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背脊萦绕着一阵蚀骨寒意:“我母亲的身子可还要紧?”
母亲分明中了丹毒,程子安却只委婉提了症状与金石丹药类似,没挑明这事,是有心为镇北侯府遮掩。
先帝痴迷丹术,荒于朝政,后死于金石丹药之流,皇上登基之后,将金石丹药视为巫蛊之祸,深痛恶绝。
丹药在本朝是禁严之物,一经发现,视作巫蛊之祸,轻则削官,重则抄家流放。
镇北侯府不至于因丹毒获罪,却难保不会有人,利用丹毒一事对付爹爹。
沈昭嬑突然想到,前世临死之前,她也是腹内烧灼一般的疼痛,最后呕血不止,症状与母亲不能说一模一样,却也有相似之处。
难道她前世也是中了丹毒?
想到这时还没有弃武从文,被父亲送去了卫所训练,不在府里的沈君辰,沈昭嬑心中笼了一阵寒意……
前世,她的吃穿用度都是齐王府精心安排,不可能出问题。
唯独那盘喜饼……
程子安道:“好在发现及时,没有伤及根本,我给大夫人开个方子,大夫人连吃七日,体内的毒素就能完全清除,若再晚些,丹毒瘀体,难以根除,大夫人身子就要坏了。”
沈昭嬑脸色有些发白,攥了攥五指,不敢继续往下想,出声询问:“程大夫可知我母亲中毒多久了?”
程子安道:“月余左右。”
丹毒难以袪除,寻常大夫连病症也诊不出来,前世又耽搁了十来日,爹爹才请到了华太医为娘亲诊治。
华太医只说吃错了东西,因为耽搁了一些时候,伤了根本,以后要好好养着,后面开了药方,还特地交代要注意饮食,从前常吃的东西,以后要少吃。
想来华太医也诊出了病症,只是碍于皇上对金石丹药之流尤其厌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没有宣之于口,只是在饮食上做了提醒。
后来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老夫人做主,将管家权交给了陈锦若,让母亲好好休养。
若娘亲中毒一事,是二房所为,那么二房算计的就是侯府的掌家大权。
先是母亲中毒,后是她驷马失控,二房到底想做什么?
柳心瑶突然出声:“将我常喝的小金沱茶取来,让程大夫掌掌眼。”
沈昭嬑一下反应过来,母亲中毒已有月余,想来是连续用了有毒的食物。
母亲爱喝产自云南的小金沱茶,府里每个季度都要采买,算算时间,上次采买正是上个月,与母亲中毒时间吻合。
赵嬷嬷连忙取了茶,拿给了程大夫。
程子安闻了闻,便道:“茶叶里掺了毒粉,微末用量,小金沱茶味道浓厚,本身又带有矿木香气,掩盖了毒粉的味道,长时间喝,毒素会积於体内,寻常大夫难以袪除,夫人只用了月余,就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也是因祸得福。”
否则再晚些,就要用一些猛药袪毒,会伤及根本。
柳心瑶连忙道谢。
沈昭嬑带着程子安去外间写药方。
她将药方交给巧屏:“你亲自去信得过的药铺抓药,旁人问起,便只说大夫人是吃了相克的东西,食物中毒,旁的不要多说。”
巧屏连忙应下。
沈昭嬑将程子安送出内院,随后返回主院,吩咐赵嬷嬷:“把主屋旁边的偏房收拾出来,让母亲过去住上几日,你带人将母亲房里,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把所有不妥的东西,全部找出来。”
第18章 母亲,我想退婚
赵嬷嬷不敢大意,连忙吩咐下去。
沈昭嬑返回内室。
柳心瑶靠在迎枕上,对沈昭嬑露出一个笑容:“前院的事,我已经听赵嬷嬷说了,你做得很好。”
母亲对自己中毒的事,绝口不提,显是不打算让她插手。
沈昭嬑坐到床榻旁,握着母亲有些冰凉的手:“娘亲也认为区区一个奴才会有胆子谋害主子?”
柳心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老夫人认为张婆子谋害主子,那她就是。”
妱妱小时候,在老夫人跟前养了两三年,与老夫人感情深厚,对老夫人也十分信任,不会轻易质疑老夫人。
怎的今日……
沈昭嬑攥紧了五指。
柳心瑶觉得女儿经了驷马失控一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二房胆敢这么做,就是吃定了张婆子是你祖母的人,出了事,你祖母定会把张婆子推出来,你没有证据证明,是二房指使张婆子。”
“你借着齐王殿下的威势,拿捏你祖母,借太后娘娘压制二房,以幼驳长,顺理成章地夺了二房的管家权,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若继续与他们撕扯,你祖母拿孝道压你,说你目无尊长,无端揣测尊长,就是你爹爹也要吃挂落。”
沈昭嬑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低声道:“我知道……”
“至于你和苏世子之间的婚事,”提起这一桩,柳心瑶的脸色不由一沉,心里一阵腻味,“现在看来,沈青词确实在背地里勾搭了苏世子,苏世子想来也对沈青词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
便是二人在樨香院中巧遇,沈青词有心勾搭,没有立时避开。
那么苏明霁呢?
苏明霁读了圣贤书的,总该清楚“非礼勿动”的道理,沈青词没有退避,他也该主动避嫌,与沈青词保持距离。
怎还孤男寡女一起待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