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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赐婚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战止戈这个年纪,居然还没成婚,确实是多少有些突兀了。

但贵族子女的婚姻,往往都带着利益,很多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如日中天的战国公府的婚事,更是不能草率。

可是战止戈的年纪到底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两个娘娘你一句我一句,说从前战止戈玩心重,不着调,没个正行,不适合成家,怕耽误了人家姑娘云云。

然后又说到现在的战止戈成熟了,有担当了,是该成婚了,还特意把战止戈上半年去西北的功绩摆在明面上说了说。

祁秋年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底下皇子公主,王公大臣,贵族子弟,夫人小姐们,都明白战止戈的婚事其实已经确定好了,然后今天潇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配合着,演了一出戏。

然后好光明正大地赐婚。

果不其然,皇后娘娘又恰逢提起了晴王,晴王是陛下的胞弟,深得陛下的宠爱,拥有最繁华的江南作为封地,还有特许可以留京,身上的官职也不少。

顺带的,晴王的女儿,自然也受宠,当初一出生,就被赐了郡主的封号。

“臣妾觉得韵儿与止戈也算是郎才女貌了。”皇后娘娘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才跟老皇帝闲话家常一般,“如今,他们也到年岁了,合该要成婚了,陛下觉得如何?”

老皇帝嗯了一声,“确实,止戈与韵儿都是朕看着长大的,韵儿不爱刺绣簪花,反而喜欢舞刀弄枪,配个文人,怕是也不合适,止戈出身武将世家,倒是和韵儿十分相配。”

老皇帝这么一说,底下的大臣心思各异,不少大臣的脸色都变了。

特别是那些皇子。

今年,除了晏云耀,剩下的皇子都到场了,哪怕是在北方军营历练的八、九皇子,都被陛下一纸诏书给召了回来。

国公府与晏承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晏云韵是晴王最疼爱的女儿。

要说身份,两人确实是匹配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战家本就如日中天,再加上晴王的加持,这战家要到何等的地步就先不说了。

他们的关注点,还是在小殿下身上。

这小殿下从出生开始,就深受陛下的宠爱,如今,这小殿下也已经长大了。

陛下此举,到底有什么深意?

有的人觉得不敢相信,有的人又觉得,怕是就应该如此了。

不管是心思各异的大臣,还是心怀鬼胎的大臣,这场赐婚,都是顺理成章的。

老皇帝点了战止戈和晏云韵出列,“止戈,韵儿,婚姻大事,虽然朕与皇后,还有晴王,都觉得你们是良配,但还是要问一问你们的意见,可对此有异议?”

战止戈似乎喝了些酒,有些紧张,脸颊上也有些发红,“臣,臣对此没有异议,能娶到云韵郡主,是臣的福气。”

晏云韵这边就含蓄多了,“婚姻大事,单凭皇伯伯与皇婶婶做主便是。”

如此,老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就给两人赐了婚,又命老国师,选一个良辰吉日。

皇家子女要成婚,不是今天赐婚,明天就拜天地的。

三书六礼,良辰吉日,一个都不能少。

就像之前战止戈说的那般,一年内能成婚,那都算快的了。

“恭喜啊,止戈兄。”

“恭喜世子爷抱得美人归。”

“战小将军福气不浅呐。”

赐婚结束后,不少同龄的贵族子弟都围过去恭喜战止戈。

祁秋年看出来,战止戈并不是很喜欢应付这些人,于是便过去解了围。

“止戈兄,上次你同我说手表的事情,可有时间细说一下?”

战止戈连忙抽身,“当然,祁兄,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说。”

宫宴上,哪有安静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贵族子弟们也识趣。

他们方才来恭喜战止戈,未必不是有巴结或交好战家的意思,但点到为止就好,他们这些贵族子弟,也是有傲气的。

祁秋年接着拉着战止戈坐到了自己小桌这边,今年旁边没有美男子了,旁边都是些老大臣。

战止戈长吁了一口气,“兄弟够意思。”

祁秋年笑了笑,还真就把手表拿了出来,“给你的,算是祝贺止戈兄订婚。”

一对情侣款的手表,表盘大小不一样,女款的看着要秀气一些,但瞧着就知道是一对。

“那兄弟就不客气了。”战止戈确实喜欢这手表,“以后有什么事情,吱一声。”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今年陛下把所有皇子都召回来了,是不是?”

战止戈表情有些严肃,“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战家也有准备,祁兄尽管放心。”

他们虽然是保皇党,如果没有晏承安,只有晏云澈这个佛子外甥,无论哪个皇子做皇帝,都跟他们战家的关系不大。

毕竟看着佛子的面子上,那些皇子也不敢轻易地动战家。

可是有了承安,承安也长大了,陛下又有那么一点意思,他们战家自然要争取的。

如此,祁秋年也就不再多说了。

战止戈又说起,“霜引今日也到京城了,没来宫宴,这意思你懂的。”

祁秋年点点头,战霜引的婚事,一直是战家十分重视的。

之前不是没有试图把女儿嫁给战止戈试图联姻的,但战止戈就是个钢铁直男,人家小姑娘在装个假摔,丢了香囊手帕什么的,他都不接茬。

而且也知道战止戈婚事,是由陛下拿捏的,其他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但姑娘家就不同了。

虽然战家放出口风,要给战霜引招赘婿,但依旧有人不死心。

“你们就没给霜引找到合适的人选?”祁秋年问。

战止戈摇摇头,“霜引自己也没有心仪的男子,之前给嫂子送了些青年才俊的画像过去,霜引也没瞧上。”

他们这里的话音刚落,另外坐着皇子的那边,其中一个皇子站了起来。

“父皇,儿臣也有了心仪的姑娘,还请父皇成全。”

说话的,正是十一皇子,晏云书。

晏云书也十六七了,确实到说亲的年纪了,刚好有了战止戈和晏云韵赐婚,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口,也不显得突兀。

老皇帝琢磨着,“云书有了心仪的姑娘?是哪家的好姑娘?”

晏云书的母妃也带着笑意站起来,“书儿就是莽撞,今日书儿出了城一趟,遇见一户人家的马车陷进泥坑里了,便顺手帮了一把,不经意瞧见马车上的姑娘,顿时惊为天人,想要求娶,这不,真是半刻都等不及,要找陛下赐婚呢。”

少年人,年轻气盛,一见钟情,说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可战止戈却顿时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止戈兄。”祁秋年也反应过来了,“沉住气。”

战止戈黑着脸,“今日霜引与嫂嫂回京,就在城外,马车突然陷入泥坑。”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祁秋年也沉默,但他心里更是不爽。

先抛开战霜引的身份不说,也抛开其中的利益关系不说,就说一个皇子,在城外瞧上了一个姑娘,都不问人家姑娘是否愿意,直接找皇帝赐婚?

这是不是太不尊重女性了?

那边,老皇帝还没说什么。

祁秋年就直接站了起来,“十一皇子殿下,你对一女子一见钟情,想要求娶,听起来是一桩美谈,但殿下可曾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了吗?人家姑娘是否定过亲?你是否长成了姑娘心仪的模样?可有什么打动姑娘的才华?”

晏云书脸都憋红了,“本殿下打听过了,那姑娘并未订婚,至于小侯爷说的这些情况,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殿下婚后定然好好与其培养感情,就不劳小侯爷操心了。”

祁秋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一桩婚事,不需要当事人同意或知情,臣下确实受教了。”

晏云书和晏云书母妃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实际上,这些权贵们的婚事,他们本人也是需要知情的,婚前也大多都是见过面的。

比如大部分的姑娘家,其实在小时候就已经定亲了,这些涉及到了各种家族利益问题,很复杂,但定过亲之后,确实可以以光明正大地和未婚夫一同出游,见面。

只要不在婚前做出珠胎暗结这种逾矩的行为,都是可行的,限制没有那么严格。

但成年之后再订婚的,多少要让人家姑娘知情,嫁的是什么人,什么家世背景,人品如何?府邸里可有什么姬妾,姬妾是什么背景,等等。

这些都有考究。

当然了,今天晏云书在这里提起来自己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不是为了立马要求陛下赐婚,他估计也是想要表明一个态度。

可是被祁秋年这么一搅和,听起来就是晏云书想要强取豪夺似的。

皇子就能无法无天了吗?看上谁,谁就得嫁吗?

在场的不少贵族小姐,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晏云书也太独断专行了,即便是皇子,她们也不想要。

因为她们感受不到尊重。

晏云书母妃的脸色很难看,“小侯爷,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儿云书毕竟是皇子,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遇上喜欢的姑娘,请求陛下赐婚,亦是遵循本心,不想委屈姑娘,能得到陛下赐婚,那将是无上的荣耀。”

祁秋年就笑笑,也不说话。

那些小姐公主郡主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她们哪天走在街上,被某某功勋看上了,凭着身份,去求陛下赐婚,如果陛下应允了,那她们呢?

虽然她们心里清楚,她们从出生开始,婚事就由不得自己,可是谁又没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呢?

少女心事,又岂是这些臭男人能懂的?

相比之下,这小侯爷就光明正大得多了,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断袖,不会为了传宗接代而找个姑娘成婚。

今日更是替被晏云书瞧上的姑娘仗义执言,比起这些丝毫不尊重她们的男子,高出太多了。

一种无言的怒火,充斥在她们心头。

老皇帝这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问,“既然云书已经打听到,那姑娘还不曾订婚,不知那姑娘是哪家的?皇子的正妃,家世才貌,缺一不可,云书可明白?”

他是有些担心,这云书怕不是看上了什么小门小户的姑娘?

确实是如此,皇子要成亲,家世背景都是很重要的。

虽然一个皇子能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还可以有无数的姬妾,但是从来都没有说先娶侧妃,再娶正妃的。

若是那姑娘的家世不行,陛下也不会同意,但瞧着晏云书这个态度,想必一定是以正妃之礼迎娶了。

晏云书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恭恭敬敬地:“父皇,儿臣今日在城外遇到的便是战国公府的小姐,霜引郡主。”

这话音刚落,满堂寂静。

战止戈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恨不得将人给揍一顿。

祁秋年将他按住了,战止戈毕竟是战霜引的二叔,为侄女出头是应该的,可战止戈却是个急脾气,若是在这种场合闹起来,也不太好收场。

于是,祁秋年便又站了起来,“十一皇子殿下,如果臣没记错的话,早前战老夫人曾经说过,要给霜引郡主招赘婿的。”

他似乎不确定的,又带着疑惑地看了晏云书一眼,“莫非十一皇子殿下……有此等觉悟?”

晏云书被气得不轻。

晏云书的母妃也站起来,“荒唐,哪有做皇子,得去当人家赘婿的,说出去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老皇帝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古往今来,皆没有皇子去做赘婿的。”

战国公此刻便也站了起来,“陛下,容老臣说一句,毕竟是老臣嫡亲的孙女儿,是臣已故大儿子唯一的女儿,这霜引的婚事,臣与夫人,以及儿媳之前商讨过,臣的大儿子战死沙场,臣不忍心让云霄的血脉就此断了,所以必然要给霜引招赘婿,此事没得商量。”

战国公说得决绝,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老皇帝点了点头,“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此事就此作罢,云书也到年纪了,皇后若得闲,可与云书寻摸一个合适的皇子妃。”

这事情,就被老皇帝给拍了板。

晏云书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一旁的晏云墨给拉住了。

祁秋年都看在眼里,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伙的。

其实不论今天战霜引的马车陷入泥坑,是不是巧合,还是他们提前算计。

也不说战霜引是不是真的要招赘婿?就说战霜引这个家世背景,靠着战国公,这个十一皇子想要求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陛下也未必会应允,毕竟战国公的代表着什么,他们心里也有一杆秤。

接下来的宫宴,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四平八稳的。

到时间散场,祁秋年和战止戈,还有晏云澈以及晏承安结伴出宫。

可刚走出宴会厅,就撞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在宫里,是不可以如此疾行的,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祁秋年直觉,有些不妙。

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事情他都管不上,只有等之后,再打听一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了宫,几个人都没回府,直接跟着祁秋年一起回了侯府。

祁秋年玩笑,“我这侯府,都快成成咱们的根据地了。”

晏云澈和晏承安不回家,是因为住得近,就是出大门转个弯的事情,但战止戈不回去,为了还是战霜引的婚事。

他大哥已经去了,他还记得他大哥小时候对他多好,他的武术,剑法,都是他哥亲自教的。

他不可能让大哥唯一的女儿受委屈。

对此,祁秋年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先前能说的,他都已经和国公夫人说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婚事定下来。

可赘婿的人选,也不能胡乱找个人将就的。

别看是招赘婿,入了战家的门,就不用操心,就觉得后顾之忧了,万一遇到那种白眼狼呢?

战止戈也叹息,“我们战家的人婚事,是不是都不太顺利呀?”

就好像战止戈的姐姐,也就是潇妃娘娘,入宫做了皇上的妃子,别看说是个贵妃,但贵妃跟妾室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他姐姐,当年在京城也是女中豪杰,在民间惩奸除恶,当然了,这事情他没见识过,都是听他亲爹说起来的,老国公也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大女儿。

他们战家,从来不屑于卖女求荣的,可当年百官上奏请陛下选妃是事情,确实是骑虎难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再说他大哥战云霄,当年京城的王公子弟里,武将这一列的,都是以他大哥为首。

他大哥足智多谋,样貌也如皎皎明月,可惜也战死沙场,独留爱妻和一个独女。

最后说他自己,如今不也二十多岁才把婚事定下来吗?他小时候的玩伴,孩子都好几个了。

祁秋年听了战止戈的话,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

这硬要说起来,晏云澈也算得上是战家的人。

【所以,我和晏云澈也不会太顺利吗?】

这大概是必然的,一个佛子,一个侯爷,如果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太难了。

三个大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只有晏承安这个小鬼头,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或许,他也是故意的,想要岔开话题。

“过完年,父皇又要去别院度假,这次我求了个恩典,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玩了。”

祁秋年回过神,在晏承安的脑袋上rua了一把,“你别瞧着去行宫度假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他顿了顿,“当然,对于我们这些大人来说,应该是挺欢乐的,没事喝喝小酒,泡泡温泉。但是你嘛”

他目光揶揄地看着晏承安,“你现在年纪还小,课业为重,你就不怕你成天在陛下面前打转,陛下天天考你功课?”

晏承安瞪大了双眼,“不,不会吧。”

放假怎么还要被考功课呢?即便是天才儿童,也不想放假还做作业。

感觉他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或许是晏承安的小表情太过于喜剧,战止戈没忍住,哈哈大笑。

就连晏云澈的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战霜引的事情急不来,今天战国公也在宫宴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晏云墨和晏云书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

而且今天,战国公当众拒绝了一个皇子的求亲,其他人暂时也不敢不长眼地再往前面凑了。

如此,这事情也算是暂时解决了。

三个人又带着晏成安这小孩在暖房里喝了会儿酒,还是今年夏天祁秋年亲自酿造的葡萄酒。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战止戈和祁秋年一起喝了点儿,晏云澈和晏承安兄弟俩只有喝饮料的份。

战止戈调侃自己的大外甥,“要不了多久,你就要还俗了,到时候我这个当舅舅的,定然给你送上几坛好酒,让你知道这美酒的滋味,喝酒的乐趣。”

晏云澈也只笑笑,但没说话,可他却把目光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

祁秋年眉头一挑,便是想起了那么一回事。

晏云澈曾经答应过他,等还俗之后,要与他月下对酌。

怎么办?他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晏承安举手,“我也要喝酒,给我尝一口,可不可以?”

其实寻常的男子,十来岁开始喝酒的也不少。

可祁秋年是什么人?他来自后世,知道酒精对未成年孩子身体的影响。

他看着晏承安,“年纪太小就喝酒,容易影响生长发育,你想,你哥和你舅舅都长这么高,你以后要是个小矮子,你能接受得了不?”

晏承安还是傻乎乎的,瞪大了双眼,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喝酒会长不高吗?”

战止戈却不理解,“我七八岁就开始喝酒了,可是也不影响我长高啊。”

晏承安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小舅舅身上。

祁秋年笑着,“这确实不是绝对的,但是会有这个可能性,不过你们都高,小承安以后就算再矮也矮不到哪里去。”

他说着,就给晏承安倒了一小口的量,“尝一尝?”

晏承安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还是不喝酒了。”

祁秋年又一顿哈哈大笑,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对自己的身高都有一定的执着。

三大一小,在侯府其乐融融,可宫里却早就乱成了一团。

冷宫失火,才被关进冷宫的赫嫔娘娘葬身火海。

第102章 相爷

这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

虽然是冷宫,但也是有宫女太监在里面伺候的,而且老皇帝待人宽厚,冷宫完全空置,十分空旷,就住了赫嫔一个人,即便是走水,也不至于完全逃不出来。

老皇帝怎么可能轻易受人蒙蔽,特意叫了擅长仵作的太医去检查了一番。

这才发现,赫嫔在大火之前,就已经气绝身亡了,看样子是上吊自缢的,白绫都还剩一半呢。

老皇帝面色凝重,然后命人彻查了整个冷宫,最后找到了一封赫嫔娘娘留下的绝笔信,还有一方小盒子里放的小物件,除了陛下,谁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或许是救火救得及时,那封信虽然有一点点的残缺,却不影响阅读。

但这封信里的内容,同样也是,除了陛下,无人知晓。

祁秋年也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才听说了宫里大火的事情,至于那赫嫔上吊自缢的事情,他就不知晓了。

还是晏云澈进宫跟潇妃娘娘请安,回来才跟他说的。

祁秋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并且十分不理解,那赫嫔不是一心想要为晏云耀奔走吗?

即便是被打入冷宫,做了这么多年的皇贵妃,在宫里就一点人脉都没有?这一点,祁秋年反正是不信的。

既然还有希望,赫嫔为什么要自尽?这实在是太像一个阴谋了。

她这突然间就上吊自杀了,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

“还有那火灾是人为的呢?还是意外?”

晏云澈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摇了摇头,“火灾应当是人为,或者说是意料之中的意外,因为那赫嫔提早地就把绝笔书信藏起来了,这代表着,她是知道有人会来害她。”

祁秋年更是不解了,谁要去害她?可是这赫嫔为什么要自杀呢?

既然她知晓,有人要害他,不如去告个状?

晏云澈想了想,“我想,赫嫔此举,大概是想用她自己的死,来换晏云耀出皇陵。”

祁秋年顿时垮起个批脸。

晏云耀被关入皇陵有一段时间了,他没去动晏云耀,也是因为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可如果晏云耀真的被放出来了,那他想再动手,就会更麻烦了。

祁秋年没忍住,啧了一声,“这报仇,还是得斩草除根啊。”

晏云澈理解他的心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且先不必太过于担忧,陛下是否会同意,也未曾可知,而且晏云耀已经废了,即便是出了皇陵,也只会是个废物皇子,掀不起风浪,年年不必过多忧心。”

祁秋年还是叹息,“所以到底是谁要害赫嫔?”

他刚才也分析了一下,赫嫔如果知道有人来害她,且还不能告状,那就证明,赫嫔手里,和幕后之人的手里,都有彼此的把柄。

而赫嫔自知逃不过谋害,还不如先一步死了,然后留下线索和证据?

毕竟,如果她要放火自焚的话,是不必留下书信的,纸片,一烧就没了。

多半是那幕后之人看见赫嫔死了,然后没找到证据,又担心赫嫔留下什么,情急之下,还不如一把火给烧干净?

不得不说,祁秋年的分析很有道理。

晏云澈沉默了一下,“或许有可能会是晏云墨。”

宫宴当日,宫里都在忙活宴会上的事情,要搞小动作,是最合适的时机。

祁秋年皱眉,“晏云墨杀赫嫔干什么?”

“你忘了,之前赫嫔拿过死士的令牌来找你救晏云耀。”

祁秋年一阵恍然,是了,那赫嫔在他这里没讨到好果子吃,但是后来又去找了晏云墨。

之后没几天,就有人派太医去了皇陵给晏云耀治伤。

“陛下是知晓了?然后还让晏云墨知晓了?”

晏云澈点点头,“大抵是如此。”

这晏云墨不像晏云耀那般会在民间经营自己的名声,但却是个心思深沉的。

祁秋年与他接触过几次,晏云墨都表现得不算很聪明的模样,但他知道,这是假象。

晏云澈同样也知道。

“这事情,给搞的,会不会有些麻烦?”

“无妨,与你我而言,都毫不相干罢了。”

赫嫔来找过他的事情,已经提前去找陛下报备过了,怎么都说不到他这里来。

祁秋年现在担心的,却是晏云耀可能又要被放出来。

老皇帝到底是个重情义的男人,赫嫔当年能在一众嫔妃里脱颖而出,第一个生下皇子,不说赫嫔用了多少手段,陛下肯定也会顾念赫嫔的’功劳‘。

如今,赫嫔用自己的死,换自己唯一的儿子出皇陵,陛下多半是会动摇的。

毕竟晏云耀已经成个废人了,接出皇陵,皇子府环境好,条件好,也就是让他余生好过一些罢了。

祁秋年叹息。

可没想到,次日陛下又派人来送了口信,今年就不去别院休养了。

毕竟宫里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祁秋年也理解,反正他也不是那么的想去,可他这个年,注定也过得不会太过于清闲。

先前陛下有想法组建内阁,让他从旁协助,然后再去找傅正卿商讨,还让他们最好年后就能落实。

俗话说,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祁秋年对内阁的组建,只能说有个大致的概念,就跟他那天跟老皇帝解释的一样。

但是实际上,内阁是一个十分严密的机构。

要撤掉丞相的职位,改建内阁,而官员也需要调动,总不能整个内阁就傅正卿一个人。

首批内阁的辅政大臣,祁秋年虽然不干预,但也得要给出一个具体的方向。

整个过年,祁秋年都在翻阅资料书。

幸好,他空间里的书籍很多,博古通今。

还有他的电子书,上面也下载过无数的资料。

当初收集物资,他没有放弃这些在末世里看起来只能当柴火的书籍,只要知识还在,人类就不会走向灭亡。

这段时间翻了无数典籍,把需要用到的内容,或者可能用到的内容,挨个,逐一地列出来。

晏云澈有时候会过来看看,他是知情人之一,有时候他也会翻看祁秋年的典籍,然后也会提一提建议。

他没问祁秋年的书都是从哪里来的,也没问这书里的内容,居然会有和大晋往前数几朝的历史居然有很高的重合度。

不需要问,祁秋年也不需要解释。

当然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者等到他们成了白胡子老头儿,挽着手,依偎在夕阳之下的时候,他或许可以不经意间,提起他曾经的过往,他曾来自多么辉煌的一个时代。

晏云澈翻看这些书的主要目的,主要还是祁秋年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晋人,许多细节问题,没办法考虑得那么周全。

也担心他不小心犯什么’忌讳‘。

晏云澈的提议,还是一针见血,每到这个时候,祁秋年都对晏云澈表达出了自己的钦佩之情。

“话说回来,佛子不能做皇帝,到底是谁定下的规矩?”祁秋年百思不得其解,“圣祖爷原本就是和尚出身啊。”

晏云澈略微解释了两句,“正是因为圣祖爷曾经是出家人,从前学的都是佛法,难免有时慈悲过头,后来在建立大晋的时候,走了许多的弯路,也吃了许多亏。”

佛可以是他们的信仰,但佛不能领导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只有学习帝王之道,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所以,圣祖爷便觉得,从小经受佛法洗礼的,慈悲心是够了,心怀苍生,但不一定要心怀怜悯,因为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做皇帝,这是圣祖爷的亲身体验。

再则,佛子二十年都在寺庙,难免与外界脱轨,再加上,佛子与皇子,两者经受的教育也不同。

祁秋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也幸好不是你要做皇帝。”

诚然,晏云澈其实不缺能力,如果能做皇帝,未来也一定是个好皇帝。

但他之所以说这句话,也只有他俩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如果晏云澈做了皇帝,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鸿沟会越来越大。

祁秋年不可能会接受晏云澈有后宫,而朝臣,也不会接受一个男皇后。

晏云澈没说什么,只揉了揉祁秋年又歪歪扭扭挽上的发髻,“怎么不见你用发簪?”

祁秋年眉毛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不是没有人给我束发,我自己不太会用发簪啊,而且,那发簪是玉质结构的,万一不小心摔碎了,我不得心疼?”

能听到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珍视,没有人不会折服在这样的温柔里。

“我帮你束发?”

“现在?”

“就现在。”

好熟悉的对话。

祁秋年也偷得半日闲,坐到镜子前,让晏云澈给他挽上发髻,簪上了那根碧玉簪。

话又说回来。

祁秋年这几天翻阅典籍,典籍里肯定也有别的内容,知晓了男子赠发簪的意义。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是古人含蓄地表达爱意的方式。

可是他朝着镜子里看了看,结发?

他跟晏云澈这个光头结什么发?

“话说,你还俗之后,会蓄发吗?”似乎又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晏云澈嘴角挂着浅笑,“自然是要蓄发的。”

祁秋年哦了一声,然后看着镜子里的晏云澈,突然有些手痒,“我,那什么,我可以,嗯,摸一下你的头吗?”

这对古代人来说,是十分不礼貌的。

但他就是好奇。

男子剃光头,如果要一直保持,就必须隔天就剃,就跟胡子似的。

之前在皇家寺院,还有很多小和尚,小沙弥,头发其实都有薄薄的一层青茬呢。

可是晏云澈的脑袋,永远都是光溜溜的,看得出来,晏云澈也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了。

晏云澈也被他这问题给问得一愣,随后便在祁秋年面前蹲下,“仅此一次。”

祁秋年:“嘻嘻。”

快速伸出自己恶魔般的双手,快速在晏云澈头上摸了一把。

手感还挺好。

不过他这就不服了,“你老是摸我脑袋,为什么我只能摸这一次?”

晏云澈,“等还俗吧。”

佛教里,摸出家人的头,不太合适。

祁秋年理解,“还是赶紧忙去吧,陛下也真是的,这么短的时间,要我们完善内阁。”

他要去找傅正卿商量,总要先把策划案先写出来吧,送个粗制滥造的方案给傅正卿,后期完善,不还是得要找他吗?毕竟这内阁,对整个大晋官员体系来讲,是有些陌生的。

没接触过,总是不踏实。

所以最好是一步到位。

过年还加班,这大概是所有当工人深恶痛绝的了,而且还没有三倍工资。

祁秋年这辈子在大晋的第二个新年就这么过去了。

大晋跟华夏历史上的古代很像,前几日都在走亲戚,祁秋年没什么亲戚,但也给国公爷,还有老皇帝,潇妃娘娘,皇后娘娘送了年礼过去。

当然了,晏云澈和晏承安的也必不可少。

走完这一圈,祁秋年才拿上拜帖,还有新年礼物,以及厚厚的一沓关于内阁组建的方案,去了相府。

顺便还要说一句,冯良这个渣渣右相。

冯良曾经还是有些功劳的,但是奈何上了晏云耀的贼船,跟着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冯良的父亲,又曾经是老皇帝的太傅,后来还坐到了太师的位置。

多少要给一些面子。

冯家抄没了半数以上的家产,然后被贬到很偏远的地方去做县令去了。

一品大员,被贬成九品芝麻官,这落差不所谓不大。

还不只是如此,冯良参与了科举舞弊,调换农家子读书人的成绩,这事情根本瞒不住。

冯家,如今在天下文人眼里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了,而且,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大街小巷,三姑六婆,都是忍不住要唾骂几声的。

底层百姓,能改换门庭的机会,也就是一个科举了,即便是家里没有要考科举的读书人,也都十分嫌恶。

祁秋年还听说过,冯良出京去地方任职的时候,还没走出京城,不知道被谁扔了一大筐臭鸡蛋在马车上。

因为街上人多,根本找不到是谁扔的,冯良和一众老小,都只能默认吃了这个闷亏。

对此,祁秋年是乐见其成的。

左相府邸。

傅正卿收到祁秋年的拜帖,还有一些意外,连忙叫人将祁秋年请了进来。

大概是过年,心情好,傅正卿也没忍住开了个玩笑。

“还是第一次听见小侯爷上门拜访的时候,还提前送拜帖的。”

祁秋年脸皮子一热,先给傅正卿送拜帖,还是晏云澈提醒他的呢。

文人,最是注重这样的礼节问题。

要按照他自己的做法,那就直接上门,主人家若是有空就接待,没空就再约时间。

但是现在想来,这些古礼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从前在现代,要是去朋友家,不也得先发个信息,打个电话嘛。

直接上门,确实不太礼貌。

傅正卿看着祁秋年吃瘪的模样,没忍住哈哈大笑,“日后来相府,尽管来便是,老夫也不是不知变通的酸腐老顽固。”

祁秋年笑了笑,“相爷是文臣之首,晚辈来拜访,自然要遵循礼节的,不能失礼。”

傅正卿又是哈哈大笑,看样子,心情是真的很不错了。

丫鬟上了茶点,祁秋年又递上自己的礼物。

礼物一共是两份,一份是他自己的,送的是手表,另外一份是他替苏寻安送的,这份礼物就比较寻常了。

“小侯爷还真是,送礼都送手表?”

祁秋年含笑,“相爷喜欢就好。”

傅正卿点点头,又看着另外一份虽然普通,却也不是苏寻安能拿出来的礼物,其中有什么渊源,他这个老人家心里门清。

无非是祁秋年心思细腻,想要替苏寻安维护关系罢了。

所以他也没打哑谜,直接问起苏寻安。

“寻安回了家乡,一来是祭祖,他当初为了逃命,才带着妻女一路奔波进京的,但他还有族人,以及他妻子的娘家都还在家乡,经历了旱灾,他总要回去看一看的。”

“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傅正卿很欣慰,“想必小侯爷也听说了,本官决定收苏寻安做关门的弟子吧?”

“听说了,这是苏寻安的荣幸。”祁秋年笑道:“若非晚辈不是个读书科举的料,晚辈定然都要嫉妒得眼红了。”

谁不喜欢说话好听的年轻人?

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并不会让人反感,反而还令人通体舒畅。

也难怪陛下这么喜欢祁秋年了。

“前两日老夫去了云景的王府,小侯爷有心了。”

祁秋年谦虚,“不过是一些奇技淫巧罢了,上不得台面,只能说让慧王爷在王府过得舒心一些。”

略微寒暄闲聊了几句,喝了一盏茶,两人才说到正题上。

“先前陛下与老夫说了关于内阁组建的问题,也略微从陛下口中了解了一些,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能减轻陛下的负担,又能更好地处理朝政。”

祁秋年也不废话,直接将策划案递交了过去,“陛下让我拟一个章程,前些日子,晚辈翻阅了一些资料,已经初步整理出了一本草案,还请相爷过目,晚辈不通朝政,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及时更改。”

傅正卿点点头,翻开了策划案。

祁秋年的策划案跟他的奏折一样,一目了然,条理清晰,傅正卿越看,越是心惊。

说是草案,却是完美无缺的,甚至是能直接拿到朝堂上使用,直接让陛下颁发圣旨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内阁,优缺点都很明显,但优点明显要大于缺点太多了。

至于要撤掉丞相的官职,傅正卿并不在意。

这内阁,陛下让祁秋年与他一同商讨,这内阁首辅的位置,他心里也有数。

明面上看着,虽然是把他这个丞相的权力分割出去了,但实际上内阁首辅,手中需要掌握的,根本不是一个丞相能比的。

所以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到底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傅正卿也会有些不太能理解的地方,每每提出来,祁秋年都能给他一个完美的解释。

就着这个话题,一老一小商量了一整个下午。

祁秋年的策划案,在两人的商讨下,又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更适合如今大晋的情况,然后基本上就真的定下来了。

“这内阁的辅政大臣,暂时拟定了七位,小侯爷有没有什么想法?”傅正卿最后状似无意地问起,“小侯爷虽然没参加科举,却也是年轻有为,立下功劳无数,若是有想法,老夫愿意去陛下面前提一嘴。”

而且,这内阁的概念,本身就是祁秋年提出来的,如果祁秋年想占一个位置,陛下也是会欣然应允的。

对于祁秋年这个来历不明的问题,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都已经不是问题了。

祁秋年是个断袖,即便是身上有世袭的爵位,未来这爵位还能一升再升,哪怕是给他封一个异姓王都没问题。

因为祁秋年说了自己不会有后代,也绝不会找女子传宗接代,不管这话的真假,至少这话祁秋年自己已经说出口,即便是未来可能有孩子,那都不会是明面上的了。

暗中生了几个孩子?那对不起,大家是不认的。

那就代表着,祁秋年无论有多高的权势地位,都会在他这一辈断了,永远不用担心他手中的权势过大,会影响到帝王。

所以傅正卿这个提议是情理之中的。

祁秋年连连摆手拒绝,“相爷,您可就饶了晚辈吧,我才不想一大清早起床上朝,下朝还得去处理奏折,不了不了,晚辈想想就可怕,从本质上讲,晚辈就是一个贪图享乐的。”

傅正卿略微有几分无奈,“你啊你,还真是让老夫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过祁秋年拒绝得这么直接,甚至是毫不犹豫,同样也验证了祁秋年不揽权,不贪权势的为人。

傅正卿对他就更满意了。

“虽然小侯爷不愿进内阁,但明日大朝会,小侯爷还是得早起一趟,与老夫一同将奏折给陛下呈交上去。”

到时候朝臣定然也会参与讨论,自然就要由祁秋年和傅正卿负责解释了。

祁秋年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是第二天上朝,先说起的不是关于内阁的问题,而是晏云澈这个佛子即将要还俗的问题。

祁秋年都有些恍惚,虽然他是知晓晏云澈年后不久,就该还俗了,心里也一直有期盼。

但是还真没算着日子。

晏云澈今日也来上朝了,一身华丽的僧衣,站在最前方。

耀眼得引人悸动。

第103章 早朝

按照常规情况,佛子还俗便是直接接任国师的位置,可如今国师虽然年迈,但还健在。

尽管现在的老国师年纪大了,许多祭祀的活动,都是佛子在处理。

但总不好直接把国师给换了。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都是等国师寿终正寝,佛子才接任下一任的国师。

但还俗,却是不能免的。

二十年的祈福期,是圣祖爷定下来的。

“礼部将佛子还俗的仪式,拟定一个章程。”老皇帝直接发话了,“另外,下一任佛子诞生之前,极乐苑依旧归云澈,再另赐皇子府一座。”

下一任佛子,那就得是下一任皇帝的儿子了,可现在别说下一任的佛子了,太子之位都还没能定下来呢。

所以,如果晏云澈愿意的话,还可以在极乐苑住好多年。

祁秋年恍恍惚惚地想,要是晏云澈不跟他做邻居了,他肯定短时间内是不会习惯的。

就是不知道晏云澈的皇子府会被分配在哪里,他们现在住的这一片,好像没听说哪一座府邸是空着的了。

上辈子,他也没关注过这些,所以还真不知道晏云澈的府邸在哪儿。

祁秋年幽幽在心底叹息,【以后要去爬个墙,晚上出门还得躲避宵禁官兵的搜查。】

可是又不能一直住在极乐苑吧,那边再怎么说都是佛门清净之地。

他从前偶尔过去,也基本上都是遵守规则的,但是等晏云澈还俗,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来自一个开放而热烈的时代,想要和喜欢的人亲近,那是自然的,真要像这个时代的青年男女那般发乎情止乎礼,他不得憋死?

咳咳,想远了。

晏云澈似有所感,略微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意,然后才恭敬地向老皇帝行了一个礼,“贫僧谢陛下恩典。”

关于晏云澈还俗的仪式,之前祁秋年也听晏云澈说起过,据说当日还要去皇家寺院一趟呢。

还要由方丈大师亲自在佛像面前诵读悟心还俗的文书等等,反正整个过程还挺复杂的。

听说去了皇家寺院,回了京城之后,还有一个什么开戒仪式来着。

祁秋年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他琢磨着,等下朝之后再去问一问晏云澈。

毕竟佛子还俗,也算是一件大事情了,而且他觉得,还俗对晏云澈的意义也很重大,他也想出一份力,帮帮忙什么的。

说完了佛子还俗的事情,还是没能说到内阁上去,反而又说起了关于木薯推广种植的问题。

去年晏云耀从岭南州府带回来木薯,顺带的还有阿普。

说起阿普,因为要研究六分仪,以及黑。火。药,住到城郊别院去了,祁秋年还去看过他几次。

研究倒是稍微有些进展,但不多,祁秋年也不打算干预,不过阿普和他两个’仆从‘,在别院倒是过得风生水起,特别快乐。

这样也好。

还是先说木薯,去年晏云耀带回木薯,肯定是想要这个推广种植的功劳的。

不过当时也是因为季节不合适,只将木薯妥善地保存好了,并没有进行推广。

祁秋年后来也找机会就把这木薯的弊端交代了清楚。

老皇帝心里也是有数的。

但到底是多了一种高产量的食物,又是容易保存的,于情于理都没有放弃的理由。

只不过适合种植木薯的地理位置,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数量有限,具体先去哪个地方推广,由谁去主持这个推广?都得要好好研究研究。

祁秋年想起,去年晏云耀因为栽赃陷害他,即便是带回了木薯,也没落得个好下场,而这木薯推广的事情,被陛下交给了晏云墨。

反正再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瞧着,陛下这态度,好像是没打算将木薯推广的事情交给晏云墨了。

晏云墨瞧着好像也不急,毕竟晏云墨也是知道这木薯拿到红薯土豆面前,完全就如同鸡肋了。

去年土豆,红薯,玉米,这三种高含量的食物,在北方进行大力推广,种植过一季之后,又在极个别气候比较温暖的地方种出了第二季。

如今整个算下来,应该是有足够的库存供给全国推广了。

年都过完了,马上就要开春了,全国推广,也就在今年的春天了。

朝堂上争论了半天,也没定下一个具体的章程。

但祁秋年也沉默着,一直没说话。

“此事你们先拟定出一个章程再来讨论吧。”老皇帝发话了,百官自然遵命。

可是之后,又陆陆续续地讨论了许多朝堂新一年的规划,去年官员大批量地调派,结果导致今年有许多工作展开有些困难等等。

然后又说起建渝州府灾后重建的进度等等。

也说了今年还要大力培养祁秋年去年派人去培育出来的高产量水稻。

这些事情,都是新年伊始,重中之重。

反正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有讨论到内阁上去。

祁秋年慢慢地也琢磨出一点意思,老皇帝怕是想要将这些琐事给拉出来,想让朝臣们也跟着他一起头疼一阵。

想到这里,祁秋年都没忍住笑了一下。

别说,这老皇帝挺腹黑,报复心还挺强的。

果不其然,大臣们站了两个多时辰,肚子都饿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今天的大朝会居然还没结束?

大臣们恍恍惚惚,好像感觉从前似乎也没这么多事儿啊。

而且挺多事情,那不是都不太重要吗?

类似这样的事情,从前都是他们直接上奏给陛下,陛下安排下来,他们再去办就是了。

这些小事情,哪里需要在大朝会上一五一十地掰扯半天呢?

老皇帝这一招都把朝臣们整迷糊了。

再等到大家肚子响了两回,傅正卿才拿出厚厚的奏折,“臣有本要奏。”

傅正卿先是让华公公将奏折呈交了上去,然后在朗声说出了关于组建内阁的提议。

他开口说的时候,几乎是满堂寂静,可等他说完内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又是满堂哗然。

这对于朝臣们来说,无疑是一件新鲜事儿了。

在座的大臣们都是有脑子的,做官能做到这个地步,除了家世学识,跟他们自己本身的头脑还是很有关系的。

傅正卿只是略微解释一下内阁,他们就清楚其中的概念了。

同样地,他们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了。

有一部分大臣觉得,从前做官,特别是做文官的话,做到最顶层也就是丞相了。

可是丞相就两个,傅正卿这个左相,虽然年纪也大了,但身子骨还挺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要等他退休,估摸着也还得十来年。

然后就是之前被贬的右相冯良,他们还在揣测,接任右相的会是哪一个。

可现在看来,陛下居然是准备撤掉丞相这个职务,组建这个什么叫做内阁的机构?为首的叫内阁首辅。

所以这些文臣们也琢磨着,他们做官做不到丞相,那是不是可以进入内阁?

因为真正地进入了内阁,才算是进入了权力的中心,直隶于陛下,这才是无上的殊荣啊。

武将这边便是不同了,武将这边原本有个兵部,但是朝堂上还有些大将军来着,说个实在的,武将跟文臣还是有区别的。

武将可以凭着战功,一跃封侯,就如同战国公那般,战家原本也是普通的武将,官职不高。

原本他们觉得这内阁,是需要辅助陛下批阅整理奏折,跟他们武将没有关系。

但武将也不是全部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是有聪明人的。

他们能想到,若是脱离了内阁这个圈子,他们是不是接收信息就比人慢一步了?

毕竟,内阁是要帮皇帝批阅整理奏折的。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大臣们心思各异,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将他们的表情都收在眼里。

“诸位爱卿,对组建内阁之事,可有什么疑义?”老皇帝稳坐龙椅,“若是有问题,也尽管提出来。”

其实大部分的文臣都没什么意见,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个机会,反对这事情做什么吗?他们现在应该是要绞尽脑汁在想如何能进入内阁呢。

但还是有少部分反骨,积极排斥组建内阁,毕竟内阁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一个全新的体系了。

他们墨守成规,觉得这样的改动没有意义,反而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事。

为首的,便是御史大夫,跳出来就激烈地反对,引经据典,说什么要遵循祖制,轻易改动官职,容易引起朝堂动荡等等。

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长串。

祁秋年听着脑袋都疼,他从前就知道在御史大夫是个迂腐老顽固,平时也没少在朝堂上参他一本啥的。

屁大的小事儿都要参一本,仿佛在凸显他们的存在感。

想到这里,祁秋年没忍住,啧了一声,做御史的,是不是都得要这种四平八稳的老顽固才行?

他还记得之前有个什么郑大人,前一任的御史,被贬到外地做官做了好些年,好不容易回京了,等着继续派官。

结果那郑大人,在陛下的寿宴上酸了他几句,顽固不化,然后又被贬到琼崖州府去做太守去了。

如今瞧着,那个御史和这个御史,其实也没多大的区别。

工部尚书,龚大人这个时候悄悄咪咪地凑到祁秋年的身边。

“小侯爷。”他小声说道,“先前冯良被贬,大家都在传,这位御史彭大人,可能有机会接任右相的位置。”

祁秋年恍然大悟,这彭大人年纪看着也不小了,如果现在再不升官,那这辈子估计就没机会了。

能做到右相,也算是给他的仕途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可现在陛下居然要撤掉丞相这个职务,重新组建内阁,难怪他会跳脚。

大概是这些质疑的声音太大,老皇帝拍了拍龙椅。

“朕确实有心想要组建内阁,还是因为先前观摩了渊贤男爵打理生意的方式,觉得十分有道理。”

祁秋年顿时一个大无语,他原本悄悄默默地站在一旁,老皇帝这一句话,直接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果不其然,那彭大人跳得更凶了,“陛下,您糊涂啊。”

作为御史,本身就有劝诫帝王的权利。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管理朝政,又如何能同上不得台面的做生意混为一谈呢?那渊贤,原本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才从一介商贾跻身权贵,他哪里懂什么朝堂政事,黄口小儿的话,信不得,陛下三思啊。”

说到这,祁秋年那可就不服了。

他看着平时和和气气的,但本身也不是一个什么脾气很好的人。

这狗屁御史,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这要不生气,那得是万年王八了。

他没急着反驳什么做生意是上不到台面的事情,直接就开始道德绑架。

“彭大人,您可知晓陛下每天要处理多少奏折?每晚什么时辰才能入睡?那你又可知,这些奏折里面有多少内容写的全是废话?”

彭大人心头一梗,仗着自己可以劝诫及弹劾的官员权利,硬着头皮反驳。

“陛下乃天下共主,处理朝政,本就是职责所在。”

祁秋年嗤笑一声,“敢问御史大人今年几岁?每天的工作是什么?除了在早朝上上弹劾这个,劝诫那个,下了早朝之后,请问您还要做些什么工作呢?”

他似乎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哦,您下朝之后,似乎也没别的事情了,顶多是闲得没事的时候,去收集一些大臣们的小辫子,方便您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继续弹劾,否则您在朝堂上可能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彭御史脸色铁青。

祁秋年可没打算放过他,“这如此看来,这御史大夫,这个官位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保留,咱们这么多大臣呢,大家互相监督,彼此也督促陛下勤政爱民,这不就够了吗?非要一个御史做什么?”

那彭大人的脸色是青了又黑,黑了又绿的,“你简直是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可祁秋年还是没打算放过他,并且蛇打七寸,直接戳在彭大人的痛脚。

他慢条斯理地,“先前好像有传言,彭大人似乎有机会接任右相的位置,难不成彭大人是瞅着即将到手的丞相的官位,结果陛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撤掉了丞相的官职,改建内阁,你做不了右相了,所以你心有不甘?才会如此反对?”

那彭大人脸色涨红,伸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祁秋年,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祁秋年假装看不见,然后继续说,“彭大人,可莫要自私呀,这组建内阁,本就是为了分担陛下身上的压力,陛下如今年纪也不算年轻了,难不成你是想让陛下为国事操劳累垮了身子?”

好一波的道德绑架。

“哎呀,彭大人,这可真是大逆不道哇。”祁秋年表情略有几分夸张,“陛下也是一位明君,咱们做臣子的,都期盼着陛下能身体康健,好让大晋千秋万代。”

那彭大人终于是没撑住,咚了一下,直接给晕倒在了大殿之上。

于祁秋年稍微相熟的一些大臣,都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平时他们便最讨厌这些御史了,有事儿没事儿参一本,就连他们府里多纳了个小妾,他们都在朝堂上来参一本,经常搞得他们下不来台。

还是这小侯爷的嘴巴厉害啊。

从前,他们都只有被御史气到想吐血的地步,今天的御史直接被这小狐狸给气晕了。

简直是大快人心。

坐在明堂上的老皇帝,眼角眉梢也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渊贤说得有道理,先将彭卿抬下去,找个太医好好治治。”

随后老皇帝又直接点了几位老臣的名字,“你们同傅爱卿以及渊贤男爵一同将组建内阁的事情完善。”

被点到名字的这几个大臣,心中难免窃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便将是内阁首批的辅政大臣。

祁秋年稍微懵了一下,随后想到,陛下应该是让他去辅助这些大臣共同组建内阁,而不是让他参与内阁。

毕竟他身上也没个像样的官职,就他这样入内阁,其他人也不会服气,祁秋年如是想。

其他还有一小部分比较反对的大臣,见此,也算是明白了陛下的态度。

陛下执意要组建这个内阁,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与其现在跳出来继续反对,惹得陛下不痛快,还不如想想办法,看自己以后有没有机会进入内阁。

毕竟这首批的内阁辅政大臣的年纪都不算轻了,要致仕退休,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新年的第一个大朝会,就在朝臣们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结束了。

祁秋年的肚子也饿得咕咕作响,原本是想跟晏云澈一起回家吃个饭,然后再补个瞌睡什么的。

结果还没走出宫门,就被一个小太监给叫住了,“小侯爷,陛下有请。”

祁秋年下意识地就看向晏云澈,“阿澈,你陪我一起去?”

小太监却恭恭敬敬地:“小侯爷,陛下说了,今日只请您一个人过去。”

这下祁秋年都给整懵了。

晏云澈也微微皱了皱眉头,“那我在宫门口等你。”

祁秋年摆了摆手,“你还是先回去吃饭吧,别等我了,我等会儿就在陛下这儿蹭个饭。”

晏云澈眉目染上笑意,然后点点头,转身出宫了。

小太监面色不改,但也是整个一大无语,居然还有人蹭饭蹭到陛下这里来的?

这小侯爷的胆子还真大。

结果祁秋年还真没客气,到了御书房,给陛下行了个礼,然后便委委屈屈的。

“陛下,臣今儿一大早起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您又把臣给叫过来开小会了。”

老皇帝哈哈大笑,朝着华公公开他的玩笑,“华伴伴,你瞧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居然还敢跟朕抱怨。”

华公公脸上也带着笑意,“小侯爷这是年纪轻,二十啷当岁的年纪,最是能吃了,今日在朝会上,小侯爷也着实辛苦了。”

老皇帝一面色红润的,点了点头,“也罢,让御膳房传菜。”

其实老皇帝开了一大上午的早朝,虽然是坐在龙椅上的,但这不是也得消耗体力吗?

祁秋年都不免佩服,数十年如一日,一年到头,几乎就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果然,哎,这皇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御膳房的动作很快,麻利地摆好了饭菜。

祁秋年便也没客气,等着小太监试过毒之后,他就跟着陛下一同吃了顿饭。

还别说,宫里的御膳,做得还真是不错,原本不爱吃肉的祁秋年,都没忍住多吃了几块。

瞧着祁秋年吃得香,老皇帝的胃口也好了不少,华公公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祁秋年吃得一本满足。

饭后,老皇帝才说起了正事。

“朕有意让你担任内阁次辅,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祁秋年直接吓得站起来,接连退后了几米远。

“陛下,您可饶了我吧。”

老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祁秋年,“如今在内阁组建在即,他们都缺乏经验,你是这个提起之人,做了这个次辅,又能如何?”

祁秋年心里还是很感谢老皇帝给他这种信任的感觉,可是他还是不愿意自己卷入这些权力的中心。

内阁,直隶于陛下,每天要替皇帝看了那么多奏折,其中机密必然不会少。

他不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若是您想让臣从旁辅助首批的辅政大臣,去完善内阁的工作,臣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定当尽心竭力,可是您若是给我这次辅的官位,不说臣自己是否愿意,就说朝臣,怕是也容不得臣担任这次辅。”

他叹息着,但眉目里却带着年轻气盛的张扬,“陛下,臣从未参加过科举,学识才华在整个京官当中也排不上号,虽然有几分巧思,也有几分能力,但属实是担不得内阁次辅的位置。”

祁秋年的分析也很有道理,首次组建内阁,又是祁秋年提出来的,本就属于风口浪尖上。

若是祁秋年再担任次辅,朝堂上怕是有许多老臣都会不服气。

老皇帝叹息着,“罢了罢了,既然爱卿不愿意,那就算了,来说说给云澈封王的事情。”

祁秋年心肝一颤,给皇子封王,跟他这个没有实权的男爵有什么关系?

今天还特意只叫了他一个人,不让晏云澈陪他一起来。

这老皇帝,怕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一时之间,祁秋年背脊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第104章 封王

祁秋年如坐针毡,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皇帝恍若未觉,“除了云澈,朕准备给其他皇子也都封王。”

祁秋年勉强舒了一口气,“还请陛下明示。”

老皇帝沉默了一下,“太子之位,一时半刻定不下来,现在无论将哪个皇子推上太子这个位置,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麻烦更多。”

也确实是这样,现在太子之位没定下来,众位皇子都觉得自己可能还有机会。

良性竞争,是老皇帝与朝臣们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立太子,说个实在话,现在的皇子,没有任何一个是特别出彩的,直接点,就是说立谁做太子,都无法服众。

从前的晏云耀倒是出彩,民间的风评也不错,但谁曾想他背地里坏事做绝了。

祁秋年大概是明白了,“所以陛下是想要把皇子们都送到封地去历练?”

老皇帝点点头,也摇了摇头,“先前听承安说过,把员工安排到合适的位置,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刚好去年有大批量官员落马,有不少职位还等着派官。”

祁秋年福至心灵,“陛下是想把皇子殿下们都派出去做地方官?”

老皇帝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一座城池,一个州府都管理不好,还有什么颜面去争夺太子之位?”

这也算是教考这些皇子的能力了,也算是给其他皇子一个机会。

祁秋年竖起了大拇指,“陛下高明。”

虽然他心里是想着如果承安以后能当皇帝,他这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如果通过这样的考验,真的能选出一位最合适的帝王,那也是不错的。

只要是个明君,只要这位明君还能看得到他的价值,就不可能会动他。

就像现在老皇帝对他一样。

不过,老皇帝的意思,是派他们下去做官之前,得要给他们先封王,若是管理得当,以后就可以将那部分划分给皇子做封地。

祁秋年了然,但他却在琢磨另外一件事情,所有的皇子都要派出去?那晏云澈呢?

想来也是跑不掉的,晏云澈虽然无缘皇位,但是可以一并送出去,就当是掩人耳目,而且陛下今天还特意提起了。

那他岂不是要和晏云澈分隔两地了?

不行!!!眼瞅着晏云澈马上要还俗了。

他琢磨了一下,“陛下,那承安是否也要一同送出去?”

老皇帝睨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祁秋年会意,“确实,承安年纪太小了,可以过两三年再去历练。”

实际上,大概是陛下想要亲自培养晏承安这个小号了。

一边考验其他皇子,一边亲自培养小号,说起来,也不矛盾,不都是为了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嘛。

祁秋年偷偷叹了口气,可怜小承安啦,随后他又偷偷给陛下输送了一把异能。

既然要这么做,首要的条件,就是陛下的身子骨得撑住,要不然,那可就完球了。

如果陛下突然身子骨垮了,没来得及通知在州府的皇子回京,那些皇子说不定会在州府拥兵自重,造反什么的。

但是有陛下压着,那些皇子还不至于大逆不道地来逼宫。

就像从前的晏云耀,即便是野心勃勃,坏事做绝,也没敢逼宫造反。

随后,祁秋年又琢磨了一下,“陛下,既然是为了考验皇子,是否要安排一位监察官?”

“检察官?”老皇帝咀嚼这几个字,一边又突然觉得心情舒畅,早上朝堂上的郁结,在心里都散开了。

他也没多想,只当是祁秋年能一针见血,见到这么聪明的臣子,身为帝王,理所应当地会心情舒畅。

祁秋年慢慢解释,“既然是要考察皇子,但皇子地位高,而且陛下还要在封王之后才放他们出去,到了州府,下面还有地方属官,那所有的政务,是不是都会变成底下的官员代劳?那这样的考察,似乎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爱卿此言有理。”老皇帝心里也有数,这检察官,还得是他的心腹。

否则也有可能被收买的嫌疑。

“除此之外,陛下还得安排一位属官,相当于副官。”祁秋年提议,“毕竟是要打理一个州府政务,皇子们,大多此前也没有做过,缺乏经验。”

祁秋年琢磨着,这些皇子多半都是派出去做太守,而大部分的太守,都是一步步从县令这样的职位一步步升上去的,管理地方城镇,都已经有了部分的经验。

而皇子不同。

虽然皇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陛下都会给他们机会在朝堂上历练,分配政务让他们学习处理。

但这些政务,和管理一方土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别看皇子都学过一些打理封地的知识,但这些事情不需要皇子去亲自处理,只需要统领大局。

地方官太守就不一样了,地方上的政务,都需要太守亲自处理,每个决策,都有可能影响到百姓的生活。

皇子没有经验,就有出错的可能性,总不好让一个考验,导致百姓的生活出问题。

所以需要一个副官辅助,注意别让皇子的决策跑太偏了。

老皇帝若有所思,“朕会考虑的。”

话说到这里,老皇帝不免又看了祁秋年一眼,心中也感慨,这人确实是个当官的料啊。

虽然性格不太靠谱,但做实事,十个大臣都比不上祁秋年一个。

只是可惜了,祁秋年无心仕途,而老皇帝他自己,对祁秋年其实也有一定的顾虑,因为这人太聪明了,所以从来都不勉强祁秋年做官。

能偶尔帮他献计,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也是一个最好的平衡,端水大师如是想。

说完了这事儿,老皇帝的话题又回到最初。

“云澈毕竟是年幼就出家了,还不曾学过身为皇子应该要作的学问,贸然放他去做官,怕是会乱套,云澈为人性子也冷淡,也是奇了怪,他居然能同你交好。”

怎么看,两个人都是南辕北辙的性子。

祁秋年头皮发麻。

老皇帝还在继续说,“从前,朕总想着,云澈即便是还俗了,也该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性子,认识你,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儿。”

祁秋年战战兢兢。

老皇帝,“所以朕想着,若是把云澈安排出去,应当要爱卿去协同了,朕知晓爱卿不愿奔波,但此事,恐怕除了你,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爱卿自己方才也说,还需要给皇子配备一个副官的。”

祁秋年疯狂上扬的嘴角差点儿都没压下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和晏云澈掩饰得太好,还是晏云澈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又或者说是他们都觉得祁秋年即便不靠谱,也不会对佛子下手?还是说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佛子也会动凡心?

反正到现在,硬是没有人发现他俩不对劲。

即便是几乎隔三差五都要见面的晏承安,哦,这个不算,晏承安年纪太小,根本不通情爱,发现不了也正常。

就说跟他们关系好的战止戈,居然也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今天老皇帝特意单独找他说晏云澈的事情,他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老皇帝居然是要他去辅佐晏云澈管理封地?

咳咳,这不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亏他先前还在想异地恋要不得呢。

嘿嘿,这老皇帝别某一天后悔就行,哈哈哈哈哈哈!!!

祁秋年心里笑得特别大声。

老皇帝可不知道祁秋年这瞬间的心思百折千回,只是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不愿意。

难免的,老皇帝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面色也沉了三分。

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了,从前都是被他人捧着让着的,哪有像祁秋年这种臣子,一身的反骨。

“怎么?爱卿不愿意?”

祁秋年当然愿意,只不过表面却不能太过于激动,总不好让老皇帝瞧出端倪。

于是他故作为难,“陛下,臣与佛子的关系确实很不错,俗话说,高山流水觅知音,能得一知己,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是……”

他犹犹豫豫地,“臣若是去了外地,京城的生意该怎么办?陛下,您也知晓,臣现在生意做得不错,是因为臣本人还在京城,说句托大的话,臣也算陛下眼前的红人了,所以京城那些权贵才愿意卖臣一个面子。”

他的潜台词就是,万一他不在京城了,生意无人坐镇,怕是会被权贵打压等等,这也是他心里的顾虑。

老皇帝又是恨铁不成钢,“建功立业,你看不上,非要盯着做生意那一亩三分地。”

祁秋年傻笑两声,“陛下,您看过臣去年的纳税记录了吧,臣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税收是一分钱没少,从税收的数量少,您也应当知道,臣一年赚不少钱呢,做人嘛,只要有钱,就能关上门,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到这,老皇帝脸上也染上了笑意。

确实是如此。

从前,他们还真是小瞧了商业税收,这可比农业税收那三瓜两枣多得多了。

士农工商,从前大家都觉得商人地位低,做生意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从而忽略了商税的问题,恐怕,从前的商税,也有不少的被贪墨了,或者是商户根本就没有如数缴纳。

扯远了。

“朕钦赐牌匾,你挂上去,朕倒要看看,谁还敢打压你的生意。”老皇帝直接拍了板。

祁秋年这才压下心中的喜悦,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老皇帝这个’十分过分‘的要求。

老皇帝终于满意了。

出宫的路上,祁秋年确实也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生意该怎么办。

大源这小子多半是要跟着他一起走的,而且去了外地,他也确实是需要一个心腹,底下的琐事,也确实需要人去打理。

老余是个有能力的,也没有异心,京城里的大局可以交给老余把控,但毕竟是奴籍,真遇上不讲理的权贵,老余也没办法。

但幸好,祁秋年这一年多,虽然不与权贵接触,但利益使然,也有了几个交好的大臣。

比如说大司农老孙,还有工部尚书龚大人,战国公,战止戈,傅相爷,还得把小承安算上。

有陛下的牌匾,再有这几个人撑腰,顺便帮他看着一点,应当是出不了大问题的。

再则,战止戈那边也有一套电报机了,到时候有情况,他们还能用电报机偷偷联系一下。

而且这去外地,也不是不回来了,他刚才听老皇帝的语气,这考察期,大概是三年。

跟正常官员调配是一样的。

一旦想明白,祁秋年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就是要琢磨一下,老皇帝会把什么地方安排给晏云澈。

既然决定了要做,那肯定就要往好的方向去做了,即便是晏云澈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但总不好在考核的时候,被其他皇子给比了下去。

他祁秋年是有好胜心的。

要如何看一个州府打理得是否妥当,一看农业,二看经济,三看民生,这些都是可以通过税收来体现。

如果要快速让百姓和皇帝看到效果,富裕的州府,反而会慢一些,毕竟富裕的州府已经趋近于平稳了,再往上发展会很难。

但如果是贫苦的州府,要发展起来,虽然过程很麻烦,也会很辛苦,但效果肯定是显著的。

刚走到宫门口,一中年帅大叔叫住了祁秋年。

“小侯爷。”帅大叔朝着祁秋年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礼。

祁秋年回过神,也拱了拱,“本侯眼拙,敢问大人是?”

这人没见过,而且完全没印象。

帅大叔笑了笑,“老臣赵育,曾在肃北州府任职太守。”

祁秋年瞬间就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了,当初推广土豆玉米红薯,就是从肃北州府开始的。

推广的人选,经过晏云澈的运作,交给了这个赵育。

任务完成得十分不错,今天这赵育回京城了,想必是好事了。

祁秋年了然,“本侯恭喜赵大人高升了。”

赵育含蓄地笑了笑,“也是多亏了小侯爷的粮种,以及水车,打深井的方式。”

按照他的能力,再加上他不参与党派之争,调回京城任职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如果没有祁秋年的粮种,最起码也还得要好几年,多积攒一些政绩,陛下才能光明正大地将他调回来。

做官嘛,即便是不慕名利,但也总想要往上爬的,特别是这赵育还是寒门子弟。

祁秋年摆摆手,“这不重要,本侯也听说了赵大人在推广种粮的时候,还隔三岔五就睡在田地里了,本侯实在佩服。”

这都是大司农回来跟他说的,说这个赵育比他还紧张这些粮食。

其实也能想得通,整个北方旱灾,肃北是唯一没有乱起来的州府,跟赵育的管理能力有很大的关联。

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不容易有了能让百姓填饱肚子的食物,可不得紧张一些吗?

“老臣还要进宫去向陛下述职,改日再去拜访小侯爷。”

“赵大人请便。”

宫门口,侯府的马车已经等着了。

祁秋年上车,马车上就有温度恰好的热茶,还有可以垫垫肚子的点心,驾马车的小厮可不会做这些。

想到是谁做的,祁秋年心底一暖。

“茶点是佛子准备的?”祁秋年勾着嘴角,想要去验证一下。

小厮驾着马车,“是的,侯爷。”

得到了确认,祁秋年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回了侯府,战止戈和他的两个大外甥,都在他家等着呢。

祁秋年脸上笑意不止。

“那看来陛下找你谈话,是一件好事情了?”战止戈说。

祁秋年点点头,然后又抱歉道:“就是可能没办法参加止戈兄的婚礼了。”

“此话怎讲?”战止戈不明所以,“你要去外地了?出远门?陛下给你安排什么事情了?要去很久?”

“止戈兄,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晏云澈和晏承安的目光也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

祁秋年抱歉地看着晏承安和战止戈,“不是我一个人,是我和阿澈都要去外地啦。”

晏云澈眉峰挑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再加上他读到的内容,他已经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祁秋年还是解释了一遍,然后才道:“这事情,陛下还没有下圣旨,还请止戈兄先保密。”

这种小问题,战止戈自然是有分寸的。

可是晏承安就不太高兴了,“祁哥和兄长都要去外地了,那我呢?”

祁秋年摸了摸晏承安的脑袋,“承安,你是大孩子啦,怎么可以跟哥哥黏黏糊糊的呢?”

晏承安一整个无语,他当然知晓他应该要背负的责任,这不是舍不得嘛。

祁秋年暖心,“我府里的电报机会留着,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用电报机找我们。”

晏承安这才露出些笑容,“那承安在京城也会努力的。”

不为了那个位置,就为了自己的家人,他想要家人们都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再则,祁哥对他这么好,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能看出祁哥的与众不同,或许还有一些小秘密,如果换成其他皇兄做皇帝,祁哥有本事有能力,所以其他皇兄虽然不至于迫害祁哥,但多少是会忌惮祁哥的。

他心里可清楚了,他祁哥为国为民,本质上却是想天天躺着晒太阳的浪子。

这个浪子,不是指流浪,也不是指浪荡,是指的他心底的自由。

是他这个年岁看不懂,却已经开始羡慕的自由。

至于战止戈这边的婚事,可能是他年纪确实不小了,他娘早就把他要成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而且和与晏云韵本就两情相悦,又有陛下赐婚,三书六礼还走得挺快的。

至少,比他们预想当中的要等到年底,要快得多。

现在就差定下成婚的日期了,如果快的话,说不定能赶在祁秋年和晏云澈离开之前。

说起成婚,战止戈整个人都春风满面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祁秋年在心底酸了一把,也十分羡慕。

“祁兄之前说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这么久都没个消息?”战止戈终于像是回过神了,“该不会是身份不合适?”

祁秋年下意识地看向晏云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战止戈解释,也是便含糊不清的,“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战止戈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这个钢铁直男,却也想不明白。

罢了罢了,他祁兄本就是断袖,若是真看上了什么权贵家的长子嫡孙,确实有些麻烦。

若是对方也心悦祁兄,待祁兄再立个大功,请陛下赐婚便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起这个,他还想起一件事情呢。

他与祁秋年交好,先前陛下还怀疑过祁秋年喜欢他呢。

之前他父亲跟他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也被吓一跳,但旋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的。

祁秋年对他坦坦荡荡,只有兄弟情义。

如果非要说,祁秋年对他大外甥还更好一些呢。

嗯???等等!!!

好像他大外甥对祁秋年也与众不同。

战止戈顿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祁秋年没察觉,晏云澈倒是读到了他小舅舅的想法,无奈中带着好笑。

其实最先看出端倪的,是他的母妃,知子莫若母,而且很早就看出来了。

那时,他还没有与祁秋年心意相通,甚至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母妃便瞧出来端倪了。

不过,他母妃却没有表达出反对,只是略微有些遗憾。

当然,也更有可能的是,他母妃从前就知晓,他即便是还俗,也会常伴青灯古佛,相比之下,身边有祁秋年这么个贴心人,他母妃的接受程度就高很多了。

罢了,现在还不是对家人开诚布公的好时机,再等等吧。

祁秋年还在说,在京城待了一年多,突然要去外地,他也有点儿舍不得。

不过即便是要离别,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

这事情,老皇帝今天去找他简单地商议过,但陛下肯定还会找他自己的心腹继续去完善一下细节。

真要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再到他们出发,至少都得三四月份。

祁秋年琢磨着,趁这段时间可以先做一点其他的准备,京城的事情先安排好,然后出远门嘛,马车得要安排舒适一点吧。

总不能像上回去接苏寻安,他和晏云澈在路上颠簸得头昏眼花的。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

一件是内阁的组建,祁秋年觉得,即便是要把皇子派下去做官,也得要在内阁组建完成之后。

不过先前祁秋年就和傅正卿商议得差不多了,应该问题不大,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反对声音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落实了。

第二件,那就是晏云澈这个佛子还俗了。

佛子还俗,仪式十分盛大,而且对于晏云澈来说,又有着特殊的意义,代表着他的人生,又跨入了新的阶段。

祁秋年就多问了一嘴,“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晏云澈眉梢染上笑意,“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年年若是想观礼,那记得那日早起,不可误了吉时。”

天蒙蒙亮,就先要去皇家祭祀塔走一波仪式,然后又要出发去皇家寺院,皇家寺院的仪式结束之后,又要在傍晚之前赶回京城,受封。

最后还有个开戒仪式。

祁秋年不太明白,“开戒仪式?什么意思?”

“寻常大家所熟知的佛教十戒,佛子还俗之后,需要先破戒一次,代表着身份的转变。”

祁秋年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他知晓,晏云澈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十分遵守纪律的人。

之前为了保护证据,保护他,晏云澈破了一回杀戒,确实是迫不得已,但是他后来看着晏云澈在禁闭室跪了一天一夜,他便知晓,其实晏云澈心里是不好受的。

除此之外,便是出家人需要斩断七情六欲,而晏云澈却对他动了心。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算不得破戒,无非是心之所向罢了。

就连晏云澈的师父,方丈大师对此都没有任何的反对。

除了这两件事,晏云澈可谓是一直都循规蹈矩的。

哪怕是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晏云澈陪他喝两杯素酒,晏云澈也没有同意过一次。

可这突然一还俗,就要让晏云澈立马破一次戒律,理论上祁秋年能理解,这代表新的身份与新的开始,但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然后又问了一句,“是破什么戒律?”

总不会是什么杀戒色戒吧?

晏云澈听到了祁秋年心中的担忧,他心底也是一暖,于是便宽慰了他两句。

“不过是尝一两片肉食,喝一两杯清酒。”

绝对不会出现刚还俗就要破杀戒色戒这一类的。

祁秋年勉强松了一口气,算是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随后他的眼珠子又转了转,“那么,当日如果真的要喝酒吃肉的话,这酒肉能不能我来准备?”

他心里知晓,晏云澈二十年都没有碰过酒肉这些东西。

酒的话还好,大晋的浊酒,那酒的度数不高,只要不是一杯倒,他觉得就应该问题不大。

但肉食,就不同了。

祁秋年心里还是蛮担忧的,二十年没吃过肉食,从理论上讲,肉食也只是一种食物,能填饱肚子,能提供身体所需的微量元素。

但是从生理上呢?

他担心晏云澈会生理性的排斥,即便是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吐出来,生理性反胃,估计也是在所难免的。

晏云澈还没说话,晏承安就将这事情拍了板。

“祁哥,你想安排这酒肉,问题不大,本就是走那么一个过程,这件事情本殿下去安排了便是。”

反正都是御膳房准备餐食,从御膳房送出来的,但是这餐食究竟是谁在御膳房做的,只要无人深究,这问题也不大。

而且即便他人是知晓了,祁哥和他兄长关系这么好,也无人会说什么的。

祁秋年的脸上挂上笑容,“那就先谢过咱们家小殿下了。”

晏承安:“嘻嘻。”

晏云澈:“莫要准备太多,一两道便是。”

祁秋年点点头,“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另外的,还有要给晏云澈准备一份还俗礼物来着,这还是晏承安这小孩之前提醒他的。

到底要准备什么礼物,祁秋年琢磨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也没有很好的想法。

吃的穿的用的?但这些东西,也用不着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送啊,平时也能送。

所以祁秋年就干脆的,恶劣的,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他从前就在想,晏云澈这长相,配上身高与身材,穿上西装应该会很帅,肯定是妥妥的西装暴徒。

他空间里确实有现成的西装,款式还挺多,都是国外蓝血大牌。

不过祁秋年不打算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这样显得自己缺了一点诚意。

而且他觉得,西装这样的服装,还是要量身定制的更合适。

琢磨明白了这一点,又忙活了一阵内阁组建的琐事,然后他就自己就拿着软尺,去找晏云澈量身体数据去了。

晏云澈听闻他的来意,还懵逼了一瞬间,也有一些诧异。

“你要给我量体裁衣?”语气里都带着几分不确定。

祁秋年理所当然地点头,“嗯,先前我就说过,等你还俗的时候,我要送你几套衣服嘛。”

晏云澈轻笑,“也不必如此麻烦,宫里的内务府,都会有准备的,年年不必费这个心思。”

祁秋年摆摆手,说:“那可不一样,我亲自给你量身体数据,亲自参与细节设计,虽然不是我亲手缝制的,但这个意义总不一样嘛,而且我是想给你做一套我家乡的衣裳,一般都是在正式场合的时候会穿的衣裳。”

说到这个,晏云澈也不免有几分好奇,而且看着祁秋年灼灼的目光,他拒绝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这做衣裳,到底也是一件亲密的事情。

祁秋年带着笑,“你站起身,先不要动。”

先是量身高,果然与他之前目测的相差无几,赤脚刚好1米87。

祁秋年又在心里羡慕了一把。

然后是肩宽,胸围,腰围,平常晏云澈总是穿着宽松的僧衣,倒不是很明显,但是看了数据才知道,晏云澈是妥妥的宽肩窄腰。

最后还有脖围,臂围,臀围,大腿围,小腿围,这些数据都要分毫不差。

量身体数据,避免不了身体接触,可是祁秋年太认真了,认真到心里完全没有旖旎,这让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晏云澈,也放松下来。

静静观赏祁秋年认真工作的模样。

祁秋年一边量,一边将数据记录在册,时不时还要从专业的角度点评两句。

瞧着祁秋年认真的模样,晏云澈心底柔软。

眼瞅着,数据都量得差不多了,祁秋年却又再次拿上了软尺。

“还有最后一个数据。”

他半蹲下,突然想起自己要量的位置,不由得有点耳朵热。

晏云澈不明所以,“不是已经量完了?”

寻常量体裁衣,也没有说需要量这么多数据的,可是刚才,他觉得这些都应该差不多了。

连他脚的大小,宽度,脚背的高度,这都没放过。

那还有哪里需要再量一次的?

祁秋年耳尖红红,“就,就是,那,那个什么,你平时喜欢放左边还是放右边?”

什么放左边,还是放右边?

晏云澈一头雾水。

祁秋年看着他懵懵懂懂的眼神,感觉自己好像在调戏晏云澈似的,顿时更是臊得慌了。

他自己整个脸都红了,“就,那什么,你平时喜欢放左边还是右边?”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晏云澈。

唰的一下,晏云澈的这个变脸的功夫比祁秋年还要纯熟。

白皙的脖颈与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绯红。

他嘴唇翕动,愣是说不出话来。

这量体裁衣,还跟这个有关系吗?

祁秋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因为这个服装的形制比较特殊,与你们大晋的服装完全不同,相对来说也比较贴身,所以数据需要精确,关于那个什么,放左边还是右边的问题,就是根据你的习惯,将那一边布料调整一下,到时候穿裤子才会更舒适。”

晏云澈耳根子通红,如同被上了刑具,正在被严刑拷打。

不过他到底还是如实招来,声音微不可察的,“右、右边吧。”

祁秋年点点头,红着耳朵,将数据记录了下来。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准备给晏云澈量完数据之后,在极乐院坐会儿,喝会儿茶来着。

但现在嘛,他觉得他是坐不住的,浑身都不自在,明明以前别人给他量数据的时候,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他也觉得这个问题十分的稀松平常。

为什么偏偏跟晏云澈量的时候,他会感觉空气都变得灼热了。

明明还是冬天来着,他都快感觉自己热得喘不过气了,就差整个人冒烟儿了。

于是,他拿起自己记录下来的数据和软尺,脚底抹油给丢了,徒留晏云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吹了半晌的冷风。

祁秋年回府之后,缓了缓心神,才派人去王程那边,找王程借了两个会做衣服的绣娘。

这西服的款式,他们没做过,画图也未必做得出来,所以祁秋年干脆就从空间里拿了一套他自己的。

西服布料,扣子这一类的,也都是他自己提供。

他再次感慨,还好他从前聪明,但凡有用的物资,他都给收到了空间里,也庆幸他的空间大到没有边界。

做西服的布料,他这里居然还有不少,而且这些布料在后世都属于高端品质的那种了。

而祁秋年拿出来的这套西装,款式是属于典型的英式西装款式。

就祁秋年这个出身,是从小到大穿过的西服不少,但是最令他满意的,最有感觉的,便是英式或意式的西装款式了。

但是这回因为要送给晏云澈,他觉得英氏的西装,可能更符合晏云澈的气质一些。

款式略微有些复杂,一整套,除了衬衫,马甲,还有西服外套,西装裤。

祁秋年还暗戳戳的,准备再做一套袖箍,衬衫夹,嘿嘿,嘿嘿。

只要一想到晏云澈穿上的那个画面,祁秋年就忍不住头脑充血。

不过这两位绣娘见到这套西服的款式,倒是一脸蒙逼。

他们都没见过这样式儿的,虽然看得出来是衣服,但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特别是下半身,这衣服还能穿出去吗?

祁秋年也不跟他们多解释,“你们照着我拿出来这套衣服,按照我记录下来的尺寸,1:1还原就行了,能做到吗?”

两个绣娘又拿着布料与原版进行了一下对比,小声商量了几句,然后才回话。

“应当是没有问题。”

祁秋年点点头,“那就尽快赶工吧,如果能不用缝纫机最好,本侯想要全手工制作的。”

两个绣娘明白,并且欣然同意。

从前在没有缝纫机之前,她们不都是一针一线地缝制吗?

侯爷这要求,对她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她们也知道,这回做好了,侯爷肯定少不了给她们的赏赐。

于是便一门心思地扎了进去。

祁秋年也没闲着,除了这些,他还得去打造一对袖扣,领带夹。

至于皮鞋,这时代的工艺如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皮鞋只有从空间里拿了。

幸好他当时准备的尺码多,当时收这些进空间,想的是以后如果有机会,还能用这些东西去换物资呢。

最后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内裤了。

当然了,大晋原本也有内裤的,但不叫做内裤,叫做衬裤,平时穿衣袍,这衬裤穿里面,倒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穿西装的话,再穿衬裤,似乎就不合适了,也不能挂空挡吧。

而且那衬裤一点都不舒服。

祁秋年反正是不喜欢,以前囤了很多一次性内裤,穿一条扔一条,一辈子都穿不完。

送晏云澈,总不好送一次性的,于是便又在空间里翻翻找找,弄了几盒款式布料,都十分不错的大牌内裤出来。

又过了两天,两个绣娘来通知祁秋年,西服已经做好了。

祁秋年亲自过去验收,然后便深表佩服,还真是1:1还原,两套衣装摆在一起,绣娘做的这一套,就是比他之前那一套要大一点点。

别的细节问题,处理得都特别好,甚至比他那套还要更精致一些。

祁秋年很满意,大大方方地给了两位绣娘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两个绣娘激动得眼眶子都红了,连忙跪下谢恩。

一切准备就绪,晏云澈还俗的日子,终于到了。

第105章 还俗

到底是佛子还俗,这仪式举办得特别盛大,但凡在京城里的文武百官,都需要盛装出席。

祁秋年当然也不例外。

这回,他都没让小厮叫他起床,他自己天还没亮就醒了,并且精神抖擞,显然是很期待这一天的。

这一天除了对晏云澈意义重大,他觉得对他也同样的,大概会是个转折。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准,今晚他就能彻底脱单,然后再轻薄一下佛子,哦,不对,到了晚上,就不能说是轻薄佛子了。

应该说是情到浓时,彼此对视一眼,嘿嘿,嘿嘿。

怀揣着激动和期待的心情,祁秋年给自己换上了男爵的朝服,束好了头发。

原本这男爵的朝服有配套的发冠,但祁秋年今天没用,反而簪上了晏云澈送他的碧玉簪。

朝服是墨绿色的,瞧着也很相配。

一开门,小厮已经在候着了,他知晓他的主子小侯爷为人和善,所以见到他们家小侯爷的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

“侯爷,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祁秋年愣了愣,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确实有好事情。”

那小厮也咧开嘴笑,“侯爷说的好事情,那就是奴才们的好事情。”

祁秋年看了一眼,这小厮是前段时间新来的,被大源培训过后,才安排到他身边来的,“嘴巴还挺甜。”

小厮腼腆一笑,又赶紧送上了祁秋年的早餐。

祁秋年大概是心情好吧,也可能是因为太激动,早餐没吃几口,他就觉得自己饱了。

罢了罢了,反正空间里还有吃的,半道上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走出侯府,隔壁的晏承安也刚好走出门。

一大一小瞬间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好的,他们决定坐同一辆马车。

于是晏承安就倒腾着小短腿儿,飞奔向了祁秋年的马车。

今天还要出城去皇家寺院呢,祁秋年的马车是最舒服的。

“祁哥,早安呐。”晏承安这小孩儿脸上的笑意不比祁秋年的浅。

祁秋年回道:“承安也早安。”

晏承安今天也穿着皇子服,头顶竖着金冠,从他精致的小脸儿,上已经隐隐能看出,他日后必然也会是个风华绝代的大帅哥。

第一场仪式在皇家祭台。

为首的,是老皇帝,皇后娘娘,还有晏云澈的母妃,潇妃娘娘,后面还跟着零星的几个皇帝的嫔妃,还有皇子公主们都到场了。

他们站在最前方,而晏云澈站在他们的对面,跟随着一个大和尚的口令,跪,拜,等等。

今天的人太多了,还要加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到底是陛下出宫,不能忽视安全问题。

所以哪怕是祁秋年这个男爵,位置也都比较靠后,不太能听清楚祭台上在说些什么。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非常的严肃,由此可见,大家是真的十分看重佛子了。

这佛子不但是身份的象征,还应该是他们的信仰。

一位本该锦衣玉食的皇子,为了大晋江山,为了黎民百姓,出家苦修二十年,这是他应得的尊重。

祁秋年远远地看着,身着华丽僧衣的晏云澈,小心脏不听话地跳动。

实在是没忍住,从空间里摸出手机,远远的,偷偷的,给晏云澈拍下了一张照片。

晏云澈今日还俗过后,想要再看他穿僧衣,怕是不太可能了。

毕竟这僧衣,代表着一层身份,也不是俗家弟子能随意穿上身的。

拍张照片,就当是留个纪念了。

皇家祭台这边的仪式,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又要出发去皇家寺院了。

不过,这次老皇帝以及后宫妃嫔,还有皇子们,便都没有随行了,大臣们送晏云澈出了祭坛的大门,然后都在此止步。

随行的,只有晏云澈的亲人。

潇妃娘娘和晏承安,以及战国公一家,祁秋年还见到两个陌生的面孔,应该就是战云霄的妻子,还有战霜引郡主了。

祁秋年跟在最后面。

前面全是晏云澈血亲,祁秋年混迹其中,稍微有一丢丢的怪异。

百官们琢磨着,佛子与祁秋年的关系好,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难不成他们结拜成了异姓兄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说得通了。

而其实,去皇家寺院,其他人是可以去观礼的,仅凭个人意愿罢了。

佛子的銮驾走在最前方,百姓们显然也知道今天的盛事,每当佛子的銮驾经过,百姓们便自发地跪地叩首。

嘴里还念叨着佛经,亦或是在感念佛子为天下百姓二十年清修祈福。

祁秋年的马车,坠在最后面,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这样宏大而虔诚的景象,也不由得心颤。

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晏承安这小子,已经挤到他母妃的马车上去了。

潇妃娘娘这边,同样也拉开了马车的帘子,还往后看了看祁秋年的马车。

随后,幽幽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战止戈骑着马,跟在他姐姐的身旁马车身旁。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姐姐为何叹气?”

潇妃娘娘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再次看了一眼跟在最后的马车。

这下,战止戈也明白了,不由得有些沉默。

自从那日,祁秋年从宫里回来,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一点问题,自己的好兄弟与自己的大外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可是这事情经不起细想啊,越想越是心惊胆颤。

寻常权贵家的长子嫡孙,要想同男人在一起双宿双飞,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都已经十分困难了,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大外甥是佛子啊,是未来的国师啊,甚至他还是大晋的七皇子殿下,未来会被陛下封王,会拥有自己的封地。

而祁秋年这个男爵,瞧着手里确实是没有实权,但明眼人也看得出陛下对他的重视与宠爱。

且先不说两人是否是两情相悦,就说他们之间身份的鸿沟,就十分难以跨越。

想到这里,战止戈也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他这个做舅舅的,倒是不反对,但是会为两人眼前的崎岖而心疼。

再看他姐姐的模样,应当也是看出来了,但是好像也不反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只有晏承安这个小孩儿摸不着头脑,“母妃,小舅舅,你们在叹什么气呀?今日兄长还俗,不应该是件好事情吗?”

潇妃娘娘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小儿子的脑袋,也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感慨了一句。

“这时间过得还挺快,一眨眼就是二十年了,哎!”

才活了十来岁的晏承安,还不太明白二十年的概念是什么,只知道那是很久很久时光。

他从出生到前年,每年都只能看到兄长一次,他知晓兄长疼爱他,可见面的时间太少了,很难亲近。

后来长大一些,宫女太监们告诉他,他的兄长是身份尊贵的佛子殿下,背负着为大晋江山,为天下百姓祈福的重任。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同样也懵懵懂懂,只知道除了家,就不能日日在公里陪他玩耍了。

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明白了一些其中的意义,以及母妃心里的酸楚。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母妃将三岁的兄长送去做佛子呢?

马车出了京城,走上了官道,一路就比较平稳了,早上起来得太早了,祁秋年甚至还在马车上补了一会儿瞌睡。

到了皇家寺院的门口,才被小厮叫醒。

祁秋年坐起身,又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然后跟着下了马车。

他还是走在最后面。

祁秋年不合时宜地想到,他现在大概算是晏云澈的编外家人?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皇家寺院,也在迎接今天这个隆重的时刻,就连地上的石板都刷得一尘不染。

僧人们的表情也同样认真严肃。

而且今年上回见过的方丈大师,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袈裟。

庄重,肃穆。

皇家寺院很大,要走完整个仪式,需要将每座金殿的菩萨,神佛都挨个儿拜过去,而且是三跪九叩。

光是听着都感觉膝盖疼。

过了一会儿,仪式还没正式开始前,有小沙弥偷偷过来,“小侯爷,佛子说,您可不必跟着一起跪,可以去禅房休息片刻。”

祁秋年愣了一下,看着最前方的晏云澈,到底是拒绝了这一份好意。

晏云澈都行,他怎么就不行了?不就是跪菩萨佛祖嘛,他也顺道去求一求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什么的。

晏云澈在最前面,跪得面不改色,跟在最后面的祁秋年起初还好,但慢慢地,那可是跪得龇牙咧嘴的。

不过他心中也带着虔诚。

就好似两个人隔着人群,同时与过去的佛子道别。

过了今天,晏云澈这个悟心法师,就应该被称之为七皇子殿下了,如果顺利的话,晏云澈就成了他的阿澈。

嘻嘻。

跪拜了一圈,祁秋年膝盖都麻了,可是晏承安这个小孩儿都没露出难耐的神色,他也只能强忍着,看来他还是没有适应这个时代。

最后才到了大雄宝殿。

厚厚的一碟文书,方丈需要在僧人们诵经的声音里,诵读给佛祖,禀明悟心当初出家的理由,然后又告知如今要还俗的缘由。

即便是还俗了,也还是俗家弟子,不会忘记佛祖的教诲等等。

晏云澈跪在佛像之下,目光虔诚。

一拜,再拜,又拜。

告别了他前二十年的佛子身份。

离开父母家人,虽是迫不得已才出家,却也真切悟懂了佛法,这几乎是他成长路上的全部了。

随着方丈大师诵读文书的结束语,晏云澈眼角一滴清泪落下。

似乎砸在了祁秋年的心尖。

方丈大师将晏云澈扶了起来,“自此,你便是大晋朝七皇子殿下晏云澈,可是也莫要忘了悟心。”

晏云澈复又跪下,朝着方丈磕了三个头,“云澈谢师父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教育之恩,栽培之恩。”

老方丈带着笑意,点点头,受了他的跪拜,然后又将他扶了起来,对着他躬身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老衲参见七皇子殿下。”

晏云澈赶紧避开,扶住了方丈大师的胳膊,“师父,不论何时,不论云澈是什么身份,您永远都是云澈的师父,而师父又怎可向弟子行礼呢?”

老方丈笑了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潇妃娘娘此刻也走了过去,眼眸中含着热泪,“大师,云澈在寺院的二十年,辛苦您了。”

方丈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潇妃娘娘,云澈生来便有佛缘,做这二十年的出家人,是他命中注定的,也是云澈的因果。”

佛法什么的,太高深了,祁秋年听不太懂。

但他知晓,晏云澈的身份变化就在此刻了。

还要赶着回京,过最后的开戒仪式。

所以一行人便也只是简单地和方丈寒暄了几句,坐着喝了一盏茶,便又准备离开皇家寺院。

祁秋年先坐上马车,车队还没有前进,一个小沙弥送来一盒药膏。

“小侯爷,这是七殿下送来的活血化瘀膏。”

祁秋年心底一暖,折服于晏云澈的细心与温柔。“多谢小师傅跑这一趟了。”

小沙弥点点头,然后离开。

祁秋年掀开马车的帘子,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就见到刚从寺院里走出来的晏云澈。

晏云澈已经脱下了僧衣,穿上了皇子服。

祁秋年的心肝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

从前,他便说过,晏云澈这个长相才是真正的淡妆浓抹总相宜。

素净的僧衣穿在他身上,衬托着他不染尘埃。

可如今,繁复华丽的皇子服穿在他身上,再配上他的气质与气场,却又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隔着人群,晏云澈也远远地朝着祁秋年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便就此接触上了。

祁秋年抿着唇,带着浅笑,微微朝他颔首。

晏云澈的眉目也带着笑意,只是这一抹笑意比从前要爽朗得多。

就好像脱离了佛子这个身份,晏云澈好像开始做回他自己。

是啊,哪有人真正的表里如一呢?

世人皆知,佛子清冷自持,可祁秋年却知道,佛子的内心是滚烫而热烈的。

活血化瘀的膏药很好用,马车一路进京,到京城的时候,祁秋年膝盖上的胀痛几乎就完全消散了。

或许也跟祁秋年给自己喂了两把异能有关系,不过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把这功劳归功于晏云澈特意派人送来的这盒药膏。

进京之后,百姓们又是一阵跪拜。

“恭迎七殿下回京!”

声音震耳欲聋。

马车一路进了皇宫,还有一个开戒仪式,今天才算是结束。

说起来,这开戒仪式,更像是一场宴会,庆祝晏云澈从佛子到皇子的身份转变。

刚进入宴会厅,文武百官就跪了下来。

“恭迎七殿下回宫。”

晏云澈站在最前方,受了百官的跪拜礼,然后才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

祁秋年其实在最后看得有点可乐,这身份的转变,连人的气场都不同了?

虽然佛子的身份同样尊贵,但从前的晏云澈是温和疏离的,而身为皇子的晏云澈,却是气场全开的。

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老皇帝问了几句皇家寺院的事情,晏云澈也都一一作答。

潇妃娘娘一行人落座之后,祁秋年却没有回自己的位置。

然后在晏承安派的人的带领下,直接去了御膳房。

晏承安先前就派人打过招呼了,祁秋年还是跟御膳房的管事儿说明了来意。

人家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啊,这种话是在御膳房是不成立的。

御膳房的厨子,十个有九个都是男的。

这小侯爷想要亲自为七皇子殿下,准备开戒的膳食,那不也是因为他们知己情谊深厚嘛。

都能理解的。

而且祁秋年还是陛下身旁的红人,他们也愿意卖这个面子,总归祁秋年也是不会害七皇子殿下的。

管事大太监,直接将祁秋年领到了单独的一个厨房小隔间儿。

祁秋年面带笑意:“谢过公公了,之后的事情,本侯一个人就可以。”

管事太监笑着行了个礼,“先前小殿下让奴才准备的食材,都在这里了,小侯爷先看看缺不缺什么?”

祁秋年看了一眼,又笑着回应,“已经准备得很周全了,辛苦公公了。”

祁秋年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御膳房的管事公公这才下去了。

祁秋年注意了一下,小厨房已经没人了,然后这才开始了自己的烹饪。

祁秋年要做的第一道菜,是东坡肉。

可他要做的,却是素东坡肉。

原材料是冬瓜和香菇。

他将御膳房准备好的一块精品五花肉收入了空间,然后又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冬瓜和香菇拿了出来。

素菜荤做,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让晏云澈在这个开戒仪式上能够舒心一点的事情。

而且也能给外人一个交代。

反正别人看着是荤的,这就够了。

至于另外一道,就是开水白菜了。

到底该把开水白菜划分在素菜还是荤菜里面,这是一个千古以来的争议。

菜是素的,但是这里面的高汤,却是用了多种肉食原料,经过好几个时辰熬煮而成,还要经过一遍又一遍的过滤。

高汤也是御膳房提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确实清澈如水。

然后,祁秋年又再次暗度陈仓,把这一份荤的高汤,换成了素高汤。

这两道菜都属于慢工出细活儿的美食,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装盘。

本就是为了开戒仪式准备的,意思意思尝两口,不用准备得太多。

所以当御膳房的管事太监见到只有两道菜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异议。

就是看见开水白菜,有点不太理解。

“这,小侯爷这道白菜汤,也算是荤菜吗?”

祁秋年理所当然地点头,“这高汤是你们用了多种肉食材料熬煮而成的,他本就已经是荤汤了,再用白菜来搭配,口感也算是清爽,毕竟另外一道菜比较油腻。”

管事太监再看另外一道东坡肉才点点头,这肉确实肥肥腻腻的。

这时代,没有苏东坡,自然也就没有东坡肉。

祁秋年解释,“这一道,叫做滚肉。”也是东坡肉的别名。

“那老奴就将这两道菜呈上去了。”

祁秋年点点头,不过他还是先御膳房一步,回到了宴会厅。

晏云澈已经坐在了皇子那一边,大概是今天以他为首,他坐在最前方,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几道点心,水果。

晏云澈见到他进来,向他投去一个眼神,祁秋年朝他眨了眨眼睛,表示一切安排妥当。

接下来便是御膳房传菜。

两道风格迥异的菜摆在了宴会厅的正中间等等。

御膳房管事太监也跟着来了,见到陛下和百官们略带疑惑的眼神,还是出言解释了一句。

“这一道浓油赤酱的滚肉,采用的是上好猪五花肉,经过精心烹调,才呈现出现在色香味俱全的模样。”

是了,从去年开始,祁秋年推广了猪肉的食用,还传出去不少的菜单,现在宫里时常也能见到猪肉了。

只要猪肉去掉了那股腥臊味儿,比起其他的肉类,似乎更能适合大家的肠胃与口感。

除了那些顽固不化的酸腐,依旧觉得阉割小猪有悖人伦,也依旧认为猪肉是贱食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对猪肉的接受程度十分良好。

管事儿太监又开始介绍另外一道菜。

外人瞧着,这就完全一道清汤寡水的素菜啊。

虽然这开戒仪式就是走个过场,历代的佛子都要在今天吃两口,意思一下,但也不能上一道素菜吧?

是不是于理不合?

“陛下,诸位娘娘,还有诸位大人们,这一道开水白菜,说是开水,却是由多种肉食原材料熬煮而成的高汤,经过多次过滤,才能呈现出清澈透亮的模样,然后再配上白菜,口感清爽,恰好方才那一道滚肉比较油,也能起到解腻的效果。”

如此,诸位大臣也都明白了。

而晏云澈,他瞧着那一道浓油赤酱的滚肉,也就是东坡肉,一时之间有些无奈,这是不是太腻了一些?

可旋即,他又想到,这是祁秋年亲自给他做的,而祁秋年必然是不会害他的。

祁秋年又是那么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必然能够猜想到他其实是不愿意吃荤食的,至少暂时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是不信祁秋年会如此莽撞地给他送来这么一道重口味的肉食。

华公公主持仪式,“请七殿下开戒。”

小太监用小勺子,整块东坡肉分成了几个小块儿,放到了小碟子里。

晏云澈这才拿起了筷子,将一块东坡肉送入了口中。

一入口,他便知晓这其中的奥妙了。

浓油赤酱掩盖了食材原本的色彩,瞧着这是荤的,但实际上却是纯纯的素菜。

晏云澈细细地品尝着,这滚肉,其中肥肉这一部分,他没太能吃出来是什么,但能肯定是素菜,至于瘦肉的这部分,他吃出来,大概是香菇这一类的。

能把素菜做成荤菜的模样,也是难为祁秋年花这一份心思了。

如果没有祁秋年,恐怕今天的开街仪式,他吃了之后,得出去吐一夜。

他的目光又不经意地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

祁秋年对着他龇牙一乐,挤眉弄眼,意思是:还满意吧?

晏云澈当然满意。

随后又是开水白菜。

说实话,这开水白菜,即便是真的用荤食高汤,晏云澈在今天这个情况下,也是能够接受得了的。

毕竟只要没有瞧见荤腥,还能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一番。

可是当他将一小片菜叶子送入口中,便知晓,这一道开水白菜用的高汤竟然也是素的。

毕竟,他没有尝出任何一丁点,会让他感觉到排斥或者反胃的味道。

反而吃过了刚才浓油赤酱的滚肉,现在再来品尝这道开水白菜,还削减了口中的油腻感。

接下来便还有最后一道程序,那就是酒了。

这酒也是祁秋年暗渡陈仓准备的。

是一杯酒精度数很低很低的气泡酒。

他记得晏云澈好像还挺喜欢气泡饮料的感觉,平时可乐也没少喝,所以他就把原本的浊酒换成气泡酒,应当是出不了错。

而且这起泡酒的酒精浓度低,也不至于让晏云澈喝了这杯酒会失态。

晏云澈端起酒杯,在鼻尖下闻了闻,确实有酒精的味道,可更多的却是一股甜甜腻腻的感觉。

莫非这人在酒里也作文章了?

他面不改色,喝掉了口杯中的气泡酒。

刚一入口,他的第一反应变,这只是一杯寻常的气泡饮料,可回甘中却又有一种他不曾品尝过的味道,那便应当是酒了。

连续三杯,一杯敬过往,一杯敬父皇母后还要母妃,最后一杯,敬了文武百官。

酒肉都吃了,这场开戒仪式的重头戏,就算是结束了。

直接下来便是四平八稳的宫宴,御膳房重新送了餐食。

祁秋年注意到,晏云澈没再动一口桌上的肉食,只简单吃了几口点心水果。

也是难为晏云澈了。

宴会到后半段,老皇帝又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的这些个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也该独当一面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文武百官又开始琢磨了,揣摩圣意呀,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祁秋年是知晓一点情况的,但同样也不太明白,老皇帝为什么会在今天这个场合突然间提起?

而且也仅仅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说后续的打算。

祁秋年没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还真是伴君如伴虎,要揣测一头老虎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可真是,唉,祁秋年叹息的。

【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

不远处的晏云澈,听着满朝文武吵吵闹闹的心声,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祁秋年说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这句话。

心里有点很微妙的感觉。

这读心术,也伴随了他二十年了,他也不知道佛祖会不会有一天就收回了他的能力。

但读心术确实为他的生活成长,带来了许多的便利;可是同样,也给他带来了枷锁。

一个人,无论是好是坏,内心的正面心声和邪恶心声,都会一字不落地送入他的耳朵。

让他见识这个世界的人生百态。

小时候,他对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厌恶,一个表面温和的人,笑嘻嘻地与你把酒言欢,心里却是在想要如何弄死你。

这样的心声,他听得太多了,晏云耀就是一个例子。

宴会散场,从今日起,佛子就成了大晋的七皇子殿下。

皇子府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晏云澈如今还是会暂时居住在极乐苑。

祁秋年不知道的是,暂居极乐苑,是晏云澈自己的意思。

一来,是方便某人大半夜的可能会来翻墙。

二来,便是极乐院清净。

极乐院毕竟也算是佛门圣地了,与皇子府不同,若他搬进了皇子府,免不了要与那些大臣们接触。

要同那些大臣们虚与委蛇。

晏云澈最烦这种’人情往来‘的关系。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一点晏云澈和祁秋年是一样的想法。

都是不愿意与那些朝臣有过多的接触。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毕竟也已经有二十多岁了,如果搬入了皇子府,陛下说不准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赐两个暖床的宫女。

其中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尽管他并不会接受,但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就有可能让心思敏感的祁秋年心里有疙瘩。

他是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简而言之,住在极乐院里,可以免除许许多多的麻烦。

这个时候,他也庆幸,陛下有意将皇子们都安排到外地去。

只要到了外地,眼前可能遇到的那些情况,暂时也能迎刃而解了。

祁秋年不知道晏云澈心里的弯弯绕绕。

到了门口,他热情地邀请晏云澈,跟他一起去侯府坐坐,他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晏承安毕竟年纪小,今天是一路奔波,太累了,哈欠连天的,又泪眼婆娑的,瞧着还挺可怜。

祁秋年笑着rua了他一把,“困了就先回家睡觉,明日再过来玩。”

晏承安困得恍恍惚惚地点头,“兄长,那承安明日再将给你准备的还俗礼物送过来。”

晏云澈点点头,“回去好生休息。”

毕竟还是个长身体的年纪呢。

进了祁秋年的侯府,又再往祁秋年的小院走。

往常他们也一同走过这风雨连廊,可今日,祁秋年却觉得走过这一路的心境,有那么一丢丢的微妙。

他旁边的不再是佛子,他和他一样,已经是个俗人了。

这月黑风高的,那是不是?嗯……

祁秋年正在发散思维,便听见了耳边很轻的一声,“多谢。”

祁秋年回过神,稍微愣了一下,“你是说今天开戒仪式上那两道菜?”

晏云澈颔首。

祁秋年带着笑意,“不想吃肉,那就不吃,其实我不太明白这仪式的意义是什么,但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外人一个交代罢了,当然也要更舒心一些才好。”

晏云澈抿唇,无论如何,今天的开戒仪式,还是要感谢祁秋年的。

否则他就只能吃御膳房的御厨准备的食物了,估摸着,现在正吐着呢吧。

祁秋年也不想在这种小事情上谢来谢去的。

他把晏云澈拉回自己的房间,“话说,你现在可以喝酒了吧?今天那杯气泡酒感觉怎么样?”

晏云澈想了想,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尚可。”

到底是第一次接触酒精,确实有点儿不习惯,但想来,应该是比浊酒要好得多。

祁秋年原本想邀请晏云澈陪他喝几杯来着,这件事情他已经期盼了好久好久了。

可是如今看来,晏云澈连口味十分清淡,酒精浓度也低的气泡酒,都只评论了尚可两个字,恐怕短时间内,也没法喝其他的酒。

于是,这喝酒的事情暂且作罢,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呢。

祁秋年转身回了内屋,捧出一个十分精美的礼盒。

“先前就说了,等你还俗,要送你几套衣裳的,我做了一套我家乡会在正式场合穿的正装,还有几套你日常出门能穿的。”

日常能穿的这些衣服,都是在大家的服装形制上略微做了一点改动,穿着会舒服一些。

祁秋年也不在乎什么礼不礼节的问题,直接将衣服拿出来挂好摊开。

“看着还喜欢吗?”

晏云澈眉梢含笑,“年年送的,自然是喜欢的。”

祁秋年耳根子一热,最后才把那一套西装给拿了出来。

“这个才是我想要送给你的,可以穿给我看看吗?”

祁秋年眼神中全是期待。

衬衫西服西裤,祁秋年都已经提前熨烫得十分平整了。

还有那啥内裤,祁秋年先前也偷摸着红着耳根子,偷偷洗过一回了。

毕竟是贴着隐私部位穿的,还是要讲究干净卫生才行。

晏云澈看着这套黑白配色的正装,似乎有点不太能理解祁秋年心里的那种悸动与期待。

不过祁秋年想看,穿上让他看一看,似乎也无妨,不过是衣裳罢了,也不是衣不蔽体的形制。

于是,他便拿上这套正装去了屏风后面。

祁秋年在外头坐立难安。

这画面,有点儿像是未婚夫妇,丈夫在外头等妻子试穿婚纱的错觉,会一眼惊艳吗?

他又拿了一瓶红酒出来,晏云澈不能陪他喝,他还不能自己喝两杯吗?

一想到晏云澈可以穿西装站在他面前,他顿时就口干舌燥的。

而屏风内的晏云澈,起初还能大致明白,这衬衫,马甲,外套,以及裤子的穿戴方式,无非是扣扣子罢了。

可是还有几根像皮圈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也是穿衣服的一个环节?

还有那几条轻薄的,前方带着一个兜兜的小裤衩子。

他握在手里,烫在心里。

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进退维谷,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换衣服来着,怎么突然间感觉有点臊得慌呢?

最终,晏云澈还是穿上了这一套正装,只不过那几条皮圈一样的东西,他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佩戴。

于是便这么走了出去。

刚走出屏风,就听见两声巨大的响动。

一声是祁秋年咕嘟咽口水的声音。

晏云澈笑他,这也太夸张了。

另外一声,是祁秋年心底的尖叫。

【啊啊啊 啊啊啊啊!!!比我想象中的效果还要更炸裂,这大长腿,这禁欲感,哥哥正。面。上。我。】

晏云澈:“……”还是那么不着调。

他略微有点不自在,皮鞋踩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踢踏,踢踏,像是直接踩进了祁秋年的心里。

祁秋年又是一阵口干舌燥,一口干了杯中的红酒,甚至都略微有点不敢直视晏云澈了,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吓到人的举动。

妈耶,晏云澈穿西装,带给他的视觉效果实在是太震撼了,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省如蚊蝇,“那什么,过来坐吧,别站着了。”

晏云澈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又拿出了那几条皮裤,“这个东西应该穿在哪里?”

祁秋年又咽了一口唾沫,他很想说我可以帮你穿,但是又觉得实在是太过于暧昧了。

于是就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晏云澈听得也是面红耳赤,他似乎可以理解到祁秋年的激动在何处了。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无声,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年那般,羞臊得不行。

又像是过了许久,晏云澈才开口,“那,要我去戴上吗?”

祁秋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袖箍和衬衫扣,佩戴上会让西装更有型,还有领带,正常情况下,穿西装,是必须要佩戴领带的。”

他是越说越起劲,“那袖箍和衬衫夹,你自己穿吧,我等会儿帮你打领带。”

晏云澈颔首,又再次回到了屏风后面。

祁秋年已经讲解过这几条皮箍是做什么用的,晏云澈自然能够融会贯通。

只不过,戴上之后,他觉得更不自在了,感觉自己有点儿像提线木偶,差点儿都不会走路了。

可能是宽松的僧衣穿太久,而这西服又更加的贴身,包裹性也很强,特别是最里面那条,有点不习惯罢了。

但他也好奇,祁秋年穿上这样的服装,会是什么模样的。

穿上了外套,其实看不见里面的袖箍,可是人长脑子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要脑补的。

祁秋年只是稍微脑补了一下,全是一些过肾不过审的画面,又把自己搞得个面红耳赤。

幸好晏云澈的读心术还没有进化到能读画面,否则祁秋年今天该被审。核抓起来。

第106章 聊天

祁秋年在心里跑了八百里的小火车,即便是晏云澈不能读到画面,但是也能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到一些稀奇古怪,而他仿佛不曾涉足过的领域。

或许是祁秋年的目光太过于灼热,晏云澈脚下的皮鞋像是被黏在了木地板上,无法再前进一步。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目光接触,劈里啪啦地冒着火星子。

就差天雷勾地火了。

最后到底是晏云澈这个古代人先败下阵来,“这领带要怎么系?”

其实除了领带,还有袖扣。

祁秋年赤红着脸,勉强把脑子里的画面给甩了出去。

站起身,先是低着头,给晏云澈戴上了袖扣。

西装里面的衬衫不用袖扣,那就不是合格的。

袖扣是祁秋年订制的,用的羊脂玉配纯银,晏云澈的皮肤白,扣上之后,西装的氛围感便不一样了。

祁秋年又是呼吸一紧,随后又听见了晏云澈轻笑的声音。

“你笑什么?”祁秋年有点儿恼羞成怒。

晏云澈好整以暇,“年年似乎很激动?”

祁秋年红着耳根子,“激动又怎么了?这是我家乡的衣服,你穿上这一身,张力拉满,如果你在我家乡,肯定有星探追着你签约了。”

晏云澈听不懂什么星探签约,只大概理解应该是他在祁秋年的家乡会很受欢迎。

“领带还要系吗?”

“当然要。”

祁秋年从晏云澈手里抢过领带,直接挂在了晏云澈的脖子上。

晏云澈比祁秋年高了几公分,为了不让祁秋年抬胳膊太累,还主动躬身,微微垂头。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举动,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

祁秋年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晏云澈低头是想要亲他。

【原来只是为了方便我打领带?哼哼,长得高了不起啊。】

祁秋年试图用吐槽,掩盖他心底那一丝丝微弱的失落。

想来也是,晏云澈怎么可能这么主动呢?

从前,他倒是轻薄过两次晏云澈,晏云澈虽然没有猛烈地拒绝,但当时的身份情况,也确实不适合更进一步。

所以他有时候即便是想冲动一把,最后也选择了按捺住自己的悸动。

至于晏云澈的主动,最出格的,也就是那次揽着他的肩膀,半抱了他一下。

这样一位克己复礼的君子,即便是还俗,身份不同了,但他怎么可能在此刻做出逾矩的行为呢?

祁秋年不合时宜地想:【等等!!!我要是想亲热一下,不会要等结婚吧?】

就他们现在的身份问题,要成婚?做梦还快一点。

晏云澈听在耳里,成婚的问题,在于他父皇是否愿意赐婚,不在于家人是否同意。

可若是愿意等,等承安……

大晋的历史上,有过一位还俗后终生未婚的佛子,却没有还俗之后成了断袖的佛子。

还需要再等一等,他总不会委屈了年年与他无媒苟合。

晏云澈见着祁秋年专注给他打领带的模样,又想起祁秋年方才的遗憾,他略微倾身,吻在了祁秋年的眉间。

祁秋年手里的动作都愣了一下,恰逢一个漂亮的温莎结落在了晏云澈的喉间。

从前,他似乎没能理解那些小女生在网上嗷嗷叫地看着凌乱的领带,滚动的喉结。

可现在,他似乎能理解了。

他抬起头,“阿澈趁我不注意,居然偷偷亲我。”

晏云澈抿唇,明明主动的是他,怎么感觉被调戏的还是他。

祁秋年还在继续,“那怎么办?我可以亲回来吗?”

晏云澈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嘴角,低低地嗯了一声,哑声回答道:“可以。”

祁秋年目光里带着狡黠,都不须仰头,直接吻在了晏云澈的喉结上。

嗯?没反应?

不是说男人的喉结是最敏感的地方了吗?

祁秋年也就是个口嗨王者,实战经验为零。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晏云澈眼眶都赤红了。

祁秋年准备再接再厉,含。住。喉结,轻。咬了一口,顿时,他便感受到晏云澈的呼吸变了节奏,手臂一伸,握住了祁秋年的腰身。

“年年。”

祁秋年终于满意了,微微退开,“说了要亲回去,我又没说要亲什么地方。”

晏云澈看着他叭叭的那张小嘴儿,再次用力往前一带,胸口贴着胸口,鼻尖只剩了半寸的距离。

空气的灼。热,澎湃的心跳,乱了节奏的呼吸,可晏云澈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祁秋年哼唧一声,【也就是你忍得住了。】

心里话音刚落,他伸手扯过晏云澈的领带,往下一拉,横冲直撞地吻了过去,毫无章法。

毕竟是初吻,理论上他该知道要如何勾。缠,可实际上,他却像个毛头小子,只会啃咬。

他能感受到握住他腰身的手都紧了几分,随后他的后背又附上另一只手,两只手臂,紧紧地将他裹挟在了怀里。

瞧,即便是啃咬,这个冷淡了二十三年的,刚刚才还俗的佛子,也会激动得受不了。

祁秋年原本以为这个吻就该差不多了,刚想退开,原本附在他后背上的那只手,往上移了一点,直接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比起祁秋年的横冲直撞,晏云澈的吻。技就要显得温柔得太多了,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得如同一汪春水。

可即便是这个温柔的吻,祁秋年渐渐地也恍然觉得自己招架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开始缺氧,就连双腿都快软成了面条。

如果不是晏云澈抱他抱得紧,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阿澈。”求饶的声音,从祁秋年的唇缝溢出。

晏云澈失去的理智终于慢条斯理地找到了回家的路,“年年。”

他看着祁秋年殷红的双唇,“抱歉,是我唐突了。”

祁秋年嘟囔了一声,“是不是以后每次亲亲,你都要亲完之后道歉?”

晏云澈愣了一下。

他经受过的教育,其实没有这些,可他也见过寻常夫妻之间的相处,也听到过许多无法言表的心声。

理论上,未婚之前,确实应该发乎情止乎礼,不该逾矩的。

“年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晏云澈诚心请教。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情。爱一事,便是遵循本心,我心悦你,与你独处时,便想要同你亲近,难道你不是吗?”

说罢,他又开始不着调了,“我们俩又造不出孩子,你怕什么?”

寻常热恋小情侣,交往之时确实该发乎情止乎礼,毕竟这时代可没有什么避。孕的手段,要是在婚前就有了小宝宝,在这个大环境下,确实不像话,顶多偷偷地拉一拉小手。

晏云澈:“……”

前半段,他听见祁秋年第一次开口说心悦他,他是激动的。

可是后半段……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方才那些旖旎,瞬间消散。

“你可真会破坏气氛。”晏云澈还是头一回抱怨。

祁秋年愣了一下,旋即把额头抵在了晏云澈的肩膀上,忍笑却没忍住出声。

晏云澈也没忍住,交颈缠。绵,低笑出声。

笑过之后,两人又抵着额头,又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晚风刮过窗帘的声音。

“我教你跳舞好不好。”

大概是他们心意相通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真正地在一起,却等到了今日。

期待感早就已经拉满,快要溢出了。

舍不得分开。

晏云澈不太理解什么是跳舞。

祁秋年摸出手机,从播放器里找出一首温柔的情歌,然后搂着晏云澈的脖子,在屋子里转圈圈。

晏云澈:“……”佛教其实也有祭祀舞,他身为佛子,曾经也是学过的。

可是这转圈圈也算得上跳舞?他不合时宜地想。

大概是气氛太好了,即便是转圈圈,也是浪漫美好的。

一曲终了。

祁秋年低声,“今晚可以不回去了吗?”

晏云澈愣了一下,“年年?”

祁秋年解释,“我,我是想说,想要和你抵足而眠,不是要做什么别的。”

得了,这还不如不解释。

就在祁秋年觉得晏云澈肯定会拒绝的时候,晏云澈低声地嗯了一下。

祁秋年都差点儿以为自己幻听了。

“真的?”他不确信地问。

“嗯,今晚不回极乐苑了。”他现在这个状态会佛门重地,也不合适。

“喔。”祁秋年尽量收敛自己的笑意。

他是真没想做什么,毕竟刚在一起呢,总要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别说晏云澈这个古代人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就连他自己也还没做好准备呢。

不过两人一起睡一张床,一起盖着棉被纯聊天,也是很浪漫的小事。

祁秋年给晏云澈收拾出一套居家款的那种睡衣,“隔壁应该有小厮准备好的洗澡水,你去洗漱一下吧。”

总不能叫晏云澈穿着西装睡觉。

晏云澈颔首,也没拒绝。

只不过,晏云澈这个澡洗得有点儿久。

祁秋年大概猜到了什么,但是不太确定,想了想,他到底还是没能问出口。

这问题问出口的话,两人可就真的没法睡觉了。

“你穿这家居服也挺好看的。”祁秋年表扬了一句,“改天再给你做两套。”

“好。”晏云澈没有拒绝,“夜深了,你也快去洗漱吧。”

祁秋年洗漱得很快,总不好叫美人等着他。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晏云澈靠坐在床头,拿了一本书在看。

祁秋年看了一眼,居然是一本名著。

“看得明白吗?”祁秋年问,“这都是简体字。”

“可以。”晏云澈,“很有意思的故事。”

祁秋年笑了笑,“我这里书还挺多的,想看的话,随时来看便是。”

这个时代的书籍,市面上大部分都是’教科书‘,以及各种话本子。

而那些话本子,要么是狐仙书生,要么是仙女下凡,基本上是换汤不换药,难得有一本立意明确却又不失趣味性的书籍。

现在有了活字印刷,市面上的好书倒是多了一些,有的人也大方,拿了自家的藏书去刊印,当然了,也不会让他们白白贡献书籍,后续卖书,是会给他分成的。

“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祁秋年打了个哈欠,也准备上床了。

晏云澈顿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我睡外面便好。”

“喔。”祁秋年从善如流,爬到里面,乖乖巧巧地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晏云澈原本还想再看一会儿书的,但是看着祁秋年都睡下了,于是也就将书本放下了。

想要去熄灯,可祁秋年屋子里都是电灯。

“在哪里关灯?”

祁秋年:“你不看书了吗?”

“睡觉吧。”

祁秋年反应过来,“没事,我也没想现在就睡,如果你要睡觉的话,旁边有根线,你拉一下就关灯了。”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睡不着哇。

他继续道:“我就是躺着,琢磨一下陛下要把我们分配到哪里去。”

晏云澈还是拉了灯,跟他一起并排躺下了,祁秋年的床是柔软的,下面不知道铺了什么东西,很软,却又能很好地托住身子,不至于让人睡上面感觉轻飘飘的。

即便是皇宫里,也没有这样舒适的床榻了。

“有什么想法?”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我更倾向于,找个贫苦一点的地方。”

黑暗中,晏云澈勾起嘴角,“此话怎讲?贫苦一些的地方,生活环境,条件,肯定是与现在不能比的。”

虽然他也觉得选择一个贫苦一些的州府,会好一些,用自己的本领,改善百姓的生活,这是属于皇子的责任。

但他到底是不舍得委屈祁秋年的。

祁秋年不在意,“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嘛,我刚来你们这里的时候,南安县也算不得富裕吧,我不是一样生活了好几个月,外面贫苦,我关上门还是可以锦衣玉食。”

晏云澈笑了笑,又问了一遍,“那为何想要选择贫苦一些的州府?”

“一来,这本身就是陛下对你们这些皇子的一场考核,虽然你做不成皇帝,但我也不想你输给其他皇子,贫苦一些的州府,发展空间会更大一些,短时间就能看到效果了。”

“会很辛苦。”

“害,多大回事儿,男人嘛,总要有点事业心的。”

晏云澈憋不住笑了。

“你居然敢嘲笑我?哼哼,到时候去了外地,你不还得要我这个副官帮忙吗?”

“是是是,到时候辛苦年年了。”

祁秋年:“嘿嘿。”

其实话虽这么说,但晏云澈自己本身是不缺能力的,他从前也去游历过,见识也不缺,即便是按照现在仅有的条件,他依旧可以把州府打理妥当。

晏云澈在皇家寺院的二十年,也不是只学会了敲木鱼念佛经。

他也看得出来,老方丈,其实是一个有大智慧的智者。

但是嘛,有了他这个外挂,发展就是会快一点嘛。

争取要一骑绝尘。

“你还没说第二点。”

“哦?”祁秋年愣了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其实就是一个以小见大的问题,大晋总体还算是富裕,但权势,财富,却只掌握在了小部分人的手里,如果我们能将贫苦地区发展起来,其他贫苦的州府,是不是也可以依葫芦画瓢?”

全民致富,才算是真正的富裕。

当然了,这个目标是宏大的。

晏云澈心底很暖,他知晓祁秋年不是此间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来自何方,大晋的富裕与强大,其实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会赚钱,凭着自己赚的钱,还有这个男爵的地位,日子可以过得很舒心。

他也能想到,祁秋年会想要为百姓做这些,其实除了是想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之外,还有更大的原因,是他,还有承安。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承安,祁秋年之前拿出来的活字印刷术,曲辕犁,水车,纺织机,还有那些粮种等等,就凭这些,他就能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谢谢。”晏云澈低声说。

祁秋年愣了一下,心底也暖暖的,“说什么谢谢?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而且,只有国家强大了,我才能安心过日子嘛。”

他没有忘记上辈子北方的战争。

虽然他因为那场战争,拿出了黑。火。药而因此丧命,但他依旧不能做到置身事外。

如果大晋能强大一些,更强大一些,北方关外的蛮夷,即便是想进犯,也要再三再四地掂量一下才行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祁秋年说。

再则,他想要自己的功劳大一些,再大一些,到时候请陛下赐婚,他想要光明正大的跟晏云澈在一起。

晏云澈又低笑出声,“年年说得对。”他也想与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祁秋年嘻嘻,“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把我们分配到哪里去。”

若是去了富裕的州府,反而会束手束脚,盘踞在当地的世家就是最难啃的骨头,再加上百姓本就安稳的生活,要搞变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此事交给我去安排。”晏云澈道。

祁秋年终于放心了,然后又毫无章法地,说起改革可能面临的问题,到时候要如何解决。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晏云澈也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也会发表他自己的意见。

祁秋年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晋人,很多问题,确实没有晏云澈考虑得那么周到。

最后,祁秋年用了一句话,结束了今天的卧谈会。

“别说,我们还真是最强搭档。”

诚然,他有巧思,有能力,但如果不符合当下国情,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成为众矢之的。

有晏云澈拉扯着他,才不会出岔子。

而晏云澈,也不缺能力和手段,洞悉能力更是强悍,也擅长乱中求稳。

他俩就是最合适的,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这样的。

晏云澈听见他打了一声哈欠,“睡吧,这些问题,等确定好了地方,再商讨也不迟。”

“嗯嗯。”祁秋年确实困了,精神恍恍惚惚的,然后靠在了晏云澈的肩上,歪着脑袋就睡着了。

意识模糊前,祁秋年偷偷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么好的时机,两个人第一回 同床共枕,居然聊了半天的工作?草草草,浪费了。】

晏云澈:“……”

感受着脖颈间的毛茸茸,他也微微靠过去,闭上了双眼。

两人再次睁眼,已经是半晌午了,是小厮敲门的声音叫醒了两人。

祁秋年一睁眼,看到睡眼朦胧的晏云澈,还愣了一下,然后凑过去,吧唧在晏云澈脸上亲了一口。

“很好,不是在做梦。”

晏云澈:“……”

敲门声还在继续,祁秋年皱了眉头。

他的侯府有规矩,其中就有一条,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不能来打扰他睡觉的。

即便是他要睡到下午,也不能来敲门叫他起床。

这小厮今天怎么一回事?

他还想起床之后跟晏云澈在床上腻歪一下呢。

“是否有什么急事?可要先去看看?”

祁秋年叹息一声,“我去看看,你再睡会儿吧。”

昨晚他们聊太晚了,睡的时候没看时间,但至少也是凌晨三四点才睡。

晏云澈想说,他可以陪他一起起床,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但随即又想到,他这个七皇子殿下,昨晚没回府,睡在祁秋年的床上。

两人还盖着同一床被子,这要如何解释?

祁秋年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睡衣,从内间出去,到外头打开了房门。

“小侯爷。”小厮终于松了一口气,“您可算是醒了,宫里来了位公公,找您借一下府上的疡医,说是有贵人得了肠痈之症。”

祁秋年面色凝重,知道他培养了疡医的人不多,“可问清楚了,是哪位贵人吗?”

小厮为难,“侯爷,小的,小的也不方便问。”

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厮,而来的那位公公,光看穿着,也应该是品级不低的内官了。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你先驾马车,去把易盛接过来,本侯收拾一下,去见一见那位公公。”

易盛,就是当初晏云澈给他找来的能人异士当中的一个,是一位疡医,

肠痈之症,那就是阑尾炎,如果放到后世,这就是一个小手术,问题不大。

但这个时代,说出去却是开膛破肚的大问题了。

易盛从前也做过不少的肠痈手术,也是很有经验的,经过一年的学习,技术应该精进了不少。

但到底是涉及宫里的贵人。

不知道是娘娘,或者是公主?皇子?

要是出了差池,别说易盛了,就连他这个侯爷也讨不了好处。

晏云澈听完,想的却不是祁秋年这么简单。

第107章 手术

祁秋年还琢磨,要不要多准备一点消炎药这一类的。

其实手术难度并不高,复杂的是术后的后遗症,术后感染并发症,等等。

他给易盛的医术里,倒是有消炎药的制作方式,但是这化学,实在是太为难古代人了,一年的时间,也没听到易盛来禀告有进展。

“我与你一同进宫。”晏云澈说。

祁秋年点点头,“我先洗漱一下,问一下来的那位公公吧,你慢着点出来。”

被他府上的人看到,其实问题不大,但是被其他人看到,额……

大概是做贼心虚。

晏云澈颔首,“莫要着急,肠痈之症本就是急症,能治好的也只是十之一二,即便是治不好,也不是你的错。”

祁秋年心底暖洋洋的,“我知晓了。”

前厅,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公公,脸上有些焦急,祁秋年没见过。

“小侯爷,在下是太医院管事太监,胡公公。”胡公公态度十分恭敬,“还请您带着疡医进宫一趟,宫里的太医,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祁秋年带着笑意,“胡公公莫要着急,本侯已经派人去接府里的疡医了,疡医不住在府上,在城外的宅子里。”

胡公公面露急色,可他也没办法,只能先等着。

祁秋年又继续问,“敢问胡公公,是哪位贵人生了病?”

“这……”那公公犹豫了一下,“是三皇子殿下。”

祁秋年:“……”

他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三皇子不是在皇陵?”

“回侯爷的话。”胡公公显然也知道晏云耀和祁秋年有过节,可是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是他师父派他来的。

对了,他师父就是华公公。

显然,是华公公也不愿意得罪人,才派了他这个太医院的管事太监过来。

但实际上,这是陛下的命令。

他继续说,“前两日皇陵那边就来禀告,说三殿下腹痛难耐,到底是皇子,皇后娘娘也请了太医过去治疗,但效果不大,今日一大早,三殿下痛得昏死在皇陵,那边伺候的人不敢乱来,只能先将人送进宫了。”

毕竟还是个皇子。

祁秋年咬牙切齿,“公公先休息片刻,疡医还没进京,本侯也不是医生,先去吃个早饭。”

“是。”

祁秋年很不痛快,走出正厅的步子都带着气,胡公公也不敢说什么,也只怪三殿下曾经作恶太多。

刚转身出了前厅,就碰到赶过来的晏云澈。

“如何?”

“是晏云耀。”祁秋年脸色特别难看。

晏云澈也皱了眉头,“回去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祁秋年点点头,两人又回了小院,丫鬟赶紧送来了迟到的早餐。

“先吃饭。”祁秋年哼哼两声,“天大地大,都不如干饭重要。”

晏云澈莞尔,也端起了碗筷。

吃过饭,祁秋年才感慨了两声,“这晏云耀是不是太顽强了一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陛下知道他培养了疡医,这不奇怪,可是为什么晏云耀会突然得了个肠痈?

额,好吧,得病这种事情,总不能是阴谋。

晏云澈沉默了一下,“先前赫嫔死在了冷宫,当时我们便猜想,或许是赫嫔想要用自己的死,换晏云耀出皇陵。”

但是晏云耀之前犯的错太大了,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即便是陛下还有几分惦念父子之情,也不是能轻易将人放出来的。

祁秋年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这次晏云耀出来了,多半不会回皇陵了?”

晏云澈沉默。

主要是不知道赫嫔当初给陛下留的书信里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那盒子里究竟放了什么。

那些筹码是否足够晏云耀被放出皇陵。

祁秋年也沉默,“果然是百足之虫虽死不僵。”

晏云澈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莫要担心,晏云耀已经废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祁秋年哼唧,“我看见他就烦,还不如直接死了得了。”

晏云澈含笑,“那这次手术?”

祁秋年心里咯噔一声,犹豫了一下,“这怕是不行。”

虽然他讨厌晏云耀,也十分想彻底报仇,可是他不能因此害了易盛,如果是真治不好,那也就算了。

但如果是制造医疗事故,让晏云耀死于意外,万一被太医发现,那就麻烦了。

虽然陛下未必会为了一个坏事做绝的废物皇子,直接来找他的麻烦,但是被皇帝忌惮,猜忌,怕是免不了的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屋顶上天天都有陛下的暗卫趴着。

他想琢磨完,然后突然间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看着晏云澈,“阿澈,你这是?”

晏云澈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祁秋年没有想到的。

“便是随口一说,说出口便又觉得不妥当了。”晏云澈解释,“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并不信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样的话,与其留他性命继续作恶,还不如直接送他上西天。”

祁秋年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哇,你居然还有幽默细胞。”

两个人这么一打岔,心情确实是好了很多。

先进宫看看再说吧,这晏云耀已经拖了好多天了,说不定已经化脓感染了呢?还有他万一身子骨太差,撑不过手术呢?

这都有可能。

很快,易盛被送了过来,还带着他的医药箱。

易盛见到祁秋年,显得非常激动,“侯爷,您可算是想起老夫了。”

祁秋年笑了笑,“这一年研究成果如何?”

“收获颇丰。”易盛带着自信,“侯爷您请放心,在下听小厮说了,是宫里的贵人得了肠痈,按照在下现在的技术,以及术后护理,定然不让侯爷丢脸。”

祁秋年撑着下巴,“也跟你交个底,那人的肠痈已经拖了好几天了,可能严重到没有手术的必要了,但即便是能治好,我想让他多受点罪。”

找他借疡医,就该知道他原本就和晏云耀有仇,能答应,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了。

易盛都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得病的人是三皇子了。

他想了想,“在下遵命,定不叫人瞧出端倪。”

虽然有悖医德,可是三皇子作的恶,简直是罪有应得。

祁秋年点点头,“你也小心,一切先顾着自己。”

易盛不免还是感动了一把。

当时他决定留下研究疡医之术,根本没想过小侯爷会带领他走进一个新的世界。

这一年的时间,他去乱葬岗捡了些死尸,做了解剖,对人体构造,也都更了解了。

还有那消炎的药品,也就是抗生素,他也研究出一种叫土霉素的,大大地降低的术后发炎感染的风险。

不过嘛,小侯爷要那三皇子多受点罪,呵呵,他已经在脑海里迅速又有了想法。

胡公公已经等得满头大汗了,见到人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吧,公公。”祁秋年对普通人还是很温和的,“等会儿本侯会跟陛下解释的。”

胡公公简直是感恩戴德。

晏云澈已经穿上了皇子服,要跟他一起进宫,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每当这种时刻,他都庆幸自己有这个能力。

马车一路进宫,一直到了太医院门口才停下。

守着的小太监,见到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了过来。

“先带本侯进去吧。”

老皇帝也在,脸色也不太好看。

祁秋年赶紧行了礼,解释了两句,“陛下,臣的疡医,一直在城外的宅子里研究疡医之术,派人去接,来回耽搁了一点时间。”

晏云澈也跟着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易盛也赶紧行礼,“草民拜见陛下。”

老皇帝没让易盛平身,“肠痈开腹手术,你有几分把握?”

易盛恭敬道:“陛下,若是发现得早,草民有五分把握,其实切除坏掉的盲肠,并不算困难,难的是术后是不是会红肿流脓,如果流脓溃烂,草民便也无力回天。”

一旁的太医也跟着说,“是极是极,寻常刀伤,外伤,若是红肿流脓,也会很麻烦,若是伤口太深,确实是回天乏术。”

老皇帝似乎还有些犹豫,“若是已经发病好些天了,还有几成把握?”

易盛继续解释,“还未打开腹腔之前,草民也不敢擅自判断,但如果那坏死的盲肠已经在腹中流脓,便会造成其他器官的感染,草民同样回天乏术。”

祁秋年点点头,这时代到底是没有检测仪器,一切都只能开刀看过之后才能下定论。

太医:“那肠痈最后不治身亡,是否就是在腹中溃烂这个原因?”

易盛:“确实是如此。”

太医点点头,朝着陛下,“陛下,臣请求观摩手术。”

老皇帝颔首,“那便直接手术吧。”

易盛,“草民需要一个人辅助,否则一个人动手会增加难度,以及危险性。”

这,太医院也没人有类似的经验,毕竟在传统医学里,疡医是上不得台面的。

“还是我来吧。”祁秋年叹息,“臣以前接触过一些外科手术。”

老皇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不过,他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躺在床上的晏云耀,脸色已经灰败如纸,眉宇间全是痛苦的神色,祁秋年心中一阵畅快,巴不得,他就这么死了。

还有几个小药童和小宫女在旁边伺候。

易盛:“陛下,屋内还请不要留太多的人,以免混乱出错。”

老皇帝挥了挥手,伺候的人,鱼贯而出。

易盛又让人点亮了烛火。

因为陛下在这里,每个步骤都得解释一下,“光线如果太暗,影响观察患处的视线。”

晏云耀已经痛到昏迷了,自然无法回答易盛的问题。

易盛又拿出祖传的麻醉配方,不过这个东西被太医阻止了,“太医院有麻沸散。”

“那便用麻沸散吧。”

这麻沸散是外敷的,还没有易盛的祖传麻醉配方好用。

既然诚心要让晏云耀多受点罪,那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接下来,就是手术准备了,净手,消毒,不过肯定不如后世那么严谨。

祁秋年也没有多嘴的意思,而且,这屋子里都没消毒,呵呵,反正他是不会管的。

老皇帝倒也没有近距离地围观,远远地坐着,华公公还给他上了一杯茶,一起进宫的晏云澈,也在一旁坐着。

等到麻沸散起效,易盛就开始了他的手术,祁秋年也在旁边,做个合格的助手。

易盛的手术装备,都是按照后世的手术装备去打造的,光是拿出来,就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是真的眼前一亮。

老皇帝敏锐地察觉到这手术工具用的材料,怕不是普通的铁或者钢。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等手术结束之后再看吧。

手术开始,有太医在一旁观摩,易盛也不敢有大动作,但是刀口开大一点没问题吧?下手重一点没问题吧?

这麻沸散是外敷的,不可能做到完全无感,祁秋年都注意到晏云耀额头都痛得冒汗了。

【痛死你得了。】

不远处听到心声的晏云澈,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手术上,也无人注意到七皇子殿下的表情。

开了腹腔。

易盛看了一眼,大概是晏云耀的运气太好了,还没到最坏的情况。

“尚且有五分把握。”易盛还是先给陛下禀告了一番,“若是术后的愈合情况良好,多休养一段时间,定是没有大碍的。”

老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微微点了点头,让他继续。

之后就很简单了,祁秋年就负责递工具,做个合格的工具人。

但易盛的动作,慢条斯理,似乎是怕太医看不清他的步骤似的。

太医都快看不下去了,“还请易先生快一些,麻沸散的效果快失效了。”

易盛为难道:“大人,不是草民动作慢,实在是开腹腔需要谨慎,这手术刀太尖锐,若是触碰到别的肠道,或者内脏,到时候怕是危险了。”

如此,太医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他从前只是听过民间有疡医,开腹治疗肠痈,能活下来的十之一二。

但这位易盛是小侯爷培养的,最开始就说了,能有五成把握。

瞧着也细心,没有毛病。

祁秋年在一旁,倒也没提醒,这太医连个口罩都没戴,在旁边说话,呵呵。

他又不是医生,不需要医德,而易盛,多半也是不太清楚这一类的细节。

可麻沸散效果到底是过了,晏云耀居然直接给痛醒了。

而麻沸散是有副作用的,短时间内不能再用第二次。

晏云耀一睁眼,便是祁秋年的面容,还有自己满身是血的模样,“啊啊啊。”

属实是把他吓得不轻。

太医赶紧将人按住,“三皇子殿下,您得了肠痈,宫里的太医已经无能为力了,这才去请了小侯爷家的疡医,手术马上就要结束了,很成功,莫要害怕。”

听到太医的话,晏云耀确实回过神,也不敢挣扎了。

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怎么可能不害怕?

若是现在把老皇帝手腕上的表带给晏云耀戴上,警报声怕是不会停了。

晏云耀不敢看自己的腹部,只能死死地盯着祁秋年,生怕他有大动作,可实在是太痛了,痛到他面容扭曲。

如同地狱来的恶鬼。

祁秋年全程面不改色,甚至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他还朝着晏云耀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晏云耀是又惊又怕,还痛得要死,心理恐惧,再加上身体上疼痛,导致他面容更扭曲了。

直到易盛终于取出了坏死的盲肠,放到旁边的盘子里,“陛下,手术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就是缝合伤口。”

老皇帝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听到陛下的声音,晏云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笃定祁秋年不敢在陛下面前做手脚。

祁秋年心中嗤笑,手脚确实不会做,但是让他术后多难受一段时间,还是有可能的。

他对仇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

今天能来,不过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了。

手术又过了半个时辰,才算结束。

生剖,在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缝合,晏云耀中途痛晕了又痛醒。

“陛下,手术已经结束了。”易盛恭敬,“之后就术后护理了。”

“这术后要如何护理?”

“莫要让伤口发炎,这是最重要的。”易盛犹豫道:“按照草民的经验,冬日发炎的情况会好一些,草民也做过一些实验,若是能保持屋子里温度低一些,就能极大地避免这种情况,另外,伤口愈合期间,屋子里也不要太多人走动,怕是把外头的脏东西带进去。”

太医也在一旁作证,“老臣年轻时在军营历练过,冬季的外伤虽然愈合会慢一些,但红肿流脓的情况却是大大减少了。”

老皇帝点点头,“将三皇子送到偏殿去,不要烧地龙,屋外安排一个人伺候便可。”

祁秋年都差点儿憋不住笑了。

虽然过了年,但还没开春,京城的天气还冷着呢,不烧地龙,又不能裹很厚的棉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祁秋年笑得特别猖狂。

诚然,在没有别的手段的前提下,易盛的提议其实是没什么大毛病的,但易盛现在明显已经可以有效抑制发炎的情况了。

能这么说,还是替他出气呢。

【干得漂亮。】

晏云澈勾起了嘴角,“父皇,手术既然已经做完了,儿臣就与小侯爷一同出宫了。”

老皇帝虽然没能查到祁秋年和晏云澈到底有什么仇怨,但祁秋年看晏云耀不顺眼,这几乎是肯定的。

他也清楚,今日祁秋年能带着疡医过来,都是看着他的面子上了。

于是便也没有强求,只让易盛先开了个药方。

当然了,太医肯定会开药方,而且太医的本领可不小,让易盛开药方,更多的是一种考验。

易盛也是个聪明人,规规矩矩地写下一个药方。

太医检查了一遍,不功不过,民间常用的配方,剂量也没有问题,微微朝着陛下颔首示意。

陛下这才点点头,放他们出宫去了。

走出宫门,刚上马车,祁秋年就憋不住笑了。

虽然晏云耀生病找他接医生,让他很不爽,但是能让晏云耀多受点折磨,他也是很开心的。

晏云澈rua了他一把,“莫要高兴得太早了,这次晏云耀出了皇陵,怕是不会回去了。”

祁秋年啧了一声,“怕什么,本侯完全不担心。”

先前没见到晏云耀之前,他还是有些不爽和担忧的,但是今天看到晏云耀,他就觉得属实了没有担忧的必要了。

晏云耀的下半身,两条腿,基本上已经废了,吃喝拉撒都得躺在床上了。

都这样了,祁秋年更宁愿他多活几年,多受几年的折磨。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如祁秋年想的一样,晏云澈一个人在没有地龙的屋子里躺着,除了一日三餐,还有送汤药的,他几乎见不到人。

而且,他也冷啊,伤口也疼,伺候他的宫女太监,谨遵医嘱,不会随意进去,生怕自己带了脏东西进去。

再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已经废了,陛下也不见得多重视,除了手术那天,陛下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所以,宫女太监们就更懈怠了,然后晏云耀这个蠢货不止一次地,拉在了床上。

惹得宫女小厮又是一阵厌弃。

而晏云耀受了这奇耻大辱,眼神也更加阴鸷了,宫女瞧见了都害怕。

直到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宫里才找人通知祁秋年,让带着易盛去拆线。

再次见到晏云耀,比上次病重的时候还恐怖,整个人都脱相了。

祁秋年心里痛快得差点没笑出声,不过他也没说废话,让易盛拆了线就走了。

丝毫没在意晏云耀想要用眼神杀死他的狠戾表情。

他现在可忙着呢,从过完年的第一个大朝会,提起的内阁组建。

经过这段时间的讨论,最适合大晋目前国情的内阁,终于完善了,取名文渊阁。

除了最先拟定的几个人选,还从翰林院中选拔了一些年轻官员,分成了辅政大臣与内阁组员。

虽然都是内阁官员,但组员,只是负责协同处理一些杂事,不能参与议政。

不过,这内阁已经成了天子近臣,即便现在还是组员,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至于祁秋年,勉强算个编外人员,这是老皇帝给他的特权,可以参与内阁议事,但没有决定权。

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大问题,内阁可以找祁秋年讨论,祁秋年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但是否采纳,最终还是看内阁和陛下的决定。

第108章 忽悠

108

虽然有被薅羊毛的嫌疑,但祁秋年并不在意,这也是他心中所想,内阁,是权力的中心,如果他能参与议政,就代表可以知道很多消息。

而编外人员嘛,又不用日日去坐班。

多好的安排,对祁秋年这个梦想咸鱼的人来说,刚刚好。

再则,不是马上要去外地了,这事情,也就是老皇帝给他一个交代。

这老皇帝的平衡术,玩得是真的很溜。

祁秋年不管事,日日和晏云澈在家里喝喝茶,顺便教一教晏承安,可病好的晏云耀却在此刻找上门来了。

如他们所想,晏云耀病好之后,没有被送回皇陵,老皇帝对外低调宣称,三皇子大病一场,身子骨弱,暂时留在宫里修养身体。

但文武百官也不是没长脑子,都明白陛下的意思。

到底是陛下的儿子,反正晏云耀无缘帝位了,百官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跟晏云景这个傻子王爷一样,一个废物皇子,养着就是了。

晏云耀突然来拜访,门房说还是带着厚礼来的。

祁秋年完全不想搭理,甚至想把人轰走,可转念一想,他也想看看晏云耀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眼珠子转得咕噜噜的,晏云澈一见就知道他又有鬼主意了,于是便抬手,让小厮带他们去前厅。

后院是不可能来的。

晏承安这个小鬼头,“我要去偷听。”

祁秋年:“你是个皇子啊。”怎么能去干偷听这样的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听?

晏承安嘿嘿,“现在朝堂大改动,再加上小舅舅的婚事,大臣,还有那些皇兄,应该都对我又敌意了。”

从前,大家都看着父皇宠他,没事就给他送一些玩物,似乎想要把他往纨绔皇子那般培养。

可是在外人没看到的时候,父皇其实就给他灌输过很多思想了。

小时候还不明白,现在想想,那些思想应该被称之为帝王之道。

虽然现在父皇依旧没立他为太子,甚至内心还在摇摆,想从其他皇子里选个拔尖的出来,但大致的原因,他也猜到了,他年纪还太小了,而且还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展现在大家面前。

现在立太子,其他皇兄难免不服气。

所以,他现在,还是要低调发育比较好,也最好减少出现在大众眼前晃悠的机会。

尽可能的让他们先忽视他,等到某一日,有了机会,他就可以一鸣惊人。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一眼,小承安其实比他们想象中的跟聪明。

“那你先过去吧。”祁秋年说,“前厅有个隔间,应该能听见。”

晏承安嘻嘻,倒腾着小短腿跑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再坐了一会儿才过去。

晏云耀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的,是命硬,在那种情况下,都扛过来了。

只不过,整个人已经没有人行了,起码老了十来岁。

见到祁秋年,晏云耀还扯出一个笑容,“侯爷别来无恙。”

祁秋年都慎得慌,“好了,别废话了,今天找我什么事?有话直接说吧。”

“我只是来感谢侯爷的。”晏云耀态度放得很低,“如果不是侯爷,我这里烂命也该去见我的母妃了。”

他甚至都没有自称本宫或者本殿下,而是自称我。

晏云耀继续说,“经历了这次劫难与生死,忽然大彻大悟,从前的我,真是作孽太多了,我也自知罪孽深重,虽然双腿残了,但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只能用余生尽力去弥补。”

说得倒是像模像样的,而且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悔恨。

祁秋年的表情宛如地铁老人看手机。

如果晏云耀能够洗心革面,那他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

祁秋年的略带戏谑地朝晏云澈挤眉弄眼了两下,晏云澈眉目带笑,朝他微微点头。

显然也是佐证了祁秋年的想法。

祁秋年若有所思的,晏云耀这话已经说出口了,那他就不客气了,嘿嘿。

“三殿下,既然你能洗心革面,本侯还是很为你感到高兴的,你身为皇子,本就享受到普通人永远无法企及的生活,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俗话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晏云耀扯着嘴角应和,“侯爷说的有道理。”

祁秋年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你能想通,本侯真的很高兴。”

晏云耀的脸上也露出和善的笑意,只不过那笑意中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讥讽。

似乎在嘲笑祁秋年愚蠢,这么轻易的就被他骗到了。

呵呵,他确实也没查到自己曾经和祁秋年到底有什么仇怨,但他在祁秋年这里栽了这么多跟头,俗话说,只有对手才更了解自己的对手。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祁秋年确实是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见祁秋年做了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就明白,这人其实心思很单纯。

喝茶围观的晏云澈,听到晏云耀的心声,却微微摇了摇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晏云耀想的确实没错,年年确实单纯,也没有城府。

可是永远不要低估了一个人的恨意。

祁秋年对晏云耀的恨意,即便是晏云耀真的改好了,祁秋年都不可能会原谅他。

祁秋年也勾起嘴角,也假装没注意晏云耀的讥讽。

他继续给晏云耀下套,“三殿下,你也知道,先前建渝州府遭遇水患,这确实跟你有一定的关系,如今建渝州府正在重建,臣也捐了些款,当初京城里的文武百官以及陛下都贡献了一些宝贝,送去拍卖。”

晏云耀又是一副忏悔的模样,“是我的错,若非是我,父皇与百官不至于为我善后,如今想想,曾经的我,怕是被猪油蒙了心。”

祁秋年目露欣慰,“当时确实筹到了不少钱,可是你也知道,那水利工程全部都要重新修,而且毁掉的百姓的家园也要重建,这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呀。”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他明显感觉到晏云耀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呵呵,这人惯会做戏,从前就用这副面孔标榜自己贤德。

如今不过也只是想故伎重施罢了。

晏云耀还真就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侯爷说的有道理,我定当为此出一份力。”

祁秋年脸上带着欣慰与赞赏,然后继续忽悠,“殿下,我说个实在话,在这个节骨眼上,您现在想做些什么呢,可能也有一定的限制,说不定还会被人过度解读,若是您信得过我,可以把钱交给我,我肯定帮殿下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晏云耀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晏云澈,也勾起了嘴角,藏在隔间的晏承安,更是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了声音。

他祁哥,还真是,嘿嘿,如今已经把晏云耀架在火上烤了,就看着晏云耀到底应不应了。

若是不应,岂不是代表着刚才说的那些忏悔,说要弥补,都是假的吗?

虽然当初的三皇子府被抄家,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瞧他今天不是还带着厚礼来感谢祁秋年了吗?

不过祁秋年估摸着,之前晏云耀落马,曾经投靠晏云耀的那些富商,怕也是有不少都已经跑路,另谋出路了。

所以应该没有以前那么多的钱袋子了。

不过他怎么会在乎这个问题?能把晏云耀薅秃噜皮,才是他的目标。

祁秋年状似无意的又问了一句,“三殿下以为如何呢?当然了,臣不是要贪功,此事臣会禀明陛下,功劳还是你的。”

晏云耀当然会应,他宁愿死,都不愿意再回皇陵那个地方了,刚好也借此机会,可以在父皇和百官面前稍微表现一下。

至于祁秋年从他这里拿走的钱,呵呵,他在心中嗤笑,不过脸上却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此事,便麻烦小侯爷了。”

祁秋年点点头,显然很高兴,然后继续下套,“三殿下也放心,前期已经投入不少钱了,我大概算了一下,三殿下再出二百万两银子应该就差不多够了。”

晏云耀差点儿没维持着温和的表象,都快要吐血了。

二百万两,不是二百两,他若是真拿出来这二百万两,他父皇怕是又想要弄死他了。

他原本还琢磨着,出个十万两,这数目能够表达自己的诚意,也不会显得太过于突兀。

可没想到啊,祁秋年居然会狮子大开口,二百万两,我看你像二百万两。

晏云耀扯着嘴角,似乎有些难为情,“侯爷,你也知晓,先前父皇下令抄家,如今我皇子府都已经搬空了,我手里确实还有一些钱,都是妾室们从前的嫁妆,这,我也实在是二百万两,确实拿不出来。”

瞧这种人,甚至不惜把自己打上吃软饭的标签。

祁秋年沉默了一下,“如此,是本侯为难殿下了,不过,这十几二十万两的,好像用车也不大。”

他基本上已经猜到晏云耀的心理价位了。

一旁围观的晏云澈,抬眼看了他们家年年一眼,年年经常说他会洞悉人心,可他是因为有读心术,年年才是真的会洞悉人心。

晏云耀艰难的,“我最多,最多能筹到五十万两。”

祁秋年这才满意了,“那本侯等下派人跟殿下回去取,殿下也放心,臣绝对不会贪墨一个铜板。”

这话,属实是又把晏云耀给狠狠的内涵了一把。

随后祁秋年又看着晏云耀带过来的那堆礼物,于是又说的。

“既然殿下愿意洗心革面,为灾区出一份力,那本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吧,殿下今天送来的礼物,臣也会拿去变卖,然后一同送到灾区去,也算是替殿下积德了。”

晏云耀几乎咬紧了后槽牙,笑得比哭还难看,硬生生挤出几个字,“侯爷慷慨。”

他今天带着重礼过来,凭着祁秋年对他的厌恶,就笃定着祁秋年不会收他的礼,他本身是打算走个过场的,可没想到这祁秋年又是不按套路出牌。

祁秋年乐呵呵的,又和晏云耀虚与委蛇了一番,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的,语气熟络得他们彷佛已经是相熟多年的朋友。

晏云耀最后离开侯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祁秋年还真就直接派人跟他回去取钱去了。

祁秋年目送他,呵呵,晏云耀本身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小时候,他是第一个健康的皇子,真真切切的被陛下宠爱了许久。

或许比起现在的承安,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受宠的孩子,又算得上是’长子‘,再加上他母妃帝位,以及家世背景,后来又养了那么多的幕僚,导致了他小脑不完全发育,大脑完全不发育。

关上侯府大门,晏承安笑着跑出来。

“祁哥,你也太厉害了。”他兴奋的看着晏云耀送来的厚礼,“这些东西卖出去,也得有十万两银子左右了。”

祁秋年带着笑意,“看懂了吗?这一招叫捧杀。”

晏承安一脸受教了模样,回过味儿来,不由得又竖起了大拇指。

他祁哥还真是厉害。

晏云耀先做出了自己的态度,那他们不妨推波助澜,将这个’态度‘再推高一点,好让晏云耀骑虎难下。

这钱,不出也得出了。

晏云澈也面带笑意,“你啊你,涉及到金钱,没有任何人的脑子有你转得快。”

祁秋年:“嘿嘿,钱可是好东西啊,钱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有了钱,却能解决你一生中能遇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问题。”

即便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到了晚上,祁秋年派过去的人,才把晏云耀的’钱‘,拿了回来。

或许是真的穷了,也或许是做样子,送来的不全是银子,银子大概只有十万两左右,其他的都是名家字画,顶级玉器等,来凑数的。

其中,最多的,居然是琉璃。

想来也是,京城里那唯一的一家琉璃阁,幕后之人就是晏云耀。

不过,这一家店,他确实藏得深,至少上次清算的时候,琉璃阁并没有被波及。

祁秋年也不准备曝光,上辈子他被晏云耀当成钱袋子,半数以上的收入都被晏云耀相反设法的弄走了。

尽管他上辈子大多做的餐饮,没有这么多利国利民的项目,但他天生就会做生意,而且也不缺新意。

自然赚了不少,结果全喂给白眼狼了。

这辈子嘛,嘿嘿。

他要反着薅晏云耀的羊毛。

想着就开心。

祁秋年还在这里打算盘,但晏云耀的行踪,却是瞒不过陛下和其他皇子的。

不过祁秋年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准备第二天就搬着东西去找陛下。

结果还没等到他进宫,陛下就先来侯府了。

陛下脸上红光满面的,显然,前几天内阁组建完成,他已经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并且有了切身的体验。

从前,陛下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朝议政,下朝之后,又要赶紧去处理各地送来的奏折。

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要去传大臣进宫议政。

从早忙到晚,很少能有歇息的时候,也幸好,他后宫没有太多的莺莺燕燕,后妃们表面上看着还算和谐,毕竟有皇后娘娘压着呢,否则,陛下头疼的事情更多。

但现在不同了,各地的奏折,还有京城百官的奏折,先从内阁过一遍,然后将奏折上的政务整理出来,分出等级。

小事情,内阁大臣们,可以直接批阅,最后再给陛下过目就行了。

大事情,内阁也需要商量出几个有效的建议,然后供给陛下参考。

所以,今天陛下刚下朝,就有空来祁秋年的侯府喝喝茶了,晏承安和晏云澈这两兄弟也在。

陛下已经习以为常了。

眼看着,到中午了。

祁秋年:“陛下要是不嫌弃,在我侯府吃个便饭?”

老皇帝当然不嫌弃,他现在不忙了,也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讲个实在的,他是真心挺喜欢祁秋年这个年轻人的,虽然这祁秋年有时候没大没小,但不得不说,却给他带来了一些平凡人的快乐。

还有承安,这小孩儿,天资聪颖,偶尔他提起政务问题,晏承安都能给他一个全新的思考角度。

他这个时候都有些后悔了,如果承安再早出生几年,如今的太子之位,也不用有争议了。

吃过饭。

祁秋年也主动招人了自己从三皇子那里忽悠了几十万两的银子,正准备上交呢。

其实建渝州府的灾后重建,前提投入的资金已经不少了,应该是能满足需求的了。

所以这钱,还是得流入国库。

“你啊你,还真是大胆,居然干承认是忽悠来的。”老皇帝笑着。

祁秋年:“嘿嘿,陛下,我要是不忽悠,他能给我钱嘛。”

反正陛下已经有那个意思了,没打算再送晏云耀回皇陵,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件事情,之后也会因为别的事情。

主要的,还是给百官们和百姓们一个交代。

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坑晏云耀一把。

“朕知晓你聪明,那赫嫔死之前,留下了一座铁矿的位置,朕前些日子派人去查过了,确实属实,赫嫔到底也是陪了朕几十年,从前也没有犯过大的错误。”

遗书上唯一的要求,就是接晏云耀出皇陵,让他衣食无忧,做个普通的皇子。

老皇帝不论是看着情分上,还是看着铁矿的份上,都是要把晏云耀接出来的。

刚好,这个契机就很好。

祁秋年有些诧异,诧异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就是陛下居然会跟他来解释,为什么不送晏云耀回皇陵。

第二件,他们之前就在猜测,赫嫔留下的筹码到底是什么,没想到居然会是铁矿。

看陛下这语气,那铁矿应该还不小。

想起之前建渝州府那些死士统一制式的武器,就说得通了。

一个筹码,换一个残废皇子出皇陵,也是划算的。

“陛下,臣明白的。”反正晏云耀现在已经废了,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当皇帝了。

除非他还有造反的能力。

直接把晏云耀杀了,那也是一时痛快,还不如留着他,慢慢折磨。

看他生不如死。

老皇帝欣慰,“还有关于邪。教的事情,朕也派人秘密处理了,是跟晏云耀从前府上的一个幕僚有关系,奔逃在外的喽啰,也已经陆陆续续的诛杀了。”

邪。教的事情,不适合摆在明面上处理,容易引起百姓的不安,动荡。

祁秋年也理解,“陛下,只要三殿下诚心悔过,不论是在皇陵,还是在皇子府,其实都没有区别,若是他没有真心悔过,即便是在皇陵,他依旧不会安分。”

老皇帝点点头,“朕打算,趁着这次给皇子封王的机会,也罢晏云耀送出去,不过,他是直接送到封地去,不参与考核。”

祁秋年袖中的拳头紧握了一下,他刚才还在想,陛下放晏云耀出皇陵,他没意见,只要放在京城,眼皮子底下,除了百官会监督他,就连百姓也会监督他。

他也能找机会去给晏云耀找不痛快,折磨一下晏云耀。

可如果是送去了封地,到时候天高皇帝远。

那就麻烦了。

看来,那座铁矿的价值,比他想象中的更重要了。

老皇帝今天既然能说出口,那便是已经有了决断了,他多说无益。

得调整策略了。

祁秋年小表情不太好看,也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似乎是在担忧晏云耀远离京城之后,会搞事情。

老皇帝敲了他脑门儿一下,“朕打算将岭南和琼崖州府划给晏云耀做封地。”

祁秋年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对他来说,琼崖州府和岭南州府其实是个好地方来着,水稻都能熟两季。

再则,物产也十分丰富,还有吃不完的海鲜呐。

发展空间也很大。

但是对于古代人来说,这两个地方十分贫苦,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而且十分炎热,瘴气多。

把晏云耀送到这个地方去,其实跟流放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特别是晏云耀还拖着一身病骨沉疴,他再偷偷找人去给晏云耀使几个绊子。

嘿嘿,到时候,恐怕都不用他亲自出手,晏云耀自己就得死在封地上了。

话不多说,“陛下英明。”

老皇帝欣慰,然后又问晏云澈,“云澈对封地有没有什么想法?”

虽然晏云澈也要跟皇子们一同经受考验,但他也是没有做皇帝的机会的,所以这次考验分配的地方,以后就会是晏云澈的封地了。

晏云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祁秋年,似乎在犹豫着,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第109章 婚期

老皇帝把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瞬间猜想到他这个七儿子确实没经历过这一类的学习,到时候去了地方做官,怕是要事事以祁秋年为主了。

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毕竟是他儿子以后的封地,虽然他儿子以后也会回京,留在京城做国师,封地也会交给专职官员打理。

但是这不代表封地的大权旁落。

如果晏云澈这个王爷立不起来,那就不好说了。

虽然他对祁秋年有一定的信任,但是封地和其他的事情不同。

说直接点,给皇子分封地,一来是给皇子们一份公平,二来,大晋国土还算辽阔,每个皇子管理一部分封地,也能更好地协助帝王管理国家。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就这两日的时间,朕会安排官员来教导云澈管理封地的相关知识等,你到底是佛子还俗,历来佛子还俗之后的封地,都会是不错的,云澈要是有想法就尽管说。”

晏云澈把老皇帝的心声,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想了想,“父皇,儿臣之前与小侯爷商量过,我们愿意选择一个贫苦的州府,秋年有几分奇思妙想的能力,儿臣也有一些想法,所以我们都觉得,与其去富裕的州府享福,不如靠自己本事将贫苦的州府发展成富裕州府。”

祁秋年点点头,跟着附和,“用自己的能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如此一说,老皇帝瞬间就打消了顾虑,同样也更满意了。

“朕会考虑的。”

两人都是以百姓民生出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权势的问题。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如此单纯的权贵了。

想来也是了,祁秋年在京城这个浮华的地方都不揽权势,更别说去觊觎一个封地的权力了,再则,他七儿子是佛子还俗,本就对世俗欲望没有概念。

听他们刚才的说法,怕是已经提前讨论过了,说不定计划都有了。

两人有商有量的,这一点很好。

于是,老皇帝也迅速有了想法,暂时先不说,等到过几日,一同在朝堂上公布。

总不会让两人失望就是了。

不过,老皇帝给晏云澈安排的先生,第二天就准时来报告了。

毕竟是皇子学习的内容,祁秋年也不方便听,后来晏云澈倒是给他多说了几句,无非是管理之道,御下之道等等。

祁秋年不感兴趣,与其跟着这些先生学,还不如跟他学呢。

不论是管理封地,还是管理公司,对他来说,都是殊途同归。

又过了没两日,战止戈那边带来了好消息。

婚期已经定了,正好是之前说的那般,阳春三月就成婚。

“真好啊,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祁秋年感慨,“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恭喜了啊,止戈兄。”

说着,他还有点儿酸了。

晏云澈还俗也有些日子了,结果他们现在还止步于亲亲,而且都是那种温柔的,一点也不刺激。

最多就是晏云澈偶尔会在他这里留宿,也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还是战止戈这个速度啊。

原本还琢磨着一年之内能成婚就不错了,没想到,三个月就能成婚了。

羡慕,他已经说累了。

晏云澈看在眼里,诚然,他也喜欢和祁秋年亲热,但……

某些事情,怕是会伤到他的年年,而且,一个男子,雌伏他的身下,他也怕折辱了他的年年。

更何况,他也会害怕,某一日年年若是后悔了,又该如何?

因爱故生怖,因爱故生忧。

祁秋年要是会读心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一句: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躺着快乐。

战止戈的眼神略有些复杂,从前是不知晓祁秋年的心思,他还能调侃两句,让祁秋年抓紧时间出击,早日将人追到手,也好去找陛下赐婚。

他的想法就很简单,也很直男,只要是互相喜欢了,求到了陛下的赐婚,家族不同意也得同意。

总归是夫妻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现在他知道祁秋年喜欢的是他的大外甥,而他的大外甥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意,这就真的很难评。

从理论上讲,他其实是不反对的,他大外甥从前性子就十分冷淡,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幸好他这个小舅舅,年纪相仿,他还能找大外甥唠闲两句。

从前,他跟他姐姐想得一样,觉得他大外甥即便是还俗了,恐怕也很难接受与人成婚,他几乎都做好了大外甥可能会孤独终老的准备。

可是命运的齿轮,从祁秋年想要找一个靠山开始转动。

祁秋年热情,带着一些和这个时代不符的天真与浪漫,心思单纯,但小把戏却不少,还是那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两人一动一静,瞧着也该是绝配了。

战止戈在心中偷偷叹息着。

祁秋年被战止戈的眼神,看得身上发毛,“怎么,止戈兄有话想说?”

战止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

祁秋年笑了笑,“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还希望止戈兄多喝两杯。”

虽然他和晏云澈之间的鸿沟还很深,其实他还是很乐观的。

只要彼此坚定地被选择,总有一天会走在阳光下。

战止戈神色复杂,讪讪地回答:“一定一定。”

晏云澈又听了个一清二楚,家人的担忧,他也只能找时间,与他们好好说一说了。

至于祁秋年,就如他想的那般,他们需要的是坚定地选择彼此。

现在离三月的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陛下应当也会在这个最近公布放皇子出去做官的消息,然后朝堂上还得争执几天,尘埃落定之后,还要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总不能今天说,明天就让他们出发了。

正常情况下,都有一个上任时期,只要这个时间内过去,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应该是能赶得上战止戈的婚礼。

紧跟着,回乡探亲的苏寻安也回来了,岳父岳母也跟着过来了,同时还有一个苏寻安同族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

进京之后,他们只休整了一天,苏寻安就带着一家老小,来给祁秋年谢恩来了。

祁秋年赶紧把人扶起来,“寻安,这才多久没见,又与为兄生分了?”

苏寻安笑了笑,“这是应当的,一路来回奔波,都多亏了祁兄的马车,还有盘缠,以及打点。”

“快坐吧,伯父伯母,不要在我家客气,我与寻安是好友,也莫要当我是什么侯爷。”

尽管祁秋年和蔼可亲,也是苏寻安岳父岳母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了,难免战战兢兢的。

还是他们女婿有本事啊。

听说,他们女婿还要拜师,是当朝的丞相呢。

从女婿科举失利,虽然怀疑是被调换了成绩,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也都劝着女婿算了。

他们得罪不起权贵,大不了三年之后再考一次。

可是女婿执拗,即便是自己划伤了面容,毁了前程,也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后来旱灾越来越严重,女婿派人给他们送了口信,女婿要带着妻女进京告御状了。

他们日日在家乡担惊受怕。

曾经他们愿意和苏家结亲,确实是看在苏寻安自己有本事,是个读书人的份上。

可是他们也不敢想象,什么叫做告御状。

直到后来,也就是前年,苏寻安刚被祁秋年救下,女婿才托人送了信回去,他们做父母的这才放心了。

又到去年年底,女婿,女儿,还有可爱的外孙女儿,都回家了。

还邀请他们来京城常住。

过完年没几天他们就出发了,一路上,也听女婿讲过不少关于这位传奇侯爷的事情。

当初旱灾严重,他们没有逃命,还是因为他们在女婿隔壁镇,村子也靠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幸好啊,幸好女婿坚持,不但为自己讨回了公道,还认识了这位传奇侯爷。

祁秋年看着激动又别扭的老两口,语气尽量温和。

“伯父伯母,一路舟车劳顿,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应的,或是水土不服,尽管跟我说,也莫要同我说谢谢,不用见外,寻安帮过我很多大忙,你们是寻安的岳父母,也就是我的伯父伯母。”

肖氏老两口受宠若惊的,可是依旧不敢太过于随意。

祁秋年也不多说,他说得更多,老两口就更是不安心,“伯父伯母可以去院子里转转。”

肖玲儿也见到自家父母不自在,“爹娘,侯爷的院子里有个菜园,不若我们去看看?”

祁秋年也认同,“弟妹尽管带伯父伯母去参观,顺便,也给我提一提意见嘛,种田,我可不是专业的。”

肖氏夫妇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跟着女儿,抱着小外孙女出去了。

“伯父伯母也是温和之人。”

苏寻安颔首,“岳父岳母确实很好,那年我父母相继离世,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我除了在村子里开了个学堂之外,便没有其他收入了,而村子里,束脩收得低,勉强维持生存。”

还是多亏了他岳父这个货郎,临近几个乡镇,走街串巷,靠着脚力赚钱,时不时会接济他们一些。

有时候去了外乡,听见其他读书人说什么书好,对科举有益,他岳父也会千方百计地给他买回来。

他当初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除了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族人。

他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

这次岳父岳母跟他一同进京,也是不放心他们,顺便帮他们带带孩子,他之后要读书,再加上他妻子也要顾及美妆店的生意,忙不过来。

祁秋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舟已过万重山。”

苏寻安也笑,随后又介绍一直站着,没说话的少年,“这是我族弟,苏衡,从前也跟着我读了两年书,先前旱灾,他家人不幸走了,恰好我这里也需要一个书童,就带上他一同上京了。”

能带过来,就代表这人的人品没问题,来祁秋年面前挂个脸。

苏衡赶紧行礼,“草民拜见侯爷。”

祁秋年点点头,“不用跟着伺候,你也去逛逛吧。”

苏衡也不傻,知道侯爷可能是跟族兄有话要说了。

“寻安也确实可以慢慢培养自己人了,先前我去大司农那边给你谋了个职位,既然你回来了,改日去找大司农报道吧,负责京城郊外的水稻培育,这一点你有经验了。”

就在京城,也不耽误苏寻安跟着傅正卿读书。

苏寻安总会感动于祁秋年的细心,虽然只是个小吏的职位,但也算是提前进入朝堂了。

顺便的,祁秋年也跟苏寻安说了一下,他们过段时间就要被陛下派到外地去了。

“电报机,我会留在京城。”

苏寻安明白,“祁兄放心,京城这边一切有我在。”

他当然能懂这次变革的意义。

祁秋年当然很放心,苏寻安还是很靠谱的,“寻安也要注意安全,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扯上纷争。”

若是陛下将此事公布,皇子们都要去外地,那么京城的消息,就是最重要的,到时候皇子们也会争相走动。

可这种时候,也最是会被陛下忌惮的时候。

苏寻安还没考进士,但已经在陛下面前露过脸了,又有傅正卿这个内阁首辅的老师,和祁秋年这个陛下面前的红人小侯爷。

可偏偏他背后却没有权势的支撑。

这种身份才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

苏寻安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祁秋年又跟着叮嘱了几句,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脸上不自觉就染上了笑意。

苏寻安略微一挑眉,看见走进来的佛子,不对,应该说是七皇子殿下了。

他站起身,“学生拜见七殿下。”

“免礼。”晏云澈也不是个爱摆谱的,“你与年年是好友,又是在侯府,莫要这么多的规矩。”

苏寻安了然,“寻安恭喜二位。”

祁秋年噗嗤一声,“你也是聪明。”

晏云澈也眉目温柔,坐在了祁秋年的身旁,“一切可还好?”

“都好。”

祁秋年又把刚才他们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此事确实要麻烦寻安。”晏云澈道:“一旦我们离京,京城怕是会混乱一段时间。”

这种混乱会是暗地里的,不会摆在明面上。

但这样混乱之中,才会有更实际的消息,也是皇子们最需要的消息。

他们有电报机,消息便能比其他人更快一步,也能及时作出反应。

祁秋年叹息,“现在也就希望陛下别把我们安排得太远,现在虽然没有各种电子信号的干扰,电报机能传更远,但还是有限制的。”

晏云澈捕捉到电子信号干扰这几个字,略微无奈。

“即便是太远,也无妨,我们可以选择一个折中的距离,派一个信得过的人,专程守着消息。”

到时候还能找他小舅舅拿几对信鸽,用密语传信便是,即便是被人截获,也无法解读。

祁秋年点点头,除此之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他也有人选了,他准备让暗一来学习。

去年暗一去保护苏寻安,后来重伤,回京之后,祁秋年就直接给他放了个长假,让他好好休养身体。

可暗一也闲不住,说是在休养身体,但是没事就去爬人家的屋顶,给他带回来一些啼笑皆非的消息。

比如某某大臣在床笫上早。泄,还非要逼小妾叫那啥至少叫半个时辰,好叫外面伺候的下人知道他老当益壮。

再比如某某当家主母温柔贤良,甚至还主动给丈夫纳妾,结果暗地里跟家里的护院搞在一起了,并且还不止一个。

又过了两天,暗一又来报,这俩就是夫妻,而且对彼此的事情一清二楚。

祁秋年听完,就是一个大无语,这夫妻二人是不是有什么绿帽癖?

这导致他偶尔在外碰到那大臣的时候,总觉得别扭。

当然了,暗一打探到的也不全是这种花边新闻,偶尔也会带回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比如某某皇子麾下的官员,偷偷与另外的皇子接触了,再比如,某某家里藏了大量的银子等等。

这些信息可以先收集着,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到的一天。

祁秋年和晏云澈,这段时间几乎已经把自己的琐事都安排妥当了。

其中包括祁秋年的生意,晏云澈与家人摊派,并取得了祝福等等。

当然了,这事情,他暂时还没有告诉祁秋年。

琐事都忙完了,就差陛下公布这件事情了。

皇子要被派出去做官的消息,就在一个早朝上,在一位朝臣请奏陛下,希望陛下能开恩科,为朝堂选拔人才时,陛下直接丢下了这个重。磅。炸。弹。

除了地方官员有缺,京官其实也缺了不少,现在甚至还有大臣身兼两职的。

小官职,可以从之前等着派官的进士里选择,甚至是举人,也能通过运作,某一个九品芝麻官。

但是重要的职位,比如说一州太守,这便是不能随意了,得要慎重。

所以朝堂上缺人,按照常规情况,就会请奏陛下开恩科。

新科进士初出茅庐,虽然同样也没有做官的经验,但也不是谁天生就会做官的。

只要有了足够的人才涌入朝堂,从前有功的也能再往上升一升,小官职,再用新人填补。

之前等着派官的进士还剩不少,就比如说,去年才考了会试,录用进士,同进士,将近两百名。

这两百名,只有一半多一点的人,是去年就派官了,但还剩一半呢。

这剩下的,也不是说完全没能力。

要么就是殿试的时候表现不出彩,要么就是背后缺了人脉关系。

这些人呢,也总能挑出一些可用之人,也最适合那种官职不高不低的大臣去拉拢了。

但这不是陛下年前搞了大清洗,百官们也不敢放肆,怕被打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有了新人,他们再新旧混着用,便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

所以缺人就开恩科,古往今来,不管是哪朝哪代,都是这么干的。

可没想到陛下不声不响地,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大动作。

派皇子去州府做太守,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比较保守的大臣,当即就跳出来反对了,也不说皇子没经验,没能力这样的话,就扯着于理不符来硬扯。

确实,历朝历代都没有皇子被派出去做太守的历史。

老皇帝不动如山,“朕的皇儿,除了承安,其他的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在京城,同样也有一份职位,为何派去做地方州府的太守就不可行了?他们未来还会有封地,若是一个州府都无法管理,如何管理封地?”

脑子转得快的大臣,瞬间就明白陛下的深意了,支持和反对的都有。

除了晏云景这个傻子王爷,还有晏云耀这个废物皇子,最后还有年纪太小的晏承安之外,其他皇子都到齐了。

听了陛下的话,他们同样也心思各异。

有聪明的,明白这是父皇给他们考验,若是这个太守做得好,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们顿时就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去州府大展拳脚,让父皇看到他们的能力。

且先不管他们自己的能力如何,他们谁没养几个幕僚呢?

还有太守旗下的属官,集思广益,还怕不能打理好一个州府吗?

有愚蠢的,觉得这是父皇准备’发配‘他们了,他们应该是失去那个’机会‘了。

同时,他们也难得默契了一回。

晏云书站了出来做活靶子,他恭敬道:“父皇,七皇兄与十三弟也会去州府做官吗?”

老皇帝大概是心情好,解释了两句,“承安年纪还太小了,过两三年再去历练也不迟,至于云澈,确实会与你们被派出去。”

朝堂上交头接耳。

刚才笃定是考验的,现在也不怎么确定了,毕竟晏云澈是佛子还俗,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佛子不能做皇帝,国师的位置,就等着老国师寿终正寝了。

那晏云澈参与这个考验的意义在哪儿呢?

除了晏云景和晏云耀不算,就剩承安一个皇子在京城。

这几个意思?

皇帝年迈时,儿子们其实都最怕被支开了,这就说明没有机会了。

可偏偏他们父皇又平等的把每个皇子送出去。

老皇帝依旧稳坐钓鱼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地讨论。

到最后老皇帝也不多说了,直接让内阁拟定一个章程,然后把缺人的州府选出九个合适的。

他暂且还没说会安排检察官和辅助副官的事情,等风浪再翻高一点吧。

第110章 北宜

110

派皇子出去做官的事情,在朝堂上吵了好多天。

就连民间也收到了风声。

其实除了顽固不化的那些个老头子之外,还有一部分处于观望状态,更多的,却是揣摩住了圣意,比较赞同这样的安排的。

有人机灵,先是偷偷去接触了太医。

只有太医才最清楚陛下的身体情况。

明明头两年陛下看着都略显老态了,没想到去年开始,陛下身子骨居然看起来好了不少。

如今又有了内阁分担陛下的压力,陛下也不至于太过操劳。

如果陛下身体情况尚好,还能多支撑几年的话,现在把皇子都派出去,就有可能如同他们想的那般,是要考验皇子们了。

但如果陛下身体情况已经不太乐观了,就有可能是其他的意思了。

毕竟最小的皇子还留在京城呢,虽然年纪小,还不曾崭露头角,但瞧着也是个机灵的。

除了那些大臣,就连皇子们都是这么想的。

祁秋年如果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就会说一句:格局小了。

陛下难道就不能一边考验其他皇子,一边培养晏承安吗?

到时候选个最优秀的出来,到时候也能服众。

再则,现在把皇子安排出去,能一定程度的减少兄弟阋墙,互相残杀的问题。

与其留他们在京城勾心斗角,不如放出去,各凭本事。

其实大臣私自打听陛下的身体情况,是一件十分’犯忌讳‘的事情,如果只是处于关心陛下,只要不被御史台那些嘴强王者知道,问题也不算严重。

但这次,他们的’打听‘明显是有深意的。

只不过陛下这次并没有阻止,让太医如实跟那些打听的大臣告知他的身体情况。

说来也确实是奇怪。

头两年,他是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虽然没有大病,但老年人的基础病,他是一个没落下。

可去年开始,身子骨却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就连太医也说,陛下的如今的身体虽比不上壮年时的情况,却也要比前几年好太多了。

若是不要太过于操劳,勤锻炼身体,保持良好的心态,之后都不用吃各种汤药了,吃一些食补就完全足够了。

这个问题没人能弄明白,也没人猜得到是祁秋年暗中给陛下输送了不少的异能。

哦,如果非要说有人猜到一些,那只有晏云澈一个人了。

毕竟上次晏云澈外伤瞬间复原的记忆还清晰如昨呢。

不过祁秋年自己也在琢磨,他之后要跟晏云澈一起去外地了,输送异能的事情就得断了。

如果离得近,他每年还能借着生意的问题,找时间回来两趟,影响也不大。

但如果是太远了,那他也鞭长莫及了,只能到时候再想想别的办法。

先说朝堂上。

陛下身体状况良好,这消息传出去之后,反对的声音就更小了。

保持观望的,也纷纷在朝堂上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支持陛下的决定。

皇子们也争先恐后,纷纷表达自己的决心。

甚至还说得冠冕堂皇。

“父皇,儿臣自愿去州府做官,替父皇体察民情。”

“父皇,儿臣也想多去民间看看。”

“父皇,儿臣觉得,以小见大,能做好太守,以后才能做好王爷。”

“父皇,儿臣认为”

老皇帝笑容满面,他十几个儿子,难得像今天这般如此齐心的,同时也是十分欣慰。

不管这些儿子现在是什么心态,但至少出发点是好的。

老皇帝有这个意思,大部分朝臣也不反对,皇子们也同意。

这事情,就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随后,老皇帝又公布了另外一件事情。

“皇子虽学习过管理封地的相关知识,但却是对打理州府没有经验,所以朕会给皇子们派一个副官,副官有权力拒绝皇子的决策,可提意见,但不可干涉。”

这问题就有些矛盾了。

傅正卿站出来,“陛下的意思是,殿下们缺乏一些经验,有副官看着点,才不至于出错,更是不能影响百姓的生活,如果殿下的决策有问题,副官一旦反驳,便不可再用此计策,若是计策通过了,副官也不得干预后续的工作开展。”

这傅正卿,大概是跟祁秋年接触多了,时不时还冒出几个新鲜词汇。

“当然了。”傅正卿继续说,“若是殿下对副官的决定表示不满,可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由陛下亲自定夺。”

这也算是双方的制衡。

文武百官和皇子们这才恍然大悟。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们去做太守,还要有个副官对他们指手画脚?这???

到底是不信任他们,还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

皇子们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但他们也自信,只要自己的决策没有问题,这副官就无法反驳,那么副官也就只能当一个摆设。

可紧接着,陛下又丢下一个大雷:“除此之外,还会有一位监察官与皇子随行,皇子最多只能带三个幕僚,朕希望你们能凡事亲力亲为,不可将所有政务交托给属下去办,也莫要嘴上说得好听。”

皇子们若有所思,这监察官,不就是去盯着他们的吗?

他们都能想象到这监察官必然会是陛下的亲信,即便是他们想要做什么动作,怕是也难。

可是刚才他们斩钉截铁的说要去创出一片天地。

“诸位皇儿们也放心。”老皇帝下了最后通牒,“监察官只监督你们是否将政务假手于人,并不参与你们的任何决策。”

如此,这事情盖棺定论,再反驳,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而且他们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不想要被人监督?说自己感觉收到了侮辱?

其实换个角度,他们也能想通了。

即便是他们现在被封王,去了封地,其实也会有类似于’监察官‘这样的角色。

帝王都怕藩王起异心,暗中放眼线,也是常规操作了。

至少这’监察官‘至少还是明面上的。

“若是没有疑义,便开始说后面的问题吧。”老皇帝点了人,“傅爱卿。”

傅正卿站出来,“陛下,这是臣与内阁大臣拟定的章程,请陛下过目。”

内阁首辅,也就是傅正卿,之前也和阁老们拟定了几个合适的地方。

其中富裕的,贫困的都有。

但仔细观察的话,才发现,富裕的州府,距离京城都很远。

而贫苦州府,却是离京城会进一些。

这这选择,却是有些两难。

按照他们的本能,肯定是不愿意离京城太远的,可是太穷的州府,不是他们嫌弃,只是

好吧,确实是有点儿嫌弃。

皇子们从小都是锦衣玉食,哪怕是以后的封地,他们也尽可能的想要富裕一些的地方,毕竟这代表着生活质量。

陛下也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直接让他们抽签,可他们却发现签筒里少了一个。

老皇帝解释,“云澈除外,云澈先前自愿请旨想去贫苦州府,那北宜州府,就划分给云澈了。”

北宜靠北边,穷啊,前几年的经历过旱灾,好似已经十室九空了。

虽然当初组织了百姓返乡,但是大多都往肃北州府去了,然后向周边扩散。

这北宜,虽然就在肃北隔壁,但当初旱灾时在位的太守,监守自盗,卷着钱粮跑路了,后来又派了人去接手,那人做得也不错,现在可能会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才过去一年多,怕是还没有彻底缓过劲,想要把这么一个州府发展起来,短时间内,无异于登天。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北宜的百姓都剩得不多了,即便是最基础的开荒种地,那也要有人才行啊。

还有另外一个很大的原因,八、九皇子,从前在北方边境的军营历练,那北宜再过去几百里,便是北方边境城池了。

而北宜,所在的地区,军备也属于八、九皇子的舅家管辖地区,有八、九皇子的势力压在上头,怕是举步维艰?

八、九皇子,瞧着可能没有什么’机会‘,毕竟就是两个武夫,并没有太多的政。治头脑,可是他的舅舅们,是否会看到其他皇子在他们的地盘是发展呢?

大晋虽然还是文武官各自执政,但是免不了要接触的,如果两个皇子的舅舅不配合,那就更困难了。

这佛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可是这北宜,有个最大的利端,他是离京城最近的州府。

若是算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五六百里的路程。

祁秋年倒是猛地一个抬头,身子也有些颤抖。

上辈子,便是北方城池连连失守,北方蛮夷,一路从边境打到了北宜。

而他,也死在了北宜。

当初,他咬牙弄出黑。火。药,除了不忍看到百姓生灵涂炭之外,就是因为北宜离京城太近了。

如果北宜失守,北方蛮夷肯定就是直接往京城打过来了。

如果京城再丢了,那才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晏云澈在一旁,敏感的发现了祁秋年有些轻微颤抖,借着宽大的衣袖,他握住了祁秋年的手。

祁秋年的手心里全是汗。

“怎么了?”他低声问。

祁秋年摇摇头,勾起嘴角,假意笑着,“就是激动。”

晏云澈当然知道他不是激动,不过此刻也没办法安慰,只道:“若是不想去北宜,那么我去找父皇商讨一番,换一个地方?”

“不了。”祁秋年目光坚定,“就去北宜。”

上辈子摔过的跟头,这辈子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摔一次。

而且他自从重生之后,其实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一场大战,迟早是要打的,如果能提前去做部署,到时候打起来,情况肯定会比上辈子要好得多。

再则,这辈子不用他来做火。药了。

阿普在陛下赐给他的别院里,应该是已经将火。药研究出来了。

之前他去探望阿普的时候,阿普对这件事情,支支吾吾,说可能暂时不能给他看烟花了。

而别院的军备力量也更严格了。

即便是他去探望阿普,都会有人随时跟着,而阿普难得下山一回,明里暗里的,也都是一大群人跟着。

光从这些角度来看,火。药必然是已经研究成功了。

有了火。药,即便是威力并不大,但是对冷兵器时代,也会是强烈的冲击。

有了这一道防线,祁秋年也不怎么惧怕战争了。

但是,他还是想去北宜,让当地的情况发展得更好一些,至少遇到入侵,也能让百姓们有自保的能力。

如果能像西北关外胡人那边,故技重施,想办法制裁北方蛮夷的经济命脉,那大战也不是非打不可。

朝堂大殿之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儿臣领旨谢恩。”既然祁秋年这里没有疑义,那么晏云澈自然没有问题。

北宜里京城近,快马加鞭也就是两日的功夫。

如果京城有什么异动,他们也能尽快的赶回来。

毕竟他还有一层未来国师的身份,没有无召不能回京的限制。

老皇帝欣慰,“云澈是佛子还俗,心怀苍生,此次自愿选择贫苦地区,其心难能可贵,国师年迈,却也算康健,朕决定,将云澈封为安北王,其封地,等日后再进行抉择。”

又是一个大消息。

祁秋年都愣了一下。

先前,陛下跟他说,要在皇子们去地方做官之前,给皇子们封王,以后或许可以将他们管理的州府那一代,划分给皇子做封地。

但是后来,他从傅正卿这里也听到一些消息。

如果现在就给皇子们封王,说不定皇子会在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

一州太守,按照常规情况,三年一期审核,要么升职要么调走,做得差的,被贬也不是不可能。

皇子的审核期,同样也是三年,即便是他们想在当地发展一批的势力,等到三年期满,人家也未必愿意跟着他们离开。

所以,如此一来,费心去培养当地势力,就变成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但如果封王了,未来那部分地方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封地,那就另外的概念了。

祁秋年也不得不感慨一声,陛下确实是老奸巨猾,而且平衡术真的玩得太溜了。

不愧是大晋的第一端水大师。

至于晏云澈,他本来就跟其他皇子不同了,现在有了封号,封地不定,但是光看封号的安北两个字,就该知晓,晏云澈未来的封地会在北方了。

华公公宣读了陛下的任职诏书,以及封王诏书。

晏云澈跪地,“儿臣谢主隆恩。”

“平身吧。”老皇帝目光慈爱,“云澈从前不曾学习过为官的管理之道,御下之道,朕给你派一个副官,渊贤出列。”

祁秋年站出来。

“渊贤男爵,虽然有封号,但从前并无实权,现在朕再封你为北宜太守副官,官职正五品,辅佐安北王管理州府。”

“臣,领旨谢恩。”

虽然有些意外,但大家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佛子从前学的都是佛法,而且北方未来多半又要划分给七皇子做封地,给七皇子安排合适的人选去协助,也是应该的。

至于为什么是祁秋年,大家也能想得通,一来是祁秋年并不爱揽权,不是个贪图权势之人,派他辅佐七皇子,未来不会导致封地大权旁落。

另外一个原因就更简单了,祁秋年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本身就很七皇子互为知己友人。

对此,大家都没有任何的疑义。

接下来,老皇帝也没让皇子们开始抽签。

反而说起了三皇子晏云耀的事情。

晏云耀犯下的罪恶,罄竹难书,可毕竟是皇子,这次晏云耀病了之后,陛下并没有派人送会皇陵,大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赫嫔离世前,曾留下一座铁矿的位置,朕已经派人去探查过了,确实属实,而三皇子出了皇陵之后,几乎又送出了所有的身家,充入国库,愿意弥补曾经的过错。”

老皇帝慢条斯理的,“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打算将琼崖州府,以及岭南州府这两个地方,划分给三皇子做封地,三皇子封为寻南郡王,无召不可回京,诸位爱卿,可有疑义?”

大臣们对视了一眼。

历代的皇子,都是被封为亲王,这晏云耀结果只被封了个郡王,而郡王的子嗣,也只是降爵继承,从郡王,再降到郡公。

再则,两个地方,可以说是整个大晋最穷的地方了,从前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

如今晏云耀的情况,其实也跟流放没有什么区别了。

封一个郡王,也就是维持一个体面罢了。

如此,百官们,都没有任何疑义。

只是刚封了一个安北亲王,如今晏云耀只是封了个郡王,落差还是有点儿大的。

别看都是王爷,但其中的差距可就大了。

之前陛下就跟祁秋年通过气了,祁秋年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知道晏云耀不可能真的改邪归正。

但是琼崖州府和岭南州府穷,离京城也远,先前清理过一次了,晏云耀钱权都没了,暂时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再则,他也早就有了对策。

呵呵,岭南瘴气重,晏云耀本就是病骨沉疴,还是个残废,过几年病死在封地,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总之,他是不会让晏云耀好过的。

因为晏云耀已经残废了,并没有来上朝,而且他也没有了这个资格,只派了公公去宣读圣旨。

晏云耀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儿又砸了屋子里的东西。

可是他现在如履薄冰,任何行为,都有可能被过度解读,也只能憋屈领旨。

之前,他还想着,只要出了皇陵,他留在京城,总还有发展的机会,可是被发配到封地去了,还只是个郡王。

要他如何能想得通?

晏云耀这边的事情,朝堂上暂时还不知道,祁秋年能想象到晏云耀可能要被气吐血,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朝堂上还在继续。

这回,轮到其他皇子抽签了,抽到哪里就是哪里,全凭自己的运气。

有人高兴,有人忧愁。

接下来,又是给他们指派副官,以及监察官。

监察官都是陛下的亲信,这都不用说了。

可是陛下又在副官上搞了个骚操作。

皇子们在朝堂上有自己的派系官员,这不奇怪,也很正常,也属于常理之中。

可是,陛下却把这些皇子麾下的官员,派给其他皇子做副官。

比如四皇子麾下的官员,派给了十皇子,可是这两人向来都有些不对付。

其他皇子的情况也差不多。

祁秋年又在心底感慨:【陛下还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晏云澈勾起嘴角,陛下这一招是真的高明。

明面上看似搅动风云,可是他们心里知道陛下不会无的放矢,若是他们真的利用自己麾下的官员给其他皇子使绊子,或许晏云耀现在的下场,就会是他们以后的下场。

到时候别说太子之位和皇位了,怕是亲王的位置都捞不到。

果然陛下又继续说,“副官不可用任何形式与其他皇子联络,若是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被点名做了副官的人,那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言语。

他们几乎都可以想象到,即便是自己现在跟随的皇子日后得了大权,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又或者他们即将要去辅佐的皇子得了权,也跟他们没有关系。

帝王最忌一伺二主了。

不过也别无他法,圣旨都下了,他们也只能领旨谢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事情就这么给定下来了,陛下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到时间就得出发,不能耽误上任就职。

更是不能耽误地方政务的运转。

祁秋年无所谓,反正他和晏云澈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就等着看有没有机会参加完战止戈的婚礼再走。

如今这时间掐得刚刚好。

他们正好可以参加完婚后出发出发。

朝堂上的风浪已经波及到了民间,百姓们也听说陛下派皇子出去做官了。

还是一州太守的官职。

还有还俗的佛子直接封王了,而从前的三皇子,也被封了个郡王,派到岭南那边去了。

几个消息传出去,百姓们茶余饭后,都是这些话题。

祁秋年忙着,也没咋注意民间的热闹。

他忙着要给战止戈这个好兄弟筹备婚礼呢。

战止戈到底是和晏云韵在婚前就两情相悦了,能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他当然愿意花更多的心思。

可他就是个武夫,这种浪漫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拥有奇思妙想的大外甥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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