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花轿落地,一个穿着和她身上花纹图案一致的男人掀开车帘,瞧着只比他爹岁数小些,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疏牙。

张柱一上来就急吼吼牵她手,冯玉贞强压着恐惧,下意识想撒开那只汗津津的手,碍于那几个壮汉还跟着,又怕功亏一篑,只忍着厌恶被他摸了又摸。

好在对方显然对这桩明码标价的婚事也相当敷衍了事,只和她跨了个火盆,堂都没拜,草草把她送进屋里,只说自己等待会儿人来全,喝完酒再回来。

临走前张柱还想偷个香,冯玉贞僵硬地推开他,垂眸假装羞赧,张柱不做他想,只以为她放不开。

人一走,冯玉贞立即站起四处探看,想要趁着这个空隙逃脱,然而窗户和门都自外牢牢关上,好像对此早有预料。

生怕张柱回来,这次可就再推拒不过了,冯玉贞急得抱起凳子来回撞门,就算这样也不管事。

回廊间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有力急促的脚步声,冯玉贞立刻后退,远离门口,她站在床边,将碎片的尖角对准门的方向,把唯一的倚仗死死捏在手里。

门哐当一声被从外面重力打开,她充满警惕乃至决绝的眼睛便和门外胸口起伏、气息不定的青年对视。

匆匆而来的崔净空一步一步朝着愣怔的寡嫂走过去,他站定在她身前,目光晦涩不明地盯着她身上大红的嫁衣。

乌黑的眼眸里像是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在游动,他轻唤:“嫂嫂。”

冯玉贞被这一声激得眼尾泛红,她头一次主动伸出手,哽咽着踮起脚,环住了青年的脖颈。

而崔净空弯下腰,手掌牢牢贴在寡嫂纤瘦的背上抱紧。

真是怪异,他又有些疑惑。明明现在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还想压得更紧些,干脆揉进怀里,直到日日夜夜、寸步不离才好。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我来啦入v万字的第一更,晚上还会有一更~

嘴上说不清楚,实际上嫂子没了就找到半夜的崔二就是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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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 24、贴贴(二更) ◇

◎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冯玉贞一直很安分守己, 从不越过雷池一步,好似甘心余生都要为亡夫守贞。

上辈子被老宅以“水性杨花”的罪名沉塘,这一世却好似冥冥中应验,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叔子惊世骇俗之语紧逼, 冯玉贞到底是一个年轻女人, 独自一人的时候哪儿能不为之心烦意乱呢?

倘若刻意不去想, 不去面对,缩头乌龟当一辈子倒也罢, 可当她遇险,走到山穷水尽,宁愿玉碎瓦全之际,他却忽然匆匆而来, 坚定不移地走到她身边。

于是那些麻木积攒在心底的委屈和恐惧一下找到了泄洪口,由不得她再木讷懵懂下去。

崔净空同样也是整晚都没有阖眼, 他一夜奔袭, 却并不疲累相反, 他目前的情绪极度亢奋。

他只要一停步, 思忖起寡嫂几乎相当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掠走, 嗜血的杀意便在体内死灰复燃,琥珀念珠已经不间断地烫了整夜。

明明只是隔着一天, 寡嫂却变了模样, 她略施粉黛, 唇色极艳, 身上嫁衣似火, 又生的白皙, 红白相撞, 展露出一点女子的媚意来。

崔净空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逡巡, 确认她衣衫齐整,姿态自然,还没有来得及被做什么,然后始料未及间,冯玉贞两条细胳膊主动缠上来,身子软的像无骨的蛇

在某一刻,他失态地呆立,确信自己受到了寡嫂某些不可言的蛊惑。

怀里的女人尚在微微抽泣,抽噎道:“我好怕呜……差一点就……”

崔净空一语不发,抬手顺着她脊背轻拍。冯玉贞也明白现在不是顾影自怜的时候,强迫自己压下情绪,可小叔子抱得太紧,挣了挣才被他徐徐松开。

冯玉贞抹抹泪,抬头问道:“空哥儿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去问的大伯母,”崔净空垂眸,她通红的眼睛,脸上花了的妆,他甚至觉得这些狼狈之处都有点可怜可爱了。

只除了这身碍眼的嫁衣和外面那个方才被他倒栽进茅厕里的男人是一套,走在路上也太扎眼,招人注意,要换。

他随意从一侧的衣柜里翻出来一件张柱的蓝布褂子,披在冯玉贞肩上,把她的红衣遮住。

“此地不宜久留。”崔净空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出门,冯玉贞担心这样大摇大摆会被拦下,赶忙提醒道:“会被张柱看到的。”

她话音未落,却发现了异常,原来不知何时起,人都跑到前院去了,熙熙攘攘乱成一锅粥。

许多人都闹喊着找人,冯玉贞竖起耳朵停,只听见好像是张柱不见踪影了,简直是天赐良机,恰好没人顾得上他们。

两个人遂加快脚步从小路偷偷溜出去。青年略微单薄却挺拔的背影领在身前,右手被他大掌紧紧攥在手心,冯玉贞的心砰砰乱跳,不知道是害怕被人撞见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那匹黑马就系在不远处,两人轻车熟路共骑上去,快马加鞭,一路奔驰回到村西。

之前尚没有意识到,冯玉贞再回到砖房,心里漫上一阵安然,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进食,崔净空也好不到哪儿去,嘴唇干得发白。两个人坐下抿了一口水,就着咸菜吃了两个馒头下肚,粗粗垫饱肚子。

冯玉贞脸面紧绷,脸上又是泪又是粉,舀水净面,白白净净的脸盘才露出来。

原先她处在焦灼的心绪里,忽略了身上传来的疼痛,死里逃生逐渐平静下来,那些伤口便隐隐作痛,不容忽视了。

碎瓷片尖锐,她那时候捏地太紧,戳进了肉里,不小心扎破了掌心;两只腕子都围着三四圈淤青,摩擦厉害的地方还蹭破了皮,这是捆绑手脚后留下的痕迹。

崔净空瞧见她掌心渗出点点血珠,他视线凝在上面片刻才转来,让她只安安生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