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递了一杯茶过去,齐雍接过压手杯,慢慢喝茶。
唐进尧继续说:“也是沈大姑娘搅和了隆郡王府的花会,隆郡王如今在府里闭门思过,给我们创造了对付隆郡王府的最佳时机。”
“更远一些,当初齐知衡兄妹俩当街羞辱沈大姑娘……导致康郡王停职在家,齐知衡世子爵位被夺,康郡王和隆郡王结怨,这才有了,康郡王为了报私仇,也为了家里的前程,甘心受你摆布,出面对付隆郡王府。”
隆郡王是显国公的左膀右臂,便是掌握了相关证据,想要扳倒他,也是不容易的,以齐雍的身份,更不好直接出手,否则会逼得显国公狗急跳墙,五军衙门一乱,大周朝内乱将起……
朝中能出手对付隆郡王的人屈指可数,不是像殿下这样,不能直接出手,就是像镇北侯府那样的保皇党,根本不会下场争斗,不论交给谁都不好办。
唯有康郡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齐雍嗯了一声:“她助益我良多。”
从命运开始交汇,沈昭嬑的一言一行,就在无时无刻地影响了他,他拉拢沈岐,配合太医,全力医治髓海之疾,身体渐渐恢复,行事也少了从前的紧迫、激进,在保皇党的拱卫下,拉拢了一些勋贵势力的支持,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
年关将至,三叔将铺子上的营收账目送了过来,满满一大箱子。
好在秦姑姑调教了几个管账的人,珠算学熟了,算账是一把好手,秦姑姑自己也进了府,在府里呆了三日,帮她把一些紧要的账目处理完了。
忙碌了几日,沈昭嬑终于清闲一些,画了两幅梅图,让红萝送去沈如婉那里。
原是花会过后,沈如婉要给她绣一张蜀绣双面异色异绣的绣屏。
因为从前没绣过大件的绣图,沈如婉担心自己绣不好,便让她把绣图画下来,也好照着画作描着花样绣。
沈昭嬑许久没有作画,有些意犹未尽。
不禁想到前世,她进摄政王府的第二年春日,齐雍有一日下衙回府,送了她一只鸾鸟纸鸢。
恰好那日春光明媚,她在府里开阔的地方放飞了纸鸢。
那是一只很特别的纸鸢,鸾首以竹为笛,放飞时,使风入竹,逆风一吹,声如鸟鸣,清亮好听。
她转动着轮轴,扯着鱼线,在草地上飞奔,看着渐渐飞高飞远的纸鸢,像一只青色的鸾鸟,拖着长长的尾羽,在空中鸣叫飞舞……
心情十分畅快。
沈昭嬑画完了画,红药捧着册子过来,目光落在晾干的画上:“小姐,这副画是不是没有画完?”
沈昭嬑不由一怔,画没有画完,我怎么不知道?
红药看了又看,伸手一指画上敞开的排窗:“这里留白了,奴婢猜,应该有一个人站在窗前这处,注视着画上放纸鸢的人。”
为了布局,至少会画一些屋里的陈设,或者干脆画一排紧闭的排窗,没必要空一大片的留白。
沈昭嬑想到当时的情形,纸鸢飞得很高很高,变成了一个黑点,飞出了摄政王府的高墙,她用力扯动,也扯不回来了,干脆咬断了鱼线……
看到化为黑点的纸鸢,从天空栽下,不知落到何处……心中一阵怅然,一回头,看到身后屋子的排窗敞开,齐雍站在窗口注视着她……
后来她才得知,那只风筝是齐雍亲手做的,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竟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咬断了鱼线……
确实没有画完。
沈昭嬑盯着留白处,看了许久,没打算把留白补上:“就是随便画画,留白就留白了,我也不知道要添些什么。”说完,她目光看到,红药手中的册子上,转开话题,“这是什么?”
红药反应过来,忙道:“裕草堂新进了一批上等的香药料,听说是年前最后一批货了,下次出海要等到明年三月,掌柜命人送了供货的册子。”
沈昭嬑接过册子,这次裕草堂送来的供货册子,品类比以往要丰富一些,有一部分藏药,还有一些冷僻偏门的香药材,名贵的香药材,如龙涎香、丁香、沉香、降真香等,也记录在册子上……
她上次去裕草堂,拿到了好几样从前可遇不可求的名贵香药材,后来裕草堂送进府里的香药材品质,也是最上乘的一批。
沈昭嬑心中微动,大致翻看了册子,一张纸条从书页里掉出来……
红药一下埋低了头。
沈昭嬑:“……”
沈昭嬑捡起纸条,展开来看:明日午时,仙飨楼见。
第297章 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是齐雍的字迹。
齐雍是习武之人,且久经沙场,又身居高位,他的字笔力雄浑,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气势开阖,有磅礴意态。
前世便有一位当世大儒说,他于书法上自成一派,得王圣之炉火,炼己身之纯青,世人只能仿其形,不得其神。
沈昭嬑将字条扔进熏炉里……
一张小小的字条,搅得沈昭嬑一整天都有些心绪不宁。
一会儿想起,那只飞出摄政王府森严的高墙,被她咬断了鱼线,不知栽到何处的鸾鸟纸鸢,后来出现在齐雍的书房里,被他精心收藏在一个箱笼里,破损的地方被一一修补,但是仍能看到破损的痕迹,它已经不能飞了。
一会儿又想到,明日去见齐雍不知道要穿什么衣裳……
前世身为摄政王的齐雍喜欢看她穿鲜亮的衣饰。
她从前也喜欢鲜亮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收起了满身的鲜艳与张扬,变得内敛沉静……
沈昭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听到屋顶疏稀的落雪声……
希望明天不要落雪。
沈昭嬑这样想着,困意渐渐涌上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