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答案

私室动静过大, 魏林不顾温洋的阻拦，拂帘推门而入。

将进屋内，便见陆晏清怒形于色, 一手死死掐着?李善的脖子，手背青筋毕露，显然下了狠劲。

而李善屈膝跪地，颈项后仰，双目翻白，毫无?半点抵抗, 似是意?欲就此舍命一般。

魏林大骇, 飞步上前, 一把握住陆晏清的手臂试图将他拉开：“快松手，你想?掐死他不成！”

陆晏清冷笑两声, 直待李善濒死之际才将他猛地松开。

失去?桎梏，李善如一块破布软软地瘫在地上, 而后双手扯着?领口急咳起来，直咳得面红筋涨、脖颈通红。

魏林俯身, 伸手在他胸口顺气, 等他呼吸稍稍平稳些便将他扶坐起来。

迎上陆晏清的逼视，李善闭目轻笑，有声无?气道：“陆大人，若无?别的事, 请放卑职回去?吧。”

魏林扶他站起来, 扭头对陆晏清说：“是啊是啊, 夜深了, 还?是让他赶紧回宫去?吧！”

回应他们的，是一片岑寂。

良久。

“自刘缜暴毙, 前后担任秉笔的几个太监皆不得圣心。以你的才华，在御前为陛下效力?绰绰有余，有朝一日，若你能?提督东厂，那么，扳倒于瑞不费吹灰之力?，成为内使?监第?一署长亦是指日可?待。李善，这是你翻身的机会。”

陆晏清踱至窗前，望着?外头安谧的庭院。满庭月华如练，冷冷清清，无?半点烟火气。

他转身，凝目望向?李善，“一个答案，换你高步云衢，你说，这买卖你应还?是不应？”

相视片刻，李善垂首低笑，闭口无?言。

任谁都不难看出，他这笑满含叽嘲。

陆晏清艴然朝他走去?，若非魏林在中间拦着?，那紧握成拳的手掌恐怕早已落在他胸口。

“你可?知道，即便你不说，我也能?找到她，不过时间早晚之差。”

“大人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何不亲自试一试？”

“当真不说是吧？”

“大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无?论你如何诱逼，我都无?话可?说。”

听了半天哑谜，魏林多少明白了点儿，当即领悟到陆晏清这般异常的缘由?，不禁无?奈摇头，一壁拽住他的胳膊。

“我说你这是何必呢？他一直在宫城里?待着?，明姑娘的去?处他如何能?知晓？你莫再逼问他了……”

“你住口。”陆晏清拂袖甩开他的手，抬头冲门外大喊：“温洋！”

不等人进来，他又扬声怒吼一声：“温洋！”

少顷，温洋不露神色地进来，拱手言：“奴在。”

陆晏清瞥李善一眼，淡声道：“将他带下去?，找间客房好生安置，若宫里?来人问话，自让他来找我。”

“是。”

温洋行至李善面前，抬手道，“李公?公?，请。”

这一声不疼不痒的“李公?公?”并未掀起李善心中的波澜，反倒激得魏林炸了毛。

“温洋！你小子可?是跟你主子在一起久了，竟连最后一丝人情味儿都没了！”

温洋并未理会他的指责，带着?李善走出门外。

魏林火冒三丈，烦躁地在房中走来走去?，半晌梗着?脖子质问道：“那李善跟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要这样对他？”

“现如今，知道明姝下落的，除却明家和徐烨，便只剩他一个。”

陆晏清将藤鞭搁回原位，垂目掰扯手指，“咔”地一声脆响，“无?论如何，我非要从他嘴里?撬出实话不可?。”

“你以为他跟大牢里?的犯人一样贪生怕死？”魏林冷嗤，“那是李善！当今天子尚不能?折去?他的一身傲骨，你凭什么以为你能?拿他怎么样。”

见他久久不吭声，魏林也没了脾气，只能?仰头哀叹一声，“晏清，他已经够可?怜的了，算我央求你，把他放出来，送回宫城去?。”

陆晏清摇了摇头：“等我得到答案，自会毫发无?损地放了他。”

魏林捏了拳，怒道：“不是我说，你过去?对明姝做的那些事已经很过分?了，如今她走也走了，你与她无?亲无?故，何必这样苦苦纠缠？这倒也罢了，李善何其无?辜，他与这事毫无?关系，却要莫名其妙地受你这般折辱，我当真是瞧不下去?了！”

这回，陆晏清未再言语，径直走向?草席，盘膝坐下。

案头炉火渐熄，煮沸的茶早已过了火候，他却未在意?，提壶倒入盏内，就着?热茶呷了两口。

这茶入口发酸，在齿间过上一道更如草药般苦涩，然而，他仿佛毫未知觉般不断往口中送，片时一盏苦茶一滴不剩。

抬眼望去?，魏林席地倚坐在屏风前，面上满是烦闷。

他用手指捻动着两眼之间的鼻梁，半晌开口，声音粗涩不平：“魏林，七月一到，边关告急，届时，我必要离开金陵一段时日，在找明姝这件事上，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耗。”

魏林一怔，屈膝坐直：“边关告急？你在胡说些什么？”

见他沉默，魏林又道，“自立国以来，边境虽一直有外敌入侵，可?哪回不是被咱们的军士打得片甲不留？更何况，如今荀大将军率十万铁骑把守西北防线，南境有梁王亲自坐镇，怕是只有不要命的才敢往这儿闯！”

陆晏清微微沉吟了一下，最终仍未开口。

落在魏林眼里?，便是无?可?言状了，于是他忍不住挖苦道：“你别再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就承认吧，你根本就是喜欢上明姝那小妮子了，不然也不会被她乱了心智。唉，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

闻言，陆晏清突然一阵恍惚，胸口如同被什么碾轧了一下似的，轻轻泛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