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限男女之年,定婚姻,六礼之仪,其中的“冠”,为“成年礼”,没到成年,没举行过“成年礼”就结婚,那就是“非礼”。
暄哥儿明年满二十,到了及冠之年,可以举行冠礼。
昭姐儿虽到了及笄之年,却因母亲病重一事,及笄礼要延迟到明年,两人年岁相当,真正是天作之合。
相比齐王殿下,柳心瑶更中意武清侯府,毕竟知根知底,两家隔得又近,往来两刻钟的事,武清侯夫人性子爽利,为人正派,裴南暄也是她瞧大的,品性没得话说,两家门当户对,家世相当,同妱妱十分匹配。
只是……
柳心瑶心里觉着惋惜:“好叫你知道,也不是我们家拿乔装相,不肯应你,只是眼下皇后娘娘要为齐王殿下选妃,不好在这时说亲,”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叹一声,“我们家妱妱才受了皇后娘娘的嘉奖。”
话说三分,武清侯夫人就已经明白了:“倒是我疏忽了。”
选妃的事,早些日子就有了风声,只是一直没有落定,她也没有太在意,昭姐儿退了亲,名声有瑕,不能参加选妃,这事同昭姐儿扯不上,就连忙过来了,却是疏忽了,皇后娘娘嘉奖了昭姐儿,认可了昭姐儿的名声,指不定什么时候,礼部就把“妃红花”,送进了镇北侯府。
亲王选妃,家家户户都要避讳着,不能在这时说亲。
沈昭嬑带着红药,沿着长廊去大厨房,路过碧云院时,看到了裴南暄正在同三弟沈君华说话。
她一时想到,是裴南暄送武清侯夫人过来的,便上前同裴南暄见礼。
裴南暄冷峻的面容温和下来:“我同母亲一起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和盛堂的扁桃仁,你从前很喜欢吃这个。”
他接过随从递来的油纸包,递给了沈昭嬑。
沈君华站在裴南暄身边,笑着说:“南暄哥给我们都带了零嘴。”
武清侯府与镇北侯府是世交,两家关系亲近,裴南暄是世兄,一些吃用上的往来,也是不打紧的。
沈昭嬑示意红药接下了油纸包,有些怀念:“许久没吃过和盛堂的扁桃仁了,你从前每次过来,总要带这家的干果零嘴,家里的弟妹们,总盼着你来。”
她每次拿到的都是扁桃仁。
后来她年岁渐长,裴南暄来侯府渐渐少了。
裴南暄勾了一下唇角:“下次还给你带,”他目光微深,不动声色地看她,见她瘦了许多,精神却是不错,“你身体好些了吗?”
沈昭嬑点头:“已经没事了,”似是不想谈这话题,她问裴南暄,“听父亲说,你很快就要进三营?”
裴南暄点头:“要调任神机营任把总,加昭信校尉,已经在同神机营那边交接、学事,明年二月就要正式上任。”
前世裴南暄没加校尉,沈昭嬑有些吃惊:“恭喜你。”
第210章 物似人非事事休
神机营练习火器,是三大营中最强力的一支军队,裴南暄在卫所时,就任了把总,明面上是平调,但卫所把总和神机营把总,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是升调无疑,还加了昭信校尉。
把总秩正七品,麾下约有战兵四百四十人,又加了昭信校尉,这是武散职,正六品,多为荫萌加衔,裴南暄一进神机营,地位堪比千总,仅次于将级,待来日立下军功,就能马上晋升将级,进昭武将军。
裴南暄又道:“我入选了三皇子武功陪练,以后每月逢三进宫,与三皇子一起同沈世叔学习骑射武艺,还要同齐王殿下学习兵法策论。”
沈昭嬑恍然大悟,裴南暄是因成了三皇子的陪练,这才加了校尉衔。
看来裴南暄是皇上和齐雍,为三皇子挑的臣工,与辅臣不同,臣工将来是听命于皇帝的势力。
沈昭嬑正色道:“便先祝世子武运享通,前途顺遂。”
裴南暄笑着点头。
沈昭嬑同裴南暄、沈君华一起说了一刻钟的话,便笑着说,要去大厨房看看。
裴南暄点头:“以后要多注意身子。”
沈昭嬑笑着道谢,带着红药离开碧云院,不禁想到了有关裴南暄的前世。
他本是少年英杰,比起齐晏然,也是不遑多让,后来武清侯平叛大败,战死在襄阳,时隔半个月,消息传回京中。
那时皇上已经驾崩了,太后暗中操控朝局,武清侯府举家下狱……
父亲并一些保皇党,为武清侯府多方奔走了一个多月,武清侯府一家终于被放了出来……
可那时,裴南暄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已经不能从武了。
听说武清侯府能无罪释放,全是因裴南暄在狱中拒不认罪,不肯屈打成招,他是武清侯世子,爵位的继承人,他不肯认罪,旁人的任何供词都越不过他,太后党担心得罪保皇党,无奈将武清侯府一家无罪释放。
裴南暄和齐晏然是两个极端。
齐晏然弃文从武。
裴南暄弃武从文,他出狱第二年,幼帝登基,为了笼络人心,特恩开科,因是特恩,裴南暄没有功名,也获得了应试的机会,在殿试上被幼帝钦点了榜眼……幼帝对他十分器重,他一入翰林,便已经是天子近臣了。
沈昭嬑最后一次见到裴南暄,是他来摄政王府拜见齐雍。
那时,杏花微雨,她撑了一把桃之夭夭的油纸伞,站在伞下,与裴南暄相顾无言,之后擦身而过。
裴南暄突然递给了她一个油纸包。
是一包扁桃仁。
她突然想到,有一年元宵,两府在正阳门大街上的鹤望楼看花灯,武清侯夫人让裴南暄,带他们几个了年岁小些的出去逛逛,还交代了不能走远,只在附近逛。
鹤望楼附近的街道,安排了兵马司的卫军,十分安全,他们身边带了护卫、随从,还有婆子、小厮,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她在花灯如昼的街道,拉着南暄哥哥的袖子,仰着小脸,软糯糯地说要吃扁桃仁。
沉默寡言的南暄哥哥牵着她的手,在人群中排了两刻钟的队,为她买了一包扁桃仁,细心地削开坚硬的壳子,将一枚枚扁桃果仁,放在油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