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沈浔就在转身之余,从怀中抽出一把折扇,以扇化剑,剑风凌厉,竟是风拂过的瞬间,二人师兄的脸上就破了一道口子。

意识不到不妙,洪泰对顾衡吼道:“你先走,快去回禀阁主!”

可以已经太迟了,一声剑鸣和惨痛的嘶吼同时响起,洪泰双眸圆瞪,看着顾衡的胸膛被折扇刺穿,口中流出浓浓黑血,顾衡怔怔看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师兄...快走....”

洪泰攥紧剑柄,一踏地面,正欲轻功离开。

谁料,后背直接被飞来的千斤流星锤集中,跌落在地,可作为杀手的警觉还是让他立马转过身来,紧接着又被沈浔刺穿双腿。洪泰匍匐在地,拖着残肢,步步远离这个可怕的怪物,未逃几步,沈浔的黑影很快欺压而上。

“你们真该死。”

洪泰不知道他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放过我呢...”

他疯了,洪泰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这个梦?不,那不是梦...” 沈浔拎起宛如一摊烂泥的顾衡,折扇落下,断去顾衡的五指,“说啊!你不是一定要逼我提起剑吗?”

沈浔的眼中有参不透的哀意,可那哀伴着手气刀落的狠厉,伴着一片扬起的血色。

他看着顾衡倒在一片血色中,神色更是破碎,仰头望月,阖上双眸,喃喃道:“为什么...一定要让逼我...?”

从此刻开始。

沈浔迷茫、无助、厌恶、恶心。

自欺欺人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他无比清楚那不是梦境,是他破碎支零的记忆片段,是他腥臭、不堪的过往。

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的掌中是有无数人的性命。

他甚至开始止不住地想到

姜时愿说他是沈浔,是沈氏的余孤,极很有可能是御史大夫沈煜与青楼花魁一夜风流生下来的私生子,是八年前灭门沈氏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然后数年间惨遭暗河派来的杀手刺杀。

姜时愿也说他是幸运的,观音庙年久失修、轰然倒塌,将前来暗杀的三位顶级杀手埋在在此,而他侥幸逃过一劫。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如果,那三位杀手也是他杀的呢?

还有,他真的是沈浔吗?

沈氏余孤啊,如果他真的是沈浔,怎么可能有这一身超绝的武艺?又怎么可能被人追杀,逼不得已从洛州逃到京中?怎么自小就被那位神秘的老者收养膝下,传授武艺?

唯一的解释,他不是真的沈氏余孤,沈浔。

而是老者口中另一位也名为'xun'的人。

沈浔,垂下眼眸,眼眶微红,手指在微微颤着。

他在害怕,惶恐,到头来,他竟然连沈浔这个身份都没有守住。

他该如何跟阿愿解释,他不是沈浔...

又该如何解释,他曾是一个杀戮成性的人?

第45章 045

大雨方停,残卷黑云映得淌在地上的血泊斑驳昏黑,空气中也没有雨后初霁后的清甜,反而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沈浔看着雨泊中倒映的自己,浑身血污,甚至双眸都是殷红的。慢慢抬起下颌,脖子上的青筋明显可见。

他望着脚下的血泊,他好似又见到了满是血腥的少年,而那位少年也怔怔回眸看着他,笑意森森,分毫不达眼底。

沈浔看着熟悉又带着些年轻的脸,不敢再喘一丝气。

他希望,他能忆起的碎片就点到为止。

沈浔慌乱地、战栗地就着湿冷的地砖就跪了下来,甚至,素爱干净的他不惜就着腌臜的污水也要洗净脸上的血痕。

不管洗了多少遍,冲了多久,沈浔都觉得自己不干净,他不肯放过自己,越搓越用力,恨不得撕去自己一层皮。

他无法跟姜时愿解释暗巷发生的一切,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如果想要回到阿愿的身边,就不能将真相说出。

他唯能做的,便是欲盖弥彰。

雨水冲洗了所有的血迹,而他就当他打算藏匿了顾衡和洪泰的尸体,袁黎踏月而来,一跃落在他的面前,杏眸圆瞪,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你...你...”

沈浔原以为神佛受他恩惠,会让他死在姜时愿眼里最清白的时候。谁知世事不然,有罪之人皆逃不过天罚,他没死,却比死了更难受,而且他想要掩藏的秘密即将以最不可控的事态发展。

袁黎看见了,也就意味着姜时愿会知道,阿愿会知道他杀了人,知道他会武功,从而猜到他不是真的沈浔。

良久之后,沈浔方才对着袁黎闷声开口,“袁大人,关于沈某杀了人这件事,能否帮沈某保密?如果不能,那便请在这里杀了沈某。”

袁黎眯着眼睛看着沈浔,不说话。

“如若阿愿发现,沈某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说罢,沈浔将洪泰的佩刀扔在地上,他几乎走投无路,被断了生路,才会以这么决绝的法子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沈浔轻笑一声,猜到自己必死的结局,自己既没有威胁袁黎的把柄,袁黎也没有理由替他隐瞒,思及此,他阖上双眼。

谁料,袁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可以,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