,装的是一台全新的手机?这么神秘。

萩原研二上划解锁,点开拨号界面,在拨号盘输入自己的号码。

手机是关机状态。

“我要回国一趟,越快越好。”

方便一键录入通讯名单。

第31章墨色

艾伦将一张通体纯黑的卡,双手递交给水原秋。

水原秋接过。

“我要回国一趟,越快越好。”

“要将行程向组织报备吗?”艾伦问道。

“不必,是秘密行程。”

艾伦微微讶异。

他眉头紧锁,问:“先生要去多久?组织如果按照惯例派下任务,还有公司——”

男人神情漠然,冷淡打断:

“公司可以远程管理。如果我不在,他们就无法完美执行任务,员工就该换一批了。”

“至于组织……”

水原秋沉吟片刻:“告诉他们,我去南极挖石油了,近期接不了任务。”

艾伦:???

“挖、挖石油?先生,这……”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艾伦还是不由地结巴了一下。

堂堂著名杀手格兰威特,说要去当石油工人!

还是在南极!

老板是在开玩笑吧?

水原秋瞥来冷厉一眼:“有意见?”

“……没有。”艾伦叹气,“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但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艾伦还是不由地结巴了一下。

堂堂著名杀手格兰威特,说要去当石油工人!

还是在南极!

老板是在开玩笑吧?

水原秋瞥来冷厉一眼:“有意见?”

“……没有。”艾伦叹气,“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但是,先生,这种离谱的假条恐怕会被打回,严重点还会被责问。”

“不会发生这种事。”

水原秋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

“后勤部在阿美莉卡百分之七十的供应商龙头,都是我的客户,至少合作过一次以上。其中,三分之一是由我亲自完成的委托,而这些人里又有不少被我救了性命。”  一个捉摸不清的人。

艾伦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曾让他说出“追随”二字的男人。

艾伦还沉浸在惊诧、敬佩、畏惧、好奇等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中。

水原秋用指节敲了敲皮革扶手,唤回下属飘走的思绪。

“后勤部长——商业龙头之一的吉奥克先生,他前不久和人发生冲突,被挂上黑市,高额悬赏持续了半个月。这个委托,也是我接下的。”

“不必多说。”水原秋抬手制止他。

男人安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扶手上覆盖的皮革。

当时,那两个字的分量非常轻。读作“追随”,写作“监视”。

“你下去准备一下,收拾好就出发。”

他的语气淡淡,一向漠无表情的俊冷面容竟然勾了勾唇。

格兰威特。

那可是绝密!

闻言,脑子短路一瞬。

话一出口,艾伦便倏地反应过来,低着头:“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

艾伦满是惊诧,脱口而出:“你竟然知道组织合作对象的具体名单?!”

艾伦垂眸不语。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渐渐折服于格兰威特,真心实意地为他做事。

“是托贝尔摩德的福。要不是她从中搭线,我想要完成这一步还需要更长时间。”  “替您去南极挖石油吗?”

水原秋:“……是跟我一起回日本。”

艾伦猛地反应过来,脸色涨红。

“是、是!”他几乎想要摁死三秒前乱说话的自己,急忙道:“先生,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水原秋微微颔首。

艾伦逃命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拢,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水原秋余光一扫,瞥到办公桌上的电脑,里面记录了公司的每一个客户资料。

……其实真正拥有这份名单的人,是久野弥生才对。

是弥生带着对组织的恨意,彻夜不眠寻找线索,一一对应求证,辛苦找出了所有与组织有合作的人。

他不过是仗着残留着零星记忆,捡便宜罢了。

拿着答案反推过程,总是比从零开始要简单得多。

水原秋回忆起了那一幕。

两个月前。

那是由弥生策划的一个局、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吉奥克是组织后勤部的部长,资历不比朗姆低,但手段和脑子都没朗姆强,干了这么多年,还跟当年一样在原地踏步。

他掌握着部分财政大权,负责为组织经营在全世界的生意,招兵买马,及时将枪械弹药送到各个成员手里,以确保成员们能及时完成组织下发的任务。  吉奥克后知后觉,总算慌了。恰在这时,有交好的朋友无意间说道:“你可以去找KNY公司要几个保镖,或者出钱让他们帮你摆平这件事。他们是专业的,开业至今,还没失败过

所有人都知道吉奥克为人高傲,仗着有钱,天天拿鼻孔和下巴看人。

然而,真实情况是:黑市的悬赏是弥生用随便一个S卡马甲挂的,冲突也是故意挑起的。

吉奥克本人虽然并不能打,但还挺有权利。因此,他行事更加嚣张。

不知情的人惹不起吉奥克,知情的人看在「乌鸦」的面子上,忍着不追究。

因此,要问谁能掌握全组织大部分人的行踪?问他,他一定知道。

大家都等着看吉奥克笑话。

哪想到,高傲不可一世的吉奥克也有碰上硬茬的时候。

为了博美人一笑,吉奥克在拍卖会与一个富商硬刚,抢走了富商看上的宝石。

但不是全部。

唯有少部分人知道,他与里世界的「乌鸦」组织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也是吉奥克肆意妄为的倚仗。

除了行动组和情报组的特定行动,组织的大部分任务都是由后勤部来分配的。

有些任务要抢时间,必须按就近原则分配。

事后,吉奥克在退场的通道碰到那位富商,还将他狠狠嘲笑了一通。

领子弹的人万一是个跑腿的呢?

总有些人——比如波本和贝尔摩德——玩神秘,从来都是要后勤成员把补给放在指定地点就好,没见到真人,自然不确认真实定位。

谁也没想到,竟真的有杀手接了任务——这倒不是弥生的人,估计是重赏之下来的勇夫。

谁想到富商竟是个不怕事、有仇必报的狠人,二话不说,当场就在黑市要买吉奥克的命。一单。”

吉奥克心动了。

出点钱就能解决,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听说过KNY公司,实力很强,底蕴不俗,唯独老板非常神秘,基本不出手,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偶尔碰到几个与他合作过的人,也对他三缄其口,绝不多言,更别提传出照片。

吉奥克很看重自己的命,不放心其他员工。他用巨额委托费找上门,要求让老板亲自保护他的安全。

成功见到KNY公司传说中那位老板前,他还满脑子猜测和算计。见到人的那一刻,吉奥克的三魂七魄险些被吓跑。

——怎么会是格兰威特!他不是卖酒的吗?!

吉奥克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当场腿软,直接扭头就走。

回去后连忙一通查,才发现与格兰威特合作的售酒公司,正是KNY旗下的子公司。

刚查到结果,格兰威特就找上了门。

“既然是后勤部长有危险,看在平时的供给还算到位,这一单就不收你的费用好了。”格兰威特抱臂斜靠在门框边缘,淡淡道:“我会帮你解决悬赏问题。”

吉奥克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格兰威特,你怎么会知道后勤部长是我?”

事实上,为了保密,组织的每一个高层都是基本不露面的。底下人只会听到他们的名字、代号,但不知真容。

男人一动不动,闻言,眉梢微微上扬,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这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你想要什么?”吉奥克问。

没想到,格兰威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组织都渗透了!如此心计和手腕,可怕至极。

朗姆不就一个子都没留给他么。

他抗议道:“格兰威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

格兰威特丝毫不怵,冷笑一声。

格兰威特轻声暗示:“你身为后勤部长,同时还掌管着组织的财政大权……本该如此,如今权利却被其他人强势分走一部分,不会不甘心么?”

对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什么样的时刻才叫关键时刻。

吉奥克不由自主地幻想了资产翻数倍,坐拥豪车豪宅和美人的未来,心脏怦怦跳动。

激动归激动,吉奥克还是有几分清醒的。

他的确可以赚更多钱——如果不是朗姆抢走了一部分生意,碍于朗姆的威慑,他又不敢与二把手争。

吉奥克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脊背冷汗直冒。

那倒也是……

“我吃肉,你还能喝个汤。换了别人,会给你这么好的条件?”

吉奥克面露犹豫。

“你本来可以赚更多钱。”

格兰威特:“闭紧你的嘴,不该说的不要往外说。在关键时刻,配合我的行动。”

“吉奥克先生平时行事霸道,得罪的人不少吧?无论是组织内还是组织外,我的公司都可以提供安保业务。”  吉奥克拒绝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狠心,咬了咬牙,干了!

吉奥克急切道:“可以,我帮你隐瞒KNY公司的实情,站队时偏向你。但你得帮我解决现在以及未来的所有悬赏,帮我赚钱,还有,朗姆如果要对我动手——”

“大家都是一个组织的,怎么会狠心对自己下手?你多虑了。”格兰威特不置可否,并不落下话柄。没等吉奥克反驳,他话锋一转,承诺道:“不过,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装什么大尾巴狼。

吉奥克如此想着,面上却点了点头,讪笑道:“格兰威特先生,您说得是。”

“那么,合作愉快?”吉奥克试探道。

“合作愉快。”

久野弥生回道。

这具身体是水原秋的,但此时操纵它的人,却不是水原秋。

水原秋全程都在识海里欣赏弥生精湛的演技,巧妙的威逼利诱和心理战术。

每到这个时刻,他就不得不感慨,太宰治是真的教了弥生一点东西。

除了太宰治,还有那些浸染了Mafia厚黑学的各路老师们。

可水原秋知道。

在最初的时候,久野弥生也是个天真的、纯粹的孩子,开心时笑容极具感染力,让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伤心哭泣时,一双丹凤眼的眼尾会泛着一圈细微的绯红,含着眼泪欲落不落,叫人心疼。

他本来应该永远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也不会一身“绝学”。

软绵绵的白团子,在命运的黑泥里滚了一圈,染上了再也抹不去的墨色。  又又比如,有一只很聪明的三花猫,一直追着七濑。直到七濑从便利店里买来小鱼干喂猫,三花猫才叼着小鱼干跑走了。

东京和横滨相隔并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便能到达。

比如小林差点当着萩原研二的面,叫破弥生和七濑之间的联系——弥生可是跟萩原说过自己不认识七濑的!

救命!

弥生第一反应:“?!三花猫??”

如果可以。

**

久野弥生过去时,从七濑里绪那边听到了一些特别的事。

水原秋希望弥生一辈子也不要回想起过往的事。

七濑:“嗯,被养的有点胖,不过很可爱。”

弥生二话不说,飞快同步七濑的记忆。

七濑里绪已经抵达横滨。

……等会,里绪是在东京遇到的猫诶。那就不一定了。

弥生:“……”

尽管他和七濑、还有依旧于卡池中沉睡的人,都因此而生,他们却都希望自己不曾有诞生的机会。

横滨的三花猫可不一定就是普通的三花猫啊!

那些痛苦的事,让他记得就好了。

又比如,萩原和七濑互换手机号时,前者疑似看见了打给秋先生的通话记录。  他在记忆中,看见一只憨态可掬、变脸飞快的猫猫,叫声还很嗲。变脸快倒没什么,从吃到小鱼干就翻脸跑走这一点,就能看出猫猫的最初用意。

猫猫估计只是想找一个两脚兽人类碰瓷,吃点小零食——这只猫皮毛顺滑,柔软得让人生出想搓的欲望,一看就是家养的。

没事了。

弥生放心了,这种心机小猫不可能是夏目老师。

夏目老师可是很矜持的!就算是当猫,也是被恭称一声“小咪老师”的存在!

七濑里绪对弥生的大反应很在意,追问:“那只猫是有哪里不对吗?”

弥生把自己的猜测和结论一说,七濑也很赞同。

“夏目老师可是高雅的三花猫,不是夹子小猫。”七濑里绪说道。

两个对夏目漱石有奇妙滤镜的人,达成了共识。

久野弥生用着白发青年的身体,开始在各种租房小广告、租房中介中奔走,他要及时找到一个落脚点,不然这具身体就要睡大街了。

弥生以前和父母的那套公寓还在,只是许久没有人入住,估计灰尘都结了厚厚一层。

实在找不到公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去借住一晚上。

总好过真的睡桥洞。

弥生一边跟着租房中介看房子,一边双开意识,用本体找上了小林。

小林依照指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等弥生。

弥生及时赶到了。

他压低嗓子,嗔怪道:“小林,你送快递不看场合的吗?”

怎么就不能机灵点人性化一点!  他轻声请求道:

他冷酷道:“我收到你的差评了!”

“如果我做错了事,我会改的。可以撤销差评,给我一个好评吗?”

弥生是用美人计的高手,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伎俩上当。可他还是很震撼。

弥生有点迷恋摸头的感觉,试图用拖延大法延长时间:

“久野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道。

“嗯,这个啊,我不是说不办,就是你看……没有说这个事一定要怎么样,毕竟事在人为……”

小林那里见识过这个!

小林不解地眨了眨眼,微笑着歪了歪头:“嗯?”

小林自然而然地弯腰,微微低着头,方便主控摸摸。

——小林这是进化了?都知道动用美色来要好评了!

小林的笑容当场消失,不存在的尾巴都停下来了。

装可爱也不能掩盖工作失误的事啊!

青年长相称得上英俊,走在街上也是回头率极高的帅哥。当他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时,更养眼了。

青年掀了掀眼皮,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弥生,露出一个足以杀死所有阴暗生物的阳光笑容,帅的一批。

身后仿佛有一个不存在的尾巴,在疯狂左右摇晃。

弥生很快心软,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弥生:“……”

一张帅脸越来越迷茫,越来越迷糊。

最后被转晕了,索性干脆利落地后撤一大步,也不给摸头了,目光犀利地问:“久野先生,你到底给不给我好评!”

弥生很不好意思,明明他是来谴责小林的,结果在小林控诉的目光下,反而像白嫖着摸了狗勾还不给小零食的两脚兽。

“会给好评的!”弥生拍着胸脯承诺道:“只要你把错误修正,我就把客户的差评记录删掉,换上给你的好评。”

小林顿时心满意足:“太好了!谢谢你,久野先生。”

弥生干笑几声。

他算是知道了,小林的执念便是好评。

小林愿意配合,弥生心情大好,连忙解释了一下。

说小林不应该直接冲上去,在看到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应该在旁稍等。最好是假装不认识地路过,在不经意间给收件的马甲一个眼神或信号,暗示他快递到了。

接着又说小林就算在送快递的时候,被其他人看到了,其实也不要紧。直接就说是送快递的,把物品塞给马甲,但是不要说多余的话。

比如“这是久野先生寄来的快递”之类的话,绝对不能说!

弥生说的口干舌燥,说完后,期待地看着小林。

“你听懂了吗?以后知道怎么做了吧?”

小林肉眼可见地卡帧,表情呆滞,原地死机了一会。

弥生耐心等待他消化。  “小林听不懂诶!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把秋先生的号码录入手机时,他就想到会有暴露的一天。

弥生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次,小林又死机了一分钟。

他露齿一笑:“久野先生,你在说什么,小林听不懂诶!”

弥生收起多余的怜爱,冷酷地下达了强制命令。

现在想来,也很有装可怜的嫌疑。只是没有小林那么明显和会装。

他认真且诚恳地说:“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以后主控和马甲间的私人寄送服务,一定要避开其他人,私底下偷偷送,别被人看见。

小林很满意,弥生也终于放心了。

是他太天真了!

“不然给你差评。”弥生威胁道。

弥生:“……”

在差评的威胁下,小林含泪应得飞快。

想当年,摸鱼哥也曾为了他的手柄,不声不响地追了弥生一路。

更何况,只是一条通话记录。

弥生这才安下心来,并在小林的请求(撒娇)中,答应他会撤销七濑给他的差评。

弥生:“…………”

至于萩原研二疑似看见七濑和秋先生的通话一事,弥生并未太在意。

SR最多在执念有关的事情上动动脑筋,其他时候都是莫得感情和灵魂的AI小智障!!

一分钟后,小林从呆滞中恢复精神。  全日本,名字叫“秋”的人多得很,单这一条信息说明不了什么。

**

横滨,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都熟。

但他们熟的领域不同。

弥生作为普通人生活了十四年,更熟悉它的白天。七濑遗失了部分记忆也没忘记自己是个Mafia,更适应它的夜晚。

现实却是,他得作为一个私家侦探——还是初出茅庐,没什么名气的哪一种——哪边都得沾一点,

久野弥生凭借经验,在中介先生的介绍下,找到了一家心仪的单身公寓。

作为刚来到横滨的侦探,他没有任何名气。

但名气这种东西,做两个委托就有了。

这么多天里。

弥生顺着异能力的指引,上树救了下不来的猫,下河救了游不回来的狗,帮老奶奶老爷爷买过菜,抓过小偷,还多次找回了邻居们遗失的物品。

一时之间,他在邻里街坊的口中名气大涨!

白发青年的外表看似清冷,一同他说话,柔软的内陷直接露了出来。再得知他是自己一个人居住,也没有亲人朋友。

大家对他无比怜爱,还主动替他打起了广告。

“七濑君是个好孩子啊,他还是个侦探哦!”

“……是不是异能力者?哎呀,那种事,老婆子我不知道啦。不过他找东西特别快,一找一个准!”  久野弥生比较愁他的体检结果。

闲暇之余,则大部分时间交给七濑里绪。工作之余,也是要好好生活的嘛。

邻居们对这位白发侦探赞不绝口,对着亲朋好友,甚至日常抓住路过赶着上班的红发男人,念叨道:

久野弥生并不担忧侦探的名气,随着委托越做越做,他的客户也会越来越广。

关于委托这件事。

**

红发男人“啊”了一声,说:“这样啊……但我没有什么要委托的事情。”

那位老婆婆叹了口气,熟练一抓男人手臂,热情唠嗑:“那我们来聊点其他事情吧?前天啊,我家的小橘跑到树上了,就是七濑君帮我……”

今天看来又要迟到了。

偶尔是七濑里绪在做,偶尔是久野弥生在完成,两人算是一人一半的工作量。

“他委托费真的不贵,超级划算,人也好。织田先生,你有没有要委托的事情交给侦探先生呀?”

老太太热情地说个不停,红发男人多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统统被无视了,他只好保持沉默,时不时才应上一声。

他无奈地想。

“唉,也是。话说你也是在侦探社上班呢,这点小事自己就能解决了!”

在拆完弹的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了米花医院报道,做了一套全项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弥生除了体质有点差,需要加强锻炼,少忧思,其他一切都很好。

“就是就是。之前帮忙赶走几个喝醉的混混时,哇,身手那叫一个漂亮!”  当初修养的好,曾严重到住院的旧伤也早已康复,没有留下危及身体的隐患。

可是,当弥生从医院回到家,再次使用硬币体检仪时。

体检仪吐出的纸张,上面还是写着两个大字:

【异常】

到底哪里异常啊??

弥生把它拿起来,用手掌拍了拍,还晃了晃。

“该不会是坏了吧。”

弥生随口道。

系统嚷嚷着喊冤:“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我从不卖次等品,不信,你可以拿其他人试试。”

弥生倒是想,可体检仪使用是有冷却CD时间的,每次使用要间隔24小时。

而且,使用时会有一道白光,将使用者自下而上来回扫描,过程持续好几秒。

这实在很不科学,弥生无法解释自己手里怎么会有这种物品。

只好暂且搁置。

弥生有一个猜测:体检仪会显示异常,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都失忆了,这还不异常么!

虽说丢失的是前世的记忆,可……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嘛。

第32章案件

秋先生说是回国,但没有一回来就去见弥生,而是带着艾伦开辟国内市场的生意,同时将KNY公司与莱曼家族合作开通的国际运输线路彻底打通。

弥生擅长谈判和商务,其中有一些合同还是他谈下来的。

他们虽然没有在现实中见面,但精神体每天都会在一起超过六个小时。这种相处,远比实体相聚更为亲昵,毕竟精神体是能做到感官相通、意念相通的。

他们经历同样的事,见同样的人,品尝同一杯咖啡或焦糖布丁。

而且就算两个人没有碰面,也是在东京,相隔不过几个车站的距离。

呼吸着东京的同一片空气,看同一片晚霞或雨夜,四舍五入跟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于是艾伦敏锐地发现,老板最近的心情格外好,变得好说话很多。

可惜好景不长。

某次聊天,水原秋从弥生无意间说出的话中,得知了拥有这个待遇的人并不是他一个人。

弥生几乎天天双开甚至三开马甲,和七濑里绪待在一起的时间不比他少。

水原秋:“……”

当天,艾伦惊恐地发现老板变回了冷漠无情的冷面阎王。只有在处理公司事务以及用下午茶时,老板的面色才会缓和些许。

艾伦私下琢磨半天,也没搞懂老板因为什么生气了。

明明最近的工作进程很顺利啊,想不通。

弥生越来越适应双开乃至三开SSR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体都因此凝练了不少。

秋先生千里迢迢从阿美莉卡带回来的了两份礼物。弥生  他们经历同样的事,见同样的人,品尝同一杯咖啡或焦糖布丁。

呼吸着东京的同一片空气,看同一片晚霞或雨夜,四舍五入跟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当天,艾伦惊恐地发现老板变回了冷漠无情的冷面阎王。只有在处理公司事务以及用下午茶时,老板的面色才会缓和些许。

真的是一沓。

弥生数了一下,大概有七个。因为御守本身是有一定厚度的,礼盒又不大,导致看起来格外壮观。

弥生:……??

没记错的话,最上面的那个是第一次抽卡抽出来的吧。平安御守送一个就足以传达心意了,为什么要送七个?

这七个款式都一模一样,不会都是抽出来的吧。

他茫然地拿起一个御守。

手指刚触碰到,系统就传来响亮的提示音。

弥生调出通知栏,一看。

【道具:平安御守(已附魔)】

【附魔道具:替身铠甲】

【作用:装备此道具,能抵挡一定次数的攻击。使用次数为一到一百,在第一次启动后随机生成。】

弥生:“……”

这不就是要看脸?!

对非酋太不友好了吧!

在看完道具说明的下一秒,久野弥生就懂了水原秋送他这么多御守的用意,也知道水原秋平时几乎不用抽出的卡,却还是频频氪金抽卡的原因了。

平安御守本身并没有任何特殊功能,除了寄托一份美好的祝愿外,无法提供现实的帮助。  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抽了多少次卡,系统说他的氪金条在就断崖第一了。

【道具:七个小矮人】

水原秋选择把替身铠甲附着在御守上,送给弥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就算遇到危险,也能有道具帮忙抵挡,从而化险为夷。

弥生愁死了,卡到用时方恨少,自从抽出七濑里绪后,他就懈怠了很多,没怎么抽卡了。

他把卡槽从头翻到尾,看到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卡。

【备注:因现实柯学因素,‘在睡觉时’改为‘每日八小时工作制’,请为他们准备住处和发放工资。】

持有人和雇主是两个概念。

要使用这张卡,要么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把铠甲穿在身上,要么把它与一样物品绑定,让物品拥有它的属性——也就是附魔。

这是他的某次保底SSR。

替身铠甲是SSR卡,水原秋第一次十连出的SSR就是这张卡。

“「万能入场券」,没用。「路标」可以知道目标的所在城市,和「跟踪」配合使用就可以获得实时坐标,倒是可以拿去做任务找人,可这是S卡,哥哥一定有……”

【介绍:在雇主睡觉时代替他工作,工作范围在持有人的能力范围内。】

弥生大为感动:“哥哥也对我太好了叭!”

他开始扒拉自己的库存。

弥生突然想起,平安夜的时候,水原秋就曾连抽一百多次……该不会就是在抽这个吧?

知道弥生的幸运值非常低,所以一送就送了七个。

天啊……  如果弥生将这张卡赠予水原秋,那小矮人的雇主就是水原秋,持有人依旧是他。

本体作为一个力速双渣的菜鸡,能力范围是有限的——灵魂和肉.体要结合看待,比如弥生的枪法很好,但身体受不住枪的后坐力,可能打几枪,手臂和肩膀就酸了。

久野弥生一直没想到让他们做什么,现在终于有了用途。

可以让小矮人们去给水原秋当管家,打扫卫生、下厨之类的活也能干,偶尔还能兼职司机……

不过小矮人可以当司机吗?他们踩不踩的到踏板啊?

弥生挠挠脸颊,不管了,先寄出去再说。

他从书架上随手挑了一本书,把没有激活的卡片夹在书页里,包装好,在精神识海中通知小林过来取快递。

小林离得远,过来米花町需要时间。

趁着这回功夫,弥生将主意识切到了七濑里绪的身体里。

他正要问七濑要不要抽个卡试试手气,就有委托人找上了门。

多亏了街坊邻里替他宣传,他的侦探之名总算传出了这两条街,开始向横滨市区扩散。

开始有人慕名而来,想要将案件委托给他。

今天的委托与之前的都不同,不再是捞猫救狗找失物之类的小委托,是一桩严肃的案件。

弥生在一家咖啡厅里接待了委托人。

委托人是位年轻女士,进门时脸色极差,手里死死捏着一部手机。现在还是初春,春寒料峭,她身上的衣着单薄,毫无搭配可言,看上去就是赶着出门,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套上的。

见状,弥生连忙让店员上一杯热可可,希望她能暖暖身子。

委托人小姐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很勉强地拿起热可可碰了碰唇,便飞快放下了,开始诉  她进行了自我介绍,说自己的名字是知穂,是为了她的朋友来的。

“喝点热饮暖暖身子吧,不喜欢热可可的话,我面前的拿铁还没有喝过。”

“美月是独居,我又担心她是生病才爽约,就去她家找她,结果无论我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她的情绪激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语速快且密,还常常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知穂小姐红着眼眶,时不时抽一张纸巾拭去眼泪,低声诉说起来。

久野弥生面色凝重,这竟是一桩杀人案件!

说自己的委托。

弥生不得不打断她:“小姐,请你冷静下来,慢慢说。别急,我一定会帮你的。”

死者市村美月的尸体,是今天早上在河边被发现的。发现她的人是路过晨练的市民,当时看到河道上有个人面朝下缓慢飘着,他还以为是有人溺水或想不开要自杀,连忙把人捞了上来。

这样不行。

“可以详细说说吗?”久野弥生问。

他把拿铁往女孩面前推了推,“不介意的话,请用。”

女孩接过拿铁,低头喝了几口,身体慢慢暖起来,也在弥生的安慰中逐渐冷静下来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回了家。哪知道……今天早上的时候,突然有警察找到了我!”知穂捂着脸,带着浓重的哭腔道:“警察说,美月……她、她已经死了!”

“昨天,我原本和我的朋友市村美月约好去逛街,但她迟迟没有到。那天正好下了很大的雨,我以为是因为雨势太大被放鸽子了。可我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她,她都不接。”  结果定睛一看,竟是一具尸体!

原来飘在河上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被水泡到发胀的浮尸。

好心想救人的那位市民当场反胃,差点吐出来。但他意志还算坚定,忍住了呕吐的冲动,打了报警电话通知警方。

警视厅连忙派人出警,去到现场一通调查,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正是市村美月。

警察派人去美月的家里调查,邻居告诉警方,昨天有一个女孩子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警察便又找到了知穂,顺便告知了她美月的死讯。

“他们说美月的脖颈上有手印,可能是被掐死后,在腰间绑了石头沉入河里的。但凶手没想到昨天下了暴雨,河水汹涌,竟然把绳索冲开了。停雨后,河道恢复平静,尸体这才慢慢上浮,最后被人看见。”

知穂咬牙切齿道:“警察竟然说河边没有监控,找不到凶手!没有监控就办不了案的话,没发明监控之前,杀人案统统都不管了吗!难道要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

她猛地起身,双手重重一拍。两个咖啡杯中的液体随着桌面晃动而剧烈摇动,溅出些许在桌面上。

巨大的响声引得周围的顾客纷纷扭头看过来。

“侦探先生,拜托你了!我听楼下的阿婆说,你是非常厉害的侦探,什么委托都能完成。”知穂恳求道,“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出凶手,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眼前的女孩是真心实意地在为闺蜜伤心,眸中的悲伤和怒火并不作伪。

他本就是侦探,侦探干的自然不会全是找猫找狗的活。

杀人案件是有难度的,但并不超格。

【接吗?】弥生问七濑里绪,【我是想接的,但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知穂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手足无措地也去翻包:“我来、我来——”

“我知道,但是……”久野弥生挣了挣手腕,轻松挣开女孩的桎梏,飞快掏钱包,说:“你等等,我先结个账。”

河岸边果然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有好几个身着警服的人在忙碌着什么。

知穂惊喜道:“太好了!你人真好,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她推开椅子,一个大跨步来到弥生身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来。

他笑了笑:“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客户,不收钱。”

久野弥生朝女孩点了点头:“知穂小姐,你的委托我接下了。”

知穂:“警方现在就在河边调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免得遗漏了什么线索。”

【好。】

七濑里绪答道:【当然接。】

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提前用手撑着门,侧着身体让出一人过的通道,说:

知穂重重点头。

椅子的凳腿划过地板,发出刺耳声响。

久野弥生被拽得一个踉跄,惊道:“知穂小姐??”

然而弥生已经飞快付完了。

“知穂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警戒线外,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围观路人。大部分人都觉得不要多管闲事,哪怕路过看见,也加快脚步离开了。但总有几个路人不怕事,探头探脑地看着警察现场取证。

两人用最快速度赶到了事发的河岸边,在路上,弥生向知穂打听了一些关于美月的事情。以此更好地了解美月的性格和交际圈,毕竟一切尚未明晰,不排除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有一个警察站在警戒线的地方,拦着不让人靠近。

还有一个明显是队长的警察,正在一边跟两个人说着话。

他们都是背对着警戒线入口的,看不清脸。

左边那位有一头赤铜色的头发,穿着砂色风衣,身姿挺拔如松,站姿也很正经。

右边那个稍矮一点,银色短发,穿着衬衣背带裤,裤子上的腰带留出了长长一截,坠在身后,随着主人身体的挪动而左右晃动,像一条小尾巴。

久野弥生盯着两人的背影,慢慢停下了脚步,心中十分凝重。

那两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些标志性的特征,该不会……

知穂用死者友人的身份搞定了拦在警戒线外的警察。

她朝现场快走了几步,对还杵在原地的白发青年招了招手,扬声道:“七濑先生,快跟我来。”

看到有人闯入,又听到声音,正面对着警戒线的警察停下话头,目光投了过去。

一高一矮、特征明显的两人也跟着停止说话,回过头,循声望去。

看清他们脸的瞬间,久野弥生倏地一僵。

未免也太巧了吧。

织田作之助,中岛敦,竟然真的是你们!

第33章默契

【里绪,我没看错吧?】久野弥生下意识问道。

【没有……】七濑里绪也有些沉默,【真的是他们。】

久野弥生没做好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见到他们,慌张了几秒。

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目光遥遥望过去,注视着那个红发的男人,心中感慨万千。

……是织田作。

他真的活下来了。

弥生心想:

这应该不是什么首领宰的if线,对吧?他并没有听说港口Mafia的势力大到足以一手遮天。

如果是太宰治上位当首领,港口Mafia一定会被他推向一个巅峰——尽管这种鼎盛之态不利于横滨的生态。

自从被叔叔带离横滨后,弥生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叔叔至今还在担心他的“红月幻觉”是受了刺激,担心引起少年的ptsd,几乎不与他说横滨的事情,希望他当一个普通学生。

即便提起,也是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

至于异能者、港口Mafia、武侦之类的话题,提都不提。

如今能看见活着的织田作之助,弥生真的很开心。

这证明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用功,他成功把那封写有真相的信送到了织田作之助或太宰治的手里。

送到了织田作之助或太宰治的手里。

如今能看见活着的织田作之助,弥生真的很开心。

……是织田作。

自从被叔叔带离横滨后,弥生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弥生心想:

“七濑先生!您怎么愣住了?”知穂拉了拉白发青年的手臂,唤回了青年走神的思绪。  知穂点点头:“我带你去见木村队长。”

“我看看他在哪儿……啊,找到了!”

知穂环视了一圈,找到了警察队长,带着白发青年往队长的方向走。

那里恰好就是织田作之助和中岛敦所站的位置!

【别紧张。】七濑里绪出声鼓励。

【……我尽量。】

久野弥生难得有几分踌躇,当初用马甲见诸伏景光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让过快的心跳慢慢冷却下来。

尽管一堆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青年的面上依旧冷淡平静,跟在知穗的身后,步伐不快不慢,沉稳又冷静的样子。

远处的三人也发现了他们。

横滨警视厅发现这桩案件不好处理后,习惯性地寻求了武装侦探社的帮忙。

武侦派了两位调查员过来协助警方破案。

木村队长原本正在跟两位调查员说明现场情况,见状,不得不停下。

“她怎么来了……”木村皱了皱眉头。

织田作之助顺势问道:“木村先生,那两位是什么人?”

两拨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木村压低声音,悄声道:“走在前方的年轻女士是死者的好友,叫知穂。她曾经跟死者约定出行,最后没有实现,早上刚知道死者的死讯。”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问:“另一位呢?”

“那个白发青年吗?这……”  “木村队长。”女孩率先打了招呼。

——无缘无故请一个侦探过来,这不是在打武装侦探社的脸吗?!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去找武侦合作?

木村愤愤不平,他挥了挥手,做出驱赶的手势:

警视厅已经将死者的交际圈都调查一遍了。白发并不常见,如果死者的交际圈有这么一号人,木村肯定会记得的。

始终不敢轻易出声的中岛敦,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呼。

知穂冷笑一声:“七濑先生可不是什么‘无关人士’,他是我请来的侦探!”

织田作之助微微颔首。

木村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还让无关人士跟着你进案发现场!”

木村说:“等他们走近,我问问就知道了。”

“侦探——?!”

说话间,弥生和知穂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木村表情扭曲一瞬,咬牙低喝道:“知穂小姐,请你不要惹是生非,更不要随便找一个人就说是什么侦探,企图介入警方探案。”

红发男人的表情呆了呆,扭头去看木村队长。

“好。”

“我知道你想尽快找到凶手,可……你这不是在添乱吗!”

木村思索几秒,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也没有调查出死者有这样一位朋友。”  “这两位是武装侦探社派来的调查员,他们会处理案件的。你和这位先生,都赶紧离开吧!”

知穂也有点气弱,她此前并不知道警察找了侦探。

警察当时对她说:“没有监控,又下了雨,破案难度很大,估计是找不出凶手了。”

情急之下,她病急乱投医,信了楼下阿婆的话,找到了弥生。

木村喊了两个警察过来,想要把两人强行赶出警戒圈。

弥生正要开口说话,就被知穂的话打断。

“我是她的好朋友,有知情权,而且、我……”

知穂灵机一动,大声道:“我在美月死亡当天去过她家,我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我有权请一个侦探帮我调查案件真相,洗刷我的冤屈!”

在场众人:“……”

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给自己按上嫌疑人的罪名!

知穂抽了抽鼻子:“我就是想尽快找到凶手,多一个人调查,多一份力量啊。”

弥生主动道:“警察先生,我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侦探,就让我参与调查吧。”

木村怀疑道:“哦?你的姓名是什么?”

弥生:“我叫七濑里绪。”

他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木村:“这是我的名片。”

木村伸手接过,名片异常简洁,只写了姓名和电话。

木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可不知道横滨有一位七濑侦探。”他偏头询问红发男人的意见:“织田先生,您看——?”

织田作之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中岛敦疯狂摇头,惊恐:“这就不必了!!”

“那七濑先生的事怎么办?”

中岛敦紧张地看向红发男人:“织田先生,要打一个电话问问太宰先生吗?”

弥生:“……”

可太宰翘班了……

红发男人的面色古井无波,平淡道:“啊,不用了。太宰说他今天很忙,估计没空接电话。”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平静地接受了后辈的善变:“哦,那好吧。”

木村和知穂顿时无比尴尬,双方既不敢对视,也不敢去看己方侦探的脸色。

他是被友人抓来顶班,顺便带新人涨经验的。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中岛敦急忙道。

——敦敦,你用气音也迟了,我听见了啊!

少年已经尽量小声,但大家还是听见了。

中岛敦很小声地说:“织田桑,侦探社有没有什么两边侦探对决一定要赢的传统啊?”

“嗯?可是你不是想知道么……”

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都快红了,恨不得当成化出虎爪,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红方男人想了想,先是否认了中岛敦的话,接着又提出建议。

“我没听说过侦探社有这样的规矩。敦好奇的话,回去之后可以问问国木田。”

他转向等待已久的白发青年:“至于这位七濑先生,如果你想参与破案,请随意就好。

照理来说,这种杀人案件的侦破委托往往是由乱步先生或太宰去完成。

全场唯有织田作之助镇定自若,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化。我们没有意见。”

弥生突然生出点逗人的心思,轻声道:“织田先生不怕被我抢先破案吗?”

织田作之助并不上当:“案件越早被侦破,越是一件好事。是谁侦破的案件,这并不重要。”

“……受教了。”

久野弥生瞬间收敛起了玩笑和逗男神的心态,老老实实道:“请问现场已经调查了什么线索?”

现场的三位侦探和一位“嫌疑人小姐”,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木村。

木村左右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巴张了张,一脸茫然。

中岛敦提醒了喊了他一声,木村这才从呆愣中惊醒。

“从头说起,刚刚提过的也再说一遍。”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木村复杂地扫了一眼白发青年。

声称是侦探的青年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五官明晰干净,肤色皙白。

他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和牛仔长裤,方便活动的黑色球鞋,一身打扮看上去不像是个社会人,反倒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虽然表情寡淡,但一双眼眸总是下意识避开与他人接触。不像高冷,更像是个社恐。

对这样的人,的确硬不起心肠来。

难怪织田先生会特意照顾他,要把已经说过的案件详情重新复述一遍。

要知道,如果两方侦探打擂台,掌握越多线索,赢得机率越大啊。

木村收起多余的心思,开始介绍案件详情。

除了已经在知穂那里听来的消息,弥生还听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弥生问:“她总不能是瞬移到河边的,沿途经过的街道一定会有监控拍到一些片段。”

“死者的朋友圈排查过了么,有没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昨天下了一场大暴雨,河岸边都是石板路,雨水冲刷掉了凶手留下的痕迹。想要从泥土上找到凶手残留的脚印,恐怕不太可能了。”

“至于朋友圈……”

“异能力,「真视之眼」!”

织田作之助问他:“七濑先生有破案思路了吗?”

“好,我知道了。”弥生点了点头,并未发表意见。

久野弥生老实摇头:“还没有,我准备先搜索一下现场。”

所有人就看着白发青年在仔细环顾一周后,箭步走到了从河堤人行道下到河边的楼梯旁,蹲下,刚伸手却又止住了。

视线在瞬息间黑白化,眨眼间,一切有效线索都被闪烁的红光标识出来。

木村点点头:“监控的话,我们正在查。但是沿途街道太多,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暂时没有结果。”

白发青年背对着大家,嘴唇微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道:

木村说:“我们还在努力。现场的警员们在搜索有用的线索,一旦有任何发现,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这边也没有监控,下着大雨,几乎没有人出门来河边,也就没有人看见有可疑人员出现。”

“我和美月无话不说,你们直接问我啊!”知穂开口就念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跟美月有过大矛盾,可能还吵过架的人。  那位年轻的侦探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轻声道:“可以给我一双手套吗?”

木村立刻命人把备用手套拿来,递给他。

“谢谢。”白发侦探接过,利落戴上。

他拨开杂草,拿出一枚草莓的发卡,转身递给负责收集现场痕迹的鉴识官。

知穂探头一看,惊呼道:“这是美月的发卡,我们一起去买的!”

大家顿时十分吃惊。

这么隐蔽的角落,他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就找到了?!

青年指了指发卡的尖端:“她用这个划伤过凶手,上面可能残留有皮肤碎屑——不多,不过拿去化验足够了。”

众人:“……”

中岛敦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七濑先生,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吗!”

白发侦探抿紧了薄唇,眉眼微微弯了弯。

“可以的,这是很简单的事。”他轻声说道。

中岛敦:“……”

不,这不简单啊!

白发侦探半蹲着看了一会儿地板,他的目光仿佛追随着地面的某种指引,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桥洞。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织田作之助扫了一眼沿途的石板路,重点打量被青年走过的地方,上面并没有任何异常状态。

什么都没有的路面,他在看什么?  “她被强行拉到这里,头砸在墙上——脖子大概也被掐住了,又失血过多,渐渐窒息而死。”

他平静地说:“查一下死者的朋友中,有没有人嗜赌并且与她有所纠缠。或者查这枚筹码所属赌场有没有人欠了大额债务,那些人的行动轨迹。”

【弥生,别忘了那枚被石块卡住的筹码。】七濑里绪温声道。

只见白发青年站在桥洞的阴影外,一手指着阴影里的墙壁。

大家愣愣地,唯有知穂愤怒地喊道:“一定是坪井!他是美月的前男友,美月就是因为他赌博成瘾,欠了高额债务才跟他分手的!”

“又找到了!”

“她大概是在河边散步,与凶手起了争执,害怕之下想从堤岸边的楼梯跑上去。她摘下唯一还算尖锐的发卡,划伤了凶手,大概是力气不够,不仅没有逃跑成功,还激怒了凶手。“

被这么多人围着,青年似乎有些不自在,但说话的语气依旧笃定自信。

“等化验结果出来,再对一对监控或者口供,就能找出凶手了。”

白发青年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点地,半边身子探进阴影里,俯身捡起一枚圆形的筹码,交给鉴识官。

前方传来警员们惊诧的声音。

“桥洞内没有飘雨,这里还残留有受害者的血迹,她的头是不是有伤?可以让人过来采集样本了。”

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快步走上前。

“还有一枚赌场的小额筹码。”  久野弥生说:“死者的手机呢?”

木村一怔:“现场没找到。”

久野弥生挠挠脸颊:“噢……那大概是被拿去卖了吧,找找二手回收的店铺可能有凶手线索。”

蚊子再小也是钱,赌徒连这点钱都不会放过的。

织田作之助出声打破寂静。

“木村队长,既然缩小了嫌疑人范围,又有了线索,请抓紧时间行动。”

——无论是收集现场线索还是抓人,都得抓紧。

木村一个激灵:“对对对!我们这就去做!”

警察们开始各司其职,久野弥生完成了委托,跟知穂说了一声后,就准备离开了。

先露一个脸,刷刷印象就好。

弥生没打算现在做出什么大事。

虽然他并不清楚,他以光速破了案,在众人眼里已经是非常令人吃惊的事了。

久野弥生就要离开,身后突然追上两个人。

“七濑先生!”中岛敦喊道,“麻烦您稍等!”

弥生站定回眸,投去询问的一瞥。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问:“你刚刚那是异能力?”

【要告诉他吗?】

久野弥生不太确定要怎么做,遂询问在识海中的七濑里绪的意见。【告诉他的话,侦探社转头就知道了,不说还能保持点神秘。可是,要我拒绝织田作……】

弥生痛苦道:【我做不到。】  这一回,白发青年没有直接松手,而是捏着名片停顿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随后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最后一张名片,目光转向一旁的中岛敦。

久野弥生对着红发男人点了点头:“是的,那是我的异能力。”

中岛敦受宠若惊:“不不不这没什么!我很乐意接过你的名片!”

久野弥生诚恳道:“拜托了!”

“多谢。”织田作之助说。

织田作之助满脸茫然,但爽快接过:“当然可以。”

谁能拒绝大家共同的白月光织田作之助啊?

“不、不用客气。”

七濑里绪温柔地给出建议:【你可以只说一半,织田作不会追问的。】

反正他不行!

中岛敦指了指自己:“诶?我也要接一次吗?”

弥生恍然大悟,连忙翻了翻口袋,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交给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果然没有追问,只平淡地“哦”了一声,接着才说:“你的名片可以给我一张吗?”

谁规定话一定要说全。

弥生眨了眨眼:“嗯?”

对哦!

中岛敦解释道:“七濑先生是很厉害的侦探,我们先留一张名片,方便以后联系。”

久野弥生结巴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张名片,小声请求:“我可以再给你一张吗?”

最后一张名片也送出去了。

“谢谢你们,再会。”

久野弥生完成了两个递交名片的合照,心满意足地道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中岛敦上下翻看那张朴素无比的名片,百思不得其解。

一模一样的名片,为什么要递三次呢?

突然不远处又传来几声惊呼,还夹杂着诸如“那个人是溺水了吗?”“他还活着吗?”“天啊快去救他,把他捞起来!”“救生圈呢——”

之类的话。

中岛敦和织田作之助捕捉到关键词,互相对视一眼,刹那间福至心灵。

中岛敦冲了过去,果然,河中央倒插葱一样的姿势飘过的男人,正是某个绷带浪费装置。

“太宰先生!!”中岛敦毫不犹豫,先大喊了一声作为救人的预热。然后迅速脱下鞋子一甩,把手上的东西往织田作手里一塞,极其熟练地往水里一跳。

织田作之助俯身捡起少年的鞋,拎在手上,抬眼看去。

中岛敦和太宰治正在水底下中激烈拉锯,一方要救人,一方不想出水。

中岛敦的头冒出水面,崩溃大喊:“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扬声道:“太宰,快上来,找你有事。”

太宰治不挣扎了。

中岛敦喜极而泣,还得是织田先生!

这条河道可是刚死了人啊!!

他要回去洗澡!  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在警官们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爬上岸边——太宰治是被拖上去的。

“嗯……”

太宰治很敷衍地抹了一把。

中岛敦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暗暗吐槽。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织田作,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名片诶。”

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明明浑身湿漉漉的却依旧从容,仿佛身上没有一滴水。

他笑容满面,风度翩翩。

“什么什么?我来啦!”

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将身体接触到的一切异能无效化,不过隔着衣服就不行了。

他还以为是名片上有什么异能力,需要用到「人间失格」。

织田作之助左手递鞋,右手递名片,还能变出两块手帕,分给中岛敦和太宰治一个一块——这么小,也就擦擦脸了。

那名片的材质还不防水,立刻被润湿了。

中岛敦拧了拧湿透的衣服,一副看透红尘世俗的麻木和洒脱。

“太宰。”织田作之助说,“来看看这个名片。”

他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着那张白色名片,认真端详着。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我知道它是普通的名片。”

为什么织田先生会随身携带擦脸的手帕……难道以前救太宰先生太多次,有经验了吗。  太宰:“那……?”

织田作之助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太宰治,并说道:“这位七濑先生,就是最近几天我说的那位侦探。”

“喔——神奇的异能侦探啊。”

太宰治拖长嗓音,眸中若有所思。

中岛敦察觉到太宰先生神色不对,正要细看。

太宰治又突然一敲手心,表情无比正常,笑声中满是幸灾乐祸:

“我想起来了!就是老太太们每天早上拽着你宣传的那个侦探,害你天天迟到的人,对吧?”

中岛敦:“……”

太宰先生变脸好快。

织田作之助则欲言又止。

要这么说倒也没错。可被太宰这么一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怪怪的。

太宰治没给谁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往下接。

他笑吟吟道:“织田作,你觉得这位异能侦探有哪里不对劲吗?”

“除了他那尚不知底细的异能力外。”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看着是个好孩子。”

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系鞋带的中岛敦,又扫了一眼不远处忙碌着的警察,抬手戳了戳太宰治的胳膊。

太宰治的笑容不变,不动声色地往斜后方撤了两步。他的耳畔靠近了红发男人的嘴唇,身体却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久野妈妈是海外名校毕业归国的医学生,回国后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接着就转去了幕后。她在研究所里工作,致力于研制对某种疑难杂病有成效的特效药。

跟当年那人一样的发色。

可惜,变故发生了。

第34章过去(1)

久野弥生依旧记得那一夜。

四年前,灾难般的一夜。

当年,弥生十四岁,在横滨一家普通的中学上着二年级。

久野爸爸在横滨的一家普通企业当职员,他工作能力很强,已经坐上了部长的位置。

久野妈妈是海外名校毕业归国的医学生,回国后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接着就转去了幕后。她在研究所里工作,致力于研制对某种疑难杂病有成效的特效药。

父母双方都有不错的工作,家境殷实,感情和谐,小孩也可爱懂事,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除了父母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外出游玩聚餐之外,都很完美。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惜,变故发生了。

那一天,一家人难得外出聚餐。压马路回家的路上却不巧遇到了两方Mafia在混战。

街上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还有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一切惊变只在瞬息之间,前一秒还宁静和谐的街道,下一秒枪声大作。

临近的巷子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接近,“砰砰”枪声越发响亮,震耳欲聋。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边回头扫射,边慌不择路地撤退,竟然误入了尚未清场的普通街道。

路人们尖叫着躲避,久野一家也在其中。

“快跑!”久野妈妈拽了一把丈夫,拉着小弥生的手,跟着人群奔逃起来。

“糟糕!”

起来。

“糟糕!”

为首的黑衣男人暗道不妙,连忙再度呼叫支援。

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穿着灰色披风的男人,用着古老的旧式手.枪,作战经验丰富。

他们毫不留情,哪怕不远处是无辜的人群,也对着黑衣人扣下了扳机。

一场混战当即拉开帷幕。

黑衣男人的支援来得很快,可现场太过混乱,马路宽敞,两侧的商铺死死地关着门,几乎没有遮蔽物。

又有黑衣人和灰袍人不断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直接把这块街区变成了小型战场。

被卷入那场战斗的无辜市民大都死伤惨重。

久野弥生很幸运,除了手臂、腿侧有摔倒后的擦伤,没有受到枪伤。

但他也是不幸的。在最开始时,他们一家就是距离枪战最近的人,混战开始后也没能逃掉。

弥生的父母死了,但在临死前用肉身为弥生创造了一个壁垒,让他活了下来。

久野弥生从父母的尸身下爬出来,他还小,却已经知道死亡的含义。

他出来的时候,战局已然收尾。他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在公共场合开枪,只知道是两方Mafia的冲突导致了这场悲剧。

受伤的人在痛苦呻.吟着,但弥生什么都听不见。  弥生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紧急之下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攥在手心。

既然都穿越了,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异能力呢?让他有保护父母的能力。或者再早一点想起来这件事,他一定会劝父母换个城市生活。

他尝试搬动父母的尸体,但他只有十四岁,不可能拖得动两个成年人。

久野弥生前世也叫弥生,但并不生在久野家。在前世,大家都是普通人,不存在奇特的异能力和异能力者。

横滨、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文豪变异能力者……这些更是一部动漫里的内容,不是现实。

弥生看见一个男人环顾了一周后发现了他,朝他快步走来。

男人们眼都不眨一下,直接踩进血泊中,撑开裹尸袋,开始把尸体往里放。

弥生害怕极了,竭力想要止住哭声,可哽咽的尾音还是传进了某个男人的耳朵里。

他记起来这并不是他活着的第一世,他是重生的。

一道高高的黑影挡住了月光,将跌坐在地面的弥生笼罩在内。

四周寂然无声,夹杂着血腥和硝烟味道的晚风温柔又残忍。

那人停下了脚步。

久野弥生仰着头,看见了横滨上空挂着的那轮红月。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人扛着裹尸袋、绳子等工具冲了过来。

前世的弥生因车祸而死,死后竟重生在二次元的世界,但他浑然不知,无知无觉地度过了整整十四年。

久野弥生悲恸到极致,他红着眼眶,眼泪忍了许久,在混乱停歇后总算能呜咽地哭出声。

一刹那,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弥生将两只手藏在背后,满脸警惕和戒备,抬眼却是一愣。

背着光的红发男人穿着一件砂色长风衣,微垂着眸,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男人的风衣……

似乎有些眼熟。

弥生又握紧了手里的石块,哪怕锐角几乎要把他的掌心刺穿,也没有松开。

红发男人在弥生面前屈膝蹲下,温和地安抚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随着姿势和高度的改变,光影变化,弥生看清了那张脸。

赤铜色的发,棱角分明的脸庞,灰蓝色的双眸,下巴有着些许淡青色的胡茬。

男人面色平静,几乎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看着好像是个神秘的危险男人。

但弥生知道,这个人其实什么都没想,没表情只是单纯因为情绪波动不大。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你、你是……”久野弥生惊疑不定,他虽然认出来人,但被枪战挑起的神经依旧绷得紧紧的,没有轻易放松。

织田作之助目光一扫旁边的两具成年人遗体,立刻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还是个孩子呢,就要经历这些。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朝小少年摊开手掌:“我帮你把父母的尸体带去殡仪馆,顺便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灰尘血污很多,感染就不好了。”

小弥生没有动,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叫织田作之助。”

红发男人伸出的右手掌心朝上,在弥生眼前晃了晃,淡淡道:“把石头拿出来吧,别划伤了自己。”  “别愣着啊!你既然来了,就快点过来帮忙!”黑衣男人喊道。

黑衣男不满道:“哈?你又在烂好心……”

真的是他!

如果是织田作的话,弥生是信任他的。

后一句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除了靠得极近的同伴外,就只有五感敏锐的织田作之助听见了。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自然地问道。

不远处跑来一个黑衣男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织田作之助起身,挡在了小少年和黑衣人的中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算了,你觉得那样有安全感的话,就拿着吧。”

在弥生因恐惧而瑟缩之前。

弥生不过是反应速度慢了半拍,就当他要把手心的石块交出去时,红发男人却突然收回了手。

织田作之助应道:“哦,好。等我忙完这里就来,不会耽误太久的。”

“喂!织田!”

旁边突然斜冲出来另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捂住了前者的嘴巴,急急道:“别乱说话!我听说,他跟太宰先生走得很近……”

织田作之助不在意地说:“不过要注意尖角,不要受伤了。”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织田作之助是宁愿节衣缩食,也要捡十四、十五个孩子回家的男人。

弥生迟疑道:“你——”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在一起喝酒的场面,偶尔会被其他港口Mafia成员碰见。

他向来不在意这种假借“宰势”的行为,今天不仅不在意他们说小话,反而有点感激。

身后的幼崽可等不了太久。

久野弥生被挡在距离他们三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茫然地竭力竖起耳朵。

但这时候的街区已经不再是半刻钟前的寂静,脚步声、痛呼声、哭声、指挥声……乱七八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弥生根本听不清他们的窃窃私语。

只能听见疤面男人对织田作说道:“织田先生,您今天休息,本来就不用来这一趟。增调来帮忙打扫战场的人也到了,您有事就去忙吧。”

第一个黑衣男人听到“太宰治”三个字就害怕,此时呐呐地闭口不言。

织田作之助颔首道:“多谢。”

那两人一边说着“您客气了”之类的话,一边窃窃私语着离开。

织田作之助目送他们走远。

事实上,他的确不必过来。

就算是后勤,就算是Mafia,也是有假期的。

他今天难得休息,本打算回家休息片刻,等晚上再去Lupin喝几杯酒。

就在织田作之助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常走的那条路因为水管爆了正在抢修。道路被围了起来,他就换了一个岔路走。

有点绕,但也能回家。

没想到这条街新开了一家餐馆,戴着厨师帽的老板正在门口招揽客人。

老板看见他,热情打着广告:“先生,要不要来试试我家的菜品?我做的咖喱饭可是一绝哦!”  织田作之助:“嗯,我马上到。”

他在餐桌边坐下了。

老板很健谈,织田作之助又是他的第一个客人,聊着聊着边收不住话头。

而现在。

织田作之助付了钱,对老板说:“很好吃,感谢招待,孩子的礼物的确是要上心。”

织田作之助追问了句:“可以加辣么?”

那人:“……呃,当然?当然!奖金不会少了你的份。”

那人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啊,我忘记了,你今天休假……”

织田作之助转身,垂眸看向仍坐在地上的孩子。

老板爽快道:“当然!你要重辣还是中辣,我都能做!”

他在店门外接到了后勤部门的电话,对方说了个地点,让他带着工具过去打扫战场。

“一份辣咖喱饭,重辣,谢谢。”

家里拮据,孩子们的玩具是有的,但不多。

那孩子脸色苍白,脸颊沾着血渍,一只手紧紧攥着石块,另一只手还抓着母亲已经冰凉的手不放。他正仰着头,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

织田作之助打断他:“没关系,我可以去。”他又问了句:“这是超额的任务,我去了,工资和补贴应该加倍,对吧?”

晚餐用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织田作之助无法拒绝辣咖喱,便走进了店里。

织田作之助边吃边听老板说起自己的孩子,他听见老板说孩子的生日快到了,想给他们买几个玩具,便由此想到了自己家的孩子。

那是一只失去了庇护,浑身上下竖着倒刺的委屈幼崽。

织田作之助心想,看来翻倍的奖金拿不到了。

但是,他并不遗憾。钱什么时候都能赚,这孩子或许一生中最低谷的时刻便是现在了。

不帮一把,他今晚睡不着的。

织田作之助再度蹲下,抬手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声音温和许多。

“你家里还有大人吗?要不要给他们打一个电话。”

弥生怔怔道:“我、我在横滨没有长辈了……但是在东京有一个表叔,他很忙,所以不常见面。”

织田作之助颔首:“等一下记得联系大人。”

织田作之助熟练且沉默地把弥生父母的遗体装进裹尸袋里,动作轻柔又郑重,没有像别人一样粗暴一丢了事。

他直接扛起了两个裹尸袋,扭头问道:“送你回家还是去殡仪馆?”

“……回家吧。”

“好。”

织田作之助是不可能有车的,这么晚也打不到车,两人步行走了一段路,走到有人声的地方。

弥生的家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附近还有港口Mafia的人在留守,织田作之助就去找人借车。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拿着车钥匙回来时,就看见小少年抱着膝盖坐在漆黑、长长的裹尸袋旁,眼泪糊了满脸。  织田作之助用两瓶矿泉水轮流冲洗毛巾才擦干净小孩的脸和手。

胖老板就会老老实实地喊他“织田”。

小孩很乖地站在路灯下,全程低着眼睫,安静到仿若一个漂亮的小人偶。

虚幻、诡谲、不切实际的梦。

织田作之助把人送到了家,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处理擦伤。弥生摇着头拒绝了。

让人想即刻从梦中醒来。

柔软带着水渍的毛巾倏地盖在了脸上,挡住了视野,他下意识挣了两下。

“别动,闭眼。”织田作之助的声调很平淡,并不是很温柔哄着孩子那一类型,也没有凶巴巴。

织田作之助暗暗感慨,难道“织田作”这个称呼真的很顺口吗,怎么无论是太宰、安吾,亦或者是家里的小孩,都喜欢用这个称呼叫他。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往旁边一拐,进了路边唯一还开着的便利店。

他是喜欢捡小孩,但不是每个小孩都会捡。

弥生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没看清来人。

织田作之助没有强求,提点了几句包扎伤口的注意事项,便转身准备回家了。

弥生站在玄关,身后是父母冰凉的遗体,面前是曾经活在屏幕里的纸片人,只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但弥生听到是谁的声音,立刻不挣扎了。

“送你回家。”织田作之助说。

他买了矿泉书,把新毛巾打湿后拧干,走过马路,俯身把弥生从冰凉的地上拽起来。

“……好。”弥生很小声地说:“谢谢你,织田作。”  红发男人看了看他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不应该让一个孩子跟两具尸体独处一夜。

“啊……”织田作之助抓了抓发,不太确定地说:“你会害怕吗?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

弥生不想再给织田作添麻烦,何况他此时也不想和自己的父母分开,于是毫不犹豫地说:“不用了。谢谢您,我不害怕的。”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弥生说。

织田作之助微顿,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他又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声音微不可查地温和了些许:“节哀。”

弥生低着头,说:“谢谢你,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走了,这件事并未在他的大脑中留下多少痕迹。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包括他收养来的五个孩子,都是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

他会心疼弥生,会出手帮他。

但……

织田作之助走过的路太长,见过的事太多,今夜发生的事实在算不上特殊。

他也曾是造成一个个家庭家破人亡的杀手,余生正在为前辈子偿还罪孽。

没有人走的路一定就是正确的,好在一辈子很长,他还有机会去修正。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拿起笔创作的资格。

织田作之助一直是这样想的。

既然不用加班,那就去Lupin好了,现在去也不算晚。

织田作之助推开小酒馆的木门,里面已经坐着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两人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是在等他。  **

那两人中断对话,回头去看他。

“他不是孤儿,还有亲人在的。”织田作之助反驳了一句,随后注意到正中间的摄像机,问:“这是什么?”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冷静。

一个干部,一个拥有准干部权利的高级情报人员,在等一个只会打扫战场和跑腿的底层成员,说出去大概会让所有港口Mafia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吧。

太宰治幽幽道:“织田作,我还以为安吾会是最慢的,没想到竟然是你!”

安吾无奈:“你该不会又要捡小孩回去吧?你已经养五个了!五个!”

“照相机。太宰刚刚提议……”

弥生拿手机给远在东京的表叔打了电话,没人接。他又连着打了两个,还是没人接。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埋怨道:“太宰,我也不是次次都会迟到的好不好。你看,今天迟到的换了一个人吧。”

但他理智得可怕。

“啊,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去帮了点忙。”织田作之助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下,接过酒杯。

弥生冷静地开始盘算父母的后事要如何操办,他做好了叔叔不愿意接收他这个拖油瓶的打算。

小酒馆中的古典乐静静流淌着,盖住了三人的轻声交谈。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处理后事。

久野弥生在前辈子也不过是个高中生,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四十岁。  ——听说妈妈在出国前还跟叔叔关系很好,出国后两人都逐渐忙碌,联络一天比一天少。两家人本就来往得并不密切,不愿意要一个小孩拖累自己,也是常事。

弥生很理解。

只不过这样的话,家里的存款就要省着点用了。他才十四,出去打零工都会因为是童工而被拒绝。

正当弥生不断盘算未来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武田叔叔的来电。

弥生接了电话。

无形的电波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有些沙哑的大嗓门。

“喂?姐,怎么了?我才看到有这么多通话来电提醒,是有什么急事么。”

武田川吉的声音听着还有点微喘,他解释了一句:“刚抓人呢,哎哟,要不是我被石头绊了一跤,冲上去的人就是我了。”

旁边还隐约有同事的哀嚎和怒吼:“那个歹徒挣扎得也太厉害了吧,我的手机都被他当砖头砸了!屏幕完全碎了啊。”

“哈哈,你换一个新的吧。”

似乎有同事在笑话那人,武田川吉也跟着笑了几声,接着便意识到电话那头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他走到僻静的地方,收敛了笑意,声音严肃了不少,问道:“姐姐?还是姐夫?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孩子的细弱声音,似乎哭过,在强装成熟,让人听了心疼。

“叔叔。”  如果不是织田作把裹尸袋扎得很紧,弥生解不开,他甚至会去卫生间洗两条毛巾过来,把父母的脸和手都擦拭干净——就像织田作为了安抚,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武田川吉说:“我马上开车过去横滨。弥生,你别怕。”

弥生“嗯”了一声。

弥生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照做,而是坐在父母身边。

弥生对着话筒说:“爸爸妈妈被卷入Mafia的枪战里,已经去世了。我明天要处理他们的后事,你方便过来帮我吗?”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不敢相信如果他的手机跟同事的手机一样被歹徒砸坏,打了这么多个电话却收不到回信的弥生会是怎样的心情。

武田川吉又问了一些问题,知道遗体被好心人搬回家就放在客厅后,叮嘱弥生锁好门窗,然后不要再去客厅,回床上盖着被子等他过去。

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突然想起方才看见的红月,顿了顿。四肢被冻得有些僵硬,他慢慢地爬起来,拉开了

长夜漫漫,他没有开灯,竟也不觉得害怕。

那是深爱他的爸爸妈妈。

更何况,手机换新是需要时间的,新手机上也不会有旧手机的通话记录。

两家人的联络并不频繁。如果弥生不再打电话过来,可能十天半个月后,又或者要整整一个月,武田川吉才会发现姐姐和姐夫的死讯。

武田川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噩耗。

等待武田川吉赶来的时候,弥生就坐着发呆。客厅的窗帘,打开窗户。

……是银白色的月亮,不是红色。

看错了吗?

弥生茫茫然,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他关上窗,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爸爸妈妈,我去洗个澡换衣服哦。”弥生对着父母认真地说:“你们别怕,我很快回来。”

他确实做到了很快。

他洗了最快的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因为水流碰到伤口的刺痛,又想起了织田作的叮嘱。

于是弥生赶在叔叔来之前,自己把伤口处理完了,很粗糙的手法,不过总比不管要强。

天亮前,武田川吉赶到了横滨。

他们一起用了几天时间,安葬了久野夫妇的遗体,处理各种后事。

几天后,一切都办完了。

弥生微微弯腰,在父母的墓前送上一束还沾着露水的鲜花。

他的眼眶微红,是哭过的。

武田川吉说要收养他,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东京。

“……如果叔叔不嫌我麻烦的话,那就拜托了。”弥生说。

武田川吉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本来就血脉相连,你以后就是我儿子,改口叫我爸我也没意见。”

弥生很感激,但不打算真的改口。  他抓了抓头发,大大咧咧地说:

他也认真起来:“可是我真的想自己在横滨待几天。”

弥生却说:“叔叔,我想自己在横滨待几天。别担心,我就是……嗯,收拾收拾东西。”

但弥生此时并不知晓,只摇了摇头,感激道:“谢谢你,叔叔。”

武田川吉也不勉强,让弥生和他一起回东京,现在就走。

武田川吉说:“我是你的亲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你可以撒娇、生气、打滚哭闹……呃,最后一个倒是可以克制一点,我不太会哄人……不过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啦。”

“一周后来接你。”武田川吉调侃道,“不会把自己饿坏吧?你还小,别自己做饭,叫外卖、去餐馆都行。随便应付一周,等回了东京,我给你做好吃的!”

武田川吉细细看过他的表情,同意了。

一方面是他不想忘记父亲,另一方面……

他没想到,以后的武田川吉真的再也没有结婚。武田川吉本就是单身主义,现在有了弥生,干脆单身到底。

“总之,我是你叔……你叫我爸我是真的不介意,我觉得姐夫也不介意的。”

“你没必要太懂事。”

最后一句,男人说的稍稍有点心虚。

武田川吉目光复杂地看着弥生。

“叔叔的上司不是打过几个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归队吗?你先回去处理急事,过几天再来接我。”

武田川吉以后总要结婚的,平白无故多个儿子,影响他找女朋友,多容易误会啊。

弥生这回真的被逗笑了。  弥生没有察觉到,还生起了一点期待,笑着说好啊。

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接下来的事情里。

那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要试着救一救织田作之助。

第35章过去(2)

弥生要求留在横滨,是为了织田作。

他不能忘记是织田作帮他收敛了父母的遗体,在他茫然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尽管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这不算什么。

但对于久野弥生而言,这是莫大的恩惠。

他要救下织田作之助。

久野弥生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在行动之前,他就猜到自己有极大概率会遇到危险了。

落入港口Mafia的手中,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被mimic抓走,那是真的死定了。

但他必须去做。

不仅是因为织田作于他家有恩,更是一种说不出的……

冥冥中的直觉。

——久野弥生必须去救织田作之助。

**

要救,可怎么救,又成了新的问题。

弥生也不知道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他只知道:

如果能让太宰治提前知道森鸥外想要异能开业许可证,再让他联想到mimic首领纪德的异能和心病——找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战死——太宰治一定会把所有事串联起来。  翌日一早,他正准备出门找打印店,突然面色一僵,意识到了自己计划中的两个漏洞。

Mimic会用杀死孩子和友人的无耻招数,逼织田作之助踏上死斗的不归路。

织田作之助寄养孩子们的一楼是个西餐馆,弥生可以伪装成是个客人,进去就餐后,把信封和纸币都压在餐盘下。

不手写,就不会有辨认字迹的机会。随便去找一家打印店,自己亲手打印。横滨打印店众多,普通的店铺加上普通的纸张,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久野弥生做了很详细的计划。

到这一步,弥生就可以功成身退。他已经竭尽所能,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他打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罗列出来,再用打印机打印成一份信,塞进信封里。

他马上就要离开横滨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还无所谓。

久野弥生不希望被卷入横滨的战役中。

信封跟信纸一样,用配套的牛皮纸就好。最烂大街的款式,没有任何特色,也就不会被发现。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他不知道织田作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那家西餐厅的具体位置!

——第一,坂口安吾的异能力是「堕落论」,可以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

老板去收餐的时候,自然会看见,转交给织田作。

可是……武田叔叔是无辜的,他不该被卷入Mafia的事情中。

至于如何递送。

不仅如此,他还应该让织田作之助知道mimic会盯上他的孩子。

弥生把稿子撰写成文档,存在U盘里。  “……”

地址都不知道,还想偷偷摸摸寄信?!

小弥生大受打击。

早知道那一夜,织田作之助邀请他去家里过夜的时候……

不。

弥生心想,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拒绝织田作。

当时只想跟自己的父母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弥生无法记住全部细节,只依稀记得那家西餐厅是在一条宽敞的马路边。似乎自带一个小院子,不远处有其他民房。

可是放眼全横滨,这样的房子太多了,跟大海捞针一模一样!

在防着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大海捞他之前,弥生得先捞一把。

就很郁闷。

久野弥生决定试一试。

听说伪装的话,跟本体形象差别越大越好。

第一天,弥生把以前为了参加漫展准备的银白色假发戴上,穿了增高鞋。

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差点把脚崴了。

晚上疲惫地回家后,弥生决定明天老老实实穿球鞋,方便走路。

第二天,没找到,但顺路确认了哪家打印店最偏僻最破,可以供客人自助打印。

第三天,没有收获。

第四天,路过了一栋外表老旧的红砖瓦墙办公楼。

弥生在那里驻留了几分钟,仰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离开武装侦探社的楼下后,弥生又在横滨市里转了一整天。

上门委托还搞藏头露尾这一套?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拿着这封信,敲开了武装侦探社的门。

弥生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换上,戴好口罩和全指手套,匆匆出门了。

没必要了,反正都会被看穿的。

他并不算高,大概是少年的清瘦体型。上半张脸挡在帽檐的阴影里,下半张脸被宽大的黑色口罩遮挡住。

崴脚的阴影太大了,弥生最终没敢穿。

久野弥生对着镜子,用两世参加漫展当coser的经验,把银白色的假毛固定好,免得不慎甩掉。

他估计一天得走上万步,脚底都快走出水泡了,累得要命,还始终一无所获。

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即便在室内也不愿意摘下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一双手都戴着全指手套。

与谢野晶子打开门,看见了一位奇怪的委托人。

但弥生不打算一头雾水地找下去了。

他对着增高鞋犹豫许久。

与谢野晶子警惕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第五天。

他回到家,摘下假发——每一天他都会做好伪装才出门。

他在提前看好的自助打印店把信件打印完毕,封进在店里买的普通信封中。

除了帽檐边缘露出的几缕银白发丝,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白发少年抬起头看她,如黑曜石一样的双眸温润沉静,不像是个坏人。

他展开一张纸,对着与谢野晶子举起。

与谢野定睛一看。

那一张A4字上打印了一行字:

【我是来寻求委托的。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说话。我可以进去跟你详谈吗?请务必帮帮我。】

“……好吧。”

与谢野晶子拉开办公室的门,把少年让进来:“我带你去会客区……啊,我们这边很多房间还在装修,会客的地方比较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少年摇了摇头,眉眼弯了弯。随即又低下头,把自己的面容遮住了。

即便挡着大半张脸,也挡不住过盛的容貌。

还有兔子一样无害的气质。

与谢野心软了,语气温和许多:“跟我来。”

现在的武装侦探社还在起步中,所谓的会客区,也不过是在社员们的办公室里空出了一个角落,摆放了茶几和沙发。

久野弥生乖巧地跟在与谢野身后,路过一张办公桌时,随手把信封压在了桌上。

自己空着手走到角落,在沙发上坐下。

与谢野按惯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虽然她觉得这位委托人用不上。

弥生果然没有摘下口罩。

他前倾身体,靠近对面的与谢野,小声地说:“与谢野小姐,我是来委托侦探社为我办  “乱步和社长去市中心处理市政一个……不对!”

“是的哦!”

久野弥生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办公室的门边窜了过去。

与谢野晶子拧着眉,质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好像很了解侦探社啊。”

与谢野晶子被唬了一跳,连忙起身,循着少年的视线望过去。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啦。”

白发少年双手合十,恳请道:“总之,我真的是来下委托的。”

“什么人?!”

白发少年的话中带着理所当然的笃定,说道:“武侦是维护横滨和平的重要一份子,而且,你们经常会帮市民们处理委托。横滨没有人不知道武装侦探社吧?”

门被带起开了一个小缝,发出轻微吱呀声响。

一件事的……乱步先生呢,他不在社里吗?”

“武装侦探社在横滨是很出名的异能组织啊。”

“那你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要举个牌子,现在却又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嗓子发不出声呢……”

与谢野盯了少年半天,终于点头:“说来听听。”

“你在也可以的。等乱步先生回来,与谢野小姐再转告他就好。”

看清那个熟悉的尾巴后,松了口气。

弥生如同惊弓之鸟,倏地起身,唰地看过去。

与谢野晶子茫然道:“是这样吗,我们已经这么出名了?”

“乱步不在。你如果找他——”  “是野猫啦。”与谢野安慰道,“我经常喂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只猫总是不肯进办公室……次次溜进来吃饭,都是挑人少的时候。”

久野弥生顿时了然。

——因为福泽社长身上的杀气太重,猫狗畏惧不敢上前。可怜社长是个猫控,却从未摸到过半根猫毛。

他讪讪坐下,自觉闹了笑话,更加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就差把自己埋起来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弥生小声道。

“这倒没什么。”与谢野纳闷:“不过你说话声音一直这么小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你可以说大声一点。”

那可不行。

「堕落论」会听见的。

弥生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

他轻声提出自己的请求——让侦探社为他转交一份信,收件人名叫织田作之助。

可当与谢野询问地址时,白发少年又说不出具体地址,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偶尔还会停顿一下,像是在竭力回忆什么。

看来不仅要递信,还要找人。

与谢野尽职尽责地询问那位“织田作之助”的相关信息。

“比如职业,年龄,外貌……什么都可以,尽量详细。”

白发少年形容了织田作的外貌特征,又说:“年龄的话,似乎是二十二、二十三岁,但是看起来却像个二十七岁的大叔。”

“他家养了五个小孩,都是战争孤儿,是他从战场抱回来收养的。”  与谢野对这个组织——特别是组织首领森鸥外——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当即一挑眉,冷冷道:

白发少年坚定道:“如果是乱步先生的话,他一定可以的!”

弥生不是故意的。

“有,是——呃!”

“他平常会和友人在一家名为Lupin的酒馆聚会,你们可以试着去蹲点。”弥生建议道。

与谢野点了点头:“特征越鲜明,越好找人。他有没有什么朋友?”

免得武侦要找织田作,却被森某人发现了。

他把织田作之助形容了一遍,末了才说:“他现在在港口Mafia当后勤跑腿人员,侦探社找人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对不起,那个人的话……我还是不提的好。”

怎么说呢,难道要谢谢你对乱步的信任?

太宰治目前还是个港口Mafia干部,一举一动牵扯甚广,身旁一定有森鸥外的眼线。

竟然是港口Mafia!

白发少年突然抖了一下,住了嘴。

“?”

是啊!

与谢野:“?你不说我怎么找?”

与谢野:“……”

“既然都知道了他会出现的地点,你自己怎么不去蹲点?”

——该不会是港口Mafia给武侦设下的陷阱吧?  他怎么就不去Lupin试试?

弥生起初有些懊恼,随后又释然道:“……算了,那个地方,我不能去。”

没满二十,不给进酒吧。太宰治能进,是因为他是干部,有特权,没人敢反对吧。

“不见面也好。”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胆子见黑时宰。

何况去了Lupin,不就跟他的计划完全相悖?直接去见正主,这一身伪装还想逃过太宰的眼睛?

与谢野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请当做是我的自言自语吧。”

白发少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递过去。

“这是委托费。”

与谢野晶子一看,给多了啊。她摆了摆手,正要让少年收回几张,少年却让纸币往桌上一放,径直走到一张桌前。

他把信封双手递给与谢野晶子。

少年没说一个字,但与谢野懂了。

这就是委托侦探社转交织田作之助的那封信。

与谢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把信放我办公桌上的?”

白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像来时一样,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他低垂着头,用宽大的帽檐挡住眉眼,连那缕轻飘飘的银白发丝都被仔细撩到耳后。

少年一言不发地转身跑走了。

与谢野下意识拿着信封和那几张大额面纱追了上去。  追到尽头,才发现少年没搭电梯,竟是中途拐去了逃生楼梯。

“是一封信。”

她把信封放在桌子上,特意拿了本书压住,准备等乱步回来第一时间交给他。

与谢野转身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面上难掩惊慌:“快过来看看,我东西不见了!”

很少会看见与谢野这样的表情。

与谢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把茶杯放下,连忙翻找着。

办公室的大门正好打开。

哪知道去个茶水间的功夫,再回来时,信封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与谢野接过乱步左臂怀抱着的零食袋,替他拿稳,把方才的奇怪委托解释了一遍。

与谢野叹了口气,走回社里。

“乱步!”

“喂!你给多了!而且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是什么?”

接着,她起身去把弥生没动过一口的茶杯洗干净。

从楼梯跑走了。

乱步抱着一袋零食走进来,进门便开始炫耀:“与谢野,今天社长给我买了粗点心哦——”

“神秘兮兮的……”

江户川乱步一怔,皱了皱眉,立刻严肃起来。

乱步一手抱着零食袋子,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眼镜。与此同时,目光已经把办公室扫了一圈。  “我怀疑是有人跟踪他上来侦探社,所以他在门口才一直不出声……是不是有人趁我离开,把信拿走了?”

与谢野忐忑不安。

她虽然不想管Mafia的事,可也不想因为她的过失让那位白发少年和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人出事。

毕竟侦探社已经算是接下了这个委托。

乱步还没戴眼镜,就已经在与谢野的桌子上看见了一根猫毛。

他戴上眼镜,单手一挥披风,大声道:“异能力,「超推理」——!”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披风被突然出现在室内的狂风吹得高高扬起,飒飒作响。

乱步哼笑道:“就让名侦探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

与谢野晶子是真的佩服自己。

这么着急的时刻,她都能条件反射捞起一个手持风扇,半蹲在角落对着乱步的披风狂吹。

就……

嗯,算了,毕竟是乱步先生。

她连忙把风扇关掉,塞进角落里,凑过去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乱步摸了摸下巴:“不用管啦,已经有人帮我们去送信了。”

与谢野一惊:“真的是被人拿走了!他竟然闯入侦探社!”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猫吧。”乱步说。

与谢野:“猫??”

乱步摘下眼镜,一把拿回自己的零食,摸出一袋撕开。  他挥手指挥道:“估计跑远了,你跟我出去找吧。顺便给社长打个电话,看他赶不赶得及回来救人。按社长的速度,恐怕比我们还快一点。”

乱步:“嗯哼。”

乱步像个孩子一样前后摇晃着,语气轻快,一双碧绿双瞳倏然睁开。

与谢野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把濒死的人救活,治疗所有伤口——没死的话就要砍到濒死。

“横滨最近不平静啊。社长明明警告过他们离侦探社远点的,竟然胆大至此。”

与谢野忧心忡忡:“我们要不要去救人啊?”

“或者撑久一点也行……怎么说都是侦探社的客人!”

与谢野一愣:“你是说委托人有危险?”

名侦探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坐在转椅上,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

乱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薯片袋,从刚坐没几分钟的转椅上起身。

“反正会送到那位织田先生手里的。”

他平静地说:

与谢野晶子点了点头,快步去给社长打电话了。

“希望那位信使动作快一点吧。”

这是要动用异能力的意思。

“来不及啦。”

他含糊不清道:“织田能活,另一个就不一定了。”

“有你在,就算剩一口气也能活嘛。”  **

另一边。

久野弥生正在极速奔逃。

在离开侦探社后,弥生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当时,他刚走过一条街,一股莫名的战栗突然顺着脚板底窜上头顶。

【快逃。】

仿佛有谁在耳边对他轻声说了这句话。

弥生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却率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路人,拼命奔跑着,仿佛后面有狼才虎豹。

十秒不到,弥生正要放慢脚步,耳朵突然在喧嚣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那点细微的动静。

“咔。”

“哒。”

【是手.枪的击锤被启动了,敌人拉开了枪的保险栓。】

没有任何道理,弥生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

是莫名的心声。

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就是听到了、感受到了、猜到了。

下一刻,“砰”的枪声在大街上响了起来。

弥生仿佛感觉到了剧烈的风声,是从右颊来的。

【左,跳!】

小弥生相信了这股莫名的自觉,猛地往左一跳,卫衣帽子在这一刻滑落。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耳尖过去,打进了路灯柱中,石块飞溅。  少年的兜帽在逃跑期间早已滑落,在昏暗的巷子里,一头如银河般的半长白发垂落在耳后。

剧情竟然已经展开了!

弥生剧烈喘息,强撑着才不至于到场晕倒。他捂着受伤的左臂,嗓音嘶哑。

他只知道一直逃下去,哪怕左臂中了一枪,疼得眼前发黑。

一位灰袍人紧追不舍地追在他身后。

弥生凭借莫名其妙的直觉和心声,躲过了几次袭击。但他终究不是次次都能幸运躲过的,在第二个、第三个灰袍人出现,加入追捕后,弥生还是受伤了。

因为超负荷奔跑,喉咙涌起血腥气味。

“为什么、要抓我……?”

但他没能逃多远,就被mimic的人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弥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馅了,也不知道mimic到底知道了多少,以至于要这样追捕他。

弥生捂着受伤的耳朵,手上飞快地把帽子拉起来重新戴好,同时一刻不停地往前逃。

口罩倒是没掉——可弥生恨不得它掉,戴着口罩跑了一路,他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身前也站了一个人。

巷子的两条岔路口,分别堵了两个人。

三个灰袍人拿着手.枪,像是知道少年没有多少战斗力,竟然松懈了不少。两个人分别堵在路口,另一个人上前来抓他。

是mimic的人。

他半途的时候回头看了,认出来了那身灰袍。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啊。”

灰袍人缓缓接近,冷漠道:“我昨天听见你似乎在寻找一个名叫……的店铺?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你今天还去了武装侦探社。”

“我什么时候——”

弥生顿住了,mimic肯定已经盯上了织田作之助。那么,织田作寄养孩子的西餐厅自然会上mimic的盯梢名单。

他找餐厅时不知道名字,但会偶尔向路人描述周围环境,询问是否知道地址。

落在mimic眼里,跟报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没区别。

可恶……

还是松懈了,早知道就一句都不问了。

弥生咬咬牙,勉强倚靠着墙站稳:“你们想怎样?”

灰袍人冷笑一声:“当然是带你回去见首领。”

眼看着灰袍人一步一步走近,弥生仿若坠入无边的绝望。

——要死在这里了吗?

灰袍人比他高一个头,低着头朝他伸出手,似要抓他。

弥生仰头与他对视,眸中是不甘心。

——想活着。

——不管怎么样都好,好想活下去。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与他对视的灰袍人突然浑身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我、我的身体!”他惊叫道。

弥生才不管那么多,猛地踹了一脚那人的裆部,用尽全力一拳揍到那人的脸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人揍翻在地。

他没有回头,剧烈的疼痛和求生的欲望维持着他的理智,迫使他扶着墙壁,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事实上,灰袍人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

他强撑着走了几条街,街上的人见到他都尖叫着躲开,导致弥生不得不走一些无人的街道。

“砰!”“砰!”

弥生不敢回头,怕连回头都耽误了一秒钟逃跑的时间。

灰袍人惨叫着,像个石块一样后仰,重重摔倒在地。

弥生脱力,摔倒在地,又挣扎地爬起来。

已经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快追!”

另外两个出口都有人把守,唯有面前这一条路。

弥生趁机逃跑。

两声枪响,一声猫叫。

他中了两枪,一枪擦伤,另一枪打中了腰背的某个地方。

弥生知道他逃不了多远。

“喵——!”

“可恶!”

弥生几乎无法思考了,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行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又是怎么走回家的。  事后,弥生死活想不起来他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能归结于人类的求生本能以及肾上腺素的刺激。

弥生是等走到公寓楼下时,才倏地惊醒了一瞬。

……假发什么时候不见了?身上怎么只剩下一件贴身的T恤,卫衣呢?

也不过清醒了短短几秒,他的神思又恍惚起来。

弥生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回家也没用啊,他又不会处理伤口,家里又没人。

但脚步不听使唤,坚定地往楼上走。

……好吧。

弥生心想,死在家里也好过死在外头。

就是很对不起叔叔,又要听到一个亲人的死讯。

弥生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他甚至没有力气关门,就这么,面朝下地跌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少年闭上了眼睛。

少年身上受了两道正中身体的枪伤,若干擦伤,浑身上下都是血污。

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照理说,他早该耗尽体力、流血过多,死在半途才对。

但少年偏偏就是回到家里了。

弥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

日暮沉沉,夕阳西斜。

太阳彻底沉入天际线的那一刻,本该在昏迷中逐渐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少年,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睁开了双眼。  mimic的人对他穷追不舍,织田作之助只是闪避,尚未思考好对策,那些人就被太宰带来的手下尽数杀死了。

织田作:“……”

“喵!”

“好久不见。”

“这个箱子打不开。”织田作之助手里捧着那个保险箱,对太宰治说道。

他对自己说道。

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中,是不属于少年的沉静。

太安静的地方,猫叫就格外吓人。

被枪口指着的太宰治,冷冷回眸:“连猫叫声都怕成这样?别在织田作面前丢我的脸!”

就在此时,突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响亮的猫叫。

他勾唇笑了笑,双臂撑着地板,用力站起来。

傍晚时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在巷子里相遇。

**

太宰治:“让我看看。”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看见那只猫,皆是一愣。

太宰治:“……”

一只三花猫叼着一份信,迈着款款猫步,从拐角跑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刚刚搜查完坂口安吾的家,并且从天花板找到了一个无法打开的保险箱。

下属们被说得面红耳赤,连忙把枪放下了。

下属们一个激灵,端着枪喝道:“什么东西?!”  “那不是老师么?”太宰治喃喃道。

——三花猫常常出现在他们喝酒的地方,每逢有人过来就会主动让座。因为太聪明,三人都尊称这只猫一声“老师”。

三花猫的身后突然出现两个灰袍人,也是mimic的人。

他们的目光落点——是那只猫咬着的信封。

下属又要端起枪扫视,杀死那两人。

瞬息之间,太宰治的脸色又是一变。

不对,事有蹊跷,不能杀!

“把枪都给我放下!”太宰治连忙喊道:“织田作,卸掉他们全部关节,尤其是下巴——”

“不要留手!别让他们死了!”

织田作之助信任太宰治的判断,手一松,尚未打开的保险箱坠入太宰治接在下面的手心。

男人身形一闪,往两人的方向急速奔去。

因速度太快,甚至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那两名灰袍人见状不妙,举起枪,却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下。

织田作之助抬起手,眼都不眨就是两个点射。

极其刁钻的角度,但全都击中了。

前后脚的功夫,两个灰袍人几乎同时惨叫一声,手.枪跌落在地。

这么会儿时间,已经足够让织田作之助逼近,他再度举起枪。

“砰砰砰!”

“啊啊啊啊——”  他们要确保那个人仅剩一口气的活着,确保那人的牙齿里再没有一丁点毒药。

太宰治正蹲在那只三花猫的面前,朝他招招手:“织田作,过来。”

灰袍人的四肢的关节处都是血洞,动弹不得。

太宰治朝三花猫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三花猫猛地躲开了太宰的手,跳到了红发男人的脚边,朝他昂起下巴,示意他接过这封信。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

他拖长嗓音道:“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太宰治说,“不如问问他。”

“是!”下属收起其他心思,从太宰治身边鱼贯而过。

太宰治偏头对下属冷声道:“还要我吩咐怎么做吗?”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一怔:“给我的?”

织田作之助收起枪。

连动作都看不清,那位传闻中“不敢杀人,只能跑跑腿”的红发男人,竟然已经解决了两人。

若不是mimic的人死志坚定,自尽的动作太快……

下属冒着冷汗,他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有用武之地。

这样,才方便太宰大人审讯。

织田作之助卸了其中一人的下巴,转头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另一个人恰好咬破了牙齿中藏着的毒药,正在死去。  三花猫:“喵呜。”

织田作之助也蹲下,接过:“多谢。”

竟是没有觉得一只猫当信使有什么不对。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拆开了那封信,当面阅读。

太宰治就在旁边很没形象地蹲着,偏偏还要拿手捧着脸装可爱。

安吾的保险箱就放在两人的脚边。

太宰治余光注意着织田作之助拆信的动作,一边笑着去逗三花猫:“给我摸摸毛嘛,老师,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

三花猫嫌弃地“咪”了他一声,掉头跑走了。

太宰治也没拦,目送三花猫走远,才笑着拍了拍衣摆蹭上的灰,凑到红发男人身边。

“怎么?这么信写了……”太宰治话语一顿,眯了眯眼:“织田作,这封信写了什么?”

红发男人的面色极其难看,捏着信纸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要把纸张抓烂。

“松手。”

太宰治轻轻扯了扯那张纸,冷静道:“让我看一看。”

织田作之助松开了手。

太宰治看完了信。

他们知道了全部,包括安吾失踪的真相、森鸥外的图谋,mimic疯子般的行径,以及他们三人即将面临的未来。

信上说:

【织田作会因为孩子和胖老板都被mimic残忍杀死,走上与纪德同归于尽的路,死在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治把枪和信拿在手里,转身走向那个灰袍人。织田作之助没有过去,他知道太宰要审讯那个人。

下属被屏退了,只在远处看管着唯一还活着的灰袍人,不被允许靠近。

**

那封信,很可能是真的。

织田作之助弯腰捡起了保险箱,太宰治打开了它。

【安吾留在特务科,因为曾背刺了织田作,终身沉浸在悔恨赎罪中,心甘情愿被太宰当成工具人各种利用,把自己活成了武侦的编外人员。】

“我不会带他回港口Mafia的审讯室。”太宰说,“那里遍地漏风,我不会让森先生有得知半个字的可能性。”

“港口Mafia……”

全程,两个人都是沉默无言,面色凝重。

谁都不想要。

【太宰会被织田作临死前的话触动,叛逃港口Mafia,去了光明的一方寻找生命的意义。】

保险箱“啪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摆着一支旧式手.枪——属于mimic的手.枪。

太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去救安吾的时候,我偷偷跟你一起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那个保险箱——可能印证这封信部分真相的保险箱。

这个未来,太沉重了。

“回头联系你。”

“乱步!与谢野!”

福泽谕吉扶着腰间的剑,快步上前,拧着眉头:“找到你们说的白发少年了吗?”

与谢野摇了摇头。

“没有……”

“又是三条岔路。”

乱步戴着眼镜,在巷子里走来又走去,最后停在其中一个路口前。

“是这条。”他笃定道。

福泽谕吉看了眼:“还要追吗?同样的三条岔路,他设了三次。接下来肯定还有。”

与谢野迷惑地看着乱步:“你不是说他中了起码三枪吗?”

中枪的人,思维还能这么缜密?

乱步被质疑了,非常生气。

“名侦探是不会出错的!我怎么知道他哪来的精力!”乱步大声道:“就是这条路,跟我走!”

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气呼呼的样子,已经不像是要救人,反而是在捉人了。

福泽谕吉和与谢野十分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谁知,走到一半,福泽谕吉的手机突然响了。

乱步和与谢野停下,等社长接电话。

福泽谕吉接起电话,脸色一变。

他沉默片刻,应道:

“好,我不会再追了。”  “你会找到他么?”

被太宰治审讯,会连被允许惨叫都觉得是施舍。

与谢野笑了笑,冲上去安慰:“好啦,这证明你的推理是正确的啊。”

“他只说了一个形容。”

电话挂断,三人对视一眼。

“……乱步大人真的生气了!”

“信封被拆开过,有人已经提前看过了。但不是mimic的人,是……”

“我会为他保密的。”

太宰治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心中对拆信、又让猫过来送信的人是谁已经有了猜测,但不适合告诉织田作之助。

但即便是这样的手段,太宰治也没能问出来写信的人是谁。

**

“那个人的发色,像天边坠落的银河。”太宰治轻声道:“他有一头银白发。”

福泽谕吉冷静道:“不可以,今天才买了一袋。注意你的牙齿,乱步。”

“乱步大人要吃粗点心!”乱步趁机喊道。

福泽谕吉对乱步晃了晃手机。

“嗯?”

“老师。”

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碰面后,面色沉郁地说道。

织田作之助没有追问,只说:“写信的是谁,mimic不肯说么?”

乱步挣扎许久,非常大声地“哼”了一声,鼓着脸往回走。  “我试着找了,但他的踪迹全部被抹去,我追踪不到他。最后的线索,指向了武装侦探社。”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拿着枪起身。

“信上也说,你叛逃后是去了武侦,过的还不错。”

太宰治低垂着眼睫,很轻地笑了一下。

“可它也说,我再也没有去过Lupin了。”

“还会有机会的。”织田作之助说,“我已经有了安吾被绑架的地址,现在就去救他。”

太宰治:“我跟你一起去。”

织田作:“如果……?”

“那就说明信件全是真实的,我会提前叛逃,到时候把你和你那一大口人全都带走。解决纪德的办法多的是,搭上你不过是所谓的‘最优解’。我不认可,也绝不接受。”

太宰治拍了拍红发男人的肩,笑着宽慰道:“我还好说,你拖家带口的,还是你要早做准备。”

“……嗯。”

织田作之助低声道:“还会有机会一起喝酒么?和安吾。”

“……”

“或许吧。”太宰治回答道:“只要他今夜及时醒悟,我就愿意不计较还没发生的事。”

**

久野弥生被喊醒时,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因为高烧而发软。

他偏了偏头,迷蒙的视线中,看见了叔叔着急的脸。

“叔叔。”  武田川吉说:“还好那边的事情提前解决了,我才能提前过来接你。弥生,你发高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弥生的声音细弱如幼猫,几不可闻。

弥生哀求道:“我不是有撒娇的权利吗?我要走,就现在!”

他被喂了几口水,吃了退烧药,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回东京再住院也可以的!”

“我在!”

小少年的高烧持续了几天,甚至被送进横滨医院住了几天院,才险险降下温度。

但弥生比谁都清楚,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高烧?

不是啊,他明明是中了枪伤……

仿佛那场生死逃亡只是一场梦。

大概是有好心人救了他,帮他治了伤口,又掩去了痕迹吧。

武田川吉下意识拒绝:“等你的病好了……”

弥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执着,一觉睡醒后,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离开横滨!

温度回落的那一天,弥生抓住病床前武田川吉的手,说:“叔叔,我要离开横滨,就现在。”

身上也没有任何枪伤留下的痕迹了。

弥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换了一身睡衣。

什么?

弥生太累了。  “拜托你了,叔叔。”

武田川吉怔怔地看着他,以为弥生是有了心病。毕竟这孩子昨天还在说“看见了红色的月亮”的胡话。

他沉默地摸了摸少年的发顶,颔首道:“好,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极力反对。

但扛不住病人的确查不出病因,单是无缘无故地高烧不退罢了,而现在,烧也退了。

医生被武田川吉用“要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的借口说服了,批了出院。

他们随便收拾了重要的东西,没带多余的行李,连夜出了横滨市。

离开横滨市的刹那。

在副驾驶睡得昏昏沉沉的弥生,仿若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清脆悦耳。

听着像玻璃碎裂,却让人无端想到清晨的鸟鸣。

太阳又升起来了。

第36章影子

久野弥生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四年前的事了。

可当他在梦境中把四年前的经历完整地回忆了一遍后,他才发现……

原来有些事真的忘不掉。

清晨的光透过薄薄的浅色纱帘,亲吻少年紧闭着的眼帘时,弥生被光温柔地唤醒。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和恍惚。

怎么会梦见以前的事呢?

明明都过去四年了……

当年,靠撒娇要求离开横滨后,一抵达东京,他就被叔叔送进了米花医院。

高烧反反复复,一直不好,把他烧得整日恹恹的。这场没由来的高烧也让医生们非常纳闷,什么检查都做了,是真的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最后只能归结于,小孩在那场家破人亡的惨剧惊变中有了心理阴影。但孩子过度懂事,一直压在心里,终于忧思过度爆发了。

反复高热或许是一种提醒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建议大人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免得孩子产生自弃自厌乃至自毁心理。

当时学期已经过半,武田川吉担心插班生融不进已经基本结成朋友圈子的班级中,干脆办了休学,让弥生养养身体。

第二天入学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事件。

第二天入学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事件。

镜中的少年因困倦而半眯着双眸,头顶的呆毛乱翘着,睡衣开衫也格外凌乱,最顶上的两颗扣子还脱开了,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建议大人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免得孩子产生自弃自厌乃至自毁心理。

反复高热或许是一种提醒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吐掉漱口水,把脸埋在柔软在毛巾里。

几秒后,弥生抬起脸。

镜中的少年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和活力。

“好!”少年给自己握拳打气:“今天也是元气的一天!”

新年假期早就结束了,弥生现在要赶紧吃早餐去上学了。

今年,弥生收到了三份红包。

给红包的人分别是叔叔、秋哥,还有里绪。前者是当面给的,后者都是委托小林送来的。

话说,小林几乎要成为本体和马甲之间“偷运”物资的途径了。

弥生也亲手缝制了一个御守——跟之前送水原秋的样式一样,甚至因为一回生二回熟,绣得更精美——并把它送给了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很是惊喜,总是贴身携带,哪怕去休眠,也不忘叮嘱轮用身体的弥生把御守带在身上。

但水原秋不知为何,在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摩挲着属于他那份丑丑的御守,愣是不说话。

弥生以为他也想换新的更漂亮的,便提议再绣一个给他,却被秋哥拒绝了。

水原秋淡淡道:“这个就很好,丑的很有特色。”

什么叫丑的很有特色??

弥生气得一整天没理他,精神体也不让贴,反而去贴了里绪。

两个人轮用身体,趁着新年,把横滨美食街上的小吃从头到尾吃了一顿。

开心得起飞。

水原秋在新年还要上班,本体和精神体都贴不到,那叫一个无人问津。  少年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眉眼。

弥生及时赶到了教室。

受伤的只有跟着老板加班的艾伦。

斜跨着的书包晃了晃,阳光下,扣环上的可爱猫猫钥匙扣格外吸睛。

弥生在玄关穿好鞋子,飞快蹿出门。

弥生一只手撑着下巴,右手灵活地转着一只钢笔。看似专注地听课,一半心神早已飘远。

“叔叔上班也注意安全!”

猫猫旁边还贴靠着一个写着“平安”二字的金色御守。

警视厅最近没什么事,武田川吉总算清闲了一段时间,现在还在慢悠悠地喝咖啡。

他一脸沉痛。

“嚼嚼……”

这回,轮到秋哥沉着脸了。但弥生并不知情,他正和七濑里绪认真品鉴章鱼小丸子,还约好下次再来。

这学期,他依旧坐在靠窗的动漫主角位——嗯,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这位置安排得很合理。

老板也太卷了叭,新年真的不能放假么!

上课铃很快响起。

“噢。”男人的视线没从报纸上挪开,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弥生飞快噎下餐包,一口气灌下牛奶,拎起书包:“叔叔,我出门了!”

**

是国文课。  **

横滨。

七濑里绪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着草莓奶油可丽饼。

白发青年的脸嫩,眉眼如画,安静又温柔,像一直无害的兔子。每次去买点什么,都能被摆摊的阿姨叔叔们拽住一顿热聊,临走时手中必定会被塞一个苹果之类的水果。

买可丽饼也不例外。

奶油挤得满满当当,最新鲜的草莓点缀其上,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美味了。

七濑里绪咬了一口,奶油混着饼香,美味至极。

弥生的精神体像个包裹着芝麻馅的小白团,在精神识海中随“海浪”漂浮着,懒洋洋的。

另一个稍大的白团子轻轻柔柔地贴着弥生,蹭了蹭。

他问弥生:“要来一口么?”

弥生跃跃欲试:“好吃么?”

“还不错。”七濑里绪说:“你试试?”

弥生接管身体,顺着里绪吃过的位置接着往下咬了一小口,赞同道:“确实不错。”

七濑里绪吃一口:“我记住那家店的位置了。”

弥生再吃一口:“下次还去!”

七濑:“饼好香。”

弥生:“奶油好好吃噢。”

“嗯,等会儿再去买一个巧克力味的?”

“好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且快速地吃完了一个可丽饼。  他们坐在凉亭配备的长椅上,正吃着,突然听到“咦”的一声。

“草莓味的更好吃。”弥生锐评。

同样是白发的少年和身穿和服的昳丽少女,就并肩站在不远处。

七濑里绪把垃圾团好,收进袋子里扎好拎着,又绕回去买了第二个巧克力味可丽饼。

七濑里绪转过头,循声望去。

“你也爱吃这家店的可丽饼吗?我正带着镜花来买呢。”中岛敦惊喜道。

“我也觉得。”七濑赞同道。

白发少年活泼地招了招手,未了,拉着少女的手腕朝他走进。

【好噢。】

弥生接替了身体,把最后一丁点巧克力酱吃掉。

这一回吃的就慢了许多。

【是敦和镜花。】弥生说。

两人轮流试了试。

自然且亲密。

“是七濑先生吗?”

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道。

可丽饼摊不远处是一个凉亭,中心对着一个喷泉。

“真的是你呀,七濑桑。”

毕竟就算有两个灵魂,身体也只有一具,食量摆在那里。

【嗯,我知道他们。】七濑里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在意两人的出现。他对弥生说:【剩下的都给你吧,巧克力酱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嗯,推荐草莓味。可可味差了点味道。”

弥生一边吃,一边含糊说道。

他往长椅边缘挪了挪,让出了三分之二的空位。

椅子很长,容纳三人也不成问题。

“诶?是让我们也坐下吗,哦哦,那就不客气啦!”中岛敦微微讶异,很快反应过来,拉着镜花坐下。

泉镜花不知为何,有些抗拒接近气质柔和的白发青年。

她选择坐在离青年最远的长椅末端。

中岛敦以为她是害怕生人。

主动坐到中间,并且为两人介绍起来。

“镜花,这是七濑里绪先生。就是我们在社里讨论过的那个异能侦探。”后一句话,中岛敦是凑近少女耳畔,用气音说的。

随后,中岛敦又转过头,说:“这位是泉镜花,也是侦探社的调查员。”

白发青年微微颔首。

“镜花酱,你好。”弥生温和地说,偏头对少女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泉镜花悄悄抬眼,看见了那抹笑。

她呼吸一滞,瞳孔一缩。

少女像突然看见了黄瓜一样受惊的猫咪,条件反射地足尖点地,往后连续几个跳跃,就差直接跳出这个凉亭。

中岛敦:?

他睁大眼睛:“镜花??”  “我、我也不知道……”泉镜花扯了扯少年的衣摆,低声道:“快点买完回去吧,我想离开了。”

看起来整个人柔软得不像话。

虽然不知道镜花警惕异能侦探的原因,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担心摁不住泉镜花,连忙低声提醒:“你加入了侦探社的,不能再乱来了哦。”

“镜花,你怎么啦?七濑先生不是坏人的。”少年小跑上前,安抚地握住少女的手,止住她拿刀的动作。

少女的左脚向后移动,伏低身子,压低重心,一手探向怀中的匕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挂在脖颈上的手机——那是呼唤夜叉白雪前的动作。

泉镜花没有回应他。

但白发青年不过是坐在长椅上,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罢了。

泉镜花深呼吸几下,眸中带着茫然。

他手里还捧着散发着可可香味的可丽饼,一只路过的野猫嗅到香味,悄悄接近,用脖颈和尾巴蹭着青年的裤管。?发生什么事了?

中岛敦震惊起身,左右看看,一脸不知所措。

中岛敦只好点头。

整个人紧绷得仿佛看见了什么大威胁。

白发青年动作一顿,眼神迷茫。

“好吧。”  中岛敦没有再接近白发青年,远远地喊了一声:“七濑先生,我们先去买可丽饼了!”

看到青年点了点头后,中岛敦便拉着镜花离开了。

久野弥生目送两人离开。

他有些郁闷,疑惑问道:“他们怎么了?”

七濑里绪想了想:【可能是这具身体的Mafia特质影响到了镜花,她毕竟刚从港口Mafia离开,对Mafia的气息最敏感了。】

【比起这些……弥生,小心猫!】

弥生高高举起手中的可丽饼,躲过野猫的扑抢:“呼……还好,没被抢走。哎呀,猫可不能吃巧克力啊。”

**

中岛敦和泉镜花带着可丽饼回了侦探社。

他们还顺便帮某位名侦探买了一份——换句话说,他们就是要帮乱步买可丽饼,才会暂时放下工作去小吃摊,他们自己那份才是顺带的。

办公室的门一推开,就对上了名侦探猫猫不满的表情。

“敦!”乱步叉着腰,抱怨道:“你们好慢哦,中途跑去跟别人扯家常,忘了还有我在等可丽饼吗?”

“对不起乱步先生!”中岛敦连忙双手奉上,“回来的时候刻意加快了速度,所以奶油还没有融化,但也要抓紧吃了。”

泉镜花跟在少年的身后,格外安静。

乱步飞快接过,满意道:“果然。我就知道让你和镜花去买可丽饼,就能买到全横滨最好吃的那一家!”  乱步一蹬转椅,椅子转轮“轱辘”一下快速滑过,停在正中央。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前者亲身经历了四年前的事,见识到什么是“狡兔三窟”。

大家越发茫然。

乱步“咔嚓”咬着右手握着的可丽卷饼,一旁脸颊鼓起,含糊道:“哼,名侦探早晚要跟他算账。”

中岛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因为镜花喜欢吃,他们闲着的时候,就会去巡视横滨好吃的可丽饼摊位。

中岛敦点了点头,悄悄瞥了一眼镜花,没有提镜花的异样,只说:“对,他也在买可丽饼。”

国木田疑惑道:“乱步先生,你前两天不是还说没见过他吗?”

他用左手斜斜指着角落那张白板上,贴着的某张名片,嗓音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算账?”

原本并不在意的众人倏地一惊,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抬起头来。

“真的吗?敦,你们遇见了七濑里绪?”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问道。

在场众人里,只有与谢野晶子、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知道乱步在说什么。

“是没见过啊!他跟个兔子一样逃得太快了。”乱步理直气壮地说:“人都跑了,怎么见?我可没说错!”

“遇到了那位‘异能侦探’,对不对?”

乱步一扫两个人的表情,坐回了位置上。

“你们遇到了谁?让乱步大人来猜猜看——”  追在某只中枪逃命的兔子身后,想着帮他治疗,结果死活追不上。

硬生生利用纵横交错的巷子,甩掉了所有追兵——无论是友方还是敌方。

光是迷惑视线、隐藏真正去路的三条岔路,他就设置了不止三次。

至于太宰和织田作。

他们是进入武侦后,直接拿着当年的信封去问了乱步和社长,才得到写信之人的更多信息。

当年那封信,坂口安吾用异能力看过残留在其上的记忆。

结果除了“银白发”这么一个词语,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特意遮住了面容,全程用衣袖挡住信封,不让我看周围的环境。跟侦探社的人交流时,更是直接把信挪远了。他知道我的异能力,并且有意防着我。”坂口安吾是这么告诉太宰的。

“……”

太宰治沉吟片刻,问道:“乱步先生,你确认是他了吗?”

乱步随意道:“你不是有判断了么,还来问我?”

太宰治失笑:“乱步先生的判断才是最准确的呀。”

乱步顿时有些得意忘形,眨了眨眼,开心的时候他也不介意指点指点周围的“笨蛋们”——哪怕太宰已经是笨蛋中的聪明人,可也没有乱步大人聪明!

“去见他一面,或许你能得到想到的答案。”乱步说,“在那之前,我劝你先听听镜花的感受。”

大家的目光唰地投向泉镜花。

少女顿时面颊绯红,抬起和服袖子挡了挡脸。  织田作:“?”

“镜花,敦。”国木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就想问了,你们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怪异。”

织田作之助正伏案写着报告,突然余光瞥见一个宰形生物,半蹲在自己座椅旁。

他拍了拍手,指挥道:“好了,继续工作吧。”

国木田的眉头紧紧皱着。

中岛敦犹豫地回头看了看镜花,没有看到反对的神色。

见问不出什么,大家也没有揪着她一直追问。

怎么会……

少女迟疑着点了点头,半响又摇了摇头。

“谁知,镜花突然就跳开了,还……还做出了戒备的姿态。还好我及时制止了她,不然夜叉白雪就要出现了。”

国木田问:“敦,我要的资料呢?”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说,“很……危险又熟悉的气息。”

中岛敦突然一个激灵:“我给忘记了!对不起国木田桑,马上就整理好拿过来!”

“总有碰面的时候,到时候亲眼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国木田独步下了结论。

“他让你感受到威胁了吗,镜花。”国木田问道。

他慌慌张张地跑去资料室了。

他才开口道:“我们本来是坐在一起的,我正在给镜花和七濑桑互相介绍。”

泉镜花默默跟了上去,她要去帮忙整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太宰抬头,对他比了一个溜走的手势,并用眼神示意他挪挪椅子,自己过不去了。

织田作之助的背后就是国木田独步的办公位置,从后面过一定会被国木田揪住。

只能让织田作挡住,从织田作椅子和桌子的夹缝中爬过去。

织田作之助:“……”

正是因为看懂了,所以格外无奈。

他不得不往后挪了挪椅子,两只脚曲起,眼睁睁看着太宰治跟个毛毛虫一样贴着地板,无声无息地爬走了。

正贴在一起日常不可描述的谷崎兄妹,突然脚边被一个东西碰了碰。

谷崎润一郎差点吓到跳起来,再低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太——”

太宰治目光一利!

谷崎润一郎痛苦闭嘴了。

太宰治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对着直美眨了眨眼,比了个三的手势。

国木田头也没抬,问:“谷崎,你们兄妹能不能小点声啊?很容易打乱我的思路。”

谷崎直美笑吟吟道:“好哦。那我去给兄长大人泡杯茶吧。”

她配合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太宰治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飞快爬走了,姿势格外扭曲且不堪入目。

谷崎直美跟着出去,顺手关门。

走廊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太宰先生,他拍了拍风衣的灰尘,笑吟吟道:“谢谢啦,直美。”

“不客气,太宰先生。”谷崎直美说,“记得履行你的诺言哦,三次和兄长大人一起出外勤的机会。”  泉镜花正在帮忙对着目录寻找国木田要的文件,中岛敦找1号资料室,她找2号。

泉镜花低着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不懂该怎么形容。”

太宰治满口应下:“我最信守承诺啦。”

泉镜花答应了。

“别紧张,只是来问问关于‘异能侦探’的事。”太宰治一步步走进室内,双手还插在兜里。

她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太宰治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镜花。”

资料二室。

泉镜花转身,看见了背对着光的男人。

“没关系啦,我又不是来责怪你的。”

少女慢慢开口了:“……他身上,有血的味道。或许,他也接受过暗杀、色诱之类的教

“太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她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茶水间。

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他问:“你好像还隐瞒了一些事呢,可以告诉我吗?关于见到异能侦探的真实感受。”

“当然。”

谷崎直美看着太宰治拐去了资料室的方向,笑了笑,没有多问。

今天的曲奇饼干不错,给兄长多拿一点吧。

太宰治笑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不要放过最细微的感受,好么。”导。”

太宰治不动声色:“哦?是什么让你这样想,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气质。”

泉镜花说:“色诱术中,其中一条便是伪装成没有攻击力的菟丝花。他的气质十分符合。”

“只是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太宰治说。

“我知道。但,就是一种直觉。”

泉镜花低垂着眼睫,很慢地说:“他很像我……哪怕身处光明,也会不自觉躲避太阳,低着头,不与他人眼神接触。”

“他对着我微笑了。我从这个笑容中,看到了港口Mafia太多同僚的影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摸出一把匕首,暗杀我、刺穿我的胸膛。”

“还有——”

她猛地刹住声音。

太宰治将声音放到最轻,手搭在泉镜花的肩上。

低声问道:“还有呢?”

泉镜花抬眼,对上一双沉淀着暗色的鸢瞳。

“他身上有您的影子,太宰先生。”

少女轻声道。

第37章反复

泉镜花和中岛敦说要去买可丽饼,一去就再没回来。

其实从凉亭穿过去反倒是离开公园最近的路,他们偏偏绕开了,走了更远的一条道。

大概还是吓到镜花了吧。

可弥生细品了品,还是没觉得哪里出格。他和七濑一合计,两人都觉得方才的每句话、每个微笑,都尽显友好啊,怎么会吓人呢?

搞不懂。

弥生挠挠脸颊。

小野猫没吃到可丽饼,十分怨念地追在白发青年身后,一直在大声喵喵叫。

【买一根火腿肠给它?】七濑里绪建议。

“我找找便利店……”

弥生买了一根火腿肠,安抚了喵喵待哺的野猫,并开始对猫上下其手。

“毛毛好摸,里绪,你来摸一把。”

七濑里绪火速替换,开始撸猫。

两个灵魂都爱撸猫,趁着猫猫没有反应过来,狠狠就是一通乱撸!

野猫抱着火腿肠,被揉得四脚朝天,肚肚朝上。

它茫然地:“喵——”

弥生:【满足了满足了,快跑。】

七濑:“嗯,不然它又要跟上来了。”

狡猾的两脚兽溜之大吉,只余一只懵逼的猫猫在原地得方才的每句话、每个微笑,都尽显友好啊,怎么会吓人呢?

弥生买了一根火腿肠,安抚了喵喵待哺的野猫,并开始对猫上下其手。

弥生:【满足了满足了,快跑。】

小野猫没吃到可丽饼,十分怨念地追在白发青年身后,一直在大声喵喵叫。  七濑里绪正在查看业务——他没有经纪人,不过会给别人递名片,也留了邮箱号在公寓楼下的一块小广告牌上。

委托人会发邮件到他的邮箱里,倘若得到回复,便是异能侦探接下了这个委托。

偶尔也有人提出面谈,这类的委托通常会更紧急。

七濑里绪的上一宗委托——鹤见川女尸案,已经被迅速侦破了。

警察们循着异能侦探给的线索,在附近的赌场抓到了那个杀人犯,将其逮捕归案。

年轻侦探的推理丝毫不错。正是受害者的前男友对其纠缠不休,在多次索要钱财被拒后,犯人起了歹念,将人杀死沉尸,抢走了女子身上的所有财物。

如今,杀人犯已经被关进监狱,不久后,将交由法庭进行审判。

现场看见七濑里绪推理的人实在太多,一人传一句,七濑里绪的侦探之名越发响亮。

也不知从哪儿传出他是靠着异能力破案的话,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外号:异能侦探。

也不算新,起码武装侦探社早就用上了这个称呼。

总之,七濑和弥生现在能接到的委托增加了许多。

除了日常帮邻居找猫找狗,还会接到一些大人物们的私密委托,比如杀人案件、失踪案件、找间谍找小三找死对头的把柄、帮忙搜集情报增加谈判成功率……

种类繁多,但一旦违背道德人伦的事,弥生一概拒绝了。

七濑倒是无所谓——“感觉有些并不过分……不过,弥生说了算,你说不接,就不接。”他是这么对弥生说的。

“……看看邮箱有没有合适的委托任务。”

七濑里绪摸出手机,正和弥生一起查看邮箱。

正当此时,系统的滴滴提示音突然响起来了。  【进度:7%】

【进度:14%】

弥生大吃一惊:【他们两个这么会脑补的么?】

七濑:??

弥生:??

【构建七濑里绪,进度:10%】

七濑里绪的表情十分复杂,情不自禁地说:“没想到,敦君竟然是这种人……”

弥生一怔:【好快,之前还是3%呢。】

又过了一秒。

识海中。

【进度:20%】

两人没有在意,接着翻邮箱。

【进度:12%】

两个人研究了一会儿,就关闭了系统通知栏,随便选了一个委托前去工作。

七濑:?

……

系统又滴滴了一声。

然而,就在他们完成第一个委托后,系统又响起了提示音。

弥生:?

七濑里绪:“唔……镜花和敦君可能讨论了我们吧。”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构建进度为33%……更新中,目前进度为27%……更新中……】

这一回,构建度突然又开始莫名上涨了,根本不停下,有时暴涨,有时倒扣——弥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扣构建度的!

简直震惊。

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是镜花和敦能做出来的事。只能是他们回到侦探社后,对社员们说了什么,社员们由此展开了无限脑补。

更明确的说,是太宰治的无限脑补。

这一个下午,弥生和七濑的工作效率奇低。

就连水原秋都抽空问了一句,横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构建度波动如此大。

毕竟系统的构建度提醒事项被列为最重要、最紧急的级别,但凡有进度,本体和两个SSR马甲都会收到提醒。

系统一直滴滴滴响个不停,关又关不掉,十分扰民。

弥生就这么拖拖沓沓地做完了今日份的委托,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系统的通知栏上。

弥生暗暗期盼:

来吧太宰先生!倒是让我看看,你能给我们加多少构建度!

**

凌晨三点。

东京。

“先生,我来送咖啡。”

身高只有一米三的小矮人敲了敲门,他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和红丝绒蛋糕,并配有小叉子。  门外。

艾伦打着呵欠:“老板还没睡?”

门锁自动解开,小矮人推门而入。

桌面上,男人的面前摆着一台手机,正亮着微光,显然正在通话中。

为了配合小矮人们的身高,方便他们进出打扫,水原秋的别墅所有房门都安装了指纹解锁的装置,这样他们就不用艰难地垫着脚扒拉门把手。

“进。”

“滴。”

小矮人围着一条围裙,围兜上写着一个数字“3”——证明他是七个小矮人中的老三。

面容俊冷的男人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他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面色阴沉。

平时还好,水原秋现在一听到“滴”这个声音,就头痛。

门内传来男人沉沉的应答声。

小矮人接过,把领带收走了,又在室内无声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需要收拾的地方,便安静退下了。

扫描指纹通过。

小矮人举起手,将拇指贴在门边的一个指纹扫描仪里。

小矮人垫着脚,将托盘举起。

“咔哒。”

“是,先生还有些工作还处理。”

水原秋拿走托盘上的咖啡杯和小蛋糕,随手将领带递了过去。

小矮人对着路过的艾伦躬身行礼:“艾伦先生。”

小矮人恭敬道:“您也需要点心或咖啡么?”

“不了不了……谁大晚上喝咖啡啊。”艾伦连忙拒绝。

小矮人又行了一个礼,安静地离开了。

艾伦好奇地看着小矮人离开的背影。这样忠心、不多话、从不偷懒的人,老板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

一来便是整整七个!

还都是患了侏儒症的人……看他们年龄都一样,长相也差不多,该不会是七胞胎吧??

老板真神秘啊。

艾伦没有进入书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是听到动静才循声过来看看的。

书房内。

水原秋看着门“哒”地合上,他把叉子握在才再度开口,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喜欢的红丝绒蛋糕,试一口。”

【……已经没心思吃了。】

脑海中,久野弥生的声音焉了吧唧的,满是困意:【哥哥,我现在只想睡觉。】

水原秋差点把叉子捏断,好险收住了力道。

他冷冷道:“我现在就去横滨把太宰治做掉。”

弥生:【你怎么跟里绪说的一样……】

摆在桌面的手机扩音器中传出青年软绵绵的反驳:“弥生,我才没有那样说。”

七濑里绪和水原秋无法像弥生一样在不同马甲内穿梭,但弥生可以双卡双待,意识同步,在两个马甲的识海中说同样的话。  他忍了忍,说:“小矮人手艺一流,弥生,你上次不是说想试一试红丝绒蛋糕?”

男人干脆拿起叉子,把感官与弥生同步,自己吃了一口红丝绒蛋糕。

弥生弱弱道:【意思是差不多的。】

话音刚落,三人的脑海中再度传来一连串“滴滴”的响声。

弥生不肯出来吃蛋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留在脑海里当两边的传话筒。

也不会深更半夜扰人清梦!

七濑里绪温柔的面具顷刻碎裂,他崩溃地抓住枕边的匕首:“我还是去做掉太宰吧!起码让他学会住脑!”

【那可是太宰先生,没做掉他反被做掉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对吧,秋哥?】

七濑里绪温声细语道:“把他打昏就好了,让他没有动脑子的机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下次、下次……】弥生敷衍道,转头又去跟七濑里绪说话:【早知道今晚这么难熬,我今天下午就和你去找太宰摊牌了。】

“不对哦,我没有要做掉太宰先生……他毕竟是我们的导师。”

水原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要他说,干脆直接找上门就完事了。无论太宰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本尊就在面前,一次性解决,就不会影响弥生睡觉了!

这样大家都能听到对方的回应,虽然麻烦了点,但三个人都能交流上。

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怎么应付太宰治,怎么让他停止脑补——起码明天要能睡个好觉。

这回轮到弥生安抚他:【冷静,冷静啊!】

水原秋又有七濑的手机号,只要再打一个电话,公放,用现实的声音说出来。

水原秋听了几分钟,毫无插话的余地。

弥生显然也没打算真的听到答案,接着跟七濑里绪对话:【对了,里绪……】  【我估计太宰折腾不了多久,再怎么调查,一下午加一晚上,也该差不多……唔。】

弥生还在絮絮叨叨,突然就被塞了一口蛋糕。

这个感觉很奇妙。

没有吃到蛋糕的实感,但奶油和烘焙得恰好好处的软绵蛋糕胚结合在一起,唇齿生香。

由舌尖上诞生的绝美感知,一路窜进大脑。

米花町。

弥生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

水原宅。

水原秋听见弥生顿了顿,强装不在意地接着跟七濑对话:【所以说,我预计太宰先生……】

水原秋快速地又吃了很小一口。

弥生吞了吞“口水”,艰难道:【大概会在五点左右洗洗睡觉,毕竟他明天还得上、上班。】

水原秋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小块,还特意挑奶油多的地方下手。

他吃得很慢,品尝得很仔细。

【而且我们的情报也……也没那么多给他查,他现在就是在瞎……瞎想!】

七濑里绪奇怪道:“弥生,你说话为什么一顿一顿,含含糊糊的?”

【因为……】

水原秋端起咖啡,飞快抿了一口咖啡。

意式浓缩,又叫espresso,口感十分强烈。喝不惯的人,会觉得无敌苦,唯有喝惯espresso的人,才会品味到它的咖啡香气。

很明显,弥生就是喝不惯咖啡的人。  弥生喝着索然无味的白水,竟然有一瞬怅然。

“苦涩”和“甜美”都消弭得无影无踪。

久野弥生一下没声了。

“好——”

弥生:“……”

弥生连忙:“半夜口渴,起来喝水而已,叔叔你快去睡觉吧。”

“弥生?弥生?”七濑里绪奇怪地喊了几声,嘟囔道:“怎么说一半人就跑了。”

弥生刚冲下一楼,端起水杯,舌尖的“苦涩”就被小蛋糕的“甜”充斥了。

【里绪,明天再去找你,我先睡了噢。】

水原秋无声勾了勾唇,把剩下的蛋糕快速吃完了。

他当场被苦到表情扭曲,连忙爬起来去找水,试图冲淡口中的苦涩。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七濑里绪的问话。

“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啊。”

有时候精神体的感知,比本体实体感知还要冲击大脑。

说完这句话,弥生啪地挂断了所有链接,将意识体撤回自己体内。

分出去的精神体回归刹那,

“弥生,怎么半夜起来了?”武田川吉打着呵欠,揉着脑袋,睡眼惺忪:“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闹贼了。”

“哒、哒……”

这还意识不到水原秋在故意耍他玩,弥生就白当主控了。

【哥哥!!我们绝交吧!】  弥生放下马克杯,啪嗒啪嗒地小跑上楼,回自己房间。

被这么一打岔,那种怅然所失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

时针慢慢指向四。

凌晨四点半,太宰治终于肯睡觉了——睡没睡不知道,反正没有想东想西,半夜写剧本了。

弥生困倦至极,几乎在“滴滴”声消失的下一刻,便沉入了清甜的梦乡。

不过,临睡前,他还是强撑着看了一眼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5%】

——太宰治,不愧是你!加加减减一晚上才到45,甚至没有过半。你小子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弥生骂着太宰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水原宅。

弥生断开链接后,电话并没有第一时间挂断。

水原秋慢吞吞地放下叉子,端着咖啡杯。

微冷的嗓音从扩音话筒中传出来,经由电流,有些失真。

“秋先生,是你在逗他?”

“是又怎样?”

“……水原秋,你的恶趣味能不能收着点?”

“不能。”  电话被挂断了。

“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濑里绪:“……”

等弥生照旧开始边听课,边用精神体开小差跑来横滨玩之后。

“啊??”

翌日。

“……”

想了一夜,直到睡着也没想通的七濑里绪,决定直接问本人。

“……??”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下个月就是二月。

为什么要特意叮嘱这一句。

“没事就挂了。”

水原秋淡淡道:“下个月的十四号,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弥生有重要的事,别去打扰他。”

二月十四,是什么特殊节日吗?

难道弥生有重要的考试?

第38章试探

翌日。

想了一夜,直到睡着也没想通的七濑里绪,决定直接问本人。

等弥生照旧开始边听课,边用精神体开小差跑来横滨玩之后。

七濑里绪问道:“弥生,你二月十四号有重要考试或重要行程么?”

“……??”

久野弥生被问懵了。

“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濑里绪纳闷道:“是秋先生说的。他说你在那一天有重要的事,不让我去打扰你。”

“啊??”

弥生自己都怀疑起记忆来。

难道真的有什么考试或者约好的行程被忘记了?可秋哥怎么会知道……

该不会是跟他待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随口提起了,结果自己反而忘记了吧。

弥生琢磨了一会儿。

二月十四号,

那是情人节啊。

可情人节跟单身狗有什么关系?

他不信邪,耐着性子等了一节课,转身戳了戳后座的同学。

“内藤,二月十四号那天,我们有重要考试吗?”

内藤随口道:“没有啊。”

弥生瞪他一眼:“别乱说,更别叫我那个外号啊!”

好羞耻!

“哦?”内藤故意拖长嗓音:“高冷的——王子——殿下,今年准备收多少巧克力啊?”

弥生:“一个都不收!”

内藤惊讶:“义理巧克力也不收?”  **

今年估计也不会少,还会有一堆打着递义理巧克力名头的人,试图塞本命巧克力给弥生。

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按照自己的步调,完成了上午的工作。

上课铃响了。

他又扫了一眼,皱起眉头:“织田怎么也不在?他出外勤了吗。”

他如此想到。

弥生摇摇头:“还是算了。

弥生渐渐收起走神的思绪。

大家茫然地互相对视一眼,集体摇了摇头。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突然记起有一个委托可以派给清·闲的太宰治。

横滨。

弥生转回黑板的方向,托着下巴。

他撑着桌面站起身,环顾了一周。

去年情人节,久野弥生的桌子抽屉里可是塞满了告白的情书和巧克力。

这一堂课是数学课,是低个头、捡支笔就再也听不懂的课。

并没有看见太宰的身影。

弥生嘟囔道:“……反正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不要让她们白费精力在我身上。”

——大概是秋哥记错了吧。

那么多巧克力,都是心意,丢是不能丢的。可吃又吃不完,实在折腾。

国木田独步沉着脸,怒气冲冲道:“太宰呢?!那个家伙该不会又旷工了吧!”  中岛敦迟疑道:“我好像看到了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

国木田:“他们干什么去了?”

中岛敦:“太宰先生没说,只说他有点事要忙,叫我快点回来上班。”

国木田感觉拳头硬了。

“那个绷带浪费装置——他知道叫人上班,自己怎么不来,还带跑了织田!他能忙什么,忙着上吊还是入水?!”

“算啦。”

乱步咬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说:“太宰又不是第一天翘班了。”

“可是,乱步先生……”

“而且太宰没有说谎哦,他最近确实很忙。”

国木田顿了顿,肃着脸道:“既然乱步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饶过他一次。”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该是他的工作,一项都别想逃!更别想让织田帮他补报告!

国木田冷酷地推了推眼镜。

他正要坐下,余光突然瞥见咬着棒棒糖的黑发青年随手翻了翻报纸,突然盯住其中一页不放,从兜里摸出眼镜戴上了。

国木田:?

看个报纸也要用异能力?这么突然?

怎么跟平时不一样,都不喊一声预警了。

他还没准备好啊!

国木田惊慌地去捞抽屉里的小风扇:“乱步先生,你要用异能力了吗?!”  乱步把报纸塞给他。

国木田犹犹豫豫地放下风扇,打手势让大家把道具归位。

还好一位路过的、不愿透露姓名的东大学生及时发现,并拆除了炸弹,歹徒这才没有得逞!

青年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那张冻龄的娃娃脸再加上孩子气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像个DK,而不是成熟的大人。

那一面报纸上,刊登了好几条新闻。但最显然的,还是一月六号的米花摩天轮爆炸事件和米花医院定时炸弹事件。

国木田走过去,小声询问:“乱步先生,这张报纸是有什么问题吗?”

上面说,一位丧心病狂的爆炸犯在摩天轮和医院同时安装了定时炸弹,并隐藏了后者的地址。以无数无辜市民的性命威胁摩天轮上的排爆专家,要求以命换命。

这是一份过期的东京新闻周刊,显然是乱步随手拿来打发时间的。

国木田珍而重之地接过,一目十行,迅速把整个版面看完了。

乱步摆了摆手:“用异能力确认一下而已。”

尚未准备就绪,乱步已经摘下眼镜了。

不愧是东大,值得信赖!

“你自己看吧。”

稍微等一等啊,风扇还没就位!

这是不用搞氛围了?

国木田看完后:“……”

闻言,大家一惊,纷纷飞快拿起自己趁手的道具,拿风扇的、打光的,几乎人手一个。  这年头,连个大学生也能拆弹啦?

他情不自禁地抬头,想追问:“乱步先生,这——”

乱步已经玩起了弹珠,头也不抬:“等太宰回来,把报纸给他。对了,你可以用这个报纸威胁太宰去工作哦?他会答应的。”

“把放在角落的那份报纸一起给太宰,效果更好。”

角落的桌上堆着一小沓旧日报。

是收集起来,准备给保洁阿姨擦窗户的。

能拿来威胁太宰的东西!

国木田精神一振,问道:“乱步先生,我要拿哪一份?”

乱步不满地鼓起脸:“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也要问乱步大人?国木田,这难道不是提高你的观察和推理能力的时候吗?”

乱步大人累了!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么重要的线索,太宰那份工资就应该上缴给他买零食!

国木田顿时肃然而立。

啊,原来乱步先生是特意在锻炼他么。

太失礼了,他竟然懈怠了!

“是,乱步先生!我一定会努力的!”国木田激动道。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甚至打乱了规定好的行程表,主动在休息时间,用最严肃的姿态翻开起那些废弃报纸。

国木田用严谨的态度、最快的速度,把所有报纸看过一遍后,选出了其中一份报纸,拿  乱步急着出门吃限量甜品——顺路去做委托——于是催促道:“快走啦,与谢野!”

——乱步先生,不是我不想给,是我根本找不到太宰啊!

国木田点点头:“跟敦形容的异能侦探很相似,不过我还没有看过他的照片,报纸上也没有刊登图片,暂时无法确认是同一人。”

并且越等,越绝望。

米花日报上,同样刊登了那则消息。

与谢野迟疑道:“这也太像某个人了吧。”

不过多了一段对拆弹的大学生的描写。

“但我翻遍所有日刊、周刊,只有米花日报中刊登了与东京新闻周刊不一样的消息。”

国木田应道:“是,我记住了!”

与谢野上午正在医务室整理器材,是从其他社员口中听到的这事。

等人走了,国木田坐回办公室,开始焦急地等太宰治回来。

“姣好俊秀的容貌,独特的银白发色,看起来是个容易害羞的帅哥……”

去问乱步:“乱步先生,是这份米花日报吗?”

他推着与谢野出门,头也不回地对国木田说:“早点给太宰,迟了,他自己就查到了……啊,或许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好奇接过:“米花日报?我看看。”

他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扶了扶帽子,笑道:“喔!国木田,你还不算笨嘛。不过这么明显的事,看不出来就真的是个笨蛋了。”

乱步正准备跟与谢野出外勤,解解闷。

大概是事件发生在米花,米花本地记者才能拿到一手消息吧。  突然,他眼睛一亮。

太宰的电话经常泡水打不通,但是可以打织田的啊。

都被他拐走旷工了,这两人应该在一起吧。

他拨打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

刚响几声,织田作之助果然接了。

“喂,织田,太宰跟你在一起吗?”国木田问道。

电话那头:“对,怎么了吗?”

还听到了某人呼唤的话外音:“织田作——”

国木田听到太宰治的声音,一下就忘了原来的目的,怒道:“你们两个到底跑去哪里了,竟然敢无故旷工!”

“实在抱歉,我……”

织田说到一半,声音突兀地断掉了,换成了太宰治欠揍的嗓音:“国木田,我们请假一天噢!”

啪嗒。

电话挂断了。

国木田:“……”

硬了,拳头硬了!

**

另一头。

太宰治挂断抢来的手机,随手关——

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拦住:“不能关机,孩子们可能有事找我。”  织田作之助解释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道:“太宰,上次我去河里捞你,导致手机进水。学校的老师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到。”

唉,有小孩的男妈妈是这样的。

“后来又去埼玉县出差,碰到惠和津美纪好几次,帮了他们几次忙,给他们做了几顿饭。”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可是我真的不是开福利院的啊。”

因为这是织田作第一次在捡小孩的事情上惨遭滑铁卢。他以为小孩迷路了,就想把两个孩子——他们是姐弟——送去了警署。

“是惠。”

“哪个?”太宰治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噢!两年前,你去埼玉县出差的时候,在游乐园捡到的小孩对吧?他不是有监护人吗?”

正弯腰询问的时候,姐弟两人不靠谱的监护人突然凭空冒了出来,差点把织田作当成拐小孩的怪蜀黍。

“他们被五条先生带去游乐园,结果他们身高不够,五条先生就自己上了过山车……是我误会了,他们其实是在门口帮忙拿包,顺便等五条先生玩够过来集合。”

“津美纪知道我养了十五个孩子后,坚持要过来做义工,惠也跟着来了。”

太宰把那事记得很清楚。

太宰治想到织田作庞大的家庭构成,就觉得可怕:“你有十五个小孩,五个上中学,七个上小学,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太宰治一边整理等会儿要用到的道具,一边问:“那老师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而不是打给五条悟。”  织田作之助帮忙调整现场,回答道:“五条先生工作繁忙,有时候不能赶去开家长会,我会代替他去家长会。”

这事还是五条悟知道他们关系好后,主动打电话过来拜托他的。

还得到了好几袋限量版口味的喜久福礼盒作为答谢。

织田作:“老师打电话过来,是说……惠马上就要毕业了,问我关于他的毕业去向。”

其实老师还说了句“总不能一直当校霸”,但这句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太宰问:“他要去东京咒术高专吧?”

红发男人点了点头。

“啧。咒术界啊……那帮老家伙阴暗又固执,连我都有所耳闻。”

太宰治咂了咂舌,还有那小鬼的术式……

太宰暗暗摇了摇头。

算啦,反正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别把织田作牵扯进去就行。

“这样就可以了吧?”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治拍了拍手里的灰,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满意点头。

“差不多了。”

他们把当年寄过来的那个信封,藏在了织田作之助的书房里。

第一,试探“异能侦探”的异能力。

太宰担心他的异能力与预知有关,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还是现场排除一下,顺便试出真能力。

第二,试探他对当年之事知道多少。

如果真的是当年写信之人,不可能认不出这个信封。而换作其他人,那不过就是一个烂  可,太宰治非常明确自己从未见过这号人——不仅在港口Mafia,更是在任何一个Mafia组织里,都不认识他。

可对他又太过尊重。别人都是“安吾”、“织田作”,到他这里就变成了“太宰先生”。

这就非常奇怪了。

第三,试探异能侦探对织田作之助的态度。

太宰读过那封信无数次,早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个异能侦探对安吾、织田作太过亲昵,尤其是织田作,一副挽救早逝白月光的既视感!

并且至少生活了十年。

可安吾通宵了一夜,翻找了无数户政科的资料,都表示没有七濑里绪的名字。

太宰治已经把七濑里绪至今为止在横滨的活动都查过一遍了,根据他进入横滨后的行事作风、生活习惯,非常确信他是个横滨人。

为此,一场精心设下的试探必不可少。

必须得知道,七濑里绪为什么消失了四年,又在四年后重新出现在横滨的原因和目的。

还用敬语!

太宰治方才收到了线人的情报,异能侦探曾在米花医院出现过,还拆了一枚炸弹。

大街的信封。

信封甚至不能只让织田作之助来藏,否则很容易就被发现是刻意藏的。而且太宰在织田作的书房里没有窃听、针孔摄像头,得现场安装。

在前往东京一探究竟之前,太宰治要先把他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再加上镜花的感觉,异能侦探十有八九在Mafia混过,甚至可能是自己的下属。

这些都要一步步、慢慢来。  太宰治光明正大地把一枚窃听器粘在了红发男人的后颈衣领处。

“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吧?”织田作之助问。

“要的就是这种像新手一样粗劣的感觉。”太宰治答道。

准备就绪了。

太宰治准备先撤,免得被异能侦探看到他的身影。

“你可以出发去下委托了,织田作。”太宰治叮嘱道,“记得装像一点……”

太宰治沉思了一会,一敲手心:“你还是面无表情吧!什么表情都没有,语速快一点,迫切一点,他会上钩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

织田作之助的良心突然隐隐作痛,开始不安起来。

凭借经由太宰临时培训后并不精湛的演技和话术。

他要亲自去骗一个小孩了。

第39章直言

织田作之助找到了七濑里绪。

很好找。

只需要根据名片上留下的信息,拨出一通电话,用稍显急切的嗓音说出那句:“我有很重要且紧急的委托,想要交给你。”

对方就会乖乖答应,并主动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因为是“紧急”的委托,见面的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

织田作之助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站在门口等他。

没坐多久,远远地就能看见一个白发青年朝这边疾步走来。

织田作之助起身,迎了上去。

“织田作……作之助先生!”

久野弥生紧急改口,拍了拍胸脯,假装自己是因为一路疾跑才会大喘气,没能把一句话说通顺。

“你没事吧?”织田作之助问。

“没事。”白发青年摆了摆手,随口撒谎:“只是刚刚跑太快了,需要缓一缓。”

才不是呢。

弥生是坐车过来的。

这年头,谁会在紧急关头搞日剧跑啊!四轮汽车不比两条腿跑步来的快?

弥生骗骗其他人,无所谓的。可要他编谎话欺骗织·白月光·老实人·田作?

那多少会有些愧疚。

弥生是坐车过来的。

什么叫一个谎话要一百个谎话来圆?弥生算是见识到了。

织田作之助起身,迎了上去。

弥生:“……”

“我没事的,织田先生!”他认真道:“跑几步路而已,就当锻炼身体了。你不是有紧急且重要的事吗?我们先来谈谈委托的事情吧。”

“织田作……作之助先生!”

久野弥生演得太真,织田作之助信了。

红发男人拧着眉头,伸手欲扶。  不仅信了,心里还有点愧疚。

——唉,如此热忱,一片赤子之心。小孩真是辛苦了。

可太宰强调过许多次,织田作之助也明白重要性。

这出戏非演不可,不仅演,还得演好!

织田作之助定了定神,再度关心了几句后,开始缓缓步入主题。

“其实,我是想你帮我寻找一样东西。”

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立刻恍然大悟。

噢!

寻找失物。

这个他们熟啊,接到最多的委托就是找失物了。

白发青年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找到。”

就算用异能力找不到,弥生家里还有一个专门寻找失物的电话呢!

只要对着话筒说明遗失的物件具体是什么,丢失的日期——必须是在一个月内遗失的——电话就被报出那件失物的下落,就一定能找到。

弥生认真道:“织田先生,你丢失了什么东西呢?可能把它遗落在哪里,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

“可以把所有还记得的详细信息都告诉我么?”

被青年带动,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间也严肃起来。

“我遗失的重要物件,是一份信。”

“……信?”

久野弥生一愣。  久野弥生有一瞬间没能做好表情管理。

放在织田作之助的眼里,就是白发青年听完后,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

七濑里绪安抚道:【你别慌,说到底,写信的人是久野弥生,不是七濑里绪。你现在用的可不是本体。】

一切思绪,都在短短几秒内闪过。

他说的该不会是四年前那封吧?

【需要让我来吗?】七濑里绪问道。

虽然他很快就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他放缓了语气,用太宰教的声调,慢慢地说:“那是一封很重要、很重要的信。”

七濑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弥生顿时想通了!

怕什么?

【……不用,我可以的。】弥生答道。

本体做的事,关马甲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趁热打铁,问:“七濑君,我听说你的异能力在寻物一事上极其便利。可以请你帮帮我吗?”

“对。”

织田作只是看似天然呆,但切开也不是全白的!

信——这个关键词,实在太戳人敏感的神经。

应该没有看到吧?

“拜托你了。”

织田作之助语气不变,目光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白发青年听完,没有犹豫:“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织田作之助立刻道:“那我们出发去找它吧。”

青年微微颔首:“好。”

织田作:“我一直将它放在书房,从未拿出去过。如果不见,应该还在书房里,可我怎么也找不到……”

“你跟我来。”

久野弥生抬步跟上,然而,就在红发男人转身的刹那,弥生的视线扫过男人的衣领,表情立刻凝固了。

【是窃听器!】七濑里绪的声音十分严肃,他唤道:【弥生——】

久野弥生喊道:“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回头:“嗯?”

白发青年肃着脸,满眼凝重地望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探向织田作之助的后颈衣领,拿下了粘在衣领处的微型窃听器。

青年把窃听器瘫在手心,朝他示意:“……织田先生,你看。”

红发男人的表情有些复杂。

久野弥生将窃听器丢在地上,抬脚踩碎了。他拧着眉头,问:“有谁碰过你的衣领吗?……或者,有没有人近距离接触过你?”

——有,就是太宰啊。

但织田作之助不能说。

他只能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人靠近过我。”

织田作之助心虚了,但用太宰教的办法——时刻保持面无表情,别有表情就是最强的演  **

谁有这个本事在织田作之助身上安窃听器?

这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织田作之助:“……”

“难道是敌人吗?”

是做给他看的。

他没忍住,轻咳一声:“这个……之后再探讨吧。你先跟我来。”

弥生顿时警觉起来,精神高度紧绷。

久野弥生以为织田作是就近找了个地方等他,没想到,身后那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竟然就是织田家!

虽然外墙是挺破旧、装修风格是有点过时,可也算是大房子!

久野弥生信了,神情严肃。

这就不管啦?

除非……

技——稳住了。

有本事的人,不会做的这么粗劣。

他跟着走了几步,幡然醒悟。

久野弥生杵在原地没动,被红发男人回头轻轻拉了一把,才一头雾水地跟着织田作之助往前走。

那可是三层楼的大房子!

啊?  侦探社的工资这么高吗?

【织田作这么有钱的吗?】七濑里绪震惊道。

【我也不知道啊!】弥生茫然答道。

久野弥生小心地问:“织田先生,这是你家?”

织田作之助挠挠脸颊,解释道:“嗯,没办法,人太多了,房子不大一点就住不下。”

“买它的时候,我自己出了大部分的钱,朋友们多多少少也有帮忙——噢,市政府也给了补贴。”

至于为什么会给补贴?

在看到客厅里坐着一群孩子在看动画片后,弥生就懂了。

收养太多孤儿,难怪会发补贴。

没送个锦旗过来,已经是市政府失职了。

当织田作之助向他介绍孩子们的时候,弥生适当地表露些许震惊,其实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书房在二楼。”织田作说道,“请跟我来。”

白发青年抬步跟上。

织田作之助一边上楼,一边说:“其实我当年只养了五个孩子,他们如今都去上中学了。”

弥生默默听着。

织田作之助说:“四年前,我险些经历一场家破人亡的无妄之灾,只因我的异能力是一枚最好的棋子。是一个陌生人帮了我,救了我,才让我和我的家人得以存活。”

“若不是他,我或许会怀着恨意死去。”

弥生还是没有出声,低垂着眼睫,注视着每一层台阶,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  难怪弥生要跑,是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表情失控,哭出来了吧。

“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织田作之助甚至关切地问道:“我听说你受了至少三处枪伤,伤口恢复得如何?会痛吗?辛苦你了。”

织田作之助踏上最后一格台阶,在长廊上站定,用年长者包容——堪称纵容的目光——注视着白发青年。

难道他就能忍住不哭吗!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弥生当场落荒而逃。

“谢谢你。”

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七濑里绪被弥生从识海“踹”了出来,被迫接管了身体。

“我都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为你知道那些秘辛并想方设法传信与我,途中受过的伤害、付出的代价,向你道谢。”

他的声音极度温和。

眼睛有点酸酸胀胀的。

“我一直很想当面感谢他。但我不知恩人的姓名、性别、年龄、外貌体态,他藏得太好了,让我根本无从找起。”

“无论你隐瞒身份的缘由是什么,无论你的初衷和最后目的是什么……”

可是……

久野弥生呼吸一滞。

“我真希望能有一天,亲口对他说出这番话。”  识海中,两个精神团子在“边吵边打”,试图把控制权让给对方。

【别留下我面对织田作,好可怕,你快上啊!】

【不不不我真的不行,我俩不是一体的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也扛不住,我的演技很糟糕的!】

【里绪,我们不是挚友吗!】

【挚友不是你这样用的啊!】

七濑里绪死死地低着头,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事实上,他久久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异样了。

织田作之助的面容还是那么平静,语气诚恳。他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感人的肺腑之言,太宰治也没有让他在这里就揭穿一切,是织田作自己做出的决定。

就是这个孩子救了他。

毫无道理的直觉,可织田作之助无比笃定。

“你还好吗?”织田作之助担忧地上前,想要伏低身子去看白发青年的神情。

白发青年倏地抬起头,眼眶略有些红,但整体面色还算平静。

终究还是七濑里绪更胜一筹,硬生生把弥生“挤”了出来,让他面对一切。

久野弥生经过一场啼笑皆非的“大战”,冷静了许多。他退了半步,避开了织田作之助的触碰。

“是我吓到你了么?”织田作之助安抚道,“别害怕,走廊没有太宰的窃听器。”

弥生:“……”

七濑:“……”

果然,这是太宰治的鸿门宴啊!  里绪的侦察技能是MAX,如今正好用上。

他其实不是很懂,他都防护这么严密了,织田作之助为什么会准确定位到他身上——难道是因为里绪的发色,跟当年的假发是一个颜色的么??

太宰治,你怎么连挚友的身上都要按窃听器啊。

弥生放弃挣扎,冷静道:“我们不是要找信吗?”

“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在织田先生家安装窃听?难道他要对您不利么。”久野弥生一边装傻,一边启动异能力,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周。

久野弥生用异能力一扫房间,差点被彩光晃瞎眼睛。

弥生用技能分析了一下这些彩光,目瞪口呆地发现好多迷惑信息。

久野弥生窒息一瞬,完了,他的反应跟自爆有什么区别,还被剧本组听见了。

因为窃听就在织田作之助本人的口袋里!

就算是鸿门宴,也得把流程走完。

织田作之助不太理解,但还是带着青年走进书房。

弥生挣扎了一会儿。

比如,在用技能分析前,A处光晕是写着:“可疑地点,书的倒伏方向似有异常。”

用技能分析后,A处就会变成:“高度疑似藏匿物体处,倒伏的书是遮挡,第三本不符合重力倾斜角度,被人为调整过……”

之类的话。

一般来说,在扫描了全场的可疑地点,并分析完毕后。

……走廊的确没有窃听。

红色光晕为他提供了最精确的信息。  只要证据确凿,A处就会把“高度疑似”删掉,直接写“物品藏匿处”。

有且只会有这么一个定点指示,告知目标物品的所在地。

可如今,放眼望去。

书房里起码有八个这样的定点指示!

弥生傻眼了。

【这就是剧本组吗……】弥生喃喃道,【难怪秋哥说异能力不是无敌的,还说我们被太宰坑过许多次。】

【我来。】七濑里绪的一句话里饱经沧桑,【你忘记了太宰先生的教导,但我还是记得一点的……就算我们的灵魂忘记了,身体的肌肉也会记住的。】

多么可怕的宰式教育!

重生都忘不掉!

即便如此,七濑里绪还是失败了三次,第四次才在层层遮掩物后拿起了那个熟悉的信封,并交到织田作之助手里。

【快走快走。】弥生催促道,【免得太宰突然跳出来作妖,正面对上他,且不是要掉得连马甲都不剩。】

七濑里绪向红发男人提出告辞,走的脚步飞快。

织田作之助甚至来不及多拦上一会儿,白发青年就如同闻风而逃的野兔,一溜烟跑走了。

织田作之助心想,果然还是吓到这孩子了。

不过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第40章心绪

白发侦探离开过后的许久,太宰治才慢悠悠地推门而入。

织田作之助正被孩子们围着,在客厅做游戏,闻声抬头望去。

他打了声招呼,“太宰,你来了啊。”

太宰治状似埋怨:“织田作,你也太乱来啦。怎么能不按计划行事呢?”

说好要用信封吓那孩子一跳,趁其不备,狠狠诈一诈他。

怎么提前开口了呢?

倒不是不行,只是太过温和,缺少一点“意外感”。

太宰治摇了摇头:“还是太心软了啊。”

“唔……抱歉。”

织田作之助道完歉,又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顿时心虚地望着天花板,另一只手指了指红发男人的口袋。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兜,低头一看,顿时十分无奈。

他把那枚小道具捡出来,丢回给太宰治。

“你什么时候把窃听放到我衣服里的?”

“把第一枚窃听粘在你后衣领上的时候。”

太宰治眼疾手快,抬手一接,顺势收回。

他理不直气也壮,控诉道:“要不是它,我都不知道织田作破坏了计划!”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我觉得那些话应当在那时候说出口,没想太多就说了。给你添麻烦了吗?”

划!”

太宰治状似埋怨:“织田作,你也太乱来啦。怎么能不按计划行事呢?”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兜,低头一看,顿时十分无奈。

“稍微有点事下次再接着玩吧。”

织田作之助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跟孩子们交代了几句。他放下手里的玩具,跟太宰治走到另一个僻静的角落。

红发男人叹了口气:“……是我冲动了。”

太宰治笑道:“那也不一定。总之,我还是看出了点东西来的,这一场试探没有白费。”

织田作问:“你发现什么情报了么。”

太宰治点了点头:“嗯,我已经猜到他的异能力是什么了。”

织田作之助等着太宰解答。

太宰治边思索,边答道:“你说‘走廊没有窃听’时,他的接话明显比之前慢了几秒。之后也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语气似有无奈,证明他知道窃听器在你的口袋里。”

太宰治竖起三根手指,侃侃而谈:

“在房间里,总归有三种迷惑障碍物——由你自主布置的、经由我指导让你放置的、由我亲手放置的。”

“他完美避开了第一种类的所有障碍物,却栽在了后两种上。”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疑惑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太宰治说:“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习惯,你自己设下的陷阱与我设下的不同,可以避开各自的思维惯性。根据对不同线索的侦破速度,一试他对你我的了解程度,二试他的异能力强弱,三试……”

“三试,「人间失格」能否作用于过程中的线索踪迹,能否让他的异能力失效。”太宰嗓音悠悠,不急不缓地说道。  织田作沉默一息:“结果是他找到了信封。”

这就像是一场由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联合出题,七濑里绪作为唯一考生的摸底考试。

太宰治一通解释。

在拿到试卷前,考生就对两位考官的风格——特别是太宰考官——异常熟悉,提前做过针对性补课和训练。

太宰治不置可否,并未把话说死。

拿到试卷后,考生的外挂——异能力——为他排除了部分错误答案。考生本人照着考官们的出题习惯,瞬间又排除了一部分选项。

在剩下为数不多的选择中,七濑里绪靠着上课学到的技能,在失败了三次后,飞快找到了正确藏匿点。

但,分析并不代表告知答案。所以能不能推理出正确藏匿点,要靠他自己的推理能力。

太宰治轻快道:“是哦。七濑里绪的异能力大概跟安吾的「堕落论」差不多吧?都是作用于物体的。”

不像是纯粹的思考,也不像是完全在无脑做排除法。

按照他的猜想,七濑的异能力与‘线索寻找’有关,又或许是某种分析能力,让他能够在短短几秒内,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有效线索分析出来。

太宰治已经猜到了七濑里绪的异能力。

织田作之助有些明白了:“你先说他推理能力不错?”

虽说只是在书房里找信封的小游戏,难度不大,失败三次也在正常范围内,可……速度太快了。

“嗯……也许吧。”  问题是……

谁在给七濑里绪上课?他为什么如此了解“考官们”的习惯?

还得再查啊。

太宰治沉吟片刻,对红发男人摆了摆手:“织田作,我先走了。”

后者一把拽住他。

太宰治:“?还有事么?”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道:“过来和我一切把书房恢复原状。”

把书房弄得一团乱就想走?那可不行!

太宰治:“……啊哈哈,这——”

织田作之助加重语气:“还有书房里的窃听装置、针孔摄像头,全都拆走。”

太宰治:“……”

太宰治好想摇人过来帮他干活,但抵不过抓他干活的人是织田作!

织田作真的认真起来,不会给他逃班的机会。

“好吧。”

太宰治幽幽一叹:“我不会跑的,不要用那种控诉的眼神盯着我呀!”

**

只从那日后,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再也没见到过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就连侦探社的人也很少碰见,只在买可丽饼时撞见过几次中岛敦和泉镜花。

倒是有一次,有幸看见芥川龙之介的背影。

他似乎在追捕着什么人,为了提高自己的速度,甚至不惜用异能力「罗生门」在大庭广之下攀岩走壁。  口中似乎还吼着什么“别跑”之类的话。

仿佛那日的警示提点,也只是秋先生恶趣味上头的一个玩笑。

根据他们定下的束缚,隐私是不会进行记忆同步的。

七濑里绪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奇怪感觉。

尚未看清,芥川龙之介就跑走了。

七濑里绪已经知道了那天是情人节,也再三确认过弥生在情人节没有约会的对象。

“……希望不是在追敦。”弥生讪讪一笑,由衷地为中岛敦点上一根蜡烛。

一眨眼,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便进入了二月。

——把这种陌生的情感,拖进“隐私”一栏,不让弥生发觉的事,他干过不止一次。

这太奇怪了。

七濑里绪赞同点头,为敦点了第二根。

下周便是二月十四号了。

三人也通过电话、精神同步的方式办过茶话会,交换彼此的情报和进度。

就算没有恢复全部记忆,七濑里绪依旧有种直觉。

纯黑外套形成的黑兽如利刺一般深深扎进墙壁里,又飞快弹射起步,芥川龙之介纵身一跃,在墙壁上二段跳,踩着别人家的阳台栏杆翻过高高的围墙,跳去了另一条街道。

期间,水原秋一直安分守己,用蛋糕戏弄弥生的场面再也没有发生。

私下询问过弥生,得知秋先生并没有约他在二月十四号出门后。

他甚至不敢跟弥生提起,又担心“记忆同步”时被发现端倪,很心虚地把这个感知归类到了“隐私”一栏。  想必熟知人心的秋先生也是如此。

……又或许,秋先生比他更为熟练。毕竟,水原秋是四个分出来的人格中,与弥生关系最亲密的那一个。

稍微有点不甘心。

七濑里绪心想,明明最先诞生出来的人,是他才对。

怎么反而被秋先生抢占先机?

难道就因为秋先生是所有人格中,陪伴弥生走过轮回次数最多的那位吗?

还是因为……

他曾有一个情人众多的杀手老师?

想到这里,七濑里绪又迷茫起来。

这关情人什么事呢?情人多就能怎样了么?

再一细想,却更加迷茫。

那位老师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的样貌、所属势力和体系又是什么?

……想不起来了。

他暗暗叹息,这股莫名变化的心绪,实在太奇怪了啊。

**

横滨。

七濑里绪正在完成一项委托,这个委托不太常见,因为雇主本人极其所属势力都在东京,碍于港口Mafia,无法擅入横滨。

在中间人的介绍下,雇主找到了异能侦探,出手极其大方。

七濑考虑过后,决定接下这一委托——帮山口组转交催债的书面威胁信。  得到的回答却是:“等你把记忆全部找回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而在七濑里绪的记忆中,他也收过保护费。

但不是跟着太宰治,而是跟着同样有着银白发、脖颈间带着厚厚枷锁、被称为“白色死神”的那位少年。

什么谜语人!

他们也算与时俱进。

——高坐于首领宝座之上的太宰首领,在这个世界竟然也去了武装侦探社。

——港口Mafia首领直属游击部队的队长中岛敦,在这个世界,竟然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可随着构建度的提升,七濑里绪真的开始慢慢恢复记忆了。

但凡是个Mafia,就跟着老大收过保护费。

……弥生只知道导师是太宰治,但并不知道,他们的导师是那个太宰。

运筹帷幄,心狠手辣,轻而易举地让港口Mafia的影响力扩大至整个关东地区的那个人。

也许等到构建度像水原秋一样过半后。

催债还要发一份“预告函”——再不还钱就打上你家什么的。

一些零碎的、不全的片段偶尔会从他的脑海中闪过,速度太快,捕捉到的记忆碎片实在太渺小。

在察觉到横滨与记忆中的样子不符后,七濑里绪就私下联络过水原秋。

七濑里绪暗暗叹了口气。

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无法将记忆碎片彻底拼凑完整。  他也会回忆起大部分的经历。

一切谜底,或许在那时便能解开了。

七濑里绪瞥了一眼属于他的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9%】

只差最后的百分之一,便能过半了。

**

欠债人的公寓大门就在眼前。

白发青年拧着眉,目光投向虚空,神情稍显严肃。

【里绪,怎么不敲门?】久野弥生在意识中问道。

七濑里绪垂下眼睫,掩去心中复杂的万千思绪。

【不小心发了会儿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摁响门铃。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七濑里绪的耳朵微动。

他听见门内传来很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像衣服摩擦过金属门把手,以及木地板“吱呀”的声音。

大门的猫眼处,门内之人投来窥探的视线。

七濑里绪对着猫眼举起手中的文件袋。

“先生,这是山口先生委托我向您寄送的文件,请签收。”

门后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打开了一条门缝。  ……不然还是死的吗。

身形颀长,容貌昳丽,气质和缓,温温柔柔的像一朵小白花,一看便没有威胁。

七濑里绪将一封信交给他,摇了摇头:“我的本职是是侦探,这只是我接下的委托。”

中年男人惊叫了一声,还是没有接。

七濑里绪十分无奈,他把信举起晃了晃,用词依旧是礼貌的,只是语气沉了下来:

青年没有否认,只是把信又往前递了递。

“麻烦签收一下信件。我还有别的工作,不想耽误太长时间。”

“签、收!”

“请·签·收。”

“天啊,是活的异能侦探!”

“来送信的。”七濑里绪答道。

男人格外八卦,不停追问。

“异能侦探,你如果可是横滨市内极有名气的侦探,大家都说你的异能力非常厉害!”

中年男人立刻想到了最近常常听到的一个名字:“你是异能侦探么?!”

中年男人看了看眼前之人。

“你是谁?”

中年男人一愣:“你是邮递员?”

白发的年轻侦探……

“聘请你一次要多少钱?你都接什么工作?……你是正统官方的侦探还是私家侦探?我的意思是,有些不太适合放在明面上的工作,你会接吗。你有没有接过什么离谱的、有爆点的大案啊?”  弥生:【废话也太多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十分暴躁。

七濑里绪便去问那个八卦的男人:“……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男人理所当然地:“拿去卖给小报记者啊。一定能大赚一笔吧!”

弥生:【……】

“……”

七濑里绪深吸了一口气。

【不想礼貌了。】七濑里绪委屈地说。

【那还忍什么。】弥生恶声恶气道:【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揍他!】

男人还要开口,眼前“柔柔弱弱”的白发青年突然撩起了袖子,猛地举起了拳头。

拳头在眼前飞快放大。

“你、你要干什么……啊——!”

男人被一拳撂倒在地,捂着瞬间青了一块的右眼,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敢打我!”

【呵。】

久野弥生冷笑了一声:【他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弥生飞快接替了身体,在男人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冲上去在男人的左眼又补了一拳。

“这才对称。”

弥生极为满意,在心中说道:【交回给你,里绪。】

七濑里绪飞快接过身体,他俯身拎起那人的衣领。

杀气在一瞬间爆发。

欠债的中年男人跌坐在地,被扯着领子,被迫昂起头。衬衣的衣领勒住了脖颈,让他几  “山口组身为外地势力,他不进来逮你,那是尊重横滨,尊重港口Mafia的权威。”

男人霎时抖如糠筛:“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怎么敢冒犯港口Mafia,这真的不是有意的!请不要杀我!我一定会补足钱款,双手奉上的!!”

传闻中的异能侦探,其实是港口Mafia的人!

“在还款日期后面签字。”

任何一个横滨人,听到这句话都要胆寒。

七濑里绪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指挥男人拆开信。

“你把横滨当成什么了?”

七濑里绪的嗓音极冷,偏又轻柔至极:“特意住在港口Mafia的势力范围内,是看准了山口组不敢派人过来吗?”

白发青年居高而下地俯视他,黑沉沉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冷漠而又深不见底。

七濑里绪冷着脸,把信摔在男人脸上:“签收。我只说最后一次。”

乎无法呼吸。

“是、是!我绝对会还的!”

“横滨可不是回收垃圾和废物的地方。”

男人无比惶恐,连连应是。他没想到山口组竟然跟港口Mafia联手了,更没想到……

男人被骤然放开,猛地咳了几声。他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来自港口Mafia的这位大人,我该怎么签,签在哪儿?”

他非常顺口地说:“如果再度逾期,你知道我们的手段。”

“惹上了巨额债务,以为躲到横滨就能当做无事发生吗?”

“你在拿港口Mafia当挡箭牌?”  七濑里绪拿着签完字的信,非常满意。

临走前,七濑正要离开,弥生在脑海中喊住他。

【不对呀。】弥生说,【我们是侦探,不是Mafia。你刚刚下意识应了一声,我看那个人好像误会了,要不你解释一下吧?】

免得回头传出点什么谣言,徒生事端。

七濑里绪完成了委托,发了顿火,已经不气了。听了弥生的话,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正要爬起来,猛地刹住不敢动。

白发青年仿若变脸一样,三秒内,整个人的气质从危险噬人的带刺玫瑰,变成了柔弱温和的菟丝子。

“你刚才说错了一件事。”

青年带上兜帽,跟个怕生的社恐一样挡住了眉眼,说话温声细语的。

“我只是个普通的侦探,不是港口Mafia的人,可不要搞错了。”

中年男人不敢动。

这变化也太大了!反而更吓人了啊!!

“嗯?”七濑里绪没有得到回应,不耐地蹙了蹙眉,冷冷扫过一眼。

男人一个激灵:“大人……不,阁下,我懂规矩的!您务必放下,我绝不会往外乱说!”

——大概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吧。

男人暗自想道,怎么可能不是港口Mafia的人?他可是从小就在横滨Mafia圈子里混的本地人,多少见过一点世面。

这种浸淫在黑暗的气质和对组织的认可度、荣誉感。  七濑里绪飞快走了,他还得赶在邮局关门前,把这封信寄回东京。

他想着想着,眼睛突然一亮。

不是港口Mafia的话,他就把头砍下来当球踢!

“就是你说有异能侦探的情报,还要当面告诉我?”

然而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词、每一个笑,都悄然裹挟着如深渊一般的骇人气势。

男人双眼放光,几乎能想象到这条情报要是被情报贩子拿去卖,能卖出怎样的高价来!

好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他的手机总算响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嗓音轻柔温缓,语气温和,还隐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在他离开后。

他拿出手机,在转了好几个中间人后,费尽口舌,着重强调自己有先生想要的重要情报,必须自己说。

打过来的是个匿名号码。

那个欠了巨额钱款的中年男人进了家门,跌坐在玄关处,喃喃自语:“怎么办……我上哪儿凑钱啊!”

可不能让中间商赚差价!

“喂?”

“港口Mafia私派在外的私家侦探……嘿嘿,到底是侦探,还是帮忙打探机密的间谍啊?”

“最近那位先生似乎在私下高价买异能侦探的情报……”

男人一拍手掌:“我可以把情报卖给他啊!反正,如果是那位先生的话,知道什么都不奇怪吧?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与他对话,仿佛在与深渊对话。

但又无端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姿态、这个语调……跟下午那会儿,异能侦探恐吓他时,真的好像啊。

难道异能侦探和太宰先生有什么联系吗?

听说太宰先生跟港口Mafia私下其实有所来往,更有传言,说现任游击队长芥川龙之介曾追在太宰治身后,追了他两条街……

难道……

中年男人的呼吸登时沉重起来——被自己吓的。

他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贪下那点中介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悔也迟了,没人敢耍太宰先生。

男人乖顺道:“是的,太宰先生。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想要献给您。”

——他甚至不敢用“交易”这个词,他知道的太多了,只想保住这条命。

“是吗?那就说来听听。”

太宰治听出了那人的心思,倒是升起了几分兴致。

他笑吟吟道:“尽量说详细一点也没关系,我很感兴趣。”

在他主动查遍全横滨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有漏网之鱼?

就让他来看看,这一条情报到底有多重要。

第41章代价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太宰治从一个极其边缘的线人口中得到了一条不普通的情报。

线人无比笃定地说,最近在横滨声名鹊起的异能侦探,其实是港口Mafia的人。

当太宰治询问他有什么依据的时候,男人答道:“是异能侦探当着我的面说漏了嘴,我  男人尽可能把过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异能侦探是如何光速变脸、用轻柔的语气进行威胁恐吓。以及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来自港口Mafia,反而不假思索地说出“你知道我们的手段”这种话来。

夜色越深,环境越是静谧,太宰治的思维便越是活跃。

太宰治毫无睡意。

才知道的。”

太宰治不动声色道:“哦?”

窗外月色皎洁,疏星点点,整座城市都被夜幕笼罩,陷入了沉睡之中。

【太宰治摸着下巴,眸色沉沉。红发男人就坐在他的对桌,听他絮絮叨叨。

算是默认的潜规则,一旦收了钱,就绝对不能再向第三个人透露半个字。

太宰治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提出给他转一笔账买断情报,也算是封口费。

“我们”——这个词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出这种话了。

他支吾片刻:“而且,我觉得他跟您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太宰治挂断了电话。

似乎察觉到太宰并不相信,男人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临走前还威胁我,让我不准把这条消息说出去!”

回忆翻涌,从前调查的每一个情报细节都再度浮现在大脑里,仿佛有不同人曾说过的话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过去的一帧帧、一幕幕,又从眼前闪过。

【泉镜花低着头,轻声道:“他身上有您的影子,太宰先生。”】

他仰躺在宿舍的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慢慢出神。  “织田作,他似乎很了解我们,特别是对我的态度,格外尊重……真奇怪,我从前的下属是很多,但没有他啊。”】

【坂口安吾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满身都是熬了通宵的疲惫。

“太宰,我用特务科的权限把东京、横滨两地的户政科都查过了,没有找到七濑里绪的资料。他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一点痕迹。”】

【横滨内部知名的情报商人,殷勤地将太宰治引入上座,笑道:

“异能侦探?……哈哈,太宰先生,您也对他感兴趣吗。可我知道的消息不多,实在帮不了您……唯一要提醒您的是,那位可不如外表一样纯良温驯。”

“我见过他一面,无比确定,他的骨子里一定有着Mafia的血。”】

许多声音同时响起,线索在顷刻聚集,指向了最不可能的唯一可能。

太宰治半眯着鸢瞳,自言自语道:“是Mafia的话,就得用里世界的规则来行事啊。之前的试探,原来都用错方式了。”

不肯承认是吗?

看来得添一把火了。

**

半夜三更,大部分人酣睡的时刻。

久野弥生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耳边惊天动地的“滴滴”两声,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少年猛地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

“系统2333!”

久野弥生分外恼怒,难得直呼系统的全名:“你在搞什么鬼?我在睡觉啊!”

系统2333十分无辜,小声叭叭:“滴!您有一则新的消息通知,请尽快查看哦!”  “多温暖的死法。”

弥生勾了勾唇,温温柔柔地说:“解绑做不到,折磨折磨你还是可以的。或者,你可以开始构思解绑成功后的躺尸姿势了。你想怎么死?被拆成七零八碎的零件丢火炉怎么样?”

弥生满意道:“那最好。”

系统:“……”

你不睡我要睡啊!

弥生的右眼皮狂跳,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系统:“啊?你在说什么,小统听不——”

少年微笑着,温声细语的嗓音仿若情人间的低语:“统统,到那时,你的每一块零件都能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拥有烈火焚烧的绝美尖叫体验。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能把你慢慢烧成渣的火焰和温度,慢·慢·试。”

弥生:“……”

系统戚戚然:“我突然又听懂了,感觉不能不能突然一下限制。”

他怒而转向系统:“快点给我静音!”

睡眠不足的久野弥生极度暴躁,缺乏耐心。

不要用那种温柔的语气,说出要把它凌迟的话啊!求求,太可怕了!

弥生面无表情:“敢学摸鱼哥和小林那样装成人工智障,我就宰了你。”

果不其然,七濑里绪的马甲构建度又开始上上下下、反复横跳。

久野弥生气炸了,太宰治你小子真就不用睡觉了是吗!

系统:“……你打算对我做什么?!我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什么消息通知,该不会是……  弥生往后一仰躺回床上,缩在被子里,还把头也盖住了。本体睡了,又分出部分精神体去查看秋哥和里绪的情况,顺便告诉他们系统正在努力静音。

他们果然也被吵醒,正面如锅底,沉着脸,跟弥生如出一辙的暴躁。

得知系统会尝试静音,并且现在已经调小音量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以后这种事必不可少,总不能每次都剧本组不睡我不睡,比赛熬大夜吧?

弥生原本还有点埋怨组织把格兰威特赶去了阿美莉卡,导致他跟秋哥之间总是有时差。

现在才发现……时差真是一个好东西!!

唉。

弥生闭着眼,听着低弱但持久的“滴滴”声,再度进入梦乡。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弥生恶狠狠地想到:太宰治,明天就去会会你!

伸头缩头都给个痛快,怎么还玩凌迟呢!

……凌迟?

好像是刚刚拿来威胁系统的说辞诶?

真不想在这种奇妙的地方被太宰腌入味啊。

**

翌日。

系统兴高采烈地前来报喜。

“经过我一夜的努力,消息提示音在宿主本体睡眠期间可以静音了噢!”

“做得好。”

弥生夸完,叹着气说道:“早知道威胁系统可以静音,上次半夜被吵得睡不着时就该试一试了。”  弥生笑着说:“里绪的手掌比我大一圈诶。”

弥生的本体安心上课,意识分神登入了【异能侦探】的账号内。

七濑里绪顿了顿,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七濑里绪眼神游移一瞬,“嗯”了一声,把手缩回袖中。他的发丝微晃,露出染上绯色的耳尖。

“我还是太善良了。”少年评价道。

少年直直望过来:“早上好,里绪。”

七濑里绪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衣着,弥生进入后,镜中人瞬间从身形颀长的白发青年变成了头顶翘着呆毛的黑发少年。

白发青年下意识伸手,指尖却没能如愿触碰到少年的脸颊。一片冰冷的镜面,仿若隔绝着两个世界。

七濑里绪好奇:“什么事?”

话到后头,逐渐欢快。显然七濑里绪本质上也是个爱玩的孩子。

系统:“……”

笑容柔软,头发发丝毛茸茸的,好像什么小动物。

弥生郑重道:“碰瓷太宰!”

弥生说:“不急的委托都先放放,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

“……早。”

“下次,下次一定。”

“我已经整理好了今日的委托工作,等处理完,要一起逛逛么?附近新开了一家电玩城!”

他正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少年以为他在玩对手指的游戏,皙白手掌对着贴了上去。  七濑里绪:?

弥生重重点头,用眼神表示你没听错。

七濑里绪艰难询问:“……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里绪,你还是太保守了。”弥生语重心长道:“与其让太宰一直隔空骚扰我们,不如直接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七濑:“……”

弥生:“他整天想东想西,把剧情删删改改,就是不敢下手,这样不行。一顿操作下来,构建度还在原地打转。不信,你看看现在的构建度有多离谱。”

七濑翻开系统通知栏,看了一眼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9.999%】

七濑:“…………”

太宰先生!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逼得系统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了!

“对吧,这你能忍?反正我不能。”

弥生心潮澎湃:“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要走太宰的路,让太宰无路可走!”

七濑里绪被弥生的强大气势镇住了,弱弱地问:“那你打算怎么碰瓷?”

“抢走太宰的笔,自己写剧本。”

弥生掷地有声:“他不敢迈过这0.001%,我们自己过!我已经想到剧本了。”

七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弥生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听说过首领宰?”

七濑里绪瞳孔一缩,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想起来了吗”,下一秒就听见少年自信满满地  “为胜利提前击掌!”

说:“你肯定没听过。”

第二步,假装失言喊对方一声“首领”。

如何让首领宰成为自己的老师?整个计划只需要三步:

久野弥生觉得七濑里绪有点奇怪,但没多想。

**

话说完,弥生看到镜子外面的白发青年突然做了一个深呼吸,神情十分复杂。

“……没有。”

弥生皱着眉头:“有什么问题么?”

他接管身体,两人意识切换,弥生的余光一扫,镜中之人已经变了。

七濑里绪瞬间冷静:“嗯,我没听过,那是什么?”

第三步,在太宰治的层层追问下“无奈”说出:“首领宰是我的导师,我遵从老师的遗愿,哪怕穿越异界,也要保护织田先生。”

七濑里绪曲起手指“敲了敲”镜面,到处摸摸,最后伸出手,搭在弥生方才用掌心贴住的地方。

第一步,找到太宰治。

“就是太宰治当港口Mafia首领的平行世界。”久野弥生解释道:“哪个宰不是宰,我打算把首领宰的剧本借来用用,也好伪造一个的来历。”

七濑里绪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配合你的。”

弥生伸出手掌,与他隔着镜面轻轻碰了碰。

少年轻快道。  拼完演技,就看太宰治的脑补程度了。

剧本组的思维还是很活跃的,脑洞大开什么的完全不是事。

弥生十分信任太宰的脑补水平,他要做的只是给太宰一个明确的脑补方向,免得他彻夜不眠,辗转反侧,也只搞出了0.999%的构建度,死活不敢往下推理。

计划得很完美,过程很抓马。

久野弥生打算先去侦探社附近的街道,尝试偶遇太宰治。

鉴于他和七濑最近躲着织田作和太宰治走的动作,这个偶遇还不能太刻意,只能从现有的委托工作中挑出一个,假装是因为工作才靠近了侦探社的势力范围。

没想到,连着两天,他都没能遇见太宰治。

这个绷带浪费装置不会又去哪里入水了吧?

弥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取大街小巷里找太宰,反而应该去河底看看。

不科学,他路过好几颗很符合太宰审美、很适合上吊的大树了,怎么没看见太宰?

第三天,久野弥生开始思索要不要换个目标突破。

太宰治难搞,但一旦搞定,构建度基本不用愁了。

其他人好说,但构建度很零碎,要一点点攒。

或许放弃大鱼,从小鱼开始吃起也是一件幸事。

弥生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去买个可丽饼犒劳自己和里绪。转头刚走几步,就看见眉头紧锁的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正朝这边走来。

“诶?是七濑桑!”

中岛敦远远看见了他,高高地举起手臂,挥了挥。坠在身后的“小尾巴”——多出来的皮带——也跟着身体摆动晃了晃。  “不敢。”久野弥生连忙伸手回握,“我这是久仰您的大名。”

“这位是……?”他明知故问道。

系统:【这也要拍?】

久野弥生停下脚步,也跟着友好地挥了挥手。

听了全程的七濑里绪:“……”

国木田独步带着中岛敦走上近前,这还是国木田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异能侦探。

与此同时。

“国木田先生,我一直很敬仰您的品行和人格操守,您的行事风格十分独特、效率极高,

中岛敦连忙为两人做了介绍。

弥生:【为什么不?我现在可是代表异界首领宰的前任港口Mafia干部,最高干部(中原中也)之下的第二干部!跟死对头侦探社的下任社长握握手,难道不算名场面吗?】

等弥生恢复记忆后,他会不会当场自闭啊?

“七濑先生?”

不重,但又有点超出社交范围之外。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原来七濑先生就是异能侦探,久仰。”国木田朝白发青年伸出右手。

国木田独步只是客气一握,正要松开,没想到白发青年在握手时稍微用上了点力道。

白发青年抿了抿唇,握着国木田的手上下摇了摇。

系统:【……】

【统统!统子!】弥生在内心疯狂呼唤:【快拍照,快!】

国木田独步才稍稍松开的眉心,转瞬又拧起。能够十年如一日地践行自己的初心和理念,在我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听得一愣一愣的,几乎都忘记了还被握着手的事。

而在侃侃而谈的白发青年的心中。

【统统,快快快——】弥生在大喊。

【……】七濑在沉默。

【马上!你挡光了,快往左偏15度!】系统在指挥。

【诶……好,笑一个,手别动,对!】

系统相机发出“咔嚓”一声,它点了点头,看着照片自恋道:【啊,瞧这构图!这光线!这滤镜!谁看了不说一句完美?】

弥生飞快扫了两眼,确实完美。

【快松手。】七濑里绪提醒道。

久野弥生连忙松开国木田的手,用一句话收尾的同时没忘记自己新写的剧本。

“……我还听说您是太宰先生的搭档。总之,劳您费心了,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稍退半步,微微鞠了一躬。

国木田疑惑:“啊?”

中岛敦茫然:“嗯??”

这奇妙的断句和“总之”。

异能侦探到底是在为自己搞社交,还是为太宰治在搞社交、替太宰讨好他的职场上司——国木田毕竟是下任社长,大小事都归他统筹管理,确实算是上司。

着实令人费解。

但久野弥生没有让他们追问的机会,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地问中岛敦:“敦君要去哪里?  国木田独步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放弃思索之前那个无厘头的问题,转而分析起眼前的状况来。

听闻消息,白发青年愣了几秒,随后以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姿态,开始询问起这件事的有关线索来。

**

“对——呃,其实也不算……”中岛敦用询问的视线投向国木田独步。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白发侦探,沉吟片刻,答道:“没错,太宰已经失踪快三天了。”

“七濑桑也一起来吧。”中岛敦说。

“门锁了,怎么办?”中岛敦扭头问金发男人:“国木田桑,你有钥匙吗?”

七濑:!!

一会儿要一起去买可丽饼吗。”

表情凝重,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在担忧太宰治的安危。

“太宰先生出事了?”

国木田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我问一下公寓的管理员有没有备用钥匙。”

中岛敦下意识道:“不行诶,我还要去找太宰先生……”

久野弥生跟着两人来到了太宰治的宿舍。

弥生:!!

国木田独步放松了戒备,说:“其他人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寻找,我们正要去太宰的宿舍看看。”

久野弥生一顿。

难怪蹲不到太宰治,原来他失踪了,根本没去上班!  【我们会开锁,不用那么麻烦。】七濑里绪说。

【你来么?】弥生迟疑片刻,【马甲没有开锁技能,我也没有学过……】

七濑里绪鼓励道:【是我们一起跟太宰先生学会的。别担心,尝试抛开技能,靠灵魂的本能去回忆学会的技能。】

真的能行么?

弥生半信半疑,拦住国木田打电话的举动,说:“让我试一试。”

两人转头看向他。只见白发青年从地上捡起一根铁丝,稍微弯曲对折后,插进了锁眼里。

铁丝不断转动、微调、转动……

国木田和中岛敦看得不由屏住呼吸。

“咔哒。”

门锁被打开了。

久野弥生松了口气,还好,宰式教育就算大脑忘记了,灵魂也忘不掉。

【你成功了。】七濑里绪夸赞道。

弥生用精神体贴了贴里绪,对现实中还在惊叹的国木田和中岛敦说:“我们一起进去吧。”

三人一起进了太宰的宿舍。

太宰治的宿舍空空荡荡的,除了最基础配备的家具,其余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丁点生活的气息。

要不是墙边的衣架上挂着几套太宰治的衣服,三人都会以为自己走错宿舍了。

弥生环顾一周,心中默念:“异能力,「真视之眼」。”

整个房间的色彩在瞬间褪去,在一片黑白世界中,唯有那一抹红光是如此刺目、显眼。

弥生箭步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本书。  见白发青年没有反应,他又喊了句:“七濑先生?”

“港口Mafia……”弥生说,“太宰先生可能被港口Mafia的人抓走了。”

中岛敦凑过来:“这是太宰先生最喜欢的书。”

两人极度震惊:“什么!那太宰/太宰先生岂不是有危险!”

再一看,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书名:《完全自.杀手册》

白发青年已经捧着书,盯着其中一页看了许久。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也凑近细看,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有什么不妥——除了上面教授的自鲨办法,本就是最不妥的内容外。

国木田:“……”很好,是他的风格。

另两人不禁脱口而出,问道:“在哪?”

“我要立刻报告社长。”

中岛敦:!!

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就很不喜欢这本书,但现在是在找太宰失踪的线索,任何一处疑点都不能放过。

白发青年安静了片刻,低声念出横滨黑夜的掌控者之名。

久野弥生从长久的缄默失魂中回过神来,他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将那一页纸的边缘抓得皱皱巴巴。

国木田问道:“这本书有哪里不对吗?”

人还是要爱惜生命的。

国木田上前,诧异问道:“哦?他还看书啊?”

“……我或许猜到太宰先生在哪里了。”  国木田独步神情肃穆,满脸怒容:“自组合战后,港口Mafia和侦探社便签署了停火的和平协议。目前是和平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怎么能动侦探社的社员?!”

久野弥生收起那本小册子:“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们最好还是多方求证,以免造成误会,导致两方再度开战。”

国木田:“你为什么看一眼册子就知道太宰在港口Mafia?”

弥生:“我不知道,我猜的。”

国木田:“你——”

“如果太宰先生在港口Mafia,我会将他救出来。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他说不定只是跳进了鹤见川,漂得太远,一时半会儿还躺在河边懒得起来。”

白发青年的语速飞快且平静,建议道:“对,你们可以把鹤见川的沿途下游都走一遍,我猜他可能被人捞起来后走没多远,又跳了一次。”

“可你刚刚还说——”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久野弥生把那本书塞进中岛敦手里,转身就走。

刚走出不远,又转头绕了回来。

“别跟织田先生说这件事,别让他回去港口Mafia,那里很危险。”白发青年的神情凛然,冷冷道:“让织田先生去鹤见川下游等着吧,太宰先生会漂过去被他捞起来的。”

无论是主动入水还是被动入水。

想坑他去港口Mafia,就该多少付出一点代价。

第42章拉扯

久野弥生最初听见太宰治失踪时,是真的惊了一瞬。

毕竟太宰治再智多近妖,也是个人,是会痛,会受伤,会死的正常人类。

弥生倒是不担心太宰的命,除了太宰自己找死,要杀死他是很难很难的事。但太宰不小心翻车,沦落到半死不活的程度,这个是有可能的。

多少也是导师——尽管印象中完全没有被教导过的记忆。

弥生会担心太宰,着急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也是常事。

然而,当弥生在太宰治的宿舍里,捡起那本《完全自.杀手册》时,他突然隐约有了种预感。

这一幕,很眼熟啊。

组织悬赏中岛敦,港口Mafia追捕中岛敦的时候,太宰是不是也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来着?

弥生随手翻开书页。

与绝大部分平整贴合在一起的书页不同,书本的其中一页被折过,页脚有一道浅浅的折痕,顶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随手一翻,非常容易直接翻到这一页。

书本都取了如此不妙的名字,内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东西。

被刻意留下记号的那一页里,在介绍跳楼的死法。太宰治在旁边做了批注,把暗号藏在字里行间,告诉看到这本书的人:“港口Mafia似乎盯上我了,如果我失踪了,记得来救我。”

弥生看完,当场就:“……”

然而,当弥生在太宰治的宿舍里,捡起那本《完全自.杀手册》时,他突然隐约有了种预感。

是你盯上港口Mafia吧?还求救??

弥生会担心太宰,着急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也是常事。  起码一起凑过来看书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就看不懂。

那他为什么能懂?

直到独自离开太宰的宿舍,走到人来人往的街头,弥生还在想这件事。

【是因为那是港口Mafia的内部专用暗语吗?】弥生问七濑里绪。

七濑点点头:【太宰先生给港口Mafia创造了许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监视窃听、追踪术、暗杀、情报交流暗号和独特标识、走私贸易线……因为太好用,沿用至今。】

太宰治就算跳槽(叛逃)了,在前任公司的影响力依旧极强。

弥生:“……”

所以说,还要我去救你??摆明就是个坑!

能看懂暗号的人,在侦探社里只有一个人——织田作之助。

但太宰治一定不会让织田作之助再涉险境。

这本书不是留给织田作的,是留给他和里绪的。

可太宰治怎么知道他会偶遇中岛敦?就算得这么准?

乌云从远处慢慢飘来,太阳都被厚重的云层盖住了,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行人加快脚步小跑回家,弥生逆着人流,戴上了墨色卫衣的兜帽。

【你要去赴局?】七濑里绪问。

【当然。他都这么邀请我了,不去且不是白费了他搭起来的戏台。】弥生摸了摸袖中的匕首。

剧本总是要演的,不就是换个地方开场,问题不大。

【……太宰治一定会被囚禁在总部的审讯室。总部守卫森严,你失去记忆不熟悉防线图,万事小心,我会即使提醒你的。】  进度条过半后,他就可以想起更多事了。

弥生小鸡啄米式点头。

七濑里绪不明真相,尚在安慰:【深呼吸,别担心,你那么强,一定可以的!】

说出去哪个横滨人不把眼睛瞪大,竖起大拇指喊大哥牛批!

港口Mafia总部半日自由行,还有机会一窥让人闻风丧胆的审讯室内部构造!看完就走,纯穷游,不给港口Mafia任何索要钱财或性命的机会!

弥生叮嘱:【记得让系统给我拍照哦。】

越靠近港口Mafia大楼,弥生的心脏跳得越快。

……会想起什么来呢?

七濑里绪不由地屏住呼吸:【什么事?】

救出太宰治,演完这场戏,七濑里绪的构建度绝对超过60%。两个角色的构建度都解锁过半,会不会给他带来点新变化?

久野弥生故作深沉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七濑里绪已经开始在构思计划了。

很有面子哒!

久野弥生语气俏皮,笑道:【我在想,要用什么姿势走进去比较帅。】

七濑明白这是弥生为了缓解气氛说的俏皮话,其实他也有点紧张和期待。

他摸了摸心口。

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好。】  **

七濑里绪有着被首领宰教导的大半记忆,他和弥生还跟着几位同僚蹭过尾崎红叶的暗杀课,中原中也的体术课。

作为首领的弟子,他们在总部来去自如,甚至一些机密室都能入内。

总部的防线图是怎样的,七濑里绪再清楚不过。就算首领变成森鸥外,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异能力可以穿墙透视,将墙后面巡逻的人用红色标识,躲人跟玩游戏似的毫无难度。

更别提……

久野弥生拥有足以拿小金人的演技。

等卡着死角进入大楼内部后,弥生不再躲躲闪闪。总部大楼内的人很多,不可能全部避开。

与其费尽心思躲来躲去,还增加被发现的风险。不如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反正……

他前世的确是港口Mafia的人,完全不虚的。

弥生遮住标志性的银白头发,容貌被宽大的帽檐遮去大半后,半垂着眼睫,下巴微敛,瞧着越发神秘。

他身姿笔挺,每一步都极为轻巧,鞋跟落地,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就连气息都接近于无,一不小心就会忽视他的存在。

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身着黑西装,腰间多少都配着刀或枪。手.枪彻底沦为地摊货,这里还有人大大咧咧地斜跨着冲锋枪。

最离谱的一个估计正准备去集合,身后背着一个手持火箭炮。

久野弥生端着高姿态,却主动收敛气息,幽灵一般无声地与拿着各种危险物品的Mafia  久野弥生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是想伪装成自己人混进去,但没想到要这么高调!

这该不会是哪个首领直属部队的大佬来总部汇报工作吧?

好陌生的身影,似乎没有在总部看见过他。

这一声震耳欲聋,整个大厅的人都看过来了。

同时双手紧贴在两侧裤缝,神情严肃地低下头,高声道:“大人,向您问好!”

那位青年在走路时还专挑有阴影的地方走,贴墙走,下意识收敛气息。在人多的地方,走的路、站的位置,都是最佳逃脱点,一看就是暗杀任务做太多,职业病犯了。

里世界内部等级森严,规矩分明。

再定睛一看,青年的气质冷冽肃杀,行走自然,对他人压根不给第二个眼神。

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他不知大佬真名,干脆用一个敬称代替,反正喊“大人”、“阁下”、“先生”一类的词,绝不会出错。

眼看青年朝他走来,男人立刻停下与同僚说话的话头,往旁后退一步,让出更宽广的路。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

至于挡着大半张脸不让人看……

他拧着眉,打量着不远处的黑衣青年。

最主要是,态度要端正。

第一位发现弥生的男人,就是背着火箭炮那位。

这气场,必然是个大佬!

理解,暗杀部队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喜欢露出真容的人。他们早已习惯被阴影笼罩,习惯性观察别人,露脸又羞耻又没安全感,那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被森鸥外发现还得了!

但此时,不能慌,不能退。

在人群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在被“下属”问好后,黑衣青年随意“嗯”了一声,步履未停,清冷的眸光一扫“下属”身旁呆呆杵着的一男一女。

那两人被凌厉的眼风一扫,当即一个激灵。

卧槽!忘记行礼了!

他们立刻从歪歪扭扭的斜靠姿势站直,鞠躬道:“大人!”

弥生的余光扫过三人躬身时,从脖颈处挂着的某张武器库通行证。

【是几号?】弥生记不清了,于是去问里绪。

【3号。】七濑里绪果然记得。

弥生收回了视线,对几人淡淡道:“嗯。准备去换防03号武器库?”

第一个行礼的男人恭敬回道:“是的,大人。”

弥生:“换防时间快到了,你们还不抓紧去?还在这里闲聊?”

谁没卡点上过班!

但是被上司抓到了,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

三人绷紧了脸,惶恐道:“我们立刻出发,绝不会影响武器库换防。”

久野弥生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他的目的地是走廊尽头的电梯。

见识到上面来的不知名大佬巡查呵斥摸鱼下属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收敛了动作。

看都不敢多看。

开玩笑,暗杀部队的人对视线最敏感了,刚刚说不定他们盯着大佬看的动作已经让他不  电梯内已经站着一位精瘦的黑西装男人,远远就看见一位神秘大佬正朝电梯走来。

只要有一个人停下脚步主动问好,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接着,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自己不够级别知道的大人物。

男人主动摁着电梯,等黑衣青年入内,问了声好,才又问道:“大人,您去哪层?”

谁要赶着去挨骂?

肯定是哪个他不知道的大佬来总部了!

而且那么多人都下意识止步,向他行礼问好,他却习以为常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尽头是大楼内部通行的电梯。

悦了!

可有些人是不需要任何外物证明自己的,他本人站在那里,就是最大的威胁。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的手里、腰间都没有刀枪,看似毫无战斗力,但男人在Mafia混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一个道理:向外展露武器,是要以此威慑他人。

“哪一层的审讯室呢?”

就算不是干部,干部之下也有很多高层,更别提首领或许还有秘密部队。

所有人都给久野弥生行礼,他要去哪儿,不会再有人胆敢拦他。

沿途无论男女、职位高低,在看见久野弥生时都会不自觉地侧身给他让路,躬身问好。

那个人身形颀长清瘦,一身黑衣黑裤,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地下审讯室。”

久野弥生接下来的路无比顺利,没人敢查他的身份,没人敢多问半句。

男人暗暗心惊,  【负二。】七濑里绪提醒

弥生:“负二层。”

男人快速摁下对应楼层,他原本是要去楼上的,此刻却不敢跟神秘大佬抢。宁可先让电梯下行,再上行,自己多跑一趟。

电梯抵达负二层,金属门打开。

“大人,您慢走。”

男人恭敬地侧着身,低着头。

等大佬离开,金属门合拢,男人才快速摁下自己要去的楼层,松了口气:“吓死了,还好没出什么篓子。”

**

久野弥生一路顺利地来到了港口Mafia的审讯室。

他已经用异能力确认过了,太宰治就在里面。

审讯室门口站着两个持枪守卫,这只是明岗,还有数名暗岗。

这也是整个营救过程中,最危险的一步。没有首领或干部的口谕、手令,审讯室绝不让任何人进去。

七濑里绪觉得要硬刚了,能一路平安无事地走到这里,已经是弥生演技过人,再加上对港口Mafia十分熟悉,才能如此。

守卫并不认识眼前之人,但电梯之人的恭敬姿态还摆在眼前,守卫不禁也客气了点:“大人,可否出示您的通行证?”

“是中原先生让我来的。”

弥生撒谎不眨眼。  太宰治的双臂被高高吊着,锁在墙壁上,有些狼狈,但受伤并不严重。他半阖着眼,似乎就用这么难受的姿势站着睡着了。

他存在那里的卡牌——万能通行券,总算派上用场了。

弥生假装从衣袖中拿东西,实则是从系统空间的道具箱中拿道具。

弥生不耐道:“那这个行不行?中原先生来不及给我正式的通行令,就随手签了一个通行券给我。”

这位先生喊中原干部,竟是可以脱口而出“中也”二字!随后才意识到不妥,紧急改口的。

两位守卫听到中原中也的名字,心还没完全信,肌肉先放松了几分。

惹不起惹不起。

守卫看完果然放行,就连最先犹豫不决的守卫也让他进去了。

久野弥生箭步入内。

另一个人扯了扯同僚,别人没听见,他可听见了。

抱歉啦,中也,借你名头用用。

“可我们并未收到来自中原先生的通知……”左侧那人还在犹豫。

“可是……”守卫还在犹豫。

“太宰先生。”

他穿过阴暗的走道,踏过凝固在地上暗色的血液,用一根铁丝光明正大地撬开铁锁,走到了太宰治跟前。

弥生故作不悦:“来审讯一个叛徒而已,中也……中原先生那边还急着要叛徒口中的情报,耽误了事情,你们负担得起?”  弥生在男人面前站定,轻声唤道。

太宰治睁开了眼,鸢瞳中神色清明,没有半点睡意。他夸张地扬起一个“得救了”的笑容,说:“原来是你来救我了啊!多谢多谢!”

“快把我松开吧,被吊着睡也睡不好,小银送来的饭倒是还不错,可惜不是蟹肉饭……唉,还是想念侦探社的横杆了,那里上吊才更符合我的美学!”

太宰治絮絮叨叨地说。

久野弥生没有动:“您的锁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太宰治笑了一下:“没有啊,我不是被拷着么?”

白发青年上前一步,主动贴近太宰治,自下而上地望了太宰一眼。他们之间靠得很近,近到弥生能够嗅到太宰身上血的铁锈味,太宰能够从青年澄澈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一秒很短暂,短到只是一次眨眼。却又仿佛很长,长到足以让太宰治的心神恍惚。

久野弥生眨了眨眼,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太宰治右手上的手铐。

手铐“咔嚓”从中断开,顺从锁链的重力牵引,“哐当”一声砸到了后面的墙上。

“太宰先生,这不是解开的么?”

弥生淡淡道。

太宰治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他的左手还被一拨就掉的手铐“禁锢”在墙上,没有挣开,右手已然自由。

他闪电般抬起右手,掐住了白发青年的下颌,迫使青年抬起脸来直视自己。

“HoneyTrap学的不错,连我都差点心动了。可惜,还是差点了火候。”

“谁教你的?”

太宰治稍俯身,左手的手铐铁链被拉扯绷得笔直,他贴近青年的耳畔,极轻地笑了一声,  太宰治略显意外,这都忍住不打?果然是自己的下属,Mafia内部等级森严,对上级不敬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我还不记得有你这样的老师呢!

“是我教你的么?可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学生?”

一个合格的Mafia是不会揍上司的,更不会对首领恶语相向、拳脚相见,除非他找死。

出乎意料之外。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事实,所以无话可说吗。”太宰治笑吟吟道。

久野弥生在心里恶狠狠地把名为太宰治的小人捏扁、搓圆,幻想自己一下变得无比高大,将惊慌失措的太宰治(缩小版)一脚踩扁。

现实世界中。

青年忍住了出拳的冲动,只挣开了太宰的手,冷冷道:“如果太宰先生想继续留下,可以再多废话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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