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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乱嚼舌根

拍摄现场, 余凌的团队已经到了,化妆间不见何之逸和季禾木的身影,十多个的工作人员抱着服装道具在室内忙碌穿梭。

何之逸大清早的一通闹让造型组的工作氛围变得尤其紧张, 金斯娇刚坐下, 化妆师拿着图片过来, 轻声细语地说:“金老师,麻烦您确认一下, 要是有不妥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我去联系部门及时给您调整。”

定妆造型一早崔恬就确认过了, 金斯娇垂睫扫了一眼,崔恬笑着从她身侧绕过来, “辛苦, 我来吧。”

化妆师忙不迭道:“好, 辛苦您!”

走完流程,那边余凌的造型已经完成了。

剧中女主的造型以蓝白色系为主,余凌气质清弱,又因为剧中人设特殊不适合点缀太多饰物,一头泼墨似的长发间只穿缠着两缕月白发带, 拍摄时摄影师很机灵地让余凌转身动起来, 白衣墨发在镜头下顿时仙气飘飘。

另一边,庄助理买了两杯冰美式回来,正好碰见金斯娇换完服装, 一进门庄助理眼睛唰地亮起来, “小师妹!”

金斯娇抬眼,朝她微微颔首, 算是回应。

“金老师,手臂抬一下。”

金斯娇抬手, 服装师从她的半袖里出一条鹅黄的细带,绕着腕骨贴缠了两圈,系成一朵松散的花结。

这条绸带和金斯娇编发上的浅黄绒花簪色调一致,举手投足间灵动十足,庄助理此前从没在金斯娇身上见到这么活泼的颜色,拍摄时站在镜头外看得挪不开眼。

摄影师比划着:“金老师,再活泼点,笑得再可爱点。”

大灯底下金斯娇唇角弧度更弯,眼睛里像含进了月牙。

庄助理有点绷不住,挪到靠墙的角落,低声道:“为难金老师了。”

崔恬喝了口冰咖啡,淡定地说:“为难什么,她是专业的。”

庄助理想了想,把来时金斯娇在车上醒过来那莫名一笑告诉她,崔恬听了挑眉道:“这是好事啊,说明她入戏,进入到角色里了。”

“这样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吗?”庄助理担忧,“要是金老师出不了戏怎么办?”

“这还没开机呢,”崔恬道,“她现在正尝试进入角色,偶尔分不清自己是正常的,等三个月拍摄期过了再纠结能不能出戏吧。我让她接真人秀一方面是为了工作,另一方面也想帮她调整状态。”

实在不行,不还有雪年吗?

想到这儿,崔恬把咖啡递过去,神色不改道:“帮我拿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庄助理:“哦,好。”

……

一轮单人定妆照拍摄结束,中场休息,金斯娇出了镜头,问:“恬姐呢?”

庄助理给她递水和吸管,“去打电话了。”

说话间余凌进来了,身边跟着两个助理,摄影师正调整机器,让她到休息区稍作休息,余凌走到金斯娇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侧目和她打招呼:“金老师。”

金斯娇客气地回:“余老师好。”

抛开别的,一起集训一个月,主演之间虽然谈不上多熟,但一两句闲话还是能搭上的,加上她俩在剧中对手戏颇多,相处同一空间也不会觉得陌生尴尬,余凌主动道一会儿结束打算去楼下餐厅吃点东西,问金斯娇要不要一起。

崔恬不在,金斯娇不好直接做决定,便道:“一会儿我问问经纪人。”

“好。”

余凌点头,没说什么,她身后那个拿衣服的圆脸小助理却瞥过来——

她瞪了金斯娇一眼。

金斯娇注意到她不算友好的视线,眼帘掀起。

余凌道:“小七,我有点冷。”

叫小七的圆脸助理一愣,连忙把保暖衣物披到她肩上,关切地问:“凌凌姐,要暖宝宝吗?”

“去给我拿两个吧,”余凌拉了下衣领,“金老师呢,需要吗?”

金斯娇收回目光:“谢谢,不用。”

南边的冬天没暖气,摄影棚里倒是开了取暖器,但只能顶一时的用,不过金斯娇属于不怎么怕冷的那一批异类,冬天她基本不怎么穿棉服,前几天崔恬为这事还说过她,警告她年轻时不好好保暖,小心等年纪大了雨夜空流泪。

待崔恬回来,二轮拍摄已经开始了。

随着“滴滴”的机器音,棚里闪光灯不断,镜头下的金斯娇和余凌各有千秋。

崔恬边看边踱步到休息区,庄助理起身腾出个空椅子,轻声道:“刚才余凌过来,约金老师中午去楼下用餐。”

崔恬意外:“余凌说的?”

“是,不过金老师说要问问你的意思。”

崔恬思索道:“行,我知道了。”

庄助理没多想,交代完兴冲冲地看向棚里,感慨道:“别说,这两人还挺配的。”

崔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哑然失笑:“脸是挺搭的。”

时近正午,两轮拍摄终于结束。

工作人员在现场做收尾工作,金斯娇把手中长剑还给道具老师,崔恬迎上去,问:“累吗?”

“不累,”金斯娇下场,跟着她往化妆间去,“衣服呢?”

“小庄提前拿去化妆间了,”崔恬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小庄说,余老师约你中午吃饭?”

“嗯。”

“行,我让小庄跟着你。”

穿着古装下楼不便,走楼梯,金斯娇把襦裙的裙边拎起来,崔恬跟在一边紧紧盯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跘倒自己。

到化妆间正碰上余凌,对方已经换好了行头,正要去吃饭,身边跟着助理,“金老师,我在楼下等你。”

金斯娇应声,崔恬和她打了个招呼,等人走远,拉开椅子让金斯娇坐下,造型师过来拆卸头饰。

庄助理拿着衣服过来,崔恬回头扫了她一眼,轻声问:“不是让你在化妆间等着,去哪儿了?”

庄助理:“洗了个手,在那儿碰上余凌老师了。”

金斯娇听出她语气不太对,抬眼看向镜子,身后的庄助理脸上表情还算正常,但眼神有些不自然。

崔恬也看出来了,但碍于造型师还在,谁都没有开口。

头饰卸完,造型师道:“金老师,可以了,衣服需要我帮您换吗?”

“不用,辛苦了,您忙吧,一会儿换完我把衣服放更衣室。”

“好,那您好了叫我。”

造型师收拾好化妆桌上的东西,核对完去归库,金斯娇起身从庄助理手里把衣服拿过来,问:“怎么了?”

化妆间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服装,庄助理嘴上说着没事,等到更衣室终于说了实话,“刚才在洗手间,我听见余凌身边的助理说金老师坏话。”

崔恬和金斯娇对视了一眼,立马折回去,把更衣室外间的门关上。

金斯娇:“说什么了?”

“说您耍大牌摆架子,”庄助理眼都气红了一圈,“当着您的面她装得人模人样的,背地里乱嚼舌根!“

崔恬快速走过来,眉头皱紧,“余凌的助理?”

庄助理捣头。

金斯娇开口:“是不是叫‘小七’的那个?”

崔恬:“你认识?”

“不认识,”金斯娇缓缓道,“她看我的眼神不对。”

崔恬反应过来:“是不是刚才在门边碰上余凌,她身边那个小姑娘。”

金斯娇看过来,崔恬给她解释:“余凌走的时候那个小助理回头看了你一眼,我当时没多想,现在一想确实有点不对劲……小庄,她还说什么了?”

庄助理回忆道:“好像没什么了,当时我在里间,就听见她在洗手台那儿说金老师摆架子,然后余凌让她闭嘴,她就没说话了。”

崔恬酝酿片刻,看了眼金斯娇,轻声说:“不一定是余凌的意思,她要是想针对你也是在工作上,犯不着让助理在背地里嚼舌根,容易落人口舌。”

金斯娇:“我知道。”

否则余凌也不会请她中午一起用餐。

崔恬沉思着道:“那个小助理应该也就是嘴上功夫,一会儿吃饭我跟你一起去,试试余凌的意思,毕竟以后要一起搭戏,免得还没开拍就跟何之逸季禾木似的,互相弄得下不来台。”

她一提,金斯娇想起来,还有何之逸这茬。

“何之逸那边怎么样了?”

“我联系剧组那边打听了,已经联系到何之逸的经纪人和公司,双方正在协商,男主这边僵持着季禾木那边也不好动,拍摄全都得推到下午。”

崔恬压低声音:“已经有媒体听说了这件事,估计明天就有营销号要闻着味道来了。目前还不知道下午会是什么情况,要是何之逸到棚里再闹一遭,季禾木就得不安生了。”

能让季禾木不安生,那可谓是喜闻乐见,庄助理瞬间就忘了前面的不愉快,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在平台搜索相关帖子,“真的?那太好了,终于能把他甩开了!”

崔恬却摇头:“仅凭这点小打小闹动不了他,别忘了,制片人看中的是他的人气和流量,粉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抛弃他的。”

庄助理一听,迟疑地放下手机:“这还不行?那要怎么办?”

崔恬一笑,“不着急,还没到时机。也算开了个好头,还没开机季禾木就把男主给得罪了,之后有他受的。”

她拍拍金斯娇的肩,“换衣服吧,余凌还在楼下等着呢。”

第52章 字面意思

正值深冬, 天气冷得让人犯寒。

推开玻璃门,迎面溢来食物的香气,崔恬扫了眼周围, 余凌和助理就坐在靠窗位置, 一眼就能看见, 她便回首道:“余老师在那边,先过去吧, 我帮你取餐。天冷, 吃些热的?”

金斯娇点头, “嗯。”

餐厅里人不多,金斯娇迈步过去, 和助理聊天的余凌抬眼看见她, 起身微微一笑:“金老师。”

叫小七的那个助理回头, 看见金斯娇眼神微烁,模糊地问好:“金老师好。”

金斯娇回了声你好,拉开椅子落座。

原木桌上只摆着两杯温水,余凌还没有点餐,金斯娇正要开口, 余凌问:“金老师是一个人来的?”

金斯娇:“不是, 和经纪人一起的,她去取餐了。”

余凌:“这样啊。”

她扭头道:“小七,你也去吧, 知道我爱吃什么吧?别拿太多。”

“哦。”小七偷偷看了金斯娇一眼, 金斯娇淡淡地迎上她的视线,她一惊, 连忙道:“好,我这就去。”

小七走远, 金斯娇道:“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余凌无所谓地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就没点餐,有人帮你准备就再好不过了。”

她的语气很正常,听不出别的意思,金斯娇没做阅读理解,余凌就像平时围读集训那样,简单地和她聊了几句。

不一会儿,崔恬和助理小七一起回来了。

桌子够大,坐四个人绰绰有余,自我介绍完崔恬把金斯娇的餐食分过去,在她左手边坐下。

对面的余凌也让小七落座,但后者表现得有些拘束,端着餐盘嗫嚅道:“凌凌姐,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余凌失笑,而后侧目问,“金老师,你介意吗?”

金斯娇平静道:“不介意。“

小七终于低着头勉强地坐下。

这家餐厅食物的味道很好,在横店一众吃完能给自己梗得睡不着的酒店餐饮里独立不群,可惜金斯娇不爱吃饭,哪怕崔恬已经尽量挑的都是些平时她会喜欢的,金斯娇还是吃得不紧不慢。

眼看就要吃完了,她还是一副冷清的样子,余凌动作稍顿,探寻地问:“金老师,饭菜不合胃口?”

金斯娇正在喝暖汤,手上拿着小银匙,嘴里还没咽下去,崔恬见状笑着替她回答:“娇娇一直是这样,不爱吃饭,不是不合她胃口。”

余凌会心一笑,懂她的意思,“是,金老师年纪还小。”

小七放下筷子,“凌凌姐,我吃完了。”

余凌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但却没说什么,转头道:“嗯,你先去逛逛吧,我还有些话想和金老师说。”

小七张口:“可是下午……”

“现在还早,”余凌抬腕,示意她看时间,“我问了何老师,他要到下午三点之后才过来,不碍事。”

小七把话吞回去,目光移了移,“那好,我一会儿来接你。”

汤喝完,金斯娇抽了两张纸,崔恬示意服务员过来收拾餐桌,等桌面擦拭干净,她又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瓶酸奶,“啵”一声插上吸管,飞快地递到金斯娇面前,“来,喝了。”

金斯娇:“……”

崔恬挑眉,意思是外人还看着,你最好听话点儿。

金斯娇不情愿地把酸奶接过去,只吸一口,眉头立刻皱起来。

居然还是热的,难怪崔恬要捂在兜里。

崔恬满意地擦手:“余老师见笑了。”

余凌确实想笑,进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经纪人把艺人当小孩子养活,而且金斯娇平时看上去冷冷淡淡,没想到私下饭都要人追着喂,前后反差大得有点滑稽了。

崔恬道:“刚才听您说何老师,是何之逸老师?”

余凌似是反应了一秒,口中轻轻“啊”了声,歉意地点头:“你们还不知道吧,本来何老师是要在今天上午拍定妆照的,结果出了点意外,推迟到了下午。”

金斯娇知道崔恬想要打配合,不露声色地问:“意外?”

余凌挽了挽耳发,说起这件事看上去有些不自在,道何之逸今早在化妆间和造型师起了争执,一怒之下把拍摄取消了。

具体细节她没提,但大致走向和小庄说的差不多,金斯娇捏着酸奶瓶身思考,余凌说她和何之逸对过下午拍摄的时间,这两人私下是有联系的,那今早的意外也就算不得意外了。

何之逸的确是故意的,季禾木今天能抢他的造型明天就能抢他的戏份,早闹就能早点表明态度,他才不白吃闷亏。

而且听余凌的意思,她看季禾木貌似也不太顺眼。

余凌浅声道:“何老师比季老师阅历要深些,遇上这种事生气也是正常的,不过这样一来就给剧组上上下下添麻烦了。”

显然,金斯娇不在这些被麻烦的人里,否则她现在就不会有时间悠闲地坐这儿吸酸奶了。

崔恬迟疑道:“那这妆造的事,是造型师不小心弄错了?”

余凌:“也许吧,不过剧组让妆本来就是个敏感话题,作为专业人士她应该多注意点儿的。”

这样说暗示得足够明显,崔恬接话:“这次的造型团队是剧组花重金聘请的,造型师经验丰富,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是失误,那就是刻意。

金斯娇忽然道:“恬姐,还有酸奶吗?”

她手上的瓶子已经空了。

崔恬后知后觉:“还有,不过是凉的,我去帮你热一下,需要等一会儿。”

她站起来,“余老师,你们聊。”

余凌笑着点点头,目送崔恬去前台。

等余凌收回目光,就听见对面的金斯娇冷不丁地开口说:“余老师,离季禾木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余凌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猛地骇了一大跳,立刻扭头去看周围。

附近没一个人影,最近的是十米外正收拾餐桌的服务员。

但余凌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料到金斯娇会这么直接生猛,公共场合就敢提大名说季禾木的不是。

金斯娇注意到她的表情,迟一步道:“抱歉,吓到你了。”

余凌缓缓把心放回肚子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哭笑不得道:“金老师,有些话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的。”

金斯娇:“我看了,周围没人。”

余凌心道我不是人吗,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再看金斯娇眼神变得温暖了许多,“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金斯娇道,“季老师人品很差。”

余凌:“……”

还换了个称呼,变季老师了。真有礼貌。

余凌:“我记得你们之前合作过?”

金斯娇:“就因为合作过,所以才……”

她皱了皱,似乎在思索用什么样的词才能听起来委婉点,余凌见状忙说知道了,省得她再为难自己。

缓过来,余凌看着金斯娇严肃端正的面孔,忍俊不禁地说:“其实我今天约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她把“您”也换成了“你。”

“大概进组前半个月,我听说原本定好的男三号被踢了,换成季老师,就让经纪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奔着你来的。我也听说了,你和他在上一部剧里的合作热度很高,这对剧组来说是好事,但季老师他……”余凌表情扭曲了下,终究说不出太难听的词,“如你所说,人品一般。”

“围读那天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表现得太自来熟了, ”说起这个余凌就很无奈,“搞得别人误会了我和他有些什么。还有集训也是,你平时也看见了,什么事他都喜欢掺和一脚,导演给何老师讲戏他听听也就算了,非得过去插一嘴自己的见解,他阅历是不浅,但何老师也不是新人,这么显摆自己不就是故意让何老师难堪吗?”

“今天的事说意外其实也不算意外,何老师早就看他反感,知道自己妆造被抢就更生气了,所以才在化妆间朝造型师发火,不这样剧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余凌:“我本来是想试试你的意思,要是你不知情,就当给你提个醒,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

说完,余凌喝了口水,用友好且新奇的眼神看着金斯娇,仿佛第一次见到她。

金斯娇眨了下眼。

余凌笑着说:“进组快一个月,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聊天?”

“不算围读,是第一次。”金斯娇道。

严谨得过分。

余凌:“我记得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坐在我右手边,看上去冷冷的,不爱说话,但围读一开始就变了个人,那天结束导演把我和何老师留下来,特地挑了你的一段台词……”

余凌说话不急不缓,语气娓娓,像在讲故事,金斯娇其实不爱听别人在耳朵边说太多,但她自己饰演的小师妹属性就是个话痨,动动脑子互相理解一下,一时半刻竟然也听下去了。

当余凌提起她的上一部作品,金斯娇以为她要说《南巷》,没想到耳边先听到的居然是《三十天》。

“电影海报公开后我立刻去看了《南巷》,看见你出现的第一幕就想以后要是能和你合作就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心愿。”

余凌神情真挚,不像在说假话,金斯娇本能地问:“为什么?”

余凌莞尔:“当然是因为你演得好。”

她偏头,小声说:“说出来不怕丢人,其实我是孟沈导演的粉丝,做梦都想出演一次她的电影,所以最开始看见电影海报我很羡慕你,想着你演得到底能有多好,孟导居然直接点名要你这个新人做主演。”

金斯娇沉默了。

大概,是因为孟沈眼瘸吧。

第53章 低级错误

酸奶热好, 崔恬掏出手机走到前台,“你好,买单。”

手机震了一下, 是金斯娇发来的消息, 余凌已经和助理走了。

崔恬回头遥遥地看了一眼, 果然,远处的窗边只剩下金斯娇一个人坐着。

扫完码, 崔恬把酸奶拿在手里, 回到金斯娇身边, “还喝吗?”

金斯娇抬眼,“你喝吧。”

吃完饭喝了碗汤又喝了瓶酸奶, 想也知道她的肚子里什么也盛不下了, 崔恬应声, 把酸奶揣进兜,在对面坐下,看着金斯娇的脸色,好奇地问:“和余凌聊什么了?”

金斯娇把几分钟前余凌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陈述了一遍,崔恬听了表情很怪, 一脸狐疑。

“余凌火了好几个年头了, 会这么单纯?”

谁知道呢。

窗外,阳光穿破云层,铺满了露台, 潮湿的南方很少会有这样的好天气, 金斯娇靠着椅背,一格格分明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侧和脚下, 崔恬意会地收声,让她安静地坐着晒了会儿太阳。

下午集训, 金斯娇意外受了点小伤,吊威亚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肘蹭脱了一块皮,伤口大概两三寸,乍一看红滋滋的挺吓人,但实际上没流多少血,消个毒就好了。

不过余凌听说之后特地打电话问她情况,“没事吧?”

庄助理在给她处理伤口,金斯娇一只手伸着,另一只手拿手机,姿势板正又僵硬。

“金老师,抬一下胳膊,小心碘伏沾着衣服。”

余凌听见了声音:“你现在是不是不太方便?我晚点再打给你。”

金斯娇“嗯”声回了两句客气话。

那边余凌也在忙拍摄,电话挂断,庄助理小声说:“何之逸今天下午来拍定妆照了,季禾木和余凌都在。”

金斯娇脑子里浮现出三个加粗标红的大字:修罗场。

“听造型组的那边的人说季禾木把那套让回来了,给的说法是造型师失误传错了文件,把原本定下要给何之逸的发给了季禾木的团队,下午造型师在化妆间给何之逸当面道歉,这才算了。”庄助理直摇头:“这个季禾木,哪儿来的胆子啊。”

当晚,定妆照拍摄结束,剧组安排了一场聚餐,邀请导演和主演艺人、现场摄影团队和造型组的工作人员,用意明显。

金斯娇的位置被安排在余凌隔壁,对面坐着的就是何之逸和季禾木。

说是和解了,但桌上两人谁也不理谁,各自冷脸。负责何之逸的造型师挨个儿敬了三杯酒,喝得脸红站不稳,何之逸才终于给了两分好脸色,让她坐下好好休息,说酒喝多了伤身。

“谢谢何老师!”造型师感激道,“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金斯娇用余光瞥了眼,低级本人脸色铁青,手里的酒杯都快捏碎了。

余凌细声道:“金老师,手还好吧?”

金斯娇收回视线,“嗯,不小心擦伤了,两三天就好了。”

“我车上还有些跌打的药,一会儿我让助理拿给你。”

金斯娇本来想拒绝,话到嘴边想起那个叫小七的助理,改口道:“谢谢。”

余凌笑笑:“客气。”

再过几天就要开机了,剧组聚餐没弄得太晚,除了受伤的金斯娇外几个主演都喝了酒,余凌是女生喝得比较少,一众人里季禾木喝得最多,一个多小时里他的酒就没断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借酒浇,是第一个被助理扶下去的。

宴散,余凌让金斯娇稍等,助理去拿伤药了,金斯娇便和她一起靠着栏杆等在观景台边。

周围没人,余凌忍着笑说:“季禾木被扶下去的时候差点摔了。”

喝了点酒,她说话比白天放开许多,不再小心翼翼的,“看来他是真的觉得没面子。”

酒喝多不代表事情就没发生过,金斯娇瞥了眼远处,季禾木的车还在,人还没走。

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庄助理提了一嘴,金斯娇正好记得车的位置。

季禾木大概率是没醉,只不过觉得丢面子拿醉当理由遁了。

夜里天寒,余凌低头看了眼时间,蹙眉道:“小七怎么去这么久?”

金斯娇:“小七是中午跟在您身边的助理?”

“对,”余凌面色如常,“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不用,”金斯娇拦下她,“停车场离得远,再等等吧。”

余凌脸色扑红地朝她笑了下:“好。”

金斯娇潜意识里皱了下眉,余凌这一笑很好看,笑靥单纯亲切,眼睛亮得出奇,但总有哪儿怪怪的。

她镇静地把手揣进兜里,低声道:“余老师,您醉了。”

余凌眼中顿时掠过一丝清明,惊觉自己靠得太近,她连忙往后退了半步。

金斯娇:“小心,后面有石阶。”

但她只是嘴上提醒,并没有伸手。

余凌扶着栏杆站稳,尴尬地笑了下,然后抬手捧住自己滚烫的脸颊,一副丢脸到家的窘迫:“我酒量太差了。”

金斯娇没说什么。

没多久,小七拿着药来了。

远远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金斯娇眉心一蹙。

等小七走到跟前,酒味更重,是从小七身上传来的。

金斯娇稍定睛,就看见她没被围巾遮严实的耳后根泛着粉,但天气太冷,那点不容易察觉的颜色转眼间就淡下去了。

余凌自己身上就有酒味,当然什么也没发现,小七把药袋递过来,她打开看了一眼,轻轻嘶了声,“不是让你拿药酒吗?”

小七愣了下,“我、我拿错了?”

“你看看你拿的什么?”余凌从袋子里拿出两盒胶囊,“晕车灵,解酒片?”

小七一看真是拿错了,面色一慌,抓着围巾一角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没注意,还以为……”

余凌脸一下子冷下来,松手把药扔回袋子里,沉声道:“吩咐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小七咬唇,低下头挨训。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从上午到晚上,处处出错?”

金斯娇适时开口:“余老师,不早了,先回去吧。”

余凌回头,金斯娇目光从她手中的药袋上掠过,“今晚您也喝酒了,解酒药正好用得上。”

余凌满是歉意:“可说好给你送药的。”

“小伤,助理已经帮我处理过了,”说着金斯娇掏出手机,示意自己还有事,“助理还在等我,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余凌忙道:“好,那明天见。”

金斯娇颔首,临走前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小七,踩着冷冽的步伐离开。

穿着大衣的清瘦背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寒冷的夜色里,余凌松了口气,眼中的醉意渐渐消退,她把药袋系上,塞进小七怀里,按捺道:“说吧,到底为什么?药都能拿错?”

小七埋头,不愿吱声。

余凌头疼了,“你背后说金老师的不是也就算了,当面也敢给她摆脸子?”

“我就是看不惯她一天到晚摆架子,”小七终于开口,“她演的是女二号,凭什么围读压你一头,凭什么对你爱答不理的,一个刚出头的新人就能演这么好的角色,指不定……”

“乱说什么?”余凌厉声打断她,“你疯了!”

小七吓得一缩,不敢再说下去。

余凌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金老师能演这个角色,是她演技好,导演认可她,你是没看过她的剧还是没看过她在围读会上的表现?”

小七嗫嚅:“演技好的又不止她一个……”

“演技好的是不止她一个,那试镜会上几百号人导演为什么只认可她?你当演员这行是猫猫狗狗都能上的吗?”余凌被她气得糊涂,口不择言,“你要是觉得表演简单,明天我带你去导演那儿试镜,你自己亲眼看看比不比得上金老师,行吗?”

小七一僵,眼睛顿时红了一圈。

余凌顿了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打着寒颤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小七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系上,说话带着鼻音,“我就是觉得你对人那么好,她又没礼貌又耍大牌,明显就是想压你一头。”

“你这是偏见,”余凌就知道她拗不过来,“她做演员才多久,还是个新人,怎么压我一头?”

小七:“她以前就爱拉人炒作……”

“炒作?你说和季禾木?”余凌失笑,“你想多了,她巴不得离季禾木远点儿。”

小七帮她整理耳发,眼神烁了烁,没接话。

*

黑色保姆车缓缓驶出停车位,打了个弯,转进入主干道。

停车场内,另一辆停在阴影里的黑车前窗缓缓降下来,驾驶座的人探头,目送它渐渐驶远。

等到视野内再也捕捉不到对方的踪迹,前头的庄助理兴奋地仰头看向后视镜,道:“恬姐,他走了!”

“嘘!小点声!”崔恬抬手弹了下她的后脑勺,“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庄助理一悟,幡然把车窗关上。

崔恬回身,见金斯娇静思不语,便问:“想什么呢?”

金斯娇说没什么,庄助理回头:“恬姐,小七是余凌的助理,这事要不要告诉她?”

“不用,自家助理上了别的男艺人的车,说出去不光彩。”

崔恬再度看向金斯娇:“金老师?”

金斯娇“嗯”了声。

“看你回来一直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余凌和你说了什么?”

金斯娇静了下,揉揉眼角,“我觉得余凌有点奇怪。”

“奇怪?”崔恬忙问,“哪儿怪了?”

“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上……”金斯娇顿了两秒,冷不丁地问,“余凌出道后有过恋情吗?”

庄助理举手:“这个我知道。余凌出道七年合作过几十位男艺人,别说恋情,绯闻都没传过一次,出了名的有事业心。”

崔恬:“你问这个干嘛,怀疑她和季禾木有关系?”

助理都偷偷上季禾木车了,余凌和季禾木应该没关系,但是……

“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金斯娇撇开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抬眼问,“庄姐,你录像了?”

庄助理晃晃手机:“录了!五分钟呢,我亲眼看见小七上了季禾木的车。”

“录像先留着,别外传。”

“好,您放心。不过话说回来,小七为什么看不惯您……不会是因为季禾木吧?”

崔恬嘴里轻轻啧了下,“还不清楚他们在车上干了什么,别乱猜。”

崔恬不轻不重地唬给她一个眼神,庄助理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捂嘴表示自己绝不乱说话了。

崔恬看向金斯娇,后者靠着椅背,眼睫微垂,一眼便知道有心事。

但金斯娇的性子,只要她不肯说,谁都拿她没办法。

思索片刻,崔恬酝酿着道:“金老师,今天雪年工作室联系我了。”

第54章 谁喜欢谁

窗帘紧闭, 卧室里昏昏暗暗,床头柜上的加湿器安静地吐着雾。

苏榭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一进来便看见雪年靠在床头, 人是醒着的, 正在看手机, 肩上搭着一件薄薄的毛毯,脸上还有些病白的倦意。

苏榭端着热水走过去, “醒了?怎么样, 烧退了没有, 还难受吗?”

雪年把手机放到一边,“好多了, 刚才量了下, 三十七度五。”

烧了一整晚, 她的嗓音哑得很,声调有气无力,鼻音严重,苏榭把药片和水放到床头柜,担心地说:“还有些低烧, 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我熬了粥,你要不要喝点?”

雪年点了下头:“端来吧。”

病毒性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了早餐再喝完药, 雪年的体温降回到了正常水平, 但咳嗽还没好全,苏榭八百年没见雪年这么狼狈过, 整个人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一点儿精神气。

雪年让苏榭搬两张靠椅陪她坐在书房外的阳台上一起晒太阳, 苏榭操着老妈子的心情给她多垫了两层厚垫,又另外把床上的毯子抱过来,把雪年裹得像一只冬眠坐窝的白熊。

室内的暖气穿长袖都嫌热,没多久雪年就被捂出了一身汗,哑着嗓子幽怨道:“我刚洗的澡。”

苏榭哼哼两声,“让你非要去电影院,不知道现在是流感高峰期吗?病了还不安分点,老实捂着。”

雪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躺回毛毯里。

纳星有部电影前几天上映了,陆嘉塞给雪年和孟沈两张票,请她俩免费看电影。

以前雪年骨子里散漫,鲜少帮圈内朋友做宣传,但现如今受了陆嘉的人情她不好再躲懒,更何况也就坐下来拍张照再发个微博的事,拢共花不了多长时间,刚好她在家歇了太长时间,借机也想出去溜溜风。

哪知道电影是上午看的,人是下午倒的,昨天雪年一回来就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傍晚体温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多,苏榭吓得魂飞魄散,打电话一问,孟沈那边也一样,每天活蹦乱跳的孟大导演回家后烧得不省人事,已经送到医院病床上躺着了。

两个难姐难妹倒霉都能倒到一块儿去,不得不说,孽缘匪浅。

雪年在太阳底下打着盹,眼看就要睡着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事,眼皮子蓦地睁开,一把掀开了毛毯。

苏榭被她吓一跳:“你干嘛去?”

雪年留下一个仓促的背影:“吃饭又吃药,我都忘了,金老师的消息我还没回。”

生着病,人的脑袋也变得不灵光,没多久,雪年捧着手机回来,叠起两条长腿窝回靠椅里,滑着手机屏幕问:“现在几点了?”

苏榭嘴角抽了下,伸手把她身上的毛毯拉好,“你抬头看看呢?”

雪年应声抬头。

落地窗外,视野开阔,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玻璃上不是也没写着几点吗?

“看手机。”苏榭受不了地提醒。

“噢。”雪年后知后觉,指尖一滑屏幕,时间显示九点半。

这个点,金斯娇应该在忙。

雪年沉思着敲了敲靠椅扶手。

苏榭纳闷:“你不是要回消息?”

“我觉得电话更快点。”

苏榭起鸡皮疙瘩了,她觉得雪年在暗示什么,“有什么话非要在当面说?”

“报平安。”雪年理所当然。

聊天框里躺着金斯娇昨晚十点后发来的消息,那时候雪年正在发烧,错过了消息提醒。

雪年打了一段字,告诉金斯娇自己没事,烧已经退了,昨晚休息得太早所以没看见消息。

发过去后雪年问:“金老师怎么知道我病了,你跟她说的?”

苏榭点头:“昨天崔恬找我聊你和金老师年后的工作,我跟她说你病了,暂时没办法确定,等你病好了再考虑。”

那边久久没回复,大概的确在忙,雪年把手机放到一边,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什么合作?”

“真人秀。”

雪年眉头一蹙,苏榭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道:“金老师要参加的。”

雪年:“……”

雪年咳了声,眼睛依旧优雅自如地阖着,唇瓣一启,道:“那又怎么样?”

苏榭心道还挺能装,“你不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吗?进组周期太长,跑商务又太累,我打算放你去乡下养两天猪。”

雪年唰地睁开眼。

苏榭忍笑着摁住她:“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是去旅游。”

雪年出道十几年也就只有早期那么一段时间在几档访谈节目里露过面,她对综艺真人秀兴趣不大,苏榭也没真想逼着她参加。

“崔恬提的,其实我本来打算直接帮你拒了,但是……”她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金老师不是在吗?”

雪年瞥她。

苏榭就道:“不愿意?那我现在就联系崔恬?”

雪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

论腹黑,苏榭还是稍逊一筹,只两秒她就在雪年微妙的目光下败下阵,讪讪地放下手机,“你再考虑考虑,双人杂志都接了,也不差这一个。”

雪年淡淡道:“这是两码事。”

苏榭无奈:“你要真不愿意那就只能算了,晚点我去联系崔恬。”

雪年从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嗯,情绪不明。

过了有一会儿,她忽然问:“你之前不是反对我和金老师走得太近,怎么变了?”

苏榭挺莫名其妙的,“不是你自己想跟金老师合作吗?”

雪年偏头过来,苏榭看着她道:“我是想让你多接点工作,我好歹也是你的经纪人,你赚得多,我就赚得多,你要是一年不接工作,我就得跟在你后头躺平一年。说实话我还挺感谢金老师,要不是她Valentine你看都不看一眼,我的银行卡余额就又得少个数字了。”

雪年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把头扭回去,轻声说:“你现在特别像控诉自己大好青春被辜负了的深闺怨妇。”

怨妇苏榭扯了下嘴角,表示欣赏不了她的冷幽默,“那你呢?”

“什么?”

“从杂志拍摄回来你好像一直有心事,”苏榭不确定地说,“以前你对金老师的事很积极,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怎么见你主动联系过她。”

“进组那么忙,联系她给她添乱?”

说的有道理,从海城回来雪年甚至还给金斯娇带了礼物,好得一如既往。

但苏榭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她试着问:“那个,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雪年:……

苏榭紧接着自言自语:“也是,金老师那么冷的性格,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谁,喜欢上她得多痛苦……”

鬼扯。

雪年在心里说脏话。

谁先喜欢的谁?

苏榭把目光移到她身上,语气里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同情,“上回我问你发展到哪一步了,你说没影儿,原来是真的没影儿啊。”

雪年深吸一口气,打算坐起来和她好好掰扯一下,但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是金老师?”

雪年把手机拿过来,“不是,是陆老师。”

私人聊天,苏榭心下了然,起身带上阳台的玻璃门,去中岛台煮红糖生姜水。

这过程大概花了十来分钟,等她再回书房,雪年已经聊完了,绑了头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阳光底下叠毛毯。

苏榭把热乎的生姜水端给她,“祛寒的,有点烫,先放着凉一会儿……陆老师找你有事?”

雪年伸手,把杯子放到一边的小桌上,回道:“问我过年去哪儿,是回去还是留在国内。”

“是哦,春节不远了,你怎么想的?”

“回去。”

“陪陪家人?”

雪年颔首:“大概待一两个月。”

苏榭点点头:“确定好日子你告诉我,再晚国际机票就不好订了。”

“嗯。”

苏榭拿手机记了个日程提醒,免得自己忘了,稍倾道:“金老师今年春节估计要在剧组里过,她是哪儿的人?”

州城人,雪年在老新闻上看见过,但有关金斯娇家庭的事她不愿提,便道:“不清楚。”

苏榭看过来,眨眨眼,过了小会儿复杂地说:“你这样真的会让我觉得你失恋了。”

雪年不带感情地横了她一眼。

苏榭纳闷:“你现在到底和金老师是什么关系啊?一会儿亲近一会儿陌生的,互相踢皮球?”

“我是那种人?”

苏榭正色:“你说说看,要不我怎么猜?”

雪年眼中的暗光沉了沉,好半天,她用一种缓慢而幽深的语气说:“你知道,被一根木头喜欢上是什么感觉吗?”

苏榭:?

“什么被木头……谁是木头?”

雪年:“你说呢?”

苏榭反思自己周围存在着哪些木头,“……你说金老师?”

雪年不作声,默认。

苏榭:“那被木头喜欢上什么意思?不是你喜欢金老师——”

她猛地刹住车,眼睛微微瞪大,好似用肉身扛了一道晴天霹雳,“你说金斯娇喜欢你?”

雪年很不满意她的反应。

苏榭震惊地收回下巴,心头莫名紧了紧,否认道:“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的?她跟你表白了?”

雪年臭着脸:“没有。”

就因为还没正式表白,她什么都做不了,金斯娇工作起来十天半个月不联系她,她想抱怨都没理由。

雪年怀疑那回在海边金斯娇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或者是自己会错了意,金斯娇压根没那方面的意思。

还是她又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某个人的方式都是这么互不打扰、不互相干?

苏榭:“没表白?那你怎么知道金老师喜欢你的?”

雪年缄默了下,“也不算没表白。”

苏榭糊涂:“什么意思?”

“酒后,算吗?”

“嘶,”苏榭为难,“这就不好说了,有人酒后吐真言,有人酒后抱着垃圾桶亲,模棱两可的,不好当真吧?”

说得没错,雪年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把生姜水端过来捧在手心里。

心太寒,得温一温。

第55章 回避依恋

苏榭:“那你呢?”

雪年吹吹面前带着甜味的热雾:“我什么?”

“你表白了吗?”苏榭问。

雪年:“暗示过。”

“明显吗?”

“很明显。”

“那不应该啊, ”苏榭琢磨,“金老师又不笨,你对她这么好, 我都能感觉到了, 她不会察觉不到吧。”

“是……”雪年叹息。

可察觉得到不意味着就能坦然接受, 也不意味着就有勇气承认自己。金斯娇在情绪表达上有着巨大障碍,不能逼得太紧, 这点雪年再清楚不过。

但逼得近怕把人吓着, 离得远又舍不得, 这也太折磨人了。

之前经常能见着面不觉得,现在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动辄几天说不上话, 雪年还没恋爱就提前体验到了异地恋的痛苦, 滋味很难描述。

“金老师接下来三个月可都在剧组呢,就算真有苗头过去这么长时间也得灭了。”苏榭说。

雪年潜意识里回答:不,不会。

对待感情这样固执的一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感情抛下的。

她是金斯娇,所以不会。

苏榭碰了碰她, 示意她把生姜水喝了, 再放下去得凉了,“春节你要回去待两个月,时间也正好吻合, 不会是怕……”

雪年喝了口生姜水, 被姜味刺得眉头一皱,恹恹道:“不是, 我不会逃避问题。”

苏榭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那你主动出击了?”

雪年含糊:“一半一半吧。”

苏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雪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下文, 撇眼看过去,苏榭接收到她的视线,意会地笑了下,道:“我给你个建议,你要不要参考一下?”

雪年意味深长:“我猜不是什么好建议。”

“你听还是不听?”

雪年把杯子递到唇边,“你说说看。”

苏榭给力:“勾引她!”

雪年:“咳!”

短暂的失态后,雪年定神,颇有想把苏榭从高层踢下去的冲动,“乌七八糟,胡说什么呢?”

苏榭乐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就在说什么呗。”

雪年有声无气地白她,让她一边儿去。

不正经的,金斯娇才二十二岁,把小孩挂嘴边耍流氓,真缺德。

“我没开玩笑,”苏榭叫屈,“金老师那软硬不吃的性子,你也就能使使美人计了。她要是真喜欢你,你觉得她能忍得住?”

雪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榭屁股长在靠椅上,稳扎不动:“这么有节操?”

“嗯,我思想品德学得好,”雪年郑重其事,“你棵歪脖子树,带坏小朋友。”

苏榭:“带坏小朋友和喜欢小朋友,还是后者更恶劣点儿吧?”

雪年被戳了一刀仍很淡定,“所以我更要悬崖勒马。”

苏榭感慨:“我都能想象到你每天睡前一边冥想一边自我谴责的画面了。”

雪年把她的调侃当了耳旁风。

她阖上眼睛,脊背放松下来,听着苏榭在耳边絮絮,一会儿劝她对待感情不要太理性,一会儿又说老牛吃嫩草丁点儿都不丢人,还和她分析金斯娇喜欢某个人的可能性到底有多低。

最后,苏榭说:“可能,金老师喜欢你,但是从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雪年眼睫动了动,延缓地睁开眼。

苏榭见状放慢语速:“我这只是猜测。”

“为什么?”雪年问。

苏榭沉吟:“你听说过回避依恋吧。”

雪年蹙眉,苏榭续道:“我不是说金老师有病,只是让你做个参考,如果她只是单纯享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对亲密关系不感兴趣,那你做再多也都是无用功,还是趁早放弃为好……至于她是不是回避依恋,接下来你可以试试,反正你也喜欢她,又不亏。”

试试?怎么试?

雪年沉思,苏榭隐约猜到她在想什么,指点道:“简单啊,每天联系,早晚各一通电话,保持亲密关系,看看一段时间下来她会不会烦你。”

“听起来很招人烦。”

苏榭就笑:“要是金老师每天早晚给你打电话,你会嫌烦吗?”

雪年嘴角翘了下,又斯文地压下去。

苏榭知道点到这儿就行了,躺回去晒着太阳,兀自乐半天,感慨一样自言自语:“老天爷,我居然在教自家艺人谈恋爱,我真是疯了……”

雪年说:“今年年终奖翻倍。”

苏榭毫不犹豫地比了个OK的手势:“下次有问题记得再找我。”

“对了,”苏榭突然想起来,“崔恬知道金老师有恋爱的苗头吗?”

雪年浅淡道:“纳星不干涉艺人的感情生活。”

“这么人性化?你怎么知道?”

还能怎么知道,陆嘉说的。

雪年瞥了眼桌上迟迟没来消息的手机,“猜的。”

*

围读会结束,金斯娇出了会议室,滑开手机屏幕,看见了雪年九点多钟回的消息。

有好几段话,金斯娇匆匆扫了两眼,正要解释自己迟迟才回的理由,余凌从她身侧经过,“金老师,中午一起吃饭?”

金斯娇安静地把手机熄屏,但余凌靠得太近了,轻易就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愣了一下,连忙退了小半步,歉意道:“抱歉,我从后面过来的,没看见你手上拿着手机。”

金斯娇冷静地说没事。

“那中午……”

“中午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抱歉。”

余凌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浅笑道:“那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说话间,季禾木从会议室出来了,昨天喝了太多酒,一整个上午他的脸都是肿着的,围读时还出了好几次岔子,台词乱串,还有两天就要开机了,他这一下把导演气得够呛,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看见金斯娇,季禾木顿了顿,径直掠过她和余凌含糊地打招呼:“余老师,一起吃饭吗?”

走廊上人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余凌不好直接拒绝他,便礼貌地笑笑,“可以啊,不过我要和助理一起,您呢?”

季禾木似乎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反而表现得很热切,“我一个人,人多热闹,正好搭个伙儿。”

余凌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勉强道:“好,那我让小七过来。”

等那两人走远,崔恬从过廊转角处出来,擦着手冲金斯娇挑眉。

金斯娇点了下头,走到一边,等她一起进电梯。

两人进入电梯,门合上,电梯缓缓降落。

崔恬开口:“上午你看见陈导的表情了吧?脸拉得快碰地了。”

靠后的金斯娇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崔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跟空气说话,面着壁思索道:“但是还差点火候,陈导现在对季禾木正不满,得找个机会再激他一把。何之逸那边闹过一回,季禾木应该不敢再对他搞什么小动作了,余凌那边和黑料男明星扯上关系也不合适……金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吗?“

身后安安静静的,没人理她。

崔恬对空气道:“金老师?”

她回头,只见金斯娇倚着护栏,正聚精会神地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崔恬:“……”

青春期小孩染上网瘾了?

“金老师,”崔恬抬高了声音,回身无奈地晃晃手,“我和你说话呢。”

金斯娇终于回神,抬眸后眼底还亮晶晶的,“什么?”

“我问你对季禾木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崔恬往她手上一瞥,“你和谁聊天呢,这么专心?”

贴了防窥膜,崔恬什么也看不见,但金斯娇还是立刻把手机收起来了,然后背也打直,眼中欣悦尽消,表情严肃又正直,“没谁。”

崔恬狐疑。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那我刚才的话你听见了没?”

金斯娇:“……你再重复一遍。”

崔恬眼角一跳,刚要说话,电梯门开了。她把话咽回去,挡着门道:“算了,先去吃饭吧。”

横店附近不缺休息用餐的地儿,车行几分钟就找到一处环境优美的西式餐厅。

下车后,庄助理在后面轻轻拉了崔恬一下,疑惑问:“今天有什么新闻吗,金老师怎么一直在看手机?”

崔恬心道可能是在网恋,嘴上却道:“Valentine那边发了材料,我让她先过过眼。午餐预订了没?”

“订了,独立包厢,很安静。”

几人进入西餐厅,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抵达包厢。落座后,崔恬和服务生核对餐单,庄助理体贴地给仨一人倒了一杯温水。

水递过去,发现金斯娇目光居然还停在手机上,眉眼间的神情无比专注,庄助理脑子一个不清灵,探身跃跃欲试地问:“金老师,好看吗?”

金斯娇抬头:?

庄助理期待地问:“我能看看吗?”

她说的是杂志照。

“……”金斯娇立马靠后,翻手把手机倒盖在桌上,只一瞬间,她的眼中充满防备,脸色变得比数九寒冬里的冰川还要冷,“不行!”

庄助理被她冷冽的语气吓得脚下一软,屁股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对不起!”

恰好崔恬忙完,一回头,庄助理脸都白了,捧着自己的水杯仰头向她求助:“恬姐,我不知道不能看……”

看什么?

崔恬看向金斯娇,金斯娇也看着她。

一通诡异的寂静后,崔恬“啊”了声,坐下来清清嗓子,问:“你想看金老师的杂志照?”

庄助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看,我懂我懂,是不是还没公开,要保密对吧?”

崔恬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说话间她给了金斯娇一个眼神,忍耐着说:“我不清楚,你去问问金老师,是不是要保密?”

第56章 视频通话

……

听完解释, 庄助理喝了口水,坐如针毡道:“原来不是杂志照啊。”

包厢似乎被一片名为尴尬的乌云笼罩着,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金斯娇喜怒不形于色,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内心还和平常一样淡定自若, 又或许已经窘得在给自己提前挑棺材位了。

庄助理灵机一动,给她递台阶, “金老师, 你看见季禾木的微博了吗?”

微博?

不止金斯娇, 崔恬也愣了下,“什么微博?”

“昨晚零点左右季禾木更新微博动态, 发了张聚餐照。”

庄助理打开微博, 把手机递过去。

照片就是昨晚拍的, 不过距离拉得比较远,好几个演员的脸都模糊了,自然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动态就只有一张图,没配文字。崔恬冷笑两声,语气讥讽:“他还挺聪明, 怕网友发散他的何之逸的事提前防范上了, 难怪今早那几个爱生事的营销号都没动静。”

“那,他和何之逸的事就这么算了?”

崔恬视线移了移,看向金斯娇, “他的黑料多得两只手数不过来, 也不差这一个,后天就要开机了, 当务之急是先让他退出拍摄,否则越往后拖越难甩。”

金斯娇问:“段流什么时候进组?”

“今天下午就到, ”崔恬言简意赅,“北城那边昨天杀青了,他想过来蹭个集训,无缝进组。”

下周正式开拍,拍的是大结局的戏份,段流饰演的角色在早期就下线了,下周压根没他的戏份。崔恬便道:“季禾木的事交给我,下午段流到了我带他去陈导那儿刷个脸,你放心训练。”

崔恬做事妥当,她说放心那绝对是板上钉钉,“小庄,你好好跟着金老师,别让她跟昨天一样又伤着碰着,马上就开拍了,万一受伤是要出大问题的。”

庄助理用力地点头:“恬姐放心!”

对面,金斯娇忽然啜了小口温水,用无比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如果季禾木受伤,他是不是就得退出拍摄了?”

崔恬和庄助理双双一震,面色惊色。

“娇娇!”崔恬飞快地扫了眼门边,语速都变快了,“刚才的话就当没说过,你千万别胡来,万一季禾木出了什么事剧组可是要担责的,你别一时想不开把自己搭进去!”

庄助理也慌:“是啊,金老师,咱守法公民,为个季禾木不值当啊!”

金斯娇顿了下,脸上少有地表现出几分无奈:“我只是正好想到了问一问,没想干什么。”

这种要命的事想也不能想,万一金斯娇真生出了什么念头……

崔恬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金斯娇指尖无意识地蜷了一下,“就是想,如果季禾木真的被踢出剧组,到了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他会怎么样……”

是厚着脸皮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还是就此退圈回归素人,又或者,接受不了现实绝望地了断自己?

庄助理的声音打断了她延展的思绪:“他这种人,就算名声毁了脸皮还在,肯定厚颜无耻地继续在娱乐圈待着呗。”

崔恬似是察觉到金斯娇的平静下有丝异样的情绪,仔细观察着,轻声问:“你担心做得太过?”

金斯娇抬了下睫,道:“不是。”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商量在怎么把季禾木踢出去,让她突然想起杨早了。

娱乐圈的风向一天一变,今天能把你高高捧起明天就能把你摔进谷底,如果心理承受能力一般,大概没多久就得崩溃。

崔恬定定看着她,一番沉思后道:“娇娇,娱乐圈的水很深,能做到独善其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和季禾木不一样,你没犯过错,没必要用他的是非来比较自己,知道吗?”

金斯娇反常地吐出一口轻气,庄助理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没听懂崔恬的意思,但她感到气氛有些凝重了,就轻轻地插话:“恬姐,我去催一下餐。”

崔恬点首:“去吧。”

等门关上,崔恬给金斯娇重新倒了杯温水,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上午围读导演还特地点名夸你,自信点。”

金斯娇喉间逸出一声嗯。

崔恬又道:“你是不是联系到雪年了?”

金斯娇表情渐渐自然,“嗯。”

“她病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流感,已经退烧了。”

注意到她的情绪恢复正常,崔恬松了松神经,在心底无声一笑。

果然啊,能动摇金斯娇的,只有雪年。

“我听说了,这段时间冬季流感严重,这边没暖气,你就别贪凉了多穿点。”

崔恬寻思雪年现在还在病中,应该没精力管别的,便没提真人秀的事,转而问:“需不需要我帮你订束花送给雪老师?”

“花?”

“她在北城,你又不方便赶回去探望,送束花合适吧?”崔恬说得理所当然。

金斯娇又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崔恬却已低下头:“探望长辈是不是该送郁金香兰花之类的?”

金斯娇:……

长辈?

她有点凌乱。

崔恬头也没抬:“雪年还说别的了吗?”

金斯娇抵唇清清嗓子,语调相当镇定:“雪老师打算过几天来探班。”

崔恬手上动作一停,那一瞬她的表情要笑不笑,生生忍着,硬是把嘴角憋出了一条向下的弧度,金斯娇见她表情诡异,蹙眉问:“不合适?”

崔恬迅疾道:“当然合适!”

太合适了。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她本来还担心金斯娇进组四个月期间曝光该从哪儿补,没想到热搜长腿自己送上门来。

“探班算公开行程吧,”崔恬问,“雪年她不介意?”

金斯娇戳了下脑袋,很正经地说:“是公开行程,为年后杂志上线提前预热。”

鬼才信。

崔恬也不揭穿她,暗示道:“等杂志上线,你和雪年少不了要被绑在一块儿对比议论,到时候恐怕会有一些不好听的话……”

说话间,庄助理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送餐的服务生,崔恬收声,看着金斯娇莞尔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

午后集训很顺利,临近开拍,训练强度削减许多,但金斯娇更换训练服时发现手肘上的蹭伤还没有愈合的迹象。

找医护问了下,说冬天穿衣严实,伤口要适当地透透气,当晚,洗完澡金斯娇就开了空调,穿着一件当内搭都嫌冷的薄衫歇在卧室里看剧本。

时间一晃过了十点,手机还没响,金斯娇坐在桌边目光开始漂浮不定。

十点了,说好每晚一通电话呢,雪年怎么还没打过来?

是不是忘了?

或者她病还没好,已经睡了?

中午得知雪年要每晚都来通电话和她说晚安时有多欣喜,金斯娇此刻的心就有多么凉。

剧本上台词在她浮躁的心态下一个个脱离了纸面,悬浮在空中上下翻动,打乱,拼接,再重组,争先恐后地飞向长桌尽头充着电的手机,金斯娇终于忍不住,合上剧本,一勾胳膊把手机拿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十点十三分了。

雪年应该是忘了吧,要不要提醒她?

但如果是睡着了呢,会不会吵醒她?

手机铃声响起时金斯娇脑海里正天人交战,突如其来的铃声和画面让她身体一颤,等摁下了接通按钮才意识到——这是视频通话。

屏幕里,光线有些朦胧,雪年半边脸陷在枕头里,双眸惺忪,没注意到对面接通了,用一副没睡醒的倦态小声嘀咕着:“怎么点到视频通话了?”

依偎的角度,她的衣领松散地揉开,雪白的天鹅颈间散落着交缠的乌发,横陈的锁骨因为卧姿格外凸显,金斯娇视线不由被吸引过去,没料到目光一下子撞到下方某处泄漏的春光,脑瓜子当场蒙了。

她懵然地望着屏幕,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一股迟来的、羞怯的躁意猛地沿着脊梁骨上窜,霎时就冒出了一身热汗。

“雪、雪老师。”金斯娇结巴地和那头打招呼。

雪年微微抬眼,惊讶道:“哟,接了。”

金斯娇被她沙哑得嗓音激得又是脊椎一麻,简直要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穿着短袖去外头跑两圈。

“雪老师,晚上好。”这三个字是从她发紧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雪年一笑,“晚上好。”

金斯娇不得不把手机音量调低,她受不了雪年用这么轻柔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

雪年撑起身,“抱歉,九点多体温又上来了,吃了药有些困,不小心睡过去了……”

视野里的春光终于被遮住,金斯娇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懈,轻轻叹了口气,雪年见状往镜头前靠了靠,忽然贴到金斯娇耳边一样,轻哄着问:“生气了?”

金斯娇眼神有一刹的失神,“没有。”

“那笑一个我看看。”

金斯娇在她面前无比听话,下意识就扬唇。

“……”

雪年顿了两秒,没说话,安静地把镜头拿远了。

金斯娇反应过来,立刻收了笑容,手足无措地看着雪年。

进入小师妹的角色后她的笑容比过去多了几百倍,为了角色也私下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什么角度最好看,什么眼神眼睛最亮……

一提笑,她下意识就摆出了最招人喜欢的可爱笑靥。

金斯娇心中哇凉,雪年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了?

与此同时,手机那端,昏光中的雪年镇静地挽了挽耳发。

要了命了,好心动。

第57章 缠着不放

卧室里响着雪年轻缓的声音:“花我收到了, 很漂亮,是你亲自挑的?”

金斯娇死脑筋,“是恬姐挑的。”

送花崔恬比她在行,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雪年就笑:“我就说, 上回在江城你送我的明明是白桔梗和刺玫, 这回怎么变紫兰了。”

金斯娇耳根一热,原来雪年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她把手机拿远点儿, 不想让雪年发现她耳朵红了, 镜头晃动时带到了她的左臂, 雪年眉心一簇,视线凝着, 道:“受伤了?”

金斯娇顿了下, 抬起左臂, 露出肘部,“集训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破了点皮。”

洗完澡她涂了碘伏,那块儿颜色就深了点,看起来有些吓人, 但实际没大碍。

雪年眉头却没松, “伤多久了?”

“就今天,”金斯娇编了个小谎,道自己看过医生, 医生也说没事, “伤口要透气,所以……”她把为了透气而挽到臂弯的衣袖放下去, 解释道:“这是长袖衫。”

雪年眼中划过一点笑意,总算装瞎让她把受伤这事儿揭过去, “穿这么少,那边有暖气吗,冷不冷?”

“不冷,有空调,”但金斯娇还是乖顺地把衣袖又往下拉了点儿,一副很懂事听话的样子,“我不会感冒生病的。”

雪年心尖儿一动。

金斯娇的话似乎比从前多了。

她静下心,凝视着就在眼前、但与她远隔半个中国的金斯娇。

一个月而已,头发长了点,脸庞肉了点,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说话间睫翼扑闪,蝴蝶似的。

雪年回忆,金斯娇从前也这么生动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是金斯娇为角色而做出的改变,她入戏了。

屏幕里的雪年久久都没开口,金斯娇看了眼时间,犹豫地问:“雪老师,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雪年回过神:“刚睡醒没多久,不困。”

骗人,她眉间的倦色都压不下去了。

金斯娇默默把手机拿近,小声说:“那,十点半再休息?”

一次,就这一次,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得寸进尺地再要个三分钟……

“好啊,”雪年轻快地应下,“不过才十点多,你每天晚上都睡这么早?”

金斯娇舌头一咬,立刻后悔起来,应该再多要点时间的!

“其实也没那么早,还要看剧本,十二点之前睡就可以,第二天不会困。”

她眼巴巴地望着雪年,心里滴着血,渴望雪年能说一句“那我们多聊会儿”,结果雪年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工作别太累着自己,注意身体。”

金斯娇悬着的心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非常沮丧地回了一个字:“好。”

雪年眼尾一横:“你这是什么语气,嫌我太唠叨?才说几分钟的话,这么快就觉得我烦了?”

咣当一口大锅扣过来,金斯娇措手不及,张了张口,眼睛微微睁圆,想分清雪年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不高兴,“当然不是。”

雪年:“那是想和我一直聊下去?”

金斯娇:“……”

她想点头,非常想。

想疯了。

雪年忍笑,彻底把良心扔在脑后,更进一步地胡搅蛮缠:“要不你明天请个假吧,就说雪年缠着你不放,你腾不出空来。”

金斯娇脸庞一下子红透。

什么叫“缠着不放”,听起来好不健康!

她也听出来了,雪年是在逗她,一个月没正经说过话,金斯娇都快忘了,雪年最喜欢拿她开玩笑。

“那我问问恬姐,”她闪躲着说,“让她帮我问问,能不能请假。”

雪年歪了下头,眼神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金斯娇果真是成长了,都能反过来撩人了。

“咚咚”,手机里传来敲门声,金斯娇轻轻地说:“稍等。”

雪年便感觉眼前一晃,对面的视角一换,成了天花板。

旋即,话筒里传来窸窣的说话声。

“睡了?”

“还没,什么事?”

“我确认一下雪年探班时间,方便说吗?”

……

对话只持续了半分钟,不一会儿金斯娇便回来了。

她把镜头端正,解释道:“恬姐找我确认工作上的事。”

这谎编的,脸不红心不跳。

雪年就笑:“这么忙?那看来明天是请不了假了。”

金斯娇脸热得跟什么似的。

“既然忙就早点休息。”雪年点了下屏幕,时间正好到十点半,一分不差。

虽然舍不得,但金斯娇认真地点了头,“您也是。”

又变“您”了。

雪年颇为无奈地留下最后一句话:“好的,金同学。”

通话“嘟”地结束。

金斯娇还没从最后那声金同学里回过神。

怔神的工夫,雪年发过来一条语音:“等我病好了再去探班,免得传染给你。金同学,晚安。”

最后两个字,被她吐得又低又柔,缱绻非常,金斯娇忍不住把语音条又从头播放了一次。

金同学,晚安。

晚安。

晚安……

金斯娇放下手机,身子一倾趴到桌上,把脸重重地埋进胳膊里。

今晚她又要做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她情不自禁地绷直脊背。

漫长的呼吸后,卧室里响起一声暧暧的低喃:“晚安,雪老师。”

*

开机前一天晚上举办了一场全组大会,前期没戏份的段流也来了。

会议室不大,挤了百多号人,和两位导演打完招呼崔恬把段流安排到了金斯娇身后的座位。

“娇娇姐,好久不见。”段流反应还算镇定,应该是崔恬提前做过功课了。

金斯娇点点头,崔恬朝她眨了下眼,她回头,就见余凌从会议室前门进来,身后跟着个人,是季禾木,状态不错,有说有笑的。

但余凌的表情不太好,季禾木嘴皮子动个不停,她有些不耐烦了。

趁那两人还在门边,周围人也都没落座,崔恬从包里拿出瓶水递给金斯娇,弯腰的空隙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季禾木跟着余凌一整天了,一会儿可能有记者要来。”

开机是有媒体要过来的,季禾木明摆着想要蹭上余凌,金斯娇给了崔恬一个眼神,示意知道了,扭头看向段流。

段流忙道:“娇娇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金斯娇问他认不认识几位主演。

段流笃声道:“认识,昨天恬姐带我和几位老师打过招呼,我还记得。”

金斯娇又问他今天第一次集训怎么样,段流道可以适应。

说话间,演员和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崔恬跟着职工坐去会议室后排。

不一会儿,周围人满,渐渐注意到正和金斯娇说话的段流。毕竟脸生,有人好奇段流的身份,主动过来打招呼,段流便挨个儿向他们自我介绍。

余凌的位置在金斯娇右手边,和导演紧挨着,其次是副导、三个编剧,制片等重要剧组人员。

金斯娇左手边只有一个位置,是男主何之逸的,剩余的人都得从第二排往后坐。季禾木的位置正好在余凌后头,也就是金斯娇后方,段流的右边。

人来,段流站起来,伸手道:“季老师您好,我是段流,昨天和您见过。”

季禾木瞥了他一眼,没给反应,径直坐下,段流只好尴尬地把手收回去。

前头,余凌也坐下来了,“金老师,看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

金斯娇道自己有开机综合症,开拍前一天总是容易紧张,不过不要紧,明天到片场自然而然就好了。

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职业病,余凌新奇,正好男主何之逸过来,余凌笑着道:“何老师,你听说过开机综合症吗?”

这两人私下有交情,说话打趣有来有回的,一个说东,另一个立刻说西,“开机?”

何之逸坐下,“开什么机,电脑主机吗?”

余凌被他逗得直笑,隔着金斯娇偏头骂他:“满嘴跑火车!”

他俩在剧里是官配,私底下关系好,那台面上的CP感自然就不差,两边一连接,衬着夹在中间的金斯娇活像个电灯泡。

没多久,记者进来拍照,见到这坐一块儿的仨嘴里哟了声,举起相机道:“余老师何老师,麻烦看一下镜头。”

何之逸坐直,往边上看了眼,“那金老师呢?”

记者打了个响指,嘴皮子飞快:“金老师不用看,光坐那儿就亮得跟灯泡似的,存在感忒明显。”

一群人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当然,这只是调侃,记者还是重新选了个合适的角度,把三人都完美地纳入镜头。

会议流程简单,主要做汇报和归纳,因此也比较枯燥,后半场余凌侧过来和金斯娇说了好几次小话。

终于,近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各个角落打盹的人都醒了,集体离座拍大合照。

站位还是按之前的排,但为了避免遮挡到艺人的脸,前后两排要错开些,换位时季禾木往前靠了靠,一米八几的个子一下挤进金斯娇和余凌之间,记者在前头招手:“那位老师,麻烦您往后靠靠,有些突兀了。”

没点名,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纷纷探头,东张西望。

记者着急:“就余老师后面的那位……”

“季,”何之逸回头看了眼,好心提醒,“季禾木老师。”

“哎呦,您看我这儿记性,”记者不好意思地抬抬手,“季老师,麻烦您往后移点儿哈,站在两个女孩子中间不好看嘛……”

“噗!”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带头冒出了一声笑,前后几排看见季禾木位置的人都跟着善意地调侃。

“都怪季老师个子太高了。”

“师兄,知道你和师姐师妹亲,明天才开机呢。”

季禾木半真半假地一笑,往后移了半步。

记者拿手比划了下,发现最左边的段流站位突出来,打算让他往前站,但叫不上名,又不好跟刚才似的再让人提醒,就摘了相机亲自跑过去,把段流从第二排领到了第一排,何之逸的左边。

刚刚还热闹的人群一静,季禾木的脸瞬间就黑了。

对配角番位毫不知情的记者拍拍段流的肩,“好,这样正合适!”

第58章 害人不浅

从会议室出来, 季禾木步伐飞快,助理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无人的角落,季禾木猛地转过身, 朝着白墙狠狠踹过去, “操!”

助理吓了一跳, 连忙回头张望附近走廊,确定附近没人过来, 压低声音焦急地说:“季哥, 您别生气, 那记者他是无心的。”

“无心?”季禾木咬牙,眼睛通红, “他连何之逸的名字都能记住, 记不住我的?!”

人何之逸是男一号, 和男三当然不一样,小助理心里有苦说不出,劝慰道:“季哥,您先冷静,这儿人多, 我们回去再说。”

季禾木气得快疯了, 完全听不进去,“放你妈的屁!”

吼着,他又朝着角落的盆栽一脚卷过去。

“咔”的, 半人高的铁树盆栽, 里外土厚瓷实,愣是让他这一脚踢出了裂纹。

与此同时, 季禾木忽然变调地喊了一嗓子。

小助理看他气冲得摁不住了,不敢上去阻拦, 胆战心惊地问:“季哥,怎么了?”

季禾木不说话,脸色惨白,右脚虚虚地踩在地上,一头的冷汗。

小助理:“季哥?”

季禾木抵着墙面,从牙缝狰狞地里挤出个字:“脚!”

——

季禾木受伤的消息传来时,金斯娇刚和雪年结束电话。

崔恬敲门,进来后道:“季禾木伤到脚,被送去医院了。”

金斯娇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不算太晚。

“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只说是不小心,我找剧组的人问,也说在等消息。”

“严重吗?”

“大晚上送去医院,应该伤得不轻,”崔恬拿着手机,人有点懵,“明天就开机了,他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是不是作死不清楚,给剧组找事是肯定的,明天上午就有季禾木的戏份,这下可麻烦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刚到化妆间,演统部门群里就接到通知,戏份改了,原本的大结局戏份暂时推延,要更换场地改拍下山初遇戏。

戏份一动,妆造演员都得跟着换,化妆间内外忙成一锅粥,举行开机仪式时现场工作人员的表情一个赛一个难看,导演和制片更别提,个个拉着驴脸,还是余凌和何之逸出来缓和气氛众人的脸色才缓了点。

坐着剧组车移动去拍摄场地途中,季禾木方终于给了准确消息——

脚趾骨裂,至少要四周才能恢复。

拢共拍摄期也就三个多月,要让他拖累一个月还不如换人,季禾木团队那边也想到了这层,表示艺人愿意压缩恢复时间,先在医院治疗一周,确认没问题就立刻回来投入工作。

至于落下的戏份怎么办,先让替身顶上去,等季禾木回来再补镜头。

导演棚里,副导坐在机器后面,脸皱成一团,唉声叹气地说:“导演,这行不通啊,替身的身材和季禾木差太多,打戏里还能凑合一下,一拍全景全得穿帮。”

开机了碰上这倒霉事,陈导对季禾木的耐心耗得一干二净,制片人的面子也不给了,现场给季禾木的经纪人打了通电话,让对方三天内想出解决办法,否则就等着吃合同官司吧。

“鸣英的艺人不好得罪,陈导这回是真动怒了,”午间用餐,崔恬咋舌,“我要是鸣星现在就把季禾木换了,随便换个同公司的艺人上去,先把导演安抚好再说。为一个季禾木得罪圈内有名的大导演,疯了不成,上回见这么蠢的还是成英,记吃不记打啊这是。”

金斯娇掰开筷子,“鸣英回复了吗?”

“你看陈导那脸色像回了吗?”

一上午,导演棚里杀气都快冲了天,结果显而易见。

崔恬还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余凌端着餐盘过来,便起身打招呼,余凌朝她点点头,笑着坐到金斯娇隔壁的位置上。

小七没跟在余凌身边,中午饭菜都是余凌自己拿的,崔恬见状道:“余老师,我给您拿瓶水?”

余凌忙道不用,助理给她备了水,没拿过来而已。

不一会儿,几个演员都端着午餐过来,坐在一块儿边吃饭边聊拍摄的事。

对于季禾木,除了何之逸和余凌外,其实大多数剧组人员原本对他都算不上反感,毕竟相处时间短,季禾木日常表现得也很平易近人,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但开拍前他突然折腾出这样的大麻烦,一下子耽误了这么多人的工作,菩萨来了都得啐上一句“孽畜害人不浅”,被坑的演员和工作人员的怨气比鬼还重。

余凌这个肩扛对手戏的大女主一夜之间压力倍增,吃完饭休息时,叹气道:“副导演在面试替身,下午的戏还不知道要推迟多久,开机第一天恐怕就得熬大夜了。”

金斯娇坐在一边翻着剧本,听见何之逸在对面说:“以后还有的受呢。”

在座都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没人敢接他的话,季禾木好歹有些人气,要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把人得罪了,那可太蠢了。

余凌也是只笑笑:“金老师,上午最后一个镜头看你滑了一下,没事吧?”

金斯娇点头:“没事。”

走位时后头有工作人员经过,金斯娇下意识往边上避让,不小心踩到一截两指粗的树枝,脚底硌了下。

余凌:“最好还是上点药酒,可以让助理备着。”

她看了眼周围,吃个饭的工夫,崔恬不知道去哪儿了,平时跟在金斯娇身边的助理也不见踪影,便道:“我那儿有药酒,一会儿拿给你。”

金斯娇对她的亲切与热情隐隐有些抵触,垂眸淡淡道:“不用了,谢谢。”

余凌唇边的笑就收了几分。

午后拍的还是下山初遇,有两场打斗戏份,拍摄难度比较大。

小师妹跟着师姐下山,在林中偶遇妖修男主,双方苦斗百余招——师姐负责斗,师妹负责嘴炮。

几个镜头拍完,工作人员开始给男女主准备威亚,化妆师过来给金斯娇补妆。

补完妆刚坐下休息,崔恬手中拿着两样东西过来,近了一看,是两张暖手贴,“这边太冷了,你拿着暖一暖。”

金斯娇把暖贴接过去,捂在手心,“庄姐呢?”

崔恬把她肩上披着的冬衣衣领拉起来,挡着风道:“接到人,回来了。”

金斯娇回头,便见远处段流正在听陈导讲戏,庄助理跟在他身边,两人看起来十分认真。

“刚才我带他去见了导演,等会儿打算看一看镜头底下的效果,要是差不多就暂时当替身用着。”

金斯娇皱眉:“他愿意?”

正儿八经的演员被拉来当替身,一般人多少会有些不情愿,但段流不一样,崔恬露笑道:“我本来也以为他不乐意,没想到一通电话就叫来了,比我想的还要会审时度势。”

现场人员知道段流是被临时叫来帮忙的,对他的态度都很客气,还特地把留给段流的小马扎放在了金斯娇边上。

片刻,段流换完衣服,小跑来问候:“恬姐,娇娇姐,下午好。”

“坐,带剧本了吗?”

段流坐下,不好意思地回答:“出门比较急,忘了。”

“那就看我的,”金斯娇把膝上的剧本递过去,“知道自己要演哪一场么,往后翻一页就是。”

段流感激地跟她道谢。

崔恬出声:“不用太紧张,这次不是试镜,拿出状态就可以了。”

段流先是认真地点了下头,随后又挣扎地忍了忍,道:“我一定尽力。”

录几个背影而已,哪需要使多大的力气,崔恬失笑:“你要是实在紧张的话,可以和金老师对对台词,找找状态。”

段流演技可圈可点,但台词功底稍微差点儿,一本正经地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金斯娇一口气帮他顺了三场戏才正常了点儿。

没多久,摄影师把段流叫过去试镜头,庄助理跟着。

崔恬接了热水过来给金斯娇,轻声道:“嗓子哑了,喝点儿……怎么样,还成吗?”

金斯娇简洁地回答:“比他好。”

那个“他”当然是季禾木。

片场人来人往,更多的话不适合放在人前说,崔恬若有所思,欣慰道:“那就好。”

当晚下戏,导演把段流又叫去棚里,跟剧组车回酒店的路上,段流悄悄给崔恬发消息:“恬姐,陈导让我明后天接着去片场。”

另一边的车上,收到消息的崔恬把手机递给金斯娇,语气带笑:“陈导只给了三天,季禾木要是再不回来,这角色就保不住了。”

开车的庄助理抬头看向后视镜,金斯娇似乎没什么反应。

她小声问:“金老师,季禾木要被踢了,您不高兴吗?”

金斯娇摇摇头:“没这么容易。”

“啊?”

后头的崔恬思索,“你是说,季禾木这两天就会回来?”

庄助理:“可他不是说要留医院治疗一周?脚还没恢复,这么快就拍戏会出事吧?”

金斯娇道:“季禾木比你们想的要无耻。”

崔恬和庄助理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但就如金斯娇预言的那样,拍摄第三天,脚上伤还没好全的季禾木真的拄着拐杖回来了。

也正是在那天清晨的化妆间,季禾木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一杯新鲜的热咖啡全部泼到了段流身上。

第59章 糊作非为

化妆间里, 鸦雀无声。

六十度的热咖啡浸透段流的外套,在他身上冒着热气,沿着衣物哗哗地往下淌, 地上污渍一片, 纸杯落在一边, 好不狼狈。

季禾木一手扶桌,把右脚往前伸了伸, 睨眼道:“没站稳, 真不好意思。”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俩, 段流抬手,仓促地擦干下巴, 道:“没、没事, 怪我, 没注意到您拿着咖啡。”

看段流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季禾木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他回身把椅子拉过来,悠哉地坐下,说:“那就麻烦你把这儿收拾下了。”

段流:“……我?”

“不然呢?”季禾木环顾周围, 准备妆造的工作人员纷纷扭回头, 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季禾木张扬道,“大家都在忙, 你是替身, 比较闲,应该能帮这个忙吧?”

段流深吸一口气, 面露郁色,放在一边的手渐渐攥成拳。

这时,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段流!”

段流回头,刚进门的庄助理放下手里的衣物快步过来,“怎么回事?”

季禾木不屑地扯扯嘴角,推了下桌,回到自己的镜子前,示意化妆师继续,化妆师看着段流和庄助理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在季禾木的直视下低下头,继续工作。

“没事吧?”

段流低声道:“我没事,就是衣服脏了……”

庄助理把他脚边的杯子踢开,焦急道:“先把外套脱了,里面呢?烫着没?要不要紧?”

好在冬季外套都有点防风防水的功能,里头的衣服没湿透,也没烫着,但还是有些从领口流进去了,庄助理抽纸替他擦了几下,道:“不行,衣领湿了,先换身衣服去,要不会感冒的。”

“庄姐,等……”

“等等。”正化妆的季禾木出声。

两人看去,季禾木斜着脸,从化妆镜里打量着他俩,说:“段老师,地上的咖啡你还没收拾……嘶!”

化妆师手一抖,忙道歉:“抱歉,季老师,麻烦您闭下眼睛。”

季禾木冷哼着闭上眼。

段流咬牙,正要说话,庄助理把他拉到身后,皱眉问:“咖啡有保洁收拾,季老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屋人看过来,季禾木眼皮子却抬都没抬,嗤笑道:“保洁要八九点才上班,段流不是闲着吗,正好给他找点事儿做。”

庄助理听明白了,他这是在故意羞辱段流。

这小人!

有工作人员看不下去,放下手头的东西过来,“段老师,我来吧,您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满地的狼藉最后是工作人员收拾的,金斯娇跟的不是剧组车,到片场才从庄助理那儿听说段流被季禾木欺负了,当着一整屋人的面。

“明明是他故意把咖啡泼到段流身上的!”庄助理气得炸毛,“他还想让段流收拾垃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讽他是替身!”

崔恬听完,脸冷得比金斯娇还吓人。

段流再糊也是纳星的人,还是崔恬亲自推荐给导演的,季禾木当众羞辱段流,就相当于在众人前打她的脸。

金斯娇看了眼车窗外,场务正在搬运器材,男女主还没到,现场演员里季禾木的咖位最大,加上脚伤没好,助理和好几个工作人员围着他身边照顾,连扶带搀的。

“他的伤连路都走不稳,压根拍不了戏,还不如不回来呢,”庄助理越想越气,“他这怎么拍!”

很快,她就知道怎么拍了——

“CUT!”送话器里传来副导的声音,“替身下,演员上。”

对戏现场,段流撤身退到镜头外,季禾木在助理的搀扶下上场。

镜头一变,切至近景,随着一声“action”,穿着戏服的季禾木朝女主微微一笑,柔声道:“师姐,好久不见。”

“……”师姐有点愣。

“CUT!”

余凌回神,连忙扭头向导演组和摄影组道歉,“抱歉,我刚才有点出戏,导演,能再来一条吗?”

导演棚里,副导演朝身侧看了眼,陈导脸色阴郁,他忙回头,把对讲机递到嘴边叮嘱:“那再来一条吧,辛苦余老师。”

镜头以外的十米处,段流擦了把汗,刚拍完打戏他浑身都热着,脸庞发红,有人递水过来,段流摆手无声地拒绝,继续凝望着镜头下。

男三温柔款款,双眸中似含着潭水般的深情,“师姐……”

……

喊下咔,第一个镜头补录成功,棚里的副导演缓了口气,喊话道:“演员修整一下,准备下个镜头。”

喊完,他把对讲机关了,看了眼监视器边上的导演,犹犹豫豫地挪过去:“陈导,下一个镜头还是我来吗?”

陈导满脸写着“看见人就烦”,三下五除二地摘了耳机,把东西往对方怀里一丢,阴沉道:“你来!”

副导忙接住,放下后抻头朝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人,缩回来小声说:“您再忍忍吧,就这几天麻烦点儿,而且制片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都已经开机率,要是把他换了临时到哪儿去找合适的演员?”

陈导冷笑:“三条腿的□□难找,会演戏的到处都是,他真当自己是万里挑一?”

副导:“就算能找得到,熟悉剧本得花多久?已然这样了,不如想开点。”

说话间,场记过来了,副导忙收声。

场记进棚:“导演,下一个镜头还用得上替身吗?”

“用得上,你让化妆师也给他补个妆,免得穿帮。”副导演说。

“呃……”场记咳了一声,往里靠了点儿,压低声,“哥,那是纳星的艺人,人进组有正儿八经角色,不能一直拿来当替身用吧?”

副导演也低声:“你当我想吗,这不是季老师伤着又找不到合适的,那身段你以为谁都能演?”

“再找不到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家啊,”场记拼命暗示,“这要是传出去对剧组多不好?”

柿子不能净挑软的捏,副导也清楚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他也没办法,干脆撂挑子,“那你说怎么办吧?”

场记不得已接了这记皮球:“这……季老师不能演,试试别人呢?”

“馊主意,”副导没好气,“他人就在这儿呢,你还想把他踢出去?”

季禾木脚还没好就从医院回剧组,微博上的粉丝都心疼坏了,都在夸哥哥敬业,流量粉丝可不是轻易好惹的。

场记听了副导的解释,重重地叹了口长气,无话可说。

副导沧桑道:“只好委屈段流了。”

*

午休,段流被崔恬叫过去,问了早上被泼咖啡的事。

段流:“季老师他应该是不小心的,是我进门没注意,没看见他手里端着咖啡。”

崔恬心中冷笑,“早上你去化妆间,他身边有助理跟着吗?”

段流回忆几秒,确定道:“没有,他是单独来的。”

“那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故意的。”崔恬打量着他,“烫着没?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谢谢恬姐关心,换衣服的时候我看了,没烫着。”

段流面露踌躇,“恬姐,季老师看我不对付,那以后我还要不要……”

虽说最开始让段流进组就是为了挤换掉季禾木的位置,但真让他被泼了咖啡,崔恬心中难免有点儿过意不去,自家的艺人,在外无论如何她都要护着点儿,崔恬安抚道:“之后的事情另说,今天回去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解决什么、怎么解决,她都没说明白,但段流还是百分百信任,“好,我听您的。”

崔恬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整天除了拍摄正常戏份还要配合后补镜头,男三戏份不少,光一个远切近景就得拍两遍,晚上快十点才下戏,把一众演员累得够呛。

段流一个人进组,身边没带助理,怕回去路上他再被季禾木刁难,崔恬没让他跟剧组车,又安排了小庄过去当他的临时助理。

“小庄也住剧组酒店,遇上什么事你就找她。”

前头开车的庄助理朝后视镜里的段流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后者感激一笑。

崔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再遇上今天这样的的事别吃闷亏,直接报我的名字,有公司替你撑腰。”

段流认真地点头,“嗯!”

后排,金斯娇滑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等把段流送到酒店,车上没外人,崔恬看了眼时间,叹息道:“回去恐怕要到十一点了。”

近来金斯娇每晚十点都要打电话,崔恬大概能猜到对方是谁,也不好点破,“按季禾木目前的情况来看,接下来几天可能都得拖得很晚,你要有心理准备。”

金斯娇轻轻嗯了声,表示知道。

崔恬:“那你还……”

“恬姐。”金斯娇打断她。

崔恬便问:“怎么了?”

金斯娇指尖在屏幕上点滑了两下,把手机递过去,“木斯蛋糕发微博了。”

崔恬定睛一看,页面里躺着木斯蛋糕这个ID的最新动态。

是一条转发营销号的内容:

[糊作非为!D姓小生双剧组轧戏,吃相难看!]

动态里还有两张图片,人脸被打了码,但只要细心一看就能分辨出是段流。

崔恬眼神一凛,把手机还回去,“得回去找公关部。”

回到公寓,崔恬拿着电脑进一楼常用的房间,联系公司公关部门开会。

庄助理今晚住剧组酒店,收拾完东西就得过去,等她离开,一楼安静下来,金斯娇用小号登录微博。

根据关键词搜索,已经有三四个营销号发布了段流的相关黑帖,时间、内容和话术都一致,集中在轧戏上做文章,基本可以判定是有人故意买水军泼脏水。

有金斯娇的在前,纳星公关部对澄清反黑熟门熟路。

半小时后,崔恬结束会议出来,一楼灯还亮着,客厅有说话声,她以为小庄还没走,正打算催两句,一转弯看见金斯娇坐在沙发上,手机贴在耳边,正在和人电话。

崔恬一愣。

这都快十二点了,雪年还没睡?

第60章 空降热榜

横店酒店。

庄助理轻轻关上房门。

“哒”的一声, 锁扣严实地卡上,她马上把手机掏出来——

“金老师,图片和视频我都发过去了, 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回去了吗?”

庄助理浑身发着热, 亢奋地在房间转了好几圈才冷静下来, “回来了,我很小心, 没被人发现。”

那头的金斯娇沉静道:“注意安全, 早点休息。”

“好, 你也是。”

又叮嘱了几句,电话挂断, 庄助理拍了拍脸, 发现心跳得还是厉害, 忍不住冷水洗了把脸。

季禾木,你小子完蛋了!

此时,另一边的公寓里,崔恬出房间后稍等了半分钟,等金斯娇挂了电话, 才清清嗓走过去, “雪年?”

金斯娇回头,“是庄姐。”

崔恬坐到她对面:“什么事?”

金斯娇直接把手机递给她,“庄姐发了图片和视频。”

崔恬顿了下, 接过去, 看到图片的第一眼,她眉尾一挑, “这是余凌的那个助理?”

“嗯。”

照片里,余凌的助理小七站在酒店房间前,

“小庄没事儿干?”

说着,崔恬往下滑了下,图片切换到视频,自动播放。画面里小七摁了门铃,过了两秒,房门打开,从里头出来一人。

崔恬噤声。

是季禾木。

深夜,酒店的过廊十分安静,小七与季禾木的对话虽然模糊,但仔细也能辨认出一两句内容。

季禾木问,怎么现在才过来?

小七道,今天下戏太晚,她刚刚才睡着。

这个“她”,说的应该是余凌。

……

隔得太远,说话声断断续续,后面就听不清了。

崔恬把进度条往后拉到最末,最后一秒是那两人抱在一块儿,然后一前一后地进屋,最后关上房门。

她吃惊地抬头:“这是小庄拍的?”

金斯娇:“你给庄姐订的房间和季禾木在同一层楼,她上楼无意撞见的。”

崔恬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地说:“见了鬼了,我是不是该买两张彩票去?”

买彩票的事暂先放一放,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处理这段发出去绝对会让全网炸开锅的视频。

崔恬连热搜标题都想好了,“当红流量小生拍戏期间夜会女友”,更缺德点儿,“季禾木身残志坚”……

她突然想起来:“我记得季禾木是有女朋友的吧?”

金斯娇点头。

这事儿其实算不上秘密,圈里八卦早就传遍了,也就季禾木的粉丝们还坚信他是个不近女色的纯情大男孩。

崔恬:“那他这是,劈腿?”

金斯娇想了想,道:“可能不止这一个。”

进组一个月就能勾搭上同组艺人的女助理,这种随时随地发情的烂人,应该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

崔恬拧眉,眼中闪过清晰的厌恶,嫌弃道:“这种人真该早点挂到墙上。”

等恶心感过去,她把视频点开,从头放了一遍,边看边说:“刚才开会,公关部说要先澄清段流轧戏的谣言,但黑料既然是对面故意买营销号发布的,到时候一定会闹上热搜,还得想办法压热度……”

视频里两人说着话抱在一块儿,季禾木还往伸手对方腰下部位用力地揉了一把,崔恬看得眼角一抽,忍着不适道:“要是把这段视频发出去,热搜就得换人了。”

也不用愁段流的黑料该怎么办了,一个糊咖,谁在意。

视频放完,崔恬把手机还给金斯娇,看着她,问:“你怎么想?”

金斯娇疑问:“我?”

崔恬提示:“季禾木的死活先不提,小七是余凌的助理,视频爆出去也会影响到她俩……余凌平时对你挺好的吧?”

娱乐圈也讲究人情往来,要是这件事牵扯到余凌那纯属无妄之灾,《定天道》的后续拍摄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金斯娇不说话,似在思考,崔恬以为她犯难了,出主意道:“要不,给小七打个码?正好她是素人,符合爆料行规。”

是个好办法,但金斯娇思考的不是这个。

她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余凌对她,似乎有些别的意思。

金斯娇不是个自恋的人,对于感情关系,她的理解堪称迟钝,所以身边鲜有同伴与朋友,也正因为长久独身,她对别人的有意接近会感到格外敏感。

崔恬和庄助理和她同事了很长时间才有如今的熟悉与融洽相处,而余凌不一样,在进组前她们从未见过,进组后也没搭过太多话,余凌对她的亲切突如其来,这让金斯娇短时间内很不适应,也很难不多想。

崔恬:“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季禾木受着伤,导演正有换掉他的念头,这时候爆出他的丑闻时机正合适……”

金斯娇开口:“就按你的计划来。”

崔恬迟疑半秒,干脆地一拍掌,“行,那你早点休息,等着明天的消息吧!”

今晚注定有很多人睡不着。

忙着兴奋的,忙着工作的,忙着想心事的……

凌晨时分,金斯娇被梦扰醒,躺在床上发了会儿懵,手机拿过来一看,时间才一点多。

梦中从高楼坠下,心头还有残留的恐慌余韵,金斯娇闭了闭眼,翻身把空调关了,然后躺在床头滑开手机屏幕发呆。

她不爱玩手机,手机里也没多少娱乐应用,视频软件都很少,以前曹小絮还在的时候会调侃她是个老年人,帮忙下载过一两个消消乐游戏说让她打发时间,但金斯娇大部分时候都很忙——或者说有事可做,不觉得无聊,也没什么新鲜。

只有望着雪年她才会有潮水般汹涌的情绪起伏,那中毒一样的酸涩与甜蜜让人上瘾,引诱她一步步靠近。

金斯娇点进聊天软件,点开和雪年的对话列表,一行行往上翻……

原来她们已经认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

金斯娇突发奇想,按照日期搜索聊天记录,找到她们最开始加上联系方式的那一天,是去年七月,雪年发来的好友申请:您好,我是雪年。

而金斯娇这边只有冰冷的一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金斯娇忽然就觉得,雪年不喜欢自己才是应该的。

但是……

她把聊天记录返回到最新的昨天,晚上十点半,距离现在的三个小时前,她告诉雪年,今天很忙,她才下戏不久,正在回去的路上,可能要错过约定的电话时间。

雪年很体谅她,说:辛苦了,早点休息。

然后又补来一句:明天见。

不知道为什么,金斯娇盯着那三个字,很有股把它打印下来贴墙上,或是干脆纹到身上的冲动。

“探班”这个词听上去十分客气普通,但一旦理解为“雪年想来见她”,其中的暧昧与甜蜜就让人难以招架,金斯娇的理智一分为二,一半在思考工作,另一半在飘忽忽地憧憬明天……

不,应该是今天。

手一抖,手机脱落,差点砸到脸上。金斯娇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软枕里,呼吸无意识地急促起来。

雪年喜欢她,想见她,愿意在她身上花上许许多多的时间与精力。

她不能再躲了。

五十天,足够给出一个答案,不能再纠结,再难她也得克服。

她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雪年对她的好,而不给予任何回应,做个自私的混账。

她得让雪年喜欢的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

天亮后的清晨,吃着早餐,金斯娇冷不丁地开口:“雪老师今天过来。”

崔恬忙到凌晨三点才睡,一共就睡不到四小时,脑子有点不清醒,先卡了一下,问:“哪个老师?”

紧接着反应过来,手中筷子一脱,掉地上去了。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震惊地问:“你怎么现在才说?!”

金斯娇的回复很有说服力:“昨天太忙。”

崔恬和她大眼瞪小眼。

金斯娇只好补充:“你也很忙。”

崔恬弯腰把筷子捡起来,换了双新的。感到口舌有点干,她一口气闷下大半杯水,喝完哭笑不得地说:“这日子选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

“故意什么?”金斯娇的眼睛清澈且直白。

“故意火上加油。”崔恬说,“季禾木今天要完蛋了。”

——

上午九点,一段时长半分钟的视频空降热榜,迅速窜至高位。

片场猛地炸了。

当时正处在中场休息时间,群演里有几个在看手机,不知道是谁先看见热搜的,总之不到两分钟就传出去了,等小助理慌慌张张地跑了说明情况,原本正在化妆师手底下补妆的季禾木脸色大变,一把把化妆师推开,被搀扶着叫进了导演棚。

外头,现场工作人员个个竖起耳朵,余凌正和何之逸对台词,听见动静,何之逸兴趣盎然地找经纪人溜去吃瓜,余凌没弄清情况,直到助理把手机送过来才看见那条半小时播放量过百万的热搜视频。

周围人窃窃私语。

“这是季禾木?”

“偷拍的,什么时候啊?”

“这是不是我们组的酒店?”

……

余凌皱眉点开视频,起先还没什么反应,等到视频中被打码的女人开口说话,她一愣,表情迅速沉下去。

身边的助理小声问:“凌凌姐,这里面的是季老师吧?”

余凌却没回答,而是紧盯着手机屏幕问:“小七呢?”

助理没察觉到她的语气中的不对劲,“最近流感闹得挺严重的,小七昨晚回来说自己不舒服,我怕她是流感传染给您,就让她在酒店休息了。”

余凌闭上眼,一阵屏息静气。

良久,她把手机塞进助理手里,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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