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能信他?谢循此?人阴险狡诈、趋利避害,他的本色,绝不会改,谢循还是想包庇真正的幕后真凶。
说是让她避嫌,实?则就是想将她排除在案件之外,这样‘真相’就可以由他一手编造。
兄长冤屈虽能洗去,却永远无?法真的昭雪。
“姜司使是聪明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容易,这才有了见谢某一面的机会,但这机缘能不能抓住就看姜司使的悟性了。” 影子步步走到姜时愿的面前,挑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清她眼底仍旧浓郁的恨意?。
他笑了笑:“若我是你?的兄长,自?然不希望姜司使再不顾安危继续涉嫌,到此?地步,已经是谢某能帮助姜司使的极限了。”
影子似笑非笑,话间落下重?音:“姜司使,可愿交易?”
他轻飘飘将兄长的冤屈,将姜家一族遭遇到难以言语的祸端,粉饰成一场可以交换的交易。
“不、愿。”朱唇一字一字轻启。
“你?就算有国公亲授的国公爵位又能如何?你?起初不将我放入眼中,现?在我已经不是你?能轻易除去的存在...”姜时愿继续说道,“我也是受圣人恩典,考入典狱,成为你?的麾下的司使,我若死得不明不白你?如何跟众人交代,又如何跟圣人交代?”
“国公有本事就要光明正大地除掉我。”姜时愿咬破了唇,腥甜的血迹溢满唇腔,眼里杀气腾腾。
“我已经给过姜司使机会了,是你?不懂得珍惜...你?当真以为你?行事从未有错漏?”
影子拍了拍手,随后裴珩便提着一名头发斑白,戴乌帽,着红袍的男子踉踉跄跄跪在影子的脚下,嘴中大喊国公饶命,不停地磕在冷硬的地砖之上。
裴珩转而问?道:“姜司使可知道此?人是谁吗?”
“我从认识此?人。”她说的是真话,她从未见过此?人,若谢循要栽赃陷害,也该使些聪明的手段,可...如果事情太简单,倒显得更?加诡异...
随后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扔到姜时愿的身前,姜时愿打?开锁扣,慢慢掀开锦盒,是一块墨钰雕刻成的官印,春生柳条之景被工匠雕刻其上,繁茂无?比,姜时愿拿出官印,看向?印底。
印底下纂刻户部司。
姜时愿顿时后脊生汗。
她唯一能被人攥到的把柄,就是她良籍户贴乃是伪造的。
裴珩双手抱胸,用足靴贴了贴此?贪官的脸,面色不苟言笑:“人分贱、民、贵三阶,民者又分士、农、工、商四行,民者拥有良籍,而贱籍不入四民之列,沦为贱籍发配如教坊司,充当官妓,陪酒□□的女?子比比皆是。”
“更?别?妄想,身为贱者还想入仕?”
姜时愿一怔,身体战栗,掌心都在发抖,可她不能显露端疑,否则她必死无?疑。
她努力粉饰慌乱:“那这与?我何关?”
“姜司使还想继续装傻吗?”裴珩挑了挑眉,踢了一脚身旁之人,老者捂着腹部疼痛倒地,“我已经查明,户部司主簿韦言因一己贪欲,和鬼市中多人达成交易,只?要付得够多,他便可以在伪造的户贴上盖上官印,帮贱籍入良籍,自?此?敛财。”
“我记得姜司使因为贱籍吧,莫不是也与?鬼市之人进行了交易。这才脱去的贱籍?”裴珩问?。
影子坐在上首,静默看着这一切,他的手下是姜时愿的户贴。
姜时愿镇静自?若:“裴处莫要信口胡说,我的户贴绝非伪造。”
“你?如何自?证你?的户贴是真的?”
“我想请问?裴处,你?又如何证明我的户贴是假的呢?”
裴珩一语凝噎,没?想到被姜时愿钻了空子,韦言此?人乃是用真的官印加盖,所以即使姜时愿的户贴真乃伪造的,但也确实?是真的,谁叫户贴上的朱红印戳得乃是真的官印。
“那谢某又想请问?姜娘子的户贴是从何而来?”影子冷冷的话语横插进来。
“脱去贱籍,无?法两个法子。第一个法子是嫁入良家子弟,借夫家荣光脱去贱籍,虽然姜司使的夫君沈浔为御史大夫沈煜之子,但谢某记得那时沈浔失去记忆,并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而且当时沈浔并未和你?成婚,你?就已经拿到了户贴。所以,姜司使并不是靠这个法子。”
“那便只?有第二个法子了,便是受贵人赏识,贵者帮你?入良籍。”
“谢某想问?,你?是靠了谁?”
“盛怀安,盛太傅之子。”姜时愿对答如流,“盛公子的小厮曾托他的嘱托,送我些细软之物还有良籍,将要以此?让我放下旧情。”
“姜司使是会被身外之物收买之人?”影子笑着。
“若国公不信,大可去问?盛公子和他身边的小厮,问?他有没?有此?事?”姜时愿答,“不过我相信魏国公已经问?过了,不然我也不会到此?时仍平安无?事。就是不知,我和盛公子是否话术一致?”
若谢循早已掌握铁定的证据,怎会到此?时还在跟她费口舌?显然,谢循在诈她。
影子鼓掌,连掌声都带了一丝凉意?:“不愧是旧情人,你?们还真默契。”
姜时愿站起身子,逐渐心里有了底气:“若魏国公没?有别?的事情,那下官先行告退。”
“等等,姜司使...”影子揉着太阳穴,“陪我一起等到天亮之时吧。”
他抬手道,“裴珩,赐座。”
“姜司使,不急,此?夜还很长,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查证。”
裴珩几乎是强迫式地按着姜时愿坐在木椅上,姜时愿心觉不好,刚想起身,又被裴珩抬手摁下,他面无?表情看着姜时愿:“姜司使,此?时,你?的好姐妹也在典狱之中。”
姜时愿呼吸一窒,嗓音几乎掺着哭音:“你?们...抓...了..三七?”
“你?们为什么抓她?凭什么她?”
“我与?您之间的恩怨何苦连累他人?”
姜时愿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心境几欲破碎,双眸殷红瞪着仍不为所动的谢循。
影子凉凉开口:“三七也是贱籍,却与?你?一同拿了良籍,谢某只?是寻她来例行问?话。”
“若她也所说无?误,愿意?为姜司使证明,谢某自?会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