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歪了歪头,看见了那边的辛夫人: “这位是?”
两人一人一边抓着她一只手,辛宁夹在中间,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这是我娘。”辛宁有些尴尬地跟她介绍。
“原来是伯母。”
辛宁转头又给皱着眉的辛夫人说:“娘,这是……夫君的好友,柳大人的夫人。”
辛夫人这才勉强收敛了不愉的深色,上下打量了一下娑雅,生硬地点了点头。
这头的动静已经稍微引起了其他女眷的注意,辛夫人也不好再强行让辛宁回去,以免给人什么嚼舌根的机会,只得低声叮嘱她:
“接下来你就跟着我,莫要乱说话,不然在宫宴上出了什么差错,可要让你姐姐难办。”
“还有,少跟这异族女子混在一起,你要是诚心要为你姐姐好,就多去结交些家世上乘的夫人小姐。”
说罢,辛夫人便换了一张脸,有些皮笑肉不笑道:“安娘身子弱,还是让安娘跟着我这当娘的为好,就不麻烦柳夫人了。”
辛夫人话说到这份上,寻常人都应该识趣地走了,却不料娑雅拍了拍自己结实手臂,道: “不麻烦,伯母,我力气大着呢,照顾阿辛小事一桩。”
辛宁仿佛在辛夫人有些错愕扭曲的脸上看到了“这人怎么听不懂话”这几个大字。
她解围道:“娘,该走了,不然成最晚到场的可不好。”
于是辛宁左边一个黑着脸的辛夫人,右边一个活跃的娑雅,三人一同沿着水榭走向那宽大的亭台。
辛夫人则坐到了一众年龄差不多的妇人当中,辛宁没跟过去,和娑雅在外围边上落了座。
待女眷们都到了场,一众宫女有序涌入,端上了精巧的糕点和茶水。
贵妃在上首笑道:“既然人都到了,本宫也不多说了,就进入正题罢。”
她袖间轻纱甩动,玉手款款一摆,指向水榭中的荷池。
满池的粉色与绿意中央,正摇曳着一株奇异的植物,粗直的茎上连着两朵朝向相反的花苞,是十分难得一见的并蒂莲。
其中一朵花苞已经怒放,粉白的花瓣舒展着,开得正鲜妍,但另一朵却只开了几瓣,大部分还紧紧地拢在一起,对比起来十分强烈。
“大家可都瞧见了?莲花最是纯洁坚贞,可这一茎却生了双莲,更遑论这一盛一衰,最是奇特。”
听到一众夫人小姐的惊叹声,贵妃掩嘴笑道:“今日便以这株并蒂莲花为题,作诗、奏乐、作画,方式不限。”
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宫女便端上来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向众人打开来,里头有的是绫罗绸缎,有的是饰品,有的是摆件。
最后她摘下腕上嵌了宝石的镯子,放到另一名宫女捧着的托盘当中:“虽已经定下了奖赏,但本宫再赠个添头,好让大家无需拘束,各展所长。”
文会热热闹闹开始了。
陆续上前的大多是年轻的未婚小姐,或作诗,或弹奏,甚至有边跳着舞边作完了一幅画的。
辛宁大开眼界只余,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小姐在贵妃面前一个赛一个的争奇斗艳,空气中甚至隐约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在暗地里争着什么。
她偷偷同一旁的娑雅说了,娑雅咬着盘中最后一块糕点,含含糊糊地小声说:“像皇帝在选妃。”
辛宁惊得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中,没有看她们俩,才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娑雅,慎言!”
娑雅眨了眨眼,闭了嘴专心咀嚼。
辛宁脑中却顺着她这句无心之言冒出了别的想法。
似乎……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大概不是替皇帝选的。
虽然辛宁不甚了解宫中的详细情况,但毕竟她爹好歹也是个当官的,她多少也耳濡目染一些。
当今皇上目前有两位成年的皇子,一位是太子,为已故皇后所出,另一位是二皇子,则是贵妃所出。
太子前年已经娶妃,倒是二皇子,似乎后院空置,还未定下人选。
辛宁远远地看了一眼托盘里那个贵妃亲自从腕上摘下来的手镯,心下猜测愈发笃定。
这表面是官家女眷吟颂风雅的文会,实际上大概是一场贵妃主持的选妃大会,替二皇子物色满意的人选。
但看她们卖力的模样,大概是都收到些许风声了。
辛宁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既然她已“成婚”,这文会自然轮不到她上去表现,她这段时日的画技算是白练了。
连小姐们都知道了,姐夫不可能不知道。
……姐夫居然不告诉她!
想到这些时日她的紧张,还有那日在书房因为教导书画顺势干出来的淫荡事,辛宁就恼得恨不得咬上姐夫一口。
因为羞恼,辛宁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一时有些口干舌燥,便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着茶水。
这水喝多了,感觉就来了。
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跟娑雅说声她得去趟净手,然后悄悄离了场。
大概是宫宴人太多,宫女领她一路经过的厕屋都有宫女在门口候着,里头都有人。
于是辛宁被带着走了更偏僻的小径,终于寻到一处空的厕屋。
“奴婢就候在外头不远的地方,夫人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