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不是。
十万人是朝廷北伐的精锐,原本驻守萧关,及周边卫所参战的普通将士,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三十万人啊,这三十万人,不是死在敌人之手,而是被自己人背刺身亡。
显国公皱眉,猛然捏紧了掌心里的核桃。
“孤总要,”齐雍看向了底下的广场,将士们在宴乐过后,黯然泣泪,念叨着牺牲在战场上的袍泽,“为那些枉死在萧关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才是。”
显国公冷哼了一声:“是吗?我等着。”
说完,他一拂袖步下了台阶。
齐雍敛目,看着他踩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走下了台阶,幽冷的眼底,慢慢浮现了一缕杀意。
才下了几步台阶的显国公,感觉像被什么盯上了一般,不由得毛骨怵然,后背慢慢有些僵硬,他想到齐雍号称“人屠”“活阎王”,连呼吸都不禁放慢了,连忙加快了脚步,等到最后一个步阶时,却一脚踩空了,身体踉跄了一下,可算是稳住了,不然就要丢脸当场了。
显国公沿着广场中间的通路,快步离开。
到了宫门口时,齐知平正等在外面,连忙向他迎过来:“舅舅,您这么晚才出宫,不是只走一个过场吗?”
这场庆功宴是为齐王殿下举办的,有显国公府什么事?
显国公蹙眉,只道:“皇上有心为齐王撑场子,在泰和殿留了许久,也不好当众驳了皇上脸面。”
放眼古今,封狼居胥者能有几人?
功盖千古亦不为过。
齐知平心中暗叹,想来北伐大军进京后,齐王殿下与显国公府就展开龙争虎斗的正面较量。
显国公率先登了车,齐知平紧随其后,甫一坐下,就倒了一杯热茶,恭敬地递给了显国公。
显国公伸手接过,喝了一杯热茶暖了暖身,这才问:“私盐的事都处理干净了?”
提起这事,齐知平心里好一阵郁闷,怎么也想不通,齐王殿下怎么就查到隆郡王府与私盐有关……还差点拿到了关键证据。
亏得显国公府对漕运的掌控很深,调查的人里,有他们安排的内鬼,他才能及时杀人灭口,销毁证据。
“在浙江的三个千人大盐场,已经停止制盐了,参与制盐的水匪化整为零,伪装成了普通老百姓,散落在浙江一带的村落里,明面上的背景很干净,户籍都是工户良民,经常到各处做工,同一个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已经在运河上贩运的私盐,全部推进了河里,所有参与贩运的人,也都不留活口,处理干净了,齐王殿下想要人赃并获,根本就不可能。”
“贩盐的商队,也不再向市面上流通私盐,目前市面上,已经没有私盐在流通,就无法通过锁定市场,顺藤摸瓜,查到证据。”
说到这里,齐知平满脸羞愧:“这次是侄儿的疏忽,差点酿成了祸事,让舅舅受了这么大的损失。”
这一批流向市场的私盐高达千万余引,折合近五百万两雪花银,为了摆脱齐王殿下的探查,最终全部推进了运河里。
还损失了一大批人手,等风声过了,也不能马上开始制盐。
当真是损失惨重。
能在齐雍的追查下全身而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显国公最欣赏的就是齐知平够狠,做事也够果决。
换作旁人,一千多万引盐,庞大的利润……但凡有半点犹豫,恐怕就要栽跟头了。
显国公搁下茶杯:“这也未必是你的疏忽。”
第232章 您要对镇北侯府下手了?
齐平知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为何齐王殿下会突然要私盐?”
“你曝露了撷芳馆,齐王殿下许是知道是你背后散播流言,要毁镇北侯嫡长女的名声,想要整治你,无心插柳,查到了隆郡王府参与了贩私。”
朝中人人都知道,私盐猖獗,与官盐平分天下,朝廷难道不想整治私盐,不想单吃盐税吗?私盐屡禁难严,查到隆郡王府参与私盐并不难,难的是拿到贩私的证据,以齐雍的手段,能查到隆郡王府贩私也不奇怪。
齐知平蹙眉:“您是说……”齐王殿下看上了沈大姑娘?
“威容昭曜,雍和粹纯。”
显国公似笑非笑,旁人不会将八个字往这头上去想,毕竟以这八个字取名的人,京里也不止一家两家,就他所知,熹郡王的长子叫就齐知威,难不成这两人,还能扯上关系不成?
真要这样计较,全京城能和沈大姑娘扯上关系的,至少也有百儿八十。
齐知平吸了一口凉气:“那么皇后娘娘要为齐王殿下选妃……”
“太后娘娘约也插上不上了,”显国公大叹一声,看向了齐知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齐王殿下早就防了一手。”
“你也消停些,别整天把眼睛放到内宅里,大户人家的嫡长女,也是和男儿一般教育,论才华,沈大姑娘也未必比你差。”
世家的教养,从不以男女论高低,家中的子孙出息了,会尽量给他们更多历练表现的机会,即便是女子也是一样。
齐知平十二岁,就开始参与家里的庶务了。
什么男尊女卑,什么三纲五常,什么三从四德,那都是贵族统治愚民的手段罢了,世家女子的学业,女德闺范从来只占极少的部分,说白了,就是做给别人瞧的,不落人话柄而已。
事实上,世家男女各司其职,男子精心教导,是为了光宗耀祖。
女子用心教养,也是为了兴家旺族。
男女之间的差别,在于男主外,女主内,只是偏重不同。
没有哪个有传承的世家,会重男轻女,否则琅琊王氏,也培养不出三十多位皇后。
齐知平面上一辣,讪讪地低下头。
显国公对这个侄儿向来十分满意,只提点了一句,就转了话题:“之前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