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徐烨有些尴尬，摸着脑袋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在明淮的追问?下才老实交代道，“年前我被调派到汝南稽查沈长风私盐买卖一案，前几日才回来，如今尚赋闲在家，迟迟未得圣命。”

“你堂堂都指挥使竟去处置私盐买卖的案子？这岂不是大材小用！陛下怎会?突然有此旨意？”

“乃是严大人向陛下请示的。”

“真是胡闹！”

明淮气得脸色铁青，两手握拳，胸口?起伏，半晌复又问?，“徐烨，你担任锦衣卫以来对?陛下的忠心我等有目共睹，如今陛下连个原由都没有就卸磨杀驴，你就吞的下这口?气？还有严栾，我本以为他也是朝廷里难得的忠良清官，如今看?来，他只怕是早已与祁王一党暗度陈仓，沆瀣一气！”

徐烨紧皱着眉，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江茵抢先一步。

“表哥有所不知，那严大人与陆晏清一向私交甚好，我听说，徐公子被调任一事?，皆是陆晏清在背后指使的。”

提起陆晏清，徐烨脸色骤变，忙道：“大哥，此处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见他如此畏惧，明淮心里的怒火一下窜了?起来，“我明家上下受此大难全是拜陆言所赐，我不信这里面没有陆晏清的功劳，徐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徐烨眉头皱得更紧了?，半晌咬着牙说道：“大哥，咱们先回去，等回到家中，你要问?什么我绝对?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话音刚落，坐在舆内的江茵哽咽道：“表哥，你我回到府里便再难出来，你仔细想?想?，可?还有想?见的人，或者未办的事?？”

这话似意有所指，明淮回过?头，见她双眸泛泪不禁生?疑，细细思索许久，忽然瞪大眼睛：“表妹，阿窈怎未与你一起？”

徐烨心里咯噔一下，撂下马缰快步走到他跟前，双臂微展，语气着急道：“江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明大哥好不容易出从狱中出来，伯母和嫂子她们还都等着大哥回去……”

“徐烨，阿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明淮怒声打断他的话，两眼用力盯着，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一时间，徐烨陷入两难境地，越过?敞开的帷裳看?向江茵，见她垂头低泣着，他心里也实在不好受。

可?他知道，依着明淮的性子，若此刻将阿窈的境遇说出来，他不一把?火烧了?陆晏清的宅子才怪了?。

纠结半晌，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插在地上，垂头丧气地屈膝蹲下去。

“是我无能，没保护好阿窈，兄长，我原本是想?等你回到家中再告诉你，可?眼下你既然问?了?，我也不能再瞒着你。”

明淮跳下马车，抓着他肩膀将他扶起来，急急追问?道：“少说废话，快告诉我阿窈她怎么了?！”

“阿窈她……性命无忧。”徐烨不敢抬头，两眼胡乱盯着别处，“自你和伯父出事?后，她便被陆晏清带走了?，如今困在陆贼宅内。”

明淮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也不知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总之僵立许久没有动弹。

“你说什么？阿窈待在陆晏清的宅子里？”

徐烨见他手背上青筋直跳、双肩上下耸动便觉不妙，果然，下一刻，他一把?松开手，拔起地上的剑，嘶吼着要往外冲。

“他娘的，我今日定要手刃陆家这对?狗父子！”

徐烨使足了?劲儿?抱住他的腰，却还是被他拖着往前带了?几步，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兄长，阿窈就是料到你会?冲动，所以早早让人给我送了?信来！再说，陆晏清现如今随御驾远在昌都行宫，你要怎么去杀他，何况，就连陛下都默许了?他的猖狂行径，你只靠蛮力如何与他抗衡！”

明淮却早已急红了?眼，回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别说他在昌都，他就是下了?地狱，我也要亲手把?他抓出来，非叫他粉身碎骨不可?！”

“大哥，你忘了?先前你是因为什么入的狱了?？阿窈说的对?，明家惨遭此难不光是因为没有防人之心，受小人构陷，还因为你太过?鲁莽，只知意气行事?。”

见他动作有所滞缓，徐烨继续循循诱之，“大哥，伯父尚在狱中受苦，如今明家能不能沉冤昭雪可?全靠你了?，若你还不收敛性子，岂不又要像上回一样着人家的道？到那时，先不说小人有多得志，咱们阿窈的委屈岂不白受了?？”

这一席话入耳，犹如一记耳光落在明淮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睛，开口?时嗓音有些颤抖：“那依你看?来，我该如何做？”

徐烨松开手绕到他面前，刻意放低声音：“为今之计是先救出伯父，只要伯父能出来，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闻言，明淮一拳砸向身侧墙壁。

“依你之言，难道让我当缩头乌龟不成！我怎能，怎能眼睁睁看?着阿窈被陆晏清欺辱，她向来视名节如性命，我实不敢想?，她如今是何模样……”

“兄长，你也知道阿窈最注重名声，若此事?一旦闹大，最终受伤害的还是阿窈。”

明淮回头看?向他，眼里隐有泪光。

“你方才说，阿窈让人给你送信了?？”

“嗯。”徐烨郑重地点点头，“她让我们稍安勿躁，依她信里所言，她应是想?到了?脱身的法子，到时候咱们只需与她里应外合即可?。”

***

夜幕四合之际，徐烨自明府离开，御马驶向陆宅。

与意料中一样，刚走到院门?口?那侍立两侧的奴役便用棍棒将他拦下。

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当下利剑出鞘，冷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瞧清楚，看?看?小爷是谁！”

奴役并未被他凌厉逼人的气势震慑住，只道：“徐指挥，我家公子不在府上，请您改日再来。”

徐烨冷冷一笑，举起剑抵在说话者心口?。

“谁说我是来找你们公子的？让开！刀剑无眼，谁敢拦我，我便杀谁。”

针锋相对?之时，门?槛内赫然出现一道青影。

“让徐指挥进来。”

徐烨抬头看?去，见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鬓间青白交加，面颊褶皱丛生?，但精气神十足。

“温伯，公子嘱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