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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长会上遇前任 勺棠 64851 字 1个月前

第51章

十年前被贺初秋提分手时, 寒曜年确实曾经感到过愤怒,甚至会用刻意冷淡报复贺初秋。

那时的他还会幼稚的赌气,陷入你不联系我, 那我也不联系你的交往误区。

当然, 最后每次都是他憋不住主动,又再次被贺初秋推开。

分手后继续当同桌的日子, 对寒曜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在一次次遭受冷眼后,他终于心如死灰, 选择出国。

他一度恨死了贺初秋,恨他带给他最极致的愉悦, 却又转瞬收走了一切。

当时的他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却从来不曾知晓, 贺初秋故作冷淡背后, 怀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在重逢后风度尽失,对贺初秋做出百般羞辱。

寒曜年自责不已, 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贺初秋见面,向他道歉,再把人抱进怀里, 好好弥补这些年分离的损失。

寒曜年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甚至还特意在路边买了束花,紧张得仿佛确定关系后第一次约会, 他光是想象着贺初秋的脸, 就忍不住怦然心动,难以自制的憧憬。

寒曜年按响门铃, 无人回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昧,应该先打电话询问才是。

他拨通贺初秋电话, 却是无人接听。

难道还在公司加班?寒曜年又驱车去了贺初秋工作室,依旧不见人影。

寒曜年心脏沉了沉,难道贺初秋又被威胁,所以不敢再回应?

不对,当初他们都是学生,所以无法和大人抗衡。但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就算寒雷只手遮天,也已经很难彻底威胁谁。

冷静一点,说不定只是暂时没看手机。

寒曜年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他一直等到晚上,贺初秋都没有任何回应。

反复而漫长的等待,逐渐消耗完寒曜年的耐心。他回到车里拨通电话,语气沉沉:“立刻找到贺初秋。”

“叮咚——”

挂断电话的下一刻,寒曜年公寓门禁弹出了一个快递提醒。

·

公海里停泊着一架私人游艇,贺初秋在船上缓缓睁开眼睛。吸入过量麻.药让他身体有些发软,大脑也有些不清晰。

好晕,脚下的地仿佛在晃来晃去,贺初秋费力睁开眼,刚一动就差点儿跌进水里,他迅速抓住船舷保持平衡,这才发现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他现在正躺在一艘小船上!

这艘小船又小又窄,根本活动不开,浪轻轻一拍就翻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他面前停了艘超级游艇,船身高大,灯火辉煌,一大一小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他这是在哪里?

贺初秋迅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随身物品,电脑手机全不见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表还在。

绑架他的人可能以为这只是块普通手表,又或许是压根儿没发现手表的存在。但无论如何,这对贺初秋来说是一件好事。

户外手表内置全球离线地图,可以实时检测自己的数据。贺初秋打开地图,这才发现自己在太平洋公海上,距离陆地已经很远了。

时间是凌晨12点,也就是说,他已经失联了接近9个小时。

贺初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当下的处境。

刚收到应建方的U盘就出事,对他下手的人基本不用猜,和寒山地产脱不了干系。但对方既然没有立刻处置他,也应该猜到东西并不在他身上。

这种情况下,对方一定比他更着急。说不定早就盼着他醒来,好询问东西的下落了。

想清楚这点后,贺初秋就冷静了下来,他坐在小船上,悠闲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不看他的处境,眼前的景色其实相当浪漫。

今夜无云,风也不算大,月亮照得海水波光粼粼,像是一片柔软的丝绸,强劲的北太平洋暖流带来热量,让他身体不至于失温。

突然间,游艇上传来一束强光,有人发现他醒了。

亲水平台打开,有人坐着摩托艇过来。摩托艇一个C型甩尾停在他面前,打头阵的那彪形大汉说:“东西在哪里?”

贺初秋眼皮也不抬,径直道:“我只告诉寒雷。”

大汉:“这件事与寒雷无关。”

贺初秋不吭声了,晃晃悠悠地坐在小船上,任凭对方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他要和寒雷谈。

大汉失去耐心,威胁道:“你别敬酒不吃罚酒,这里可是公海,就算你真发生点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贺初秋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定:“你以为我只会傻傻被你们绑架,什么准备都没做?”

大汉霎时沉默了下来,显然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请贺记者上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寒雷终于露了面。

贺初秋被大汉带回游艇,寒雷笑着站在一旁:“手下的人没规矩,让贺记者见笑了。”

“确实挺好笑,”贺初秋凉凉一笑,毫不留情道,“一想到寒总手下树倒猢狲散,只剩下这种货色办事,我就替您感到可惜。”

寒雷嘴角抽了抽,没有被他激怒,只是道:“请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你我都知道那份账本的分量,后果不是你这样的小人物能承担的。”

“什么后果?”贺初秋抬眸看他,冷冷道,“是虚构五年假账骗取贷款,操纵股票,让无数普通人人住进烂尾楼维权无门吗?”

“贺记者说笑了,”寒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又很快被他隐藏,继续道,“寒山地产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但这是时代发展的必要阶段,我们内部已经在降本增效,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置几万名员工于不顾。”

贺初秋简直要为他的厚颜无耻拍手称快:“所以你做假账是为了大家好?”

寒雷:“我们都知道,房地产不能硬着陆。”

“我才不管房地产硬不硬着陆,”贺初秋冷冷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已经失联9个小时,你如果再不放了我,一个小时后,寒山地产做假账的新闻就会被公之于众。”

寒雷脸色一沉,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贺初秋,你就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贺初秋冷厉地看着他:“是你先行不义。”

他们在漆黑的海面上对峙,谁也不肯服输。

但最终,还是寒雷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缓缓道:“行,我是怕了你了,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先把视频拦下来。”

贺初秋却没有点头,而是继续说道:“除此以外,你还要公布假账行为自首,并且向全体股民和消费者道歉。”

寒雷沉默良久,露出愧疚的神情:“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不是大环境不好,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贺初秋取回了自己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看见寒曜年的未接来电,他没有回复,只是打给葛佩珊说:“取消视频发布。”

然后他挂断电话,抬头看向面前的寒雷:“现在轮到你了。”

“可以,我先准备一下,”寒雷叹了口气,又说,“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先收走你的手机。”

在贺初秋警惕的目光下,寒雷继续道,“请你理解,这件事事关寒山地产的根本,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让消息提前暴露。”

贺初秋把手机给了他,坐在沙发上等待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贺初秋失去耐心,再次开口:“寒雷,你还要准备多久?”

寒雷:“时间过去多久了?”

贺初秋:“一小时20分钟。”

寒雷:“那距离你失联,已经过了十个小时吧?”

贺初秋心中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大汉拿着ipad走过来,说:“老板,我们查过了,目前各个平台都没有相应的新闻。”

寒雷满意地笑了起来:“贺记者真是说话算话,令人佩服。”

然后他吩咐手下:“带他下去休息。”

大汉过来要带走他,贺初秋终于明白过来,难以置信道:“寒雷,你骗我?”

“我说过,这件事事关寒山地产的根本,既然可以完全杜绝风险,我为什么要承担那万分之一暴露的可能?”仿佛赢得了一场漂亮的棋局,寒雷优雅地笑了起来,“贺记者,诚实是学生时代的美德,但不能给你工作经历增添荣誉。”

贺初秋愤恨地看了眼寒雷,心怀不甘地被带回了房间。

寒雷坐在吧台前品酒,有些后悔没叫纪安安过来。早知道贺初秋这么好对付,他就不该这样大费周章。

胜利的喜悦让他心痒难耐,忍不住想发泄出来。他给纪安安打视频电话,安安平日里都是秒接,这次却久久没有反应。寒雷皱眉挂断视频,又换了二号女伴进行视频。

海上起了风浪,吹得游艇左右摇晃,令人作呕。

“老板,不好了!”下属突然推门进来,满脸焦急,“视频发了!!”

“混账,谁让你进来的?”寒雷抓了个烟灰缸砸过去,视频那边传来女人娇俏的笑声。

下属战战兢兢:“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扰您。”

被这么一闹也没兴致了,寒雷穿好衣服,点了根烟:“什么事?”

“贺初秋发视频了,”下属满脸惨白,“现在全网都是寒山地产做假账的消息!”

“什么?!”燃烧的烟蒂掉在地毯上,直到鼻尖闻到烧焦味儿,寒雷终于回过神来,他一脚踩灭烟蒂,冷着脸道,“压热搜,联系各大媒体删除视频。”

“能删的我都删了,”下属面露苦色,“但视频网站老总和您是死对头,不仅不答应删除视频,反而开始大肆推流,现在已经推上了热搜。”

寒雷啪一声砸碎平板电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他一把拧开贺初秋房门,气急败坏:“贺初秋,你到底做了什么?”

门内,贺初秋安静地坐在单人椅上,语气平静道:“是寒总你先撕毁协议。”

寒雷反手就给了下属一巴掌:“我没告诉过你,不许让他碰手机吗?”

男人的脸瞬间就肿了,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摇头说:“老板,他手机一直在我这里。”

寒雷又看向身后一群倒霉蛋:“你们谁借手机给他了?”

倒霉蛋一愣,迅速摇头。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寒雷皱眉:“贺初秋,你一直在骗我?”

“是你撕毁交易在先,”贺初秋摇头,失望起来,“如果你当初好好道歉,这些视频本不会流出去。”

寒雷沉默半响,猛地摇头:“不对,你根本没有联系外界的手段,你第一通电话就是假的!”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贺初秋冷哼一声,嫌弃道,“我只是设立了第二道保险。”

寒雷愣了愣:“第二道保险?”

贺初秋:“第一通取消视频发布的电话是真,但如果我2个小时后没有再次确认,那么这条命令就作废,视频照发。”

没想到贺初秋还有这样的手段,寒雷被气得鼻孔张大,嘴角一阵抽搐。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大手一挥,冷冷道:“把人给我带出去!”

贺初秋被带到了船头,脚后跟都落在了船舷外。两个大汉抓着他胳膊,一是为了防止他掉落,也有可能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推他下海。

贺初秋轻嗤一声,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寒总,您这就有些难看了吧?就算您处置了我,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但可以让我出气,”寒雷站在他对面,满脸阴鸷地说,“贺初秋,我现在很愤怒,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不然我无法保证,不会对你做点儿什么。”

“您大可以对我做点儿什么,”贺初秋看了眼脚下奔涌的海水,语气平静道,“如果我出事,第一嫌疑人只能是你。真正彻查起来,才是您的万劫不复之地。”

仿佛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寒雷愤怒的心脏霎时冷却下来。区区一个贺初秋,还不值得他用后半辈子来冒险。

但让他就这样放了人,他又出不了这口气。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连贺初秋这种小人物都敢和他叫板了?偏偏他还一时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寒雷又气又憋屈,他走过去抓住贺初秋衣领,准备打人一顿好好儿出气。

还没来得及动手,高空突然传来一阵螺旋桨声音。

寒雷抬头一看,游艇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架直升飞机。

直升机舱门打开,寒曜年半个身体都探出了驾驶室,他左手抓着机顶扶手,右手举着喇叭说:“寒雷,立刻放了贺初秋,否则我让你的情妇和私生子陪葬!”

直升机后座,纪安安和她幼年的孩子哭着大喊:“老公,爸爸,救我呜呜呜!”

寒雷额头一跳,瞬间破口大骂:“寒曜年,你着个畜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我数到十,”寒曜年握着喇叭,锋利的眉眼满是冷意,“十、九、八……”

寒雷愤怒地看向寒曜年,曾经他最骄傲的儿子,现在却化为一柄最尖锐的矛刺向他。

下属:“寒总,要不要……”

寒雷阴鸷的眼睛射出两道光,笃定道:“他不敢。”

寒曜年什么性格他清楚,他赌他不敢沾上人命。

“七、六……”倒数还在继续。

“五、四……”

夜空中突然坠下一道白影,纪安安被人推下了直升机。

“啊啊啊——”

漆黑的海面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寒雷心脏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喊道:“寒曜年!你住手!”

不过短短几秒,纪安安已经从他视线中消失,寒雷跑到船边一看,发现纪安安停在海平面上方,她身上绑了根安全绳,人还好好儿的,就是被吓傻了。

寒雷心疼又愤怒,几乎吼破了音:“寒曜年!快把你继母给放了!”

“再给你十秒钟,”寒曜年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仿佛染血般冰冷,“十秒钟后,我会解开她身上的安全绳。”

纪安安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连鬼片里索命的女鬼也比不上她凄厉。

因为她知道寒曜年是认真的!

这个人从得知贺初秋出事时就疯了,干得出任何恐怖的事!

纪安安不安地哭喊起来,祈求寒雷能看在过往的情分上,高抬贵手。

寒雷急得团团转,他确实舍不得纪安安,这个女人给他生儿育女,却从来不要求半点儿名分,还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情。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向这个逆子认输!

从古至今,都没有儿子爬到老子头顶的道理!

冰冷的倒数还在继续:“五、四、三,放——”

“等等,我放了贺初秋!”寒雷再也坚持不住,悲戚地喊了起来,“寒曜年,你快放了她,我把贺初秋还你就是!”

第52章

寒曜年抓着软梯降落甲板, 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手里抱着小孩儿,另一人扶着刚从水面捞上来的纪安安。

本来应该是很紧张的场面, 贺初秋却有些出神, 寒曜年未免穿得太帅了。

黑色战术服勾勒出他矫健的身躯,战术靴又硬又亮, 大腿上甚至还绑了根腿环。

直到有人推了下他肩膀,贺初秋这才回过神来, 主动走向寒曜年的方向。

另一边,纪安安抱着孩子缓缓往前,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心情复杂地看了贺初秋一眼。

贺初秋却根本没注意到她, 飞快奔向了前方的寒曜年。

寒曜年一把接住贺初秋, 冷硬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有没有事?”

“有事,”贺初秋伸手环住他脖子,在寒曜年震惊的目光中吻上他嘴唇, “我要被你帅死了。”

起初寒曜年还有些愣怔,然而很快,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用力抱紧贺初秋,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

贺初秋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回过神来, 听见寒曜年问他:“恐高吗?”

贺初秋摇头。

寒曜年:“好, 抓好我。”

贺初秋还没反应过来,寒曜年就单手搂着他的腰, 另一只手抓着软梯,脱离甲板向着天空飞去。

贺初秋吓得溢出一声惊呼, 很快抱紧了寒曜年肩膀。

游艇在脚下飞快缩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点。他们飞向高空,风从耳边吹过,有一种挣脱一切的自由。

直升机飞过辽阔的大海,降落停机坪后又换乘轿车。前方降下升降板,贺初秋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收到了你的快递,”寒曜年把U盘还给他,又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贺初秋:“你提前看了里面的东西?”

“本不打算看,”寒曜年说,“但你在失踪前寄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很难不让人重视。”

这是贺初秋的计划之一,在便利店把U盘寄给寒曜年,是他给自己埋的最后一道保险。

早在证监会外看到寒雷时,贺初秋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在车里剪完视频,再交代葛佩珊根据他的指令行动。但原始资料他不敢交出去,贺初秋害怕牵连到不相干的人。

在那短短一两个小时里,贺初秋脑海中闪过许多个念头。

曾在总台共事的领导律茜,调查记者李远庆,好友宋子谦……但最终,他把U盘寄给了寒曜年。

贺初秋有许多可以合作、也值得信赖的人。

但当一件事充满风险,甚至关系到他生命利益时,只有寒曜年能让他完全放心。

贺初秋密封好U盘,让寒曜年三天后再打开。

如果他三天没回来,那就是凶多吉少,寒曜年也可以借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但好在情况并没有糟到那一步。

贺初秋握着寒曜年的手,表情低落:“寒曜年,我不想让你们父子相向。”

“早在寒雷绑架你的时候,我们的父子之情就彻底断了。”寒曜年摇头,浑不在意道,“当然,我用他情妇和私生子威胁他,他估计也恨死我了。”

贺初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寒曜年用力地抱紧他,语气严肃地交代,“但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贺初秋:“你说。”

寒曜年:“以后遇到困难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自己擅自行动。”

贺初秋心头一软,点头说:“你放心,以后我都告诉你。”

寒曜年这才满意了,他搂着贺初秋,抬头看向远处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不过你放心,寒雷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寒山地产现在陷入假账风波,他情妇和私生子也在我手里,他不敢再对你下手。”

贺初秋:“好。”

汽车驶过寂静的大地,远方亮起一缕曙光,黑夜过去,太阳升起了。

手机充上电,贺初秋坐在后座回复积攒的消息。昨夜他在社交平台发布视频后,迅速收到了大量评论和私信。数不清媒体同行打听消息,还有官方联系他配合调查。

另一方面,寒雷起诉贺初秋散布不实言论,贺初秋甚至没来得及回家,就被人带走了。还是寒曜年自称自己是第一举报人,这才把焦点从他身上转移。

他们是早上进去的,出来时天都黑了,寒曜年还穿着战术服,硬朗中带着几分匪气。当他路过荷枪实弹的武警时,倒是真有些警匪片大佬的感觉。

贺初秋心头微动,喉结滚了滚。

寒曜年:“送你回家?还是去我那儿?”

“去你那儿吧,”贺初秋说,“我这幅样子回家她会担心。”

寒曜年自然是求之不得。

贺初秋给贺光琴打电话报平安,跟着寒曜年回了市中心的公寓里。

回程路上很安静,却有一股无形的张力在空中蔓延,挑拨彼此的神经。

直到他们进入小区,电梯向最高层驶去,厚重的防盗门打开,还没来得及关门,贺初秋就把人推在墙上,狠狠吻了下去。

寒曜年似乎早有所料,却佯装毫不知情。他轻笑一声,一只手扶着贺初秋后腰,张嘴咬他舌头:“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忍你一路了,”贺初秋松开唇,伸手去扯他胸前的背带,“第一眼见你这幅模样就想亲了。”

寒曜年垂眸,眸色微暗:“就只想亲我?”

贺初秋仰头:“我还想被你狠狠*……”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齿之间,寒曜年堵住贺初秋嘴唇,单手抱起他走进卧室。

贺初秋跌倒在床,寒曜年结实有力的大腿分跪在他身体两侧,大腿被腿环箍得紧紧的,摸上去,能感受到掌心下肌肉的颤动。

贺初秋指尖探入其中,又被腿环束紧,产生一股很轻微的挤压感,让他指尖有些发麻。

贺初秋缓缓向里探寻,掌心贴近寒曜年大腿:“寒曜年,你是不是很懂这些?”

“懂什么?”寒曜年垂眸看他,喉结滚了滚。

贺初秋很喜欢从这个视角看寒曜年,居高而下的姿势让寒曜年的目光充满了压迫感,仿佛随时可以发起攻击。但寒曜年的态度却是温和的,这让他同时具备了侵略性和克制感,矛盾十足,蛊惑人心。

“你腿上这个,还有胸上这些。”贺初秋说着,伸手想碰他胸前的皮带,距离太远够不到,他看了寒曜年一眼,后者就自动俯下身,把身体送入了过来。

贺初秋指尖顺着皮带描绘,小声请教:“这个叫什么?”

寒曜年呼吸沉了沉,说:“腿部枪套。”

贺初秋挑眉:“你有枪?”

寒曜年没说话,贺初秋“哦”了一声,又说:“那就是为了耍帅,故意戴着勾引我?”

寒曜年没有反驳。

“那这个呢?”贺初秋右手抚上寒曜年肩膀,继续往下——

然后一扯。

“啪”的一声响,皮带被拉伸回弹打在肌肉上。

寒曜年身体颤抖起来,他闭上眼,胸口喘息着说:“这是……背带式的。”

“背带式啊……”贺初秋恍然大悟,还想再进一步动作时,被寒曜年一把抓住手腕,往下一塞。

贺初秋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寒曜年死死摁住。

“不是很喜欢吗?抓住。”

寒曜年牢牢抓着他的手,浑身肌肉紧绷,显然已经忍了他很久。

贺初秋躲避不及,直到脸上感到湿意,才有些茫然地停下,难以置信道:“寒曜年,你……”

寒曜年眸色一暗,低头封住了他嘴唇。

穿着战术服的寒曜年有一种平日里没有的粗野,他话少了许多,动作却强势起来,有一种不善言辞只知埋头狠干的气质。

就是太辣了。

偶尔吃一顿还行,接连好几顿都吃大餐,贺初秋肚子很快就被撑得满满当当,开始求饶起来。

又一次炒菜结束,贺初秋被炒得迷迷糊糊,掌心突然被塞进一支笔。

贺初秋低头看了眼:“什么?”

寒曜年突然温柔起来,缓缓动作,轻声诱哄:“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

贺初秋瞬间清醒了:“寒曜年,你要和我签什么不平等合约?”

寒曜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捣鼓他,直到贺初秋受不了,他这才说:“乖,写完名字我就停下。”

贺初秋相信寒曜年不会骗他,但他也不会这么糊里糊涂,被□□就乖乖把什么都交出去了。

他把笔一扔,回答道:“你好好儿跟我说,我肯定签。”

寒曜年停下动作,垂眸看他:“你答应了?”

贺初秋:“你先给我看看。”

寒曜年没有吭声,直到新的一轮结束,才终于从他身上离开。拉开抽屉拿了份文件过来。

他从头到尾都穿着这套衣服,连腿环胸带都老老实实挂在身上,只有皮带解开了,下方毛发虬劲,被贺初秋弄得一片狼藉。

贺初秋目光上移,接过了寒曜年手中的文件。

“家族信托?”贺初秋一脸莫名其妙,“寒曜年,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寒曜年却不说话,只是过来抱他。

贺初秋伸手把人推开:“别和我撒娇,和你说正事呢。”

寒曜年低下头,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贺初秋:“你道什么歉?”

寒曜年不说话,只是细细密密地亲吻他,连哄带骗让贺初秋开始了新一轮的运动。

贺初秋被寒曜年摁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寒曜年,”他转身直面寒曜年,身体转动的冲击让他浑身一凛,贺初秋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找回神智,再次开口,“我是认真和你谈,你再不说话我要生气了。”

寒曜年把他抱进怀中,过了好久才说:“初秋,我都知道了。”

贺初秋愣了愣:“你知道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寒曜年看着他眼睛说,“我知道十年前你提出分手的苦衷,以及和我在一起,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贺初秋茫然地眨了眨眼,寒曜年都知道了?

内心深处最不愿提及的秘密被揭开,贺初秋明显慌乱起来,他垂下眼眸,有些无措:“寒曜年,对不起,我当年……”

“别道歉,”寒曜年按住他嘴唇,“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贺初秋张了张嘴。

可当初在家人和寒曜年之间,他选了家人是事实。

虽然能理解,但无论理由如何,依旧给被放弃那一方,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不是你的错,是我当年不够强大,不能排除万难和你在一起。”寒曜年抓过他的手,低头在他掌心落下一吻,“可这次你选了我,对吗?”

贺初秋鼻子有些发酸,却依旧不敢相信,只得再三寻求认同:“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

“我怎么能够怪你?”寒曜年摇头,目光愧疚起来,“我当时对你的处境一无所知,还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只是责怪自己,我不该轻而易举就放弃,没有一直坚持和你在一起。”

笼罩他整整十年的阴影,终于在此刻消弭。

贺初秋别过脸,眼眶有些红,却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别哭,”寒曜年亲吻他脸上的眼泪,“以后都有我在了。”

“寒曜年,”贺初秋仰起头,双眸清亮,带着泪水的湿痕,“曾经的我或许做不到,但现在已经没人能左右我了。”

他这么多年来汲汲营营,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不是为了高人一等,也不是想要名利傍身。他只想在面对命运抉择时,不必瞻前顾后,也不用再受制于人。

他想要自由的做出选择。

“至少现在,我可以站在你面前说……”贺初秋抬头看向寒曜年,目光柔和而坚定,“寒曜年,我爱你,我准备好和你在一起了。”

寒曜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汹涌。

他等这番话太久了,久到他以为永远也听不到。直到贺初秋长途跋涉,再次抵达了他。

寒曜年这才知道,原来人可以同时做到内心极致狂喜,外表又如此沉着平静。

“我也是,”他伸手拥抱贺初秋,由衷地叹息,“初秋,我爱你。”

很顺理成章的一个吻,却被贺初秋伸手堵住了嘴唇。寒曜年被迫停在半空中,有些茫然地眨着眼。

“所以,”贺初秋语气突然严肃,“这份家族信托又是怎么回事?”

第53章

“初秋,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保障,”寒曜年注视着他,语气温柔地说, “我不想你活得那么辛苦了。”

这份信托金额有足足一亿人民币, 受益人只有贺初秋一人,且采用家族信托方式运转。也就是说, 就算以后他们分手,这笔钱都将独立存在, 完全足以保障贺初秋一辈子衣食无忧。

太贵重了。

贺初秋摇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接受这份信托。”

寒曜年沉默下来, 过了好久才继续道:“知道我父亲对你做的事情后,我就一直很自责, 想要为你做些什么。我知道, 现在补偿对你来说有些太晚了,你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与成就,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锦上添花。”

“没有的, ”贺初秋摇头,连忙道,“我很高兴你能和我在一起。”

“但这依旧不能弥补我内心的愧疚, ”寒曜年把脸埋进他颈窝,表情痛苦地说,“很抱歉, 你最辛苦的时候我不在。”

贺初秋张了张嘴, 他心头堵得发慌,迫不及待地想说些什么, 可又有一股沉甸甸的情绪堵在他心口,让任何语言都变得匮乏。

寒曜年捧起他的脸, 一字一句道:“初秋,这份家族信托不只是给你的保障,更是对我内心的弥补。别拒绝,好吗?”

“寒曜年……”贺初秋鼻头有些发酸,“我拿了这些,那你怎么办?”

寒曜年笑了,低头去吻他嘴角:“我也算小有家产,这份信托还不足以降低我的生活质量。”

贺初秋:“真的?”

寒曜年:“我不会骗你。”

贺初秋犹豫起来,再拒绝下去会让寒曜年更难受,而且他们以后在一起,这笔钱也可以用作共同开支。如果不得不走到分手那一步,他也可以再找个方式还回去。

“所以安心收下吧,”寒曜年伸手把他推到床上,高大的身躯再次压下来,“如果你实在想回报我什么,那就把下半辈子都给我。”

“所以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贺初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寒曜年,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自责愧疚,从此再也离不开你?”

“被你看出来了?”寒曜年炽热的目光凝视着他,“所以你愿意吗?”

“愚蠢的问题。”贺初秋低笑一声,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你感受到了吗?它在为你而跳动。”

没有比这更好的情话了。

他固然知道,人都是独立的。可如果能找到一个可以为之献出生命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贺初秋的心脏为他而跳动,他也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分享给他。

·

次日清晨,贺初秋离开寒曜年公寓回了家。

寒曜年送他进了小区,上了电梯,一直回到了家门口。

贺初秋转身向他道别:“再见……唔……”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揽着腰,再次封住了嘴唇。

寒曜年低头捧着他的脸,神情专注,目光温柔缱绻,多了一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智能门铃有摄像功能,贺初秋先是一惊,正要躲开,又突然想起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就算被贺光琴看到,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贺初秋于是闭上眼,接受了这个温柔的道别吻。

一吻结束,谁都没有退开,他们鼻尖挨着鼻尖,呼吸纠缠在一起。

寒曜年搂着他的腰问:“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贺初秋:“随时可以。”

寒曜年:“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贺初秋笑:“我们还没分开呢。”

寒曜年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开口:“初秋,搬来和我一起……”

“咔哒”一声,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贺光琴走了出来:“我就说听到了声音,原来是你回来了。”

贺初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比脑子动得快,条件反射地推开了寒曜年。

寒曜年明显愣了一下,贺初秋又后悔起来,暗中自责:让你手快,不是正大光明谈恋爱吗?就算被看见了又怎么样?

贺初秋抿了抿唇,又伸手去牵寒曜年。

后者诧异的抬起头,贺初秋握着他的手,故作镇定地说:“妈,我回来了。”

贺光琴“嗯”了声,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小寒?”

寒曜年往前一步,主动打招呼:“贺姨好,好久不见了。这次来得匆忙没带礼物,下次我再正式上门拜访。”

“客气什么,你人来就好了,进来坐坐?”贺光琴侧身让人进来,又说,“初秋这些天没打扰你吧?”

贺光琴还不知道他出事了,贺初秋只说自己去朋友家玩,她很自然把这个朋友当成了寒曜年。

寒曜年虽然不明白各种缘由,但非常配合地说:“不会打扰,我很高兴他来陪我。”

“那就好,”贺光琴点点头,又看了寒曜年一眼,有些期待地问,“你妹妹来了吗?”

“我妹妹?”寒曜年这次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贺初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寒曜年往外推:“妈,寒曜年还有工作,要先走了。”

“行行,我不打扰你们了,”贺光琴转身离开,“我也要出门买菜了,你中午想吃什么?”

贺初秋随口报了道菜名,贺光琴一一记下,拿着手机离开了。

寒曜年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贺初秋有些尴尬:“我妈瞎猜的,她以为我和你妹妹谈恋爱。”

“我妹妹?”寒曜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又很快掩去,搂着贺初秋的腰在他耳边说,“哥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寒曜年喊他哥哥……

贺初秋脸颊一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曜年,你别发疯。”

寒曜年笑笑:“我以为你喜欢这种。”

贺初秋:“像是肌肉男女装卖艺。”

寒曜年不说话了。

他虽然不擅长撒娇,但也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贺初秋没再说话,走到房间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古朴的木盒子,有着精美的雕花,保养得很好。

贺初秋把盒子递给了他:“拿着。”

“什么?”寒曜年声音闷闷的。

贺初秋耳朵有些红,故作镇定道:“我外婆给我的聘礼。”

寒曜年眸色微动,伸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两副耳环,一副绿宝石,一副淡水珍珠;三支手镯,两支黄金,一只冰种玉镯;还有两枚戒指。

首饰款式有些老旧,但分量十足,品质很好,可见收藏者的用心。

寒曜年手指动了动,抬眸看了贺初秋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贺初秋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贺初秋从盒子里拿起一枚戒指,心跳得有些快。

老旧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贺初秋屏住呼吸,一点点把戒指推进寒曜年无名指,认真得仿佛许下一个终其一生的承诺。

然而寒曜年骨节太大了,戒指又太小,推到一半就戴不进去,最后只能勉强卡在第二节关节上。

奇奇怪怪,像是喜欢收集女士戒指的变态杀手。

贺初秋皱眉,伸手想取下戒指,被寒曜年拦住:“别取。”

贺初秋不太满意:“又戴不进去。”

“这样看看也好,”寒曜年把手放在阳光下,说,“我很喜欢。”

贺初秋有些懊恼,不该这么随便就把戒指拿出来的。他应该在一个更正式的场合,买一副符合彼此尺寸的戒指,再更认真的帮他戴上……

“伸手。”寒曜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贺初秋愣了愣。

寒曜年笑了:“不是要交换戒指吗?”

贺初秋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寒曜年拿起另一枚戒指,一脸慎重地戴进了他无名指。

两枚老旧的金戒指,完全不匹配的尺寸,滑稽,又有一种质朴的真诚。

不需要外在肯定,彼此承认就足够了。

贺初秋心头一软,抬头向寒曜年保证:“寒曜年,我会给你一个名分。”

·

等贺光琴回家时,家里只剩下贺初秋一人了。

她把菜放在桌上,有些好奇:“小寒走了?这么多年没见,都长得这么高大了。越来越优秀了,也不知道他成家了没有。”

贺初秋坐在窗前,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闪闪发光。

贺光琴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怎么把首饰盒拿出来了?这是给你女朋友准备的,你又戴不上。”

“妈,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怎么啦?”

“我想带我男朋友回家吃饭。”

“可以啊,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贺初秋顿了顿,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贺光琴:“你看我干什么?”

贺初秋:“我刚才说了什么?”

贺光琴:“你说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啊。”

贺初秋:“……”

他就知道她妈听岔了。

贺初秋纠正:“妈,我说的是男朋友。”

贺光琴点头:“对啊,男朋友。”

贺初秋无语:“……是我男朋友,不是我当他男朋友。”

贺光琴陷入呆滞,大脑却疯狂转动起来,过了好久眼神才重新恢复焦距,难以置信道:“你说你男朋友?”

“是。”

“你对象也是个男孩儿?”

“没错。”

贺光琴:“……”

她难以置信:“你们认真的?”

贺初秋:“认真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喜欢男孩儿呢?”贺光琴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茫然地念叨起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缺乏父爱啊?但这个有影响吗?还是说我对你太严格,让你烦了不喜欢女人?”

“妈。”

“不可能,我都没管你,甚至没催婚。那怎么会……”

“妈,你冷静一点。”

“别吵,我在思考。”

“……”

贺光琴思考了足足十几分钟,终于再次开口:“既然要回家吃饭,我先给你外婆打个电话。”

“不是,”贺初秋没反应过来,“您现在就要告诉外婆?”

贺光琴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要带男朋友回家吃饭吗?”

贺初秋:“您就接受了?”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贺光琴纳闷,“我总不能强迫你们分手吧?”

贺初秋:“……”

话虽如此,但这么简单就接受了吗?

贺初秋又突然想起,贺光琴女士当年可是为爱私奔,执意要嫁给他那个渣爹文学青年周正生,甚至一度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后来,遭遇渣爹家暴,劈腿,又义无反顾地带着他离婚。

恢复单身后,贺光琴也约会过一些男士,交过几任男朋友,但都没有继续,现在就是一个自由洒脱的单身女士。

贺初秋一直把她当成普通的家庭主妇,可回过头来才发现,贺光琴女士的人生其实相当先锋,相当朋克。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儿子谈了个男朋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光琴:“我先探探大家的口风,要是大家都不介意,就把小寒带回老宅聚一聚吧。”

贺初秋:“你怎么知道是寒曜年?”

贺光琴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可是你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贺初秋无语:“……也不知道是谁说,我在和寒曜年的妹妹谈恋爱。”

然后他就被打了。

当天晚上,贺初秋得到了贺光琴的回复。

既然是贺初秋对象,不管男生女生,大家都一致欢迎。

听到贺光琴这么说时,贺初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做好了要做思想工作的准备,没想到竟这么轻松就获得了认同。

“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你?日子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的,别人支持反对都没用。”贺光琴摇头,又说,“而且听说你找了个男媳妇儿,大家都很兴奋,都盼着早点和你们见面呢。”

贺初秋:“……”

很好,现在压力来到寒曜年这边了。

当晚,贺初秋和寒曜年说了这件事。

“我也早就想拜访你家人了,”寒曜年有些意外,也还算镇定,“时间定了吗?”

贺初秋:“他们想这周六,但主要还是配合你的时间。”

“可以,”寒曜年点头,“那我们周六上午见。”

“你那天直接过来?”贺初秋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用。”寒曜年摇头,他不想贺初秋家人觉得他没用。

寒曜年办事一向靠谱,贺初秋没再坚持,只是道:“你别买太多东西,吃顿便饭而已。”

寒曜年:“放心,我有数。”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六,早上7点,天还没亮,贺光琴就敲门叫他起床吃饭了。

贺初秋昨晚剪片子熬到半夜,头晕脑胀地爬起来,眯着眼睛在镜子前洗漱。

刚洗完脸,他又被贺光琴塞了碗豆浆,油条:“快点吃,吃完我们早点过去。”

贺初秋眼睛都睁不开:“也太早了,天都没亮。”

贺光琴:“过去就亮了,而且我们还要准备午饭呢。”

贺初秋迷迷糊糊地吃完豆浆油条,贺光琴已经收拾好了,她检查了一遍衣服,又往包里放了个胀鼓鼓的红包。

贺初秋:“这是上门回礼?”

“那当然,”贺光琴点头,“该有的礼数咱也不能少。”

贺初秋:“你准备了多少?我转给你。”

“想什么呢,”贺光琴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让你掏这个钱?”

贺初秋笑了起来:“谢谢妈。”

贺初秋迅速吃完早餐,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刚拿上车钥匙,就见贺光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等会儿,你就穿这个?”

“怎么了?”贺初秋低头看了眼,毛衣配长款羽绒服,最适合冬天的装备。

贺光琴嫌弃:“你那套定制的西装呢?还有那件黑色大衣,你换上那个。”

贺初秋:“穿着不舒服。”

“可那套好看啊,”贺光琴替他操心起来,“小寒什么人才?人家穿得漂漂亮亮的过来,你就这样邋里邋遢站在他旁边?”

“妈,”贺初秋难以置信,“您还搞外貌歧视呢?”

“我说的是事实。”

贺初秋被迫换上了西装和大衣,头发也好好打理过了,看起来冷峻又优雅,非常有气质。

“不错,”贺光琴终于满意起来,“像是韩剧男主角。”

贺初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妈他舅妈都喜欢看剧,对于当下热门韩剧如数家珍,比他还清楚。他甚至怀疑,寒曜年能入贺光琴的眼,颜值要加大分。

贺初秋开车回了老宅,抵达时还不到九点,这么早,他以为家里肯定没多少人,不料表哥一家已经到了,还派出贺晨希在巷子口蹲守。

“妈,人来了!”见贺初秋车过来,贺晨希飞快跑回去通风报信。

家里男男女女都抬起了头:“小贺对象来了吗?长什么样呢?配得上他吗?”

于是,当贺初秋进屋时,就收获了满屋子的凝视。人们又很快忽视了他,往他身后看个不停。

贺初秋:“只有我和我妈。”

大家瞬间露出失望的表情。

贺光琴:“小寒什么时候来?”

“还早呢,”贺初秋说,“我跟他说的是十一点。”

现在才不到九点,还有整整两个小时呢,看不到热闹,大家又沮丧着脸坐了回去。

九点半,贺晨希又被推出去打探军情。

十分钟后,贺晨希又跑回来说:“人来了!开了辆奔驰!”

大家兴奋地跑到院门口,奔驰却从他们门口驶过,没有片刻停留。

原来只是陌生人路过。

“贺晨希,你报的什么糊涂信。”黄子仪敲她脑袋。

贺晨希捂着脑袋跑到一旁:“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给你们看了。”

反正她早就见过真人了,小叔还是给她参加家长会,才和男友再续前缘的呢。

她可是他们恋情的大功臣,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因为贺晨希罢工,家里的大人只得亲自出门打探消息。

贺光琴和贺初秋在厨房里做饭,做到一半发现缺了食材,贺光琴让贺初秋出门再买点儿。

贺初秋解开身上的围裙,去拿一旁的大衣。

“弟媳过来你不在不好,”贺铸自告奋勇,“我去买菜吧。”

贺初秋:“那麻烦你了。”

贺铸买完菜往家里走,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大帅哥。

贺铸审美很传统,也很直男,他对大部分网络帅哥嗤之以鼻,只钟爱一些经典款国民男神。

但这位确实是帅。

单论个子就很高,他身高一米八,看这位都要仰着头才行。而且人家长得周正,肩膀平直,肩宽腿长,走起路来四平八稳,光是气质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贺铸在这个胡同里住了几十年,没听说哪家出过这样的人才。

现在春节还剩个尾巴,难道是来走亲戚的?

见对方手里拎着一堆礼盒,贺铸主动上前搭话:“兄弟,你过来走亲戚?”

正眼看更是帅得要命,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眼睛里像是亮着星星。

可惜贺初秋恋爱谈早了,不然完全可以试着接触一下这个人。

男人回答:“算是,我去对象家。”

贺铸:“嚯,我表弟对象今天也上门。”

男人笑了笑:“这么巧?”

“可不是,”贺铸直接和他唠了起来,“我们都盼着他来呢,家里菜不够,我被打发出来买菜了。”

贺铸不仅买了菜,还买了一大堆水果,见他动作艰难,男人主动道:“我帮您提吧。”

“不不不,怎么好意思麻烦您?”贺铸忙摇头,“拐过这个弯,我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能看到他们的大门。小院儿没锁门,贺铸一推就开了。

他一边把东西提进屋,一边对家人说:“您猜怎么着,我刚买菜时遇见一特心善的帅哥,贼帅,性格也好,见我拎着这么多东西,非要主动帮我提。要不是初秋你谈得早,说不定还能介绍你。”

贺铸说完,对上大家震惊的视线。

帅哥话题这么吸引人?

贺铸还想再继续,大家已经纷纷绕过他,朝他身后走了过去。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贺铸回头一看,他口中那心善的帅哥正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初次上门打扰了,我叫寒曜年,是贺初秋的男朋友。”

第54章

“你来了?”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 贺初秋上前接过寒曜年手里的东西,说,“外面冷, 进来再说。”

寒曜年点点头, 一旁看热闹的大家这才如梦初醒,也跟着进了屋。

贺初秋站在寒曜年身边, 一一介绍自己家人:“这是我姥姥,姥姥, 这是寒曜年。”

“婆婆好,我叫寒曜年, ”寒曜年微微俯身,露出自己手上的金戒指, “初秋说您给的, 谢谢您。”

看着寒曜年小手指上的戒指,老人捂着嘴笑个不停:“早知道是个男媳妇儿,我就把老爷子的戒指给初秋了。”

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贺初秋又把寒曜年带到贺光琴面前, 说:“我妈。”

“贺姨好,好久不见了。”寒曜年露出个微笑,和刚才和老人说话时的尊敬不同, 现在他的语气要亲切不少,“谢谢您当年收留我,也很高兴您能同意我和初秋在一起。初秋跟我说时, 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贺光琴本来还有些紧张, 一听寒曜年姿态放得这么低,也扬眉吐气起来, 拿出长辈的姿态说:“生活是你们的,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比什么都强。”

寒曜年一副受教的表情:“我明白,我会和初秋好好过的。”

贺初秋又向他介绍自己舅舅一家。

寒曜年一一点头:“舅舅、舅妈、表哥、表嫂好。”

轮到贺晨希时打招呼时,贺晨希双手抓紧衣角,本能地紧张起来。

或许是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凶了,她一直有点儿怕寒彦这个小叔。一看就是家里很有威严的那种长辈,能把小辈管得服服帖帖,寒彦对他也是又敬又怕。

“愣着干什么,人家给你打招呼呢。”家人在身后推了她一下。

贺晨希咽了咽口水:“寒叔叔好。”

寒曜年点点头,语气很温和:“我一直很感谢你,多亏有你,我才能重新和初秋见面。”

“那可不,”贺晨希挺起胸膛,顿时得意起来,“不是我吹牛,我可是你们感情的大功臣!”

“什么?什么?”大家都好奇起来。

在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中,贺晨希失去防备,说漏了嘴:“上学期我被叫家长,我叫了小叔,寒彦叫了他小叔,他们在学校见面,就再续前缘啦。”

“原来还有这种事,”贺光琴恍然大悟,“我就说那时候初秋状态不对劲,原来是和老情人见面了。”

“妈,”贺初秋看了他一眼,“给我留点儿面子。”

寒曜年笑着说:“实不相瞒,那段时间我也很紧张。”

贺初秋抬眸看了他一眼。

“千真万确,”寒曜年说,“你当时那么冷淡,我还难受了好久。”

贺初秋有些心疼,又有些微妙的高兴。

“等等,”黄子仪突然反应过来,表情严肃地问,“贺晨希,你为什么被叫家长?”

贺晨希:“……”

黄子仪板着张脸:“你被叫家长就算了,你还瞒着我们,让你叔去给你开家长会?你麻不麻烦人,对得起你小叔这么疼你吗?”

贺晨希:“就是小叔疼我我才找他啊。”

黄子仪:“你还犟嘴?”

“啊啊啊!小叔救我!!”贺晨希尖叫着躲在贺初秋身后。

有客人在不好发作,黄子仪瞪了她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嫂子别生气,”贺初秋主动解释,“当时你们都有事,我恰好出差回来,顺便的事情。而且如果没有贺晨希,我可能也不会和寒曜年见面,我还得感谢她。”

贺晨希冲着她妈哼了一声。

黄子仪:“看在你小叔的面子上,今天我暂时放过你。”

一家人在吵吵闹闹中吃了午饭,他舅舅喝酒,表哥也能喝一些,贺初秋开了瓶寒曜年带来的飞天茅台。这种昂贵的礼品,他如果现在不开,放在家里大家也舍不得喝。

“太香了,”舅舅闻了闻瓶盖,眯起眼睛说,“这至少得是十年的吧。”

寒曜年:“差不多。”

贺铸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他之前应酬也喝过十年份的飞天茅台,完全比不上这瓶的醇香,想来这瓶年份应该更往上。

但寒曜年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反而全程谦虚又低调,给足了他们家人面子。想到这里,他对寒曜年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而且他带来的上门礼也很体面,寒曜年上门带来的硬通货烟酒茶叶自不必说。

在寒曜年抵达后没过多久,又有一辆车开进来,给他们每人都准备了礼物。给贺初秋外婆的按摩仪,给他们父子两的钓鱼竿和航天模型,给女人们的护肤品,连贺晨希都收到了爱豆的合作款球鞋。

吃完午饭,贺初秋和寒曜年在客厅陪姥姥聊天,贺光琴和她哥哥在厨房洗碗。

“小姑子,”嫂子收拾完灶台,擦干手过来问贺光琴,“初秋他男朋友上门,你回礼给了多少?”

贺光琴:“包的 13140,我想着祝他们一生一世。”

“我们也添点儿吧,”嫂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查了他给我们的东西,加起来也得好几万呢,我和贺铸商量后,打算各自出一份,再给小寒添个红包。”

“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贺光琴摇头,“都是一家人,我给的就算你的。”

“那可不行,”嫂子也摇头,“寒曜年还没过门呢,我们总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贺光琴想了想,妥协道:“那你们别给太多了,初秋压力大。”

“我明白的,”嫂子点头,“我和你哥,还有我儿子儿媳,我们四个人凑一份,添个9999的红包,祝福他们长长久久。”

贺初秋在客厅,一直听到他妈和他舅妈在厨房嘀咕,神神秘秘的。

偏偏出来时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故作镇定地找他们聊天。

直到吃完晚饭,寒曜年准备离开,二人这才掏出红包递过来。鼓鼓囊囊的,看起来下了血本。

寒曜年推拒:“我不能收。”

“拿着,”贺光琴坚持,“这是我们两家的心意,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你和初秋好好儿的。”

寒曜年转头看贺初秋,贺初秋:“给你就拿着。”

寒曜年接过红包,表情慎重:“谢谢你们,我会好好和初秋过的。”

贺光琴:“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寒曜年说好,和大家道别。

他们这边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寒曜年却孤身前来,又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贺初秋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对贺光琴说:“我去送送他。”

“行,”贺光琴点头,“那我让贺铸送我回家。”

这是默许了他夜不归宿。

贺初秋眼睛一亮,拿过大衣追了出去。

寒曜年听到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过头,眼中流露出惊喜:“你怎么出来了?”

贺初秋:“我送你。”

他们一起上了车,在车上拆看长辈的红包。

贺初秋拆的那个是9999,寒曜年拆的是13140,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寒曜年对着这叠纸币沉默了很久,倒不是因为红包金额,他很早以前就实现财务自由了,金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个数字。但此时此刻,手里这叠纸币却被赋予了另外一层价值,人们美好的祝愿,让冰冷的数字也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你家人真好,”寒曜年对贺初秋说,但很快,他又沉下声来,“可惜我和家人关系不好,可能没法儿带你见长辈了。”

贺初秋沉默两秒,伸手握住他的手:“我明白,从今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寒曜年笑了,俯身去吻他的唇。

为了这次会面,寒曜年提前好几天就在准备了。子女结亲是人生大事,别的人都是倾尽全家之力,寒曜年却连个出主意的长辈都没有。那些礼仪和细节,都是他一点点慢慢摸索出来的。

好在贺初秋家人和善,全程见面都很顺利。只是为了准备这些,他和贺初秋已经整整三天没见了。今天一整天都很多人,也不方便做些什么。

现在回到车上,寒曜年终于松懈下来,他伸手按住贺初秋后颈,主动加深了这一吻。另一只手往下探去……

高级轿车隔音效果良好,很快车厢里只剩下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还有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贺初秋叫了一声,弓起身体躲开了他的触碰。

寒曜年追过去,被贺初秋按住手腕,喘着气说:“寒曜年,等会儿……我不能继续了……”

要是在私密性好的后座还好,可他们现在坐在副驾驶,随时有人路过。

寒曜年遗憾地松开手,他躺在座椅上喘息,肌肉紧绷,眸色沉沉,不比贺初秋镇定多少。

然后他抬头看向贺初秋:“今晚去我那儿?”

贺初秋心跳得有些快,点头说好。

……

防盗门“碰”的一声在身后关闭,寒曜年把人按在门上亲吻。

围巾、大衣散落一地,然后是西装、领带、衬衫夹,贺初秋今天戴了衬衫夹,要费些耐心才能解开。寒曜年低头去解扣子,贺初秋却直接抓着他,沉着身体坐了下来。

二人先是一僵,然后不约而同长叹了口气。

寒曜年想脱外套,被贺初秋抬手制止。

寒曜年挑了挑眉。

贺初秋注视着他:“我喜欢看你穿这样。”

寒曜年轻笑一声,配合他的偏好就这样继续:“贺初秋,你是不是制服控?”

贺初秋伸手抓他领带:“确定不是你投其所好,故意穿成这样勾引我?”

寒曜年:“那我有勾引到你吗?”

贺初秋看了他几秒,评价道:“就现状来看,寒同学似乎还需进一步努力……唔……”

贺初秋的话变得破碎起来,再也没法儿说一句完整的句子。

但他偏偏勾着寒曜年,死不松口。

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光是看一眼都能让人荷尔蒙飙升。

偏偏谁也不服输,突然间,贺初秋发现,似乎有一道目光从客厅那边穿过来,正在看他。

有人?

贺初秋身体僵了僵,本能地想躲开,刚一动又被寒曜年按了回去。贺初秋抱着他肩膀,仍不住皱起眉来。

“躲什么?”寒曜年按着他后腰,沉声道,“刚才不是还很喜欢吗?”

那道目光还在,似乎变得越来越激烈了。

贺初秋被看得后背发毛,颤着声音问:“寒曜年,你家是不是有人?”

寒曜年头也不回,只知道埋头动作:“没有。”

“有人,”贺初秋害怕起来,身体本能地紧绷,“就在沙发背后,它正在看我。”

贺初秋一向是冷静克制的,就算做这种事都是留有三分余地,寒曜年极少见他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情动之下,越发凶猛。

房间里响起沉甸甸的撞击声,不知名的恐惧伴随着强烈的被偷窥感,让贺初秋感到既害怕又刺激。

他从小就住着小屋子,习惯了小空间一览无余的安全感。偏偏寒曜年一个人住几百平的大平层,过分空旷的空间增加了神秘感,给人一种藏匿危险的气息。

现在他们只开了盏玄关的顶灯,别的空间都是一片黑暗,仿佛隐匿在幽深的黑夜里。

贺初秋觉得自己正走在漆黑的旷野里,危机四伏,险象丛生。

繁衍的本能写入生命的基因,所以植物会在缺水时开花,动物会在受到威胁时竭尽所能地繁衍。

那是一种被生命本能控制、且脱离理智,宁愿赴死也心甘情愿要继续的亢奋。

在一次次的冲击中,贺初秋感到了一股濒死的热烈,然后是连灵魂也要毁灭的寂灭。当一切都结束后,他软软地躺在寒曜年怀里,语言丧失,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泪流不止。

“好了,别哭了,没事的。”寒曜年扒开他湿润的刘海儿,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都说了没人。”

贺初秋抓着他胳膊抬起头,露出一张湿润的脸,嘴唇通红,连意识都几乎涣散,一看就是被欺负狠了。

寒曜年心头一动,又低头封住了他嘴唇。

温温柔柔的一个吻,然后他抬起头,往身后招手:“无名过来,给你爸爸打个招呼。”

“汪~~!”沙发背后蹿出来一只边牧,围着他们欢快地转圈圈。

贺初秋:“……”

竟然是只狗?

但那个眼神也太拟人了,仿佛真生出了神志。贺初秋被边牧看红了脸,默默拉着衬衫下摆遮挡身体。

寒曜年故意伸手弄他:“遮什么遮,它又看不懂。”

贺初秋红着脸拍开他的手:“边牧智商相当于8岁人类的孩子。”

寒曜年:“无名不算,它笨。”

边牧不服气地叫了声,以示抗议。

“它叫无名?”贺初秋看向边牧,“哪两个字?”

寒曜年:“没有名字的无名。”

贺初秋:“为什么叫这个?”

寒曜年看了他一眼。

贺初秋:?

寒曜年幽幽道:“因为某人不给它取名字。”

贺初秋这才想起来,边牧还是一只小奶狗时,寒曜年就邀请过他取名字,被他拒绝了。

“无名也挺好听的,”贺初秋有些尴尬地补充,“很有大侠的风范。”

寒曜年哼了一声,再次缠了上来:“无名很受伤,它爸爸需要补偿。”

贺初秋:“……”

狗受伤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无论原因如何,这一整晚里,贺初秋都被寒曜年翻来覆去索要补偿。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洗完澡后,贺初秋严令禁止寒曜年再靠近。

寒曜年又拉着他的手过去,贺初秋哼了一声:“寒曜年,我真的累了。”

“我不继续,”寒曜年按着他的手放在胸膛上,说,“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贺初秋:“嗯?”

寒曜年:“我想在这里文你的名字。”

贺初秋抬起头:“怎么突然想文身?”

寒曜年抚摸他手腕上的雪花,平静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

贺初秋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距离他上次答应给寒曜年文身,已经是十年前了。

更何况,他当初根本就没打算实现这个约定。

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寒曜年抓紧他的手,语气严肃起来:“贺初秋,这次不许再逃了。”

贺初秋握紧他的手,认真点了头。

他们找了个时间去文身店,却在动手前发生了分歧。寒曜年要纹他的名字,贺初秋却说什么也不让。

寒曜年:“为什么突然反悔了?”

“我不是反悔,我只是不想直接文我的名字。”贺初秋摇头,试图解释,“万一以后我们分手,你和别人亲热时,我夹在你们中间算怎么回事?”

寒曜年眯起眼睛:“你还想和我分手?”

贺初秋:“我只是假设。”

寒曜年:“不许假设。”

“好吧,”贺初秋退了一步,“如果你生病,或者需要做手术时,医生也会看到我的名字。”

寒曜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有你的名字我会更安心。”

贺初秋:“……”

这个理由令人无法拒绝,但寒曜年胸肌这么好看,非要在上面文三个汉字,太破坏美感了。

贺初秋:“我有个英文名字,文这个吧,至少没有母语羞耻。”

寒曜年掀起眼皮:“叫什么?”

“Fall。”

“秋天?”

贺初秋沉默两秒,说算是。

不过他骗了寒曜年,他取这个英文名,本意是表达坠落。

这个英文名字取自贺初秋上大学后的第一年,描述的是他和寒曜年分手后的状态——每一天都在往下坠落。

当时人年轻,自以为这个名字挺有深意,不过现在回头看就只剩尴尬了,贺初秋说不出口。

寒曜年同意了。

有贺初秋动手,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

寒曜年低下头,看见自己胸膛上多了四个英文字母,线条纤细流畅,优雅有筋骨,颜色鲜红仿佛朱砂。

这是贺初秋在他身体留下的痕迹,是贺初秋在他心脏上方盖下的印章。

之前寒曜年一直不解,贺初秋为什么要在分手前,在手腕上文他的名字。

他曾一度认为这是贺初秋对他的嘲讽,有时候,又会觉得这是贺初秋对他依依不舍的证据。

直到后来解开误会,直到他也在身上留下了贺初秋。

他这才明白爱情是非理性的,明白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不会想到退路,是心甘情愿被他彻底占有。

这之后,寒曜年有一个项目要去国外出差,人虽然见不着,但经常发消息向贺初秋汇报情况。

一天三张照片,看不出任何区别,贺初秋怀疑,寒曜年只是单纯想要勾引他。

最新一张照片是寒曜年在酒店发来的,前一刻,贺初秋还在看寒曜年的采访消息。

年轻气盛的投资者站在镜头前,西装革履,严肃又正经。只有贺初秋知道,寒曜年繁复的衣衫下方有着怎样的痕迹。

那是他一笔一划亲手刻下,只属于他的证明。

寒曜年最新发来的照片背景在走廊,只拍到了上半身,照片里寒曜年露出半个下巴,喉结突出,胸膛尤为饱满。

典型的男友视角,很有氛围感。

贺初秋闭上眼睛,有些心猿意马。

寒曜年已经出差一周了,他们都只能通过电话沟通,而且双方都工作忙,还有时差,聊天也只是断断续续。没在一起时还不觉得见面机会少,真正谈恋爱后才发现,一周能见个三次面都很不容易了。

短暂的犹豫后,被窝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贺初秋抓着床单,弓着后背,很小声地喘息。

突然间,手机震动起来,寒曜年给他打了视频通话。

贺初秋犹豫两秒,腾出另一只手接通了视频。

“这么黑,你已经睡觉了?”寒曜年的背景已经换成了酒店房间。

“还没。”贺初秋把摄像头转到一边,声音冷清沙哑,“你有事找我?”

“想你了。”寒曜年单手扯开领带,声音比平时都要沉。

贺初秋:“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醉了吗?”

寒曜年轻笑一声:“还好。”

男人低沉的嗓音顺着手机传进他耳朵,贺初秋半个身子都麻了。

“寒曜年。”他很轻地叫了一声。又轻又软,像是在撒娇。

寒曜年被他勾得有些心痒,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怎么了?”

贺初秋却又不说话了。

手机陷入了黑暗中,雾蒙蒙的,哪怕寒曜年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依旧看不清贺初秋的神情。

“宝贝儿,把灯打开,”寒曜年轻声诱哄,“我想看着你。”

“寒曜年……”贺初秋又在喊他,这一声比之前都要急,带着些许喘息。冷清的嗓音染上饱满的情绪,像是一颗快要被捏得爆汁的水蜜桃。

寒曜年沉默两秒,呼吸急促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贺初秋哼了一声,又是沉默。沉默,但并非完全安静,电话那边发出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毫无保留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寒曜年仰躺在沙发上,胸膛急促起伏。

贺初秋却先他一步结束,擅自停了下来。

寒曜年被弄得不上不下,懊恼地看了眼自己掌心,诱哄道:“初秋,继续。”

贺初秋轻笑一声,过了好几秒才说:“可我已经结束了。”

寒曜年这才知道自己被玩弄了,咬牙愤愤道:“贺初秋,我要被你弄死了。”

贺初秋把镜头下移,给他看自己湿润的掌心,微笑着说:“寒曜年,我等你回来弄死我。”

第55章

瞎撩拨的后果就是, 三天后,贺初秋在自家门口被寒曜年堵了个正着。

寒曜年坐了一夜的航班,抵达时才刚早上七点。

那天贺初秋舅舅舅妈走亲戚, 贺光琴回去照顾他外婆了, 整个家里只有贺初秋一人。他昨晚又熬了夜,听见门铃声, 睡眼惺忪地过来开门。

寒曜年穿着一袭厚重黑色羊绒大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带着风雪的肃穆冷厉。

贺初秋反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问他:“你直接从机场过来的吗……唔……”

话还没说完, 寒曜年往前一步进入房间。贺初秋被人推在墙上,吻落了下来。

男人的脸颊冰凉, 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嘴唇却是滚烫,重重地啃咬,在贺初秋身上带出一连串火星。

睡袍被撩开时, 贺初秋被他的大衣纽扣冰了一下,但很快,他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抱住, 寒曜年的手指粗粝灵活,让拂过的地方都变得柔软起来。

贺初秋纳入了一个更加温热的部位,大清早就吃这么好贺初秋还有些吃不消, 他抱着寒曜年肩膀, 深深吸了口气,说:“被我妈看见了怎么办……”

寒曜年并不说话, 只是沉默地拥抱他。

男人粗糙的毛呢大衣摩擦着他的皮肤,轻微的疼痛让贺初秋有些难受, 又在难受中感到了一股更大的欢愉。

寒曜年全程没有说话,直到第一次结束后,才低头亲昵吻他脸说:“阿姨要是在家,还轮得到你出来开门?”

贺初秋哼了一声:“强词夺理。”

寒曜年低笑起来,又来吻他的嘴唇。

早上七点半,外面天都没亮,贺初秋瞌睡都没醒就被强制开机,刚运行了一会儿,现在事情结束又困了起来。

寒曜年却不放过他,又抱着他进了房间。

贺初秋皱了皱眉,伸手推开他的身体:“寒曜年,我不要了,我要睡觉。”

寒曜年从身后抱着他,面不改色:“你睡你的。”

贺初秋:“……”

被窝很温暖,寒曜年的动作也很温柔,贺初秋感觉自己被一汪温热的泉水包裹,舒服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床边人不见了,厨房里传来一阵切菜的声音。

贺初秋捡起睡袍披上走出去,寒曜年正在厨房做饭,肩膀宽阔,动作相当娴熟。

“起床了?”听见动静,寒曜年回头催促他,“先去洗漱,等会儿出来吃饭。”

贺初秋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好香,你做的什么?”

寒曜年:“用冰箱里的食材凑合了一下,随便做了份番茄鸡蛋面。”

他起了一口锅炒番茄鸡蛋,另一边烧着一锅水煮面。番茄鸡蛋已经炒好了,水也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寒曜年把挂面下锅,顺手拍了下贺初秋屁股:“别看了,先去刷牙。”

贺初秋慢吞吞地走进洗手间,出来时面已经出锅,酱汁浓稠酸甜,面条劲道,贺初秋饿了十几个小时,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寒曜年:“还要吗?”

贺初秋用纸巾擦嘴巴,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

寒曜年:“可以再做别的。”

那多麻烦,贺初秋摇头:“不用,我吃饱了。”

说完,贺初秋端着盘子回厨房洗碗。

寒曜年:“我来吧。”

贺初秋:“你做了饭。”

他们家一向分工明确,之前在家都是贺光琴做饭他洗碗。

寒曜年没再多说什么,并肩和他一起在洗水池前洗碗。

清理完厨房,贺初秋用纸巾擦干手,抬头发现寒曜年正在笑。

贺初秋:“你笑什么?”

寒曜年:“我只是没想到,我也能拥有这种平淡的幸福。”

“寒曜年……”贺初秋愣了愣,有些感动,又有些难受。

男人搂住他的腰,把他推在冰箱上亲吻:“初秋,我很高兴。”

贺初秋目光模糊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放任寒曜年的一切动作。

沙发产生凹陷,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时间正值中午,窗外天光大亮,贺初秋双腿缠着寒曜年,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是一尊古希腊雕塑。

有光在皮肤上流淌,肌肤摩擦能听到干燥的沙沙声,又在一次次吐息中沾染彼此的气味,变得潮湿黏腻起来。

这让贺初秋回想起小时候的夏天,他住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窗外阳光大盛,他藏在房间的阴影中,空间逼仄,身体潮湿黏腻,仿佛一只脱了水的鱼,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里,贺初秋都处于一种强烈的饥渴里。

金钱是不够的,物品自然也缺乏,因为省钱不敢打车,所以只得多花时间搭公交,坐地铁。拮据的生活让他学会了克制欲望,他话很少,性格也冷冷淡淡,一副从不重视物质的样子。

直到工作后他有了固定收入,贺初秋开始购买昂贵的相机、手机、笔记本电脑,出席各种正式场合的西装,甚至还有高价手表。

这样的生活足足过了快一年,贺初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进行报复性消费。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物品,贺初秋这才发现,原来童年未被满足的饥渴一直伴随着他。

被压抑的欲///望并不会消弭,只是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发酵,然后喷涌而出。

物欲尚且如此,又何况爱///欲。

和寒曜年分开的这十年里,贺初秋每天都在装作不在乎。他骗过了别人,却唯独骗不过自己。只有当真正重逢之后,当他一遍又一遍地靠近却依旧不满足,贺初秋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

“寒曜年……”贺初秋抱着寒曜年后颈,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每次他出声,寒曜年就会报以更加热烈的回应。

可这依旧还不够。

被抽走的十年仿佛一个黑洞,就算他源源不断地往里倾注,可依旧无法彻底填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贪得无厌着。

贺初秋在沙发上睡着了,不到半个小时又突然惊醒,直到看见寒曜年还在身边,他这才重新躺了回去,给自己点了支烟。

身下的真皮床垫动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渣男。”

贺初秋点了点烟灰,懒洋洋道:“我怎么就成渣男了?”

寒曜年:“你还抽事后烟。”

贺初秋吸了一口烟,捏着寒曜年下巴把烟全灌进去,直起身体说:“好了,现在我们扯平了。”

寒曜年咽下嘴里的薄荷气味,又过来吻他的唇。

贺初秋却不准备继续,情绪来时汹涌澎湃,真正上头的时间却很短,贺初秋再次恢复理智,他驱赶寒曜年,拿起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寒曜年不满地提醒他:“你刚才睡着了。”

贺初秋:“我一直要睡午觉。”

寒曜年扳过他身体:“这种时候你怎么能睡得着?”

贺初秋挑眉:“怎么就睡不着?”

寒曜年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把人欺负到说不出话来。

贺初秋是真的不行了,他身体全软了,抓着寒曜年的手低低喘气:“寒曜年,我要工作。”

寒曜年坐在沙发上,双手抓着他的腰,一边动一边说:“我又没绑住你双手。”

贺初秋:“……”

手里的电脑再也抓不住,软绵绵地跌到了地毯上。沙发不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着实勉强,稍微一动,贺初秋就跟着滑了下去。

贺初秋趁机打算离开,刚走出一步,又被寒曜年抓着手腕摁了回来。

像是坐了一架突然下坠的跳楼机,贺初秋浑身上下都麻了,大脑空白,只得任由寒曜年欺负,被塑造成任何可能的形状。

突然间,他听见一阵“滴滴”声。贺初秋愣了愣:“寒曜年,是不是有人?”

寒曜年抓着他的腰,语气很沉:“是吗?我没有听到。”

贺初秋皱眉:“你先别动,真的有……”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响,门突开了。

贺光琴回来了?!

贺初秋吓得浑身一激灵,他想要起来,身体却紧张得完全松不开,又重新坐了回去。

贺初秋人都麻了,连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溢出声音。

回房间已经来不及了,寒曜年眼疾手快拉过毛毯盖住身体,这才勉强伪装成了两个正常人的样子。远远看去,就仿佛贺初秋只是依偎在寒曜年怀里。

贺光琴换完鞋过来,没发现异常,随口打了声招呼:“小寒过来了?”

寒曜年说:“阿姨好。”

他一说话,贺初秋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

贺初秋表情变了变,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妈,您怎么回来了?”

贺光琴:“你舅舅他们还要在外面呆几天,我回来拿换洗衣服。”

贺初秋“唔”了一声,点头说好。

贺光琴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奇奇怪怪的,脸也通红,身上还围着一层厚厚的毛毯,人窝在寒曜年怀里看起来病恹恹的,偏偏又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工作。

贺初秋工作一向拼命,之前有一次高烧烧到40度,还冒雨在外面采访,回来就病倒了。

贺光琴过来问他:“又发烧了?”

她想伸手探贺初秋体温,却被后者躲开。

贺初秋声音有些不自在:“妈,我没事。”

贺光琴没勉强他,又对寒曜年说:“初秋他不懂得爱惜自己,小寒你如果有空,帮我多照顾一下他。”

寒曜年:“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初秋的。”

贺光琴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里。

门外,贺初秋连忙拍寒曜年胳膊,催促道:“赶紧进去。”

寒曜年提着贺初秋的腰把人转了个身,抱着他朝房间走去。贺初秋紧紧抱着寒曜年胳膊,没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直到房门在身后关闭,贺初秋终于放心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贺光琴这次回来得太突然了,要是他和寒曜年反应再慢一秒,估计就要露馅儿了。

“害怕?”寒曜年问他。

“你说呢?”贺初秋瞪了他一眼,“让你别继续了你非要……唔……”

寒曜年又开始了。

“我们分开十天了,”寒曜年抓着他的腰,低头亲吻贺初秋几乎无法闭合的唇,“亲爱的,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贺初秋闭上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外,贺光琴收拾好行李,还不忘叮嘱贺初秋:“崽,我这次来不及给你做饭,你自己在家记得吃饭,没时间做叫外卖也行。”

贺初秋被寒曜年抵在门上狠狠欺负,刚一张口就是支离破碎的声音。

没得到回复,贺光琴走到门口敲门:“儿子,听到了吗?”

贺初秋在强烈的刺激中拼凑回理智,哑着声音回复“好”。

贺光琴这才放心,转身离开了那里。

防盗门关闭,贺初秋再也抑制不住,抱着寒曜年哭了出来。

在家还是有些不方便,且不说他和他母亲同住,而且他房间也没有独立的卫浴。就比如现在,他们要清理也只能去客厅的洗手间。偏偏刚才遇见贺光琴给他留足了阴影,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寒曜年拍了拍他身体,问:“要继续还是去洗澡?”

贺初秋累得听话只听见半截,懒洋洋道:“你先去。”

他太累了,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寒曜年干脆抱着他出了房间,贺初秋吓了一大跳:“寒曜年,你干什么?”

寒曜年单脚踢开浴室门,说:“洗澡。”

“你至少穿上衣服,”贺初秋紧张,“万一被我妈看见怎么办?”

寒曜年:“她不是已经走了?”

贺初秋:“万一她又回来了怎么办?”

确实不太方便,每次来贺初秋这边,寒曜年都觉得自己在偷情。

他想了想,说:“既然如此,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洗澡水哗啦啦地喷洒在头顶,贺初秋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我考虑一下。”

第56章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不搬出去住, 难道指望我和你们俩住一起?”两天后,贺初秋把这件事告诉贺光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贺初秋有自己顾虑的点:“我如果搬走了, 这边就只剩下你自己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不到60, 正年轻着呢,哪里需要你来照顾?”贺光琴瞪了他一眼, 又是一阵碎碎念念,“你要是单身还好, 谈恋爱后小寒总要过来吧?到时候你们不方便,我也要避嫌, 多难受啊。”

于是,贺初秋就这样搬了过去。

搬家那天, 寒曜年带着家政公司的人过来, 没想到贺初秋只有两个行李箱。

寒曜年把行李箱提到车上,问他:“就这些?”

贺初秋点头,告诉他:“设备我自己带过去。”

他做自媒体, 有一堆摄影器材和台式电脑,不放心交给别人搬运。

寒曜年没有多说什么,开车带着贺初秋回了公寓。

贺初秋这才发现, 寒曜年理解的搬家和他理解的有明显的区别。贺初秋确实留了大部分私人物品在家里,寒曜年却以为他全都要搬过来,直接给他腾了两面墙的衣帽间。

贺初秋衣服本来就不多, 这次又没全带过来, 全部挂进去也只够放满一格。

打开另一扇门,旁边还挂了一排西装, 不像是寒曜年的尺码。

“我给你定的,”寒曜年早看出他衣物不多, 提前找裁缝定了一些,又说,“不喜欢可以再做别的。”

这些衣服全都是按照寒曜年的标准定制,比贺初秋自己的行头高级了不少。贺初秋没有挑剔的理由,点头说:“可以了,我很喜欢。”

除了衣帽间外,寒曜年还给他腾出了半个书房,甚至还额外给他布置了一个拍摄专用的房间。

之前贺初秋租工作室,一大原因也是想升级一下拍摄场地。之前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客厅沙发布景前拍摄,每次都要重新布置现场,很麻烦。

工作室虽然条件好一些,但每个视频都要过去拍,有些突发灵感很难立刻落实,没想到寒曜年连这都考虑到了。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贺初秋把设备放在摄影间,过去抱了他一下:“寒曜年,谢谢你。”

后者低头亲吻他额头,笑着说:“你喜欢就好,缺哪些再告诉我。”

贺初秋带的行李不多,不到两个小时就收拾完了。没过多久,寒曜年叫他下去吃饭。

贺初秋顺着楼梯往下,这才注意到客厅里的挂画换了。之前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危险又混乱,光是多看一眼就要把人吸进去。现在却变成了一副温柔明亮的风景画,截然不同的风格。

贺初秋有些好奇:“你换了画?”

“换个心情,”寒曜年又问他,“你喜欢吗?不喜欢可以再换。”

贺初秋仔细地看了起来,这幅画上方是浅粉的天空,中间是剔透的玻璃海,近处是洁白柔软的沙滩,光影色彩处理得很好,鲜亮又明快,看一眼能让人心情都变好了。

贺初秋点头:“我很喜欢。”

吃饭前,贺初秋又细细打量了一遍这幅画,时间落款在15天前,但还是没发现画家的留名。

他问寒曜年:“你认识这位画家吧?能介绍给我吗?”

寒曜年挑了挑眉:“你想认识他?”

贺初秋想了想,说:“谈不上想认识,只是想买他的画。”

欣赏美是人的本能,这个画家的画很打动他,贺初秋第一次看见时就想买了。但当时他经济没有这么宽裕,不敢随意买这种艺术品。

寒曜年说可以。

贺初秋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太贵就算了。”

他虽然喜欢,但也没喜欢到那种程度。

寒曜年:“你愿意花多少钱?”

贺初秋不太懂艺术品,试探着报了个价位。

寒曜年笑了:“用不了这么多。”

甚至用不了?贺初秋有些意外,心道这位画家还挺好心。

下午,贺初秋在沙发上写文案,寒曜年过来问他等会儿是否有时间。

贺初秋抬起头:“有,怎么了?”

寒曜年:“你不是想见那个画家?”

贺初秋没想到寒曜年效率这么高,连忙放下电脑站起来,要去楼上换西装。

寒曜年说不用换,穿这个就行。贺初秋坚持,他五分钟就换好衣服,下来对寒曜年说:“走吧。”

寒曜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见我都不特意换衣服了。”

贺初秋忽视掉他语气里哀怨,尽量心平气和道:“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要给人留一个好印象。”

寒曜年领着他穿过走廊,然后停在一扇门前:“进去吧。”

贺初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在里面?”

寒曜年似乎笑了一下:“你进去就知道了。”

贺初秋拧开门把手,房间里面宽敞又明亮,白色纱帘被风吹起,墙上挂满了画作,地上放着画架和各种绘画用具。

看到这一幕,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贺初秋环视周围,难以置信地开口:“这些都是你画的?”

寒曜年翘起唇角:“你喜欢哪幅?随便挑。”

贺初秋心中震撼不已,他一幅幅画看过去,能明显感受到,这些画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期。

寒曜年走的是印象派风格,早期内容偏阴暗、压抑,颜色也多为深色调,他笔下的物体扭曲变形,笔触非常用力,肉眼可见他的压抑和宣泄。

与之相反的是靠近挂架的这几幅画,突然变得温柔细腻起来。画的色彩明媚轻快,创作者的怒火也消失了,就仿佛滚烫的岩浆化为土壤,然后长出绿草与鲜花。

让贺初秋没想到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一幅画的是他。

背景是他的卧室,画里他侧身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抽烟,他没穿衣服,一层银色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有烟雾从他指尖升起。

贺初秋每天都会和自己见面,也在镜子里重复看见许多次这张脸,却从未从这个角度认识过自己。

画里的他乍一看有些陌生,但细看又会感到亲切。安静,孤独,又似乎看起来很自由。

寒曜年很了解他,甚至画出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状态。

贺初秋抬起手:“我想要这个。”

“你倒是会挑,”寒曜年笑着取下画说,“挂在卧室里?”

贺初秋:“会不会太自恋了?”

“不会,”寒曜年低头和他接吻,“我也很喜欢这幅。”

这幅画被挂在了卧室,每次一进来贺初秋就会看见,起初他还有些尴尬,但很快就释然起来。他和寒曜年已经这么熟悉了,浑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过了。

而且比起看见画会尴尬这种小事,更让他在意的问题是,寒曜年之前是不是有过心理问题?

贺初秋只有一些皮毛心理学知识,但也知道绘画能表达画家心理,寒曜年前期那些画倾向太明显了,每一幅看上去都不太健康的样子。

但这种问题太隐私,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贺初秋也觉得很难开口。

这些天他一直在关注寒曜年状态,好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贺初秋又想起寒曜年近期的那些作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癫狂。他猜测,寒曜年应该有所好转了。

这时候就更问不出口了,寒曜年生病时他不知道,现在旧事重提,那不就是故意揭人伤疤吗?

但这件事依旧刺在贺初秋心里,让他干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劲儿。直到有天贺初秋在沙发上看书,无名叼了个玩具要和他一起玩,玩球时,狗狗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

贺初秋把狗赶到一旁,蹲下身收拾碎掉的玻璃渣,手指头不小心被刺了一下,开始冒血珠。贺初秋去医药箱找创可贴,突然看到了几个写着英语标签的药瓶。

之前他就见过一次,但是没放在心里,直到现在……

犹豫了几秒,贺初秋还是拿起药瓶,认真地看了起来。

“创可贴不在这边。”寒曜年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抽走他手里的药瓶,又语气自然地拿出创可贴问他,“手给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寒曜年,”贺初秋抬头看他,欲言又止,“你是不是……”

“什么?”寒曜年给他贴上创可贴,岔开了话题,“下次摔碎玻璃别自己收拾,等我回来或者告诉家政。”

贺初秋弯了弯手指:“我怕边牧受伤。”

“别管它,护不住主人还让你受伤了。”寒曜年看了边牧一眼,后者把脑袋埋在地上,委屈地哼唧起来。

“你骂它有什么用?”贺初秋心疼道,“是我没看好它,狗又不知道这么多,它只想和我玩而已。”

“它还不知道,你看它都心虚了。”寒曜年骂完狗,又来问他,“手还疼不疼?”

贺初秋摇头:“不疼,都痊愈了。”

寒曜年笑了,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说:“那我们可以做一些快乐的事情了。”

“什么?”贺初秋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寒曜年的手指钻了进来,温柔地包围住了他。

自从贺初秋搬过来住后,寒曜年就不像之前那么凶猛了。就像是一只把猎物圈在领地的野兽,那种不确定的急躁的感觉消失了,他变得优雅温和起来,充满了耐心,但频率也明显提升,越发令人难以招架。

同居前,贺初秋对要不要会有一个明显的心理预期,他来寒曜年家,或者寒曜年出现在他家里,就有极大的可能会继续。至于其他分开的时间里,除了极偶尔时候会用到视频,其余大部分时间都不会继续。

但当他们住一起后,这种界限开始被打破。

有可能是在贺初秋工作时,也可能是运动健身时,或者是做饭时,早晚洗漱时,更有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半梦半醒中也会被寒曜年弄醒,然后继续,简直和吃饭呼吸一样自然。

这次他不过是站在玄关说话,寒曜年竟然又开始了。贺初秋都不知道自己戳中了他哪个点。

寒曜年把他按在墙上,低声告诉他:“因为你舔了手指。”

他有吗?贺初秋努力回想,但很快他就无法集中注意力。眼前的光线变得朦胧起来,贺初秋再次被拽入漩涡,他意识涣散地攀附着寒曜年,逐渐忘记了一切。

直到第二天上午,等寒曜年出门工作后,贺初秋再次打开医药箱,却发现那些药品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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