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沈昭嬑的“替身说法”,当天晚便又梦见沈昭嬑在哭,心中莫名有些在意,听说了明大师来了静云寺,便过来相询。
了明大师便同他讲了《楞严经》,告诉他何为妄心。
沈昭嬑忍不住笑:“难怪了明大师说你与佛无缘。”
旁人听了经文或多或少,或深或浅,总有一些体悟才是,可齐雍却认为佛法解不了疑,答案要从心中求。
她怀疑了明大师临走前,说齐雍是愚昧当中的迷人,很可能是在骂齐雍愚昧不悟。
她抿着嘴,嘴角不住的上翘。
齐雍暗骂了一声老秃驴。
这时,逐风拎着一个筐子,带着红药一起进屋,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聒噪的臭丫头,就跟老僧人念经一样,小嘴叭叭叭……没完没了地指责他,凭什么拦她的话……这都无所谓,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但是!这丫头居然说,要向自家小姐告状,说自己欺负她!
她家小姐是内定的齐王妃,他未来的女主子。
逐风心里慌的一批,又稳住了。
可接着,这丫头还说,没准她家小姐就向齐王殿下告他一状。
逐风暗暗一寻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万一殿下色令智昏……
逐风他顶不住了,把绒毯扔给了红药,把人一起带进了内室……反正一会儿殿下发话了,她想留也不敢留。
齐雍拿过红药手中的绒毯,递给了沈昭嬑:“把绒毯搭在身上。”
内室并不大,烧了一个火盆,一个炭笼,沈昭嬑不觉得冷,把绒毯搭在腿上。
第216章 私造之罪
逐风和红药退出了内室,筐子放在火盆旁边,装了半筐带刺壳的生板栗。
齐雍捡了几个板栗,扔进了火盆里:“你怎么也来了静云寺,钦天监那边说,今天要落雪。”
他话音方落,外面寒风大作,吹得枝断树摇,屋顶响起了劈里啪啦的杂乱声响。
沈昭嬑连忙起身,走到窗牖前,推开了窗牖,窗牖背了风,一阵寒意却扑面而来,刺得她面颊发疼。
目光看向窗外,天上灰云压顶,雪粒子夹杂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下,眼前茫茫一片。
齐雍伸手关上了窗牖,拉着她走到火盆前,将她按坐在蒲团上,把绒毯披在她的肩头。
沈昭嬑唤来了红药:“让外面守门的婆子去问问母亲,要不要现在回去。”
红药退出了内室。
齐雍道:“外面风雪交加,静云寺附近是山道,风雪容易迷眼,又是下山的路,马车出行也不安全……等一会儿风小一些,我让静云寺准备登山辇,你同镇北侯夫人坐在辇上,我让随行的侍卫抬你们下山。”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沈昭嬑没有贸然应下。
她们也带了不少护卫,等风再小一些,可以让府里的护卫抬她们下山。
母亲还怀着身子,不容任何差错,如果风一直刮个不停,为了安全起见,便只能在寺里歇一晚,等明日爹爹过来接她们回去。
沈昭嬑安稳下来,齐雍拿着钳子在削偏桃仁,一颗颗扁圆的果仁放进了碟盘里,沈昭嬑拿着碟盘,慢慢地吃。
屋里有些暗,齐雍把酥油灯取来放在案上。
氤黄烛火下,她披着黑白色斗篷,淡雅地宛如一株水墨莲花,莹肌如玉,毫无玷损,微敛的长睫轻颤着,显得温柔又安宁,十分美好的样子。
沈昭嬑突然想到了隆盛行。
三叔手中的人脉并不多,却也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这才能打听一些关于隆盛行的事,只是查到的消息比较含糊,她对隆盛行知道的太少,手里掌握的线索也太少,许多也都基于前世的一些猜想。
如果隆盛行背后果真牵连了叛党,那定和太后党,或者成王脱不了干系。
二房管理那三间布庄已经有好些年头,镇北侯府牵连其中,他们家想要查这事,万一打草惊蛇了,反而坏事……
不若问问齐雍知不知道隆盛行。
沈昭嬑端起茶杯,喝了一些水,这才道:“殿下可曾听说过隆盛行?是一家做丝织的商行,听说开了丝厂,这家商行供货量很大,而且商行里所有的商品,都是市面上最时兴的,工艺远比市面普遍都要好,我家里查到隆盛行背后有权贵支持,却查不到是哪家权贵。”
“隆盛行?”齐雍一蹙眉,显然没有听说过。
他从沈昭嬑口中,得到了三个非同一般的讯息。
其一供货量大;
其二品质远高于市面上普遍,是所有丝织品,不是哪一样;
其三隆盛行背后的权贵,连镇北侯府都查不出来。
沈昭嬑心中沉了沉,将自己知道有关隆盛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却没提香河县三间布庄的事。
齐雍垂眼,轻捻了几下香珠,一下切中的问题所在:
“织造局每年向民间征收大量的税丝,最好的税丝都在织造局里,隆盛行供货量大,那么巨量的丝,从何处来?”
“供职于织造局的匠人都是征调了民间从事染织的手艺事业者,由户部编入匠籍,工部进行统一编制,强行征发,集中生产织品,隆盛行供货量大,需要大量织造的匠人,那么负责染织手艺的匠人,又是从何处来?”
“隆盛行所有丝织品,工艺远超了市面上普遍的丝织品,那么所需要的丝,必是上品的丝,参与纺织、印染的匠人,也必是手艺精湛者,所用织机、染料,也必是最好的,这其中有许多原料都受朝廷管控,民间商行能从衙门拿到份额,但支撑不起一个隆盛行所有品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