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姐姐,这时候你就别管沈浔为什么会来这了。”
李奇邃蹲下身子,满是心疼,道:“姜姐姐,我知道我劝不住你的决定,可拜师这事你可就纯属跟自己较劲了。竹公确实乃京中所有仵作之首,但不代表你就不可以拜京中第二、第三的仵作为师。”
“我相信你不论拜谁为师,都一定能通过春试。”
“你说是不是,沈浔!”
李奇邃使劲给沈浔使着眼色,可这厮好像眼中又没装下自己。
本来来时说好的,不顾三七二十一,也不顾姜姐姐的意愿,两个人直接把人拉回去,而现在沈浔不仅不作为,还在一旁冷眼观之,也不知他来此是来干嘛的。
看着沈浔不作为,李奇邃想着自己能靠自己的蛮力,打不了自己直接扛着姜姐姐就跑。
他面露羞赧正想动手,却忽然被身后的沈浔死死按住。
李奇邃也不知眼前看似身形单薄的沈浔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完完全全桎梏住了自己,即便他红了脖子,使劲挣脱,也不逃脱分毫。
气得李奇邃动粗不行,只能破口大骂:“沈浔,你丫安得是什么心?!不帮我就算了,还阻止我!”
沈浔道:“姜娘子的意愿,便是我的想法。”
李奇邃一时怔然,怒道:“你有没有脑子,陪姜姐姐一起疯!”
“有何不可?”沈浔对上李奇邃怒视的双眼,手上也加了点力道,疼得李奇邃牙关咯咯作响,“姜娘子在做、想成之事,无论听起来是天方奇谭也好、志怪奇异也好,沈某都不准任何人插手。”
这话蕴着满满的威胁,李奇邃觑见他双眼中不加掩饰的狠戾,冷地令他心中生颤,竟吓得他指着沈浔骂‘你真是个疯子’的念头都消了。
此时的沈浔真是陌生且骇人....
孤立无援的李奇邃彻底慌了,眼下该如何是好,不敢劝竹公,也不敢违逆眼前这一个犟骨头和一个以姜时愿之话为令的疯子。
方才二人的争执,传至她的耳旁只剩一片喔鸣,她四肢渐软,理智正在抽丝剥离,她唯能感受到的就是七月的盛阳,毒辣的烈阳将她晒得恹恹,头昏脑涨,目光四眩。
霎时,也不知是否是将死之际总会有回光返照的一刻,她闻到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干净纯粹又带点细微苦涩的味道,不热烈亦不清淡,那股味道渗进她的五感,让她昏沉的知觉犹如春雪消融,让她足以再有一丝暇力睁开双眸。
入目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极为漂亮。
而更为之惊艳的是持伞人的一双眉眼,暖橘色伞翳下,不掩珍光。
她没了力气,任有那一双好看的手,握着自己的柔荑,领她去握住伞柄。
也引她对上视线。
眸光相逢的一刹,她没有理由的心神忐忑。
她躲在橘伞的阴翳之下掩饰自己的慌张,可还是觉得被沈浔看了个透彻。
只听他说道:“姜娘子心之所想,沈某都不会阻拦,但这也不是娘子可以肆意伤害自己的依仗。”
姜时愿闻言有一丝错愕,又默默垂眸。
这甚是兄长的口吻,让她有些恍惚,如个犯错的小孩只好用沉默掩饰。
沈浔的手覆在她的柔荑上,确认她擒好伞,本应一触即离,松开视线,这是他本分,也是他与恩人的应有的距离。可沈浔看着眼前人面颊绯红,眉目低顺的模样,一股没有理由的情绪附骨而上,后脊很烫,他的掌心也多了一些燥热...
他忘了自己的逾矩,嗓音愈重:“姜时愿,下不为例。”
不同于姜时愿的选择,是亲是疏之上,他被牵动,违背了本意。
不在尊称姜娘子,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姜时愿。
“沈浔,你就是个空架子,两面讨好!”李奇邃看得心里直窝火,“对姜姐姐说这些虚言有什么用,你有本事让竹公收姜姐姐为徒啊,竟说些漂亮话。”
“你要是能说动竹公,本少卿就在大理寺众人面前学两声狗叫!”
沈浔缓缓起身,勾唇笑道:“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
李奇邃十分有自信,他坚定沈浔就是在姜时愿面前呈个口舌之能,看着沈浔徐步走进福鹤堂中,指尖已经轻敲着腿膝,算着时间。
估计不下十个数,沈浔那臭小子就得灰溜溜地跑出来。
可这...他指尖敲了又敲,频率逐渐加快,也不知敲了几百下,也不见沈浔被赶出来。
这不可能啊...
他急得坐立难安,都不顾上照看姜姐姐。提步,赶往福鹤堂上一探究竟。
李奇邃用指尖点破窗纸,探了个眼望进去。
堂众二人,竹公在明光处以酒醋涂抹尸身,而沈浔立于明暗交接之处,神色不清。
酒醋气味酸人,在窗外的李奇邃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而这两人还是见怪不怪般,话语你来我往。
竹沥发问:“方才你与少卿大人在中庭的纷争,老朽也听了个大概,不过我想知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为她求情?”
沈浔:“庭中正跪着的是我的夫人,这个理由可否?”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似有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紧着窗纸上的一瞬影子迅速闪下。
李奇邃气得咧嘴,这沈浔果真不要脸,在姜姐姐面前亲疏有礼,一到旁人面前直接以‘夫君’身份自居,暗里占尽了便宜。
竹沥寻声望去,反被沈浔先行挡住,竹公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老朽观之,你与廊下女子的关系可不像寻常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