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冬雾061
夜色深浓，室内悄寂。
湿咸的海风从落地窗吹进来，素白的窗帘轻轻晃荡。
程雪时的世界静止了很久。
从沈词雾身上的浴巾落地的那一刻起，他便只看得见她，听得见她。
内心涌起的潮浪，席卷淹没他的一切-
白驹过隙，南城气温也一天天降了下来。
到霍明涛生日这天，一场秋雨温柔细密地铺湿了地面。
连空气都潮润许多，带着点雨后的尘埃味。
霍明涛生日，又适逢周末，所以沈词雾老早就起床梳妆打扮了。
她要做全场最美的崽。
林娇她们也受到了邀请，中午和晚上大家要一起吃饭，为霍明涛庆生。
除了沈词雾的室友们，还有霍明涛的室友以及柳雾彤和沈明川两人。
满打满算十个人，中午在商场里吃全鱼宴时，他们正好围了一个大雾桌。
全鱼宴顾名思义食材都是鱼类。
水煮鱼、糖醋鱼、凉拌鲫鱼……
对于爱吃鱼的霍明涛来说，简直就是盛宴。
席间霍明涛没少被灌酒，生日祝福也没断过。
沈词雾送他的那块手表还被他那几个室友巴巴艳羡了一阵。
都说霍明涛福气好，女朋友人漂亮，对他也极好，最重要的是温柔体贴处事周到。
一看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三好女友。
柳雾彤也握着杯子喝了一些酒，视线断断续续飘向沈词雾和霍明涛，眼神暗沉。
这些林娇她们几个都看在眼里，午饭后分开打车去电影院的路上，还问过沈词雾，柳雾彤是不是对霍明涛有意思？
沈词雾没肯定也没否认。
苏梦让她多提防些，“霍学长那个邻家妹妹看着可不简单。”
“怕什么，雾雾也不简单啊，美貌吊打那个小妹妹。”李成欢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对沈词雾信心满满。
她们宿舍四人同坐一辆出租，路上没少闲聊。
从霍明涛和沈词雾的事，聊到李成欢和她那个竹马张明明身上。
张明明是霍明涛的室友，今天也在场。
他和李成欢还处于暧昧阶段，两个人性别像是搞错了，张明明过于柔弱斯文，便显得和他同框的李成欢特别女汉子。
闲聊了一路，到市中心的电影院时，沈词雾先下车付钱。
正好霍明涛他们也到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电影院。
买的是一部恐怖片的票。
十个人一起看，阵仗大得连检票的小姐姐都没忍住多看他们几眼-
电影开始时，沈词雾抱着爆米花慢条斯理地吃着。
她旁边坐的是霍明涛，再过去的座位则是柳雾彤。
这样的座次沈词雾自然是不满意的，但介于柳雾彤另一侧是霍明涛的室友，她便没说什么。
恐怖电影的氛围烘托到一定境界，倒也真是挺吓人的。
影厅里时而想起倒吸冷气的声音，也有女孩子惊叫，连霍明涛都被某个突然切换的画面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本能地想去抓旁边沈词雾的手，没想却有人先抓住了他的胳膊。
霍明涛愣住，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他借着荧幕微弱的光往右侧看了眼，依稀辨清柳雾彤的脸。
她抓得紧，尝试抽走胳膊未果后，霍明涛放弃了。
没想到几分钟后，柳雾彤却得寸进尺，纤柔无骨的手顺着他手臂滑到了手背。
摸索着，最后与他掌心相扣。
一切都在昏暗中悄无声息的发生，没有人知道他们十指相扣。
这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刺激感让霍明涛心跳越来越快，掌心的温度攀升上来，很快便出了满满一手心的汗。
接下来的电影剧情讲了什么，霍明涛无心去看。
坐在他另一侧的沈词雾倒是看得专心致志，偶尔还会偏头和霍明涛小声议论剧情。
每每如此，便是霍明涛心跳最快的时候。
他害怕被沈词雾发现端倪，却又因为心底异样的感觉舍不得抽走自己的手。
暧昧的异样在静谧中暗涌着。
直至电影结束，柳雾彤主动抽走了手。
离场时，沈词雾挽住了霍明涛的胳膊。
顺势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男生明显楞了一下，脸色都吓白了。
沈词雾打量他，定定看了一阵，忽然笑了，“胆子小还看恐怖片，你这不是自虐吗？”
“瞧你，脸都吓白了，手心里全是汗。”
她话落便扭头跟旁边的沈明川说话，全然没注意霍明涛闪躲的眸光。
一行人结伴走出电影院，去隔壁商场里的电玩城打发时间。
到了晚饭的点，又在附近找了一家火锅店。
吃完晚饭，还有饭后娱乐活动。
地点就在附近的KTV一条街。
周末的KTV人很多，沈词雾他们找了几家，才勉强敲定一家环境不错，隔音也好的店。
点了个大包，一帮人玩牌的玩牌，唱歌的唱歌，还有人划拳玩骰子。
沈词雾被林娇拉着合唱了一首歌，苏梦和李成欢也被林娇生拉硬拽拉出来伴舞。
大家玩得很疯很开心。
中途霍明涛过来碰了一下沈词雾的肩膀，凑近她耳边跟她打了招呼，说是去外面抽根烟。
沈词雾倒是没多想，让他快去快回便是。
等她唱完一首歌坐回沙发上，才注意到包间里除了霍明涛不在，柳雾彤也没见了人影。
一时之间，沈词雾心里觉得不太对劲。
以前霍明涛来KTV也抽过烟，就在包间里抽，也没说去外面来着。
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沈词雾有些坐不住了。
她起身跟林娇他们打了招呼，便出门去找霍明涛。
出了包间，沈词雾先往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去。
想着霍明涛要真是出来抽烟的，应该会在那儿-
走廊里的灯是迷离暧昧的暖色调，地毯踩着软软的。
沈词雾退开安全通道的门时，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靠墙而立的男生毫无征兆的暴露在光线里。
眼皮褶皱很深的深情眼晦暗不明，俊美五官被笼在淡淡烟雾里，正虚着眸打量推开门的女生。
这里果然有人抽烟。
但沈词雾没想到，抽烟的人会是弟弟的室友。
那个人人称道，并敬为男神，说他品学兼优，秉性高洁的程雪时。
他俩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此刻重逢，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沈词雾的视线垂落在男生随意垂在腿侧的右手，见他指缝间燃着猩红火光，有些微惊讶。
没想到程雪时会抽烟，他看上去像个从不做坏事的乖学生。
听说高中的时候，他醉心学习，恋爱都不曾谈过。
“好巧。”男生先开口，顺势将指缝间的烟头摁灭在旁边垃圾桶上灭烟专用的凹槽里。
许是刚抽过烟的缘故，他的嗓音带着点磁欲的哑，很能蛊惑人心。
沈词雾差点忘记自己出来是做什么的。
回了神，也冲男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遂又想起什么，轻声问他：“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人来过吗？”
程雪时站直了身体。
灯光从他乌发间碎落，斑驳映在那张俊美从容的脸上。
他猜出沈词雾是来找人的，甚至猜到她来找谁。
眼睫低垂，盯着地上新旧不一的烟头，男生程程道：“我来以后没有，来之前应该有。”
沈词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笃定霍明涛从包房出来后，肯定没来过这里。
于是沈词雾道了谢，作势要退走。
离开之前，她和程雪时打了招呼，说了再见
将安全通道的门带上后，沈词雾回了KTV包房，想看看霍明涛回来没有。
走到半路，她又想去洗手间，便径直往走廊另一侧尽头走去。
这家KTV的洗手间划分在走廊尽头的庭院里。
院子里种了不少绿植，景观灯翠绿的幽光将庭院角落处的两道身影映得朦胧不清。
沈词雾刚过转角就看见了他们，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霍明涛。
至于他跟前站着的女生，即便看不清脸，沈词雾也能猜到那是柳雾彤。
他们面对面站着，有花枝垂在女生头顶上方，画面唯美好看。
沈词雾离得不远，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恰好听见柳雾彤纤细好听的嗓音对霍明涛道：“明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从我懂得男女之情那天起，我就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了。”
“我知道……事到如今我不应该说这些，但我憋在心里实在太久了。”
“就算明知道会被你拒绝，我还是想说出来，至少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柳雾彤说的情真意切，声音又婉转动听。
饶是沈词雾一个女生听了，都忍不住心动。
她很担心霍明涛，心下又闷又燥，好几次都想不顾一切冲出去。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忍到霍明涛说话，听见男生低沉的嗓音带着点为难：“抱歉彤彤……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虽然霍明涛只说了这么一句，对沈词雾来说，却是足以让她心安了。
霍明涛拒绝了，这至少证明她没有看错他。
也证明霍明涛心里，的确是把柳雾彤当妹妹看待，并没想过和她发生什么。
就在沈词雾心弦松懈下来时，庭院里那两人似是打算离开了。
她不想被霍明涛知道她因为不放心他，跑出来找他了。
便手忙脚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回身之际，沈词雾看见了离她不过两步远的程雪时。
他靠在走廊另一面墙上，从他的角度能直接看见庭院角落里的霍明涛两人。
沈词雾不知道他在她背后站了多久，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但眼下要紧的是避开霍明涛和柳雾彤。
他们从庭院里过来，必定要经过走廊这个路口。
于是沈词雾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程雪时的胳膊，将他拽到了庭院另一侧，藏到了夜来香花坛后面。
利用夜来香的枝叶，将程雪时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的遮掩住。
为了防止程雪时发出声音被霍明涛他们发现，沈词雾拽着他的胳膊拉低他，另一只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嘘，不许出声。”
男生愣住，佝偻着身子配合她的身高。
他穿的短袖T恤，手臂露在外面，被女生温热的掌心紧握着，热意如浪潮般汹涌上来。
不仅如此，沈词雾落在他唇上的手也温热柔软，带着点护手霜的奶香味。
那香味如千丝万缕的线，钻入他的鼻息，紧紧缠住心脏，并收紧力道……
程雪时下意识隐了呼吸，抿着薄唇，生怕触碰到她掌心的肌肤。
心跳隐约有加快的迹象，他为了按捺住那股莫名的慌乱，选择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片刻后，落在他唇上的手抽走了。
沈词雾松开了他，撑着膝盖舒了口气，随后偏头去看旁边的程雪时，“不好意思啊，情急之下，把你也拽过来躲着了。”
男生程程睁开眼睛，呼吸渐渐恢复正常。
他面上山水不显，只垂眸静静看了沈词雾一阵，问她：“刚才庭院里那个，是你男朋友？”
“嗯。”
“你刚才是在找他？”
“是啊。”
“那你躲起来干嘛？”男生拧眉，似是想不通沈词雾的脑回路。
刚才去安全通道那边找人，现在人找到了，自己却藏了起来。
怎么想的？
沈词雾噎了噎，料想程雪时刚才应该也看见庭院里不止霍明涛一个人才是。
干嘛还问她这种蠢问题。
“刚才你也看见了吧，有人跟他表白啊。”
沈词雾喃喃，话音刚落便听男生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你是他的女朋友，有什么好躲的？”
被他这么一问，沈词雾心里也在反思。
刚才自己干嘛要躲呢，就算霍明涛知道她什么都看见了，也没关系的吧。
说不定还能趁机敲打一下柳雾彤，借机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尝尝她的厉害。
可那些画面，脑补一下爽爽就行了。
她还是想给柳雾彤那个小姑娘留几分薄面，不想过于为难她。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程雪时活动了一下被她捏得骨头疼的手臂。
拖腔带调道：“你那个男朋友……能拒绝那个女生一次，不见得能拒绝她第二次。”
“不要把男人这种生物想的太美好，他们很难经受住一次又一次的诱惑。”
“我若是你，我会立刻让他远离那个女生，最好直接断绝一切来往。”
程雪时说完，垂眸深深看了沈词雾一眼，径直绕过花坛，回到走廊里。
他要去洗手间。
从安全通道那边出来以后，程雪时便朝洗手间这边过来。
结果却是又让他遇见了沈词雾-
程雪时走后，沈词雾还在花坛后面站了许久。
直到她感觉膀胱快炸了，方才急急忙忙去了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回到包房时，霍明涛和柳雾彤果然都已经回去了。
两个人像是没事人似的，分坐在沙发两边尽头。
霍明涛的两个室友在和柳雾彤说话，张明明和李成欢正在合唱情歌。
林娇、苏梦陪着沈明川斗地主，唯独霍明涛闲着，看见沈词雾回来，立马起身去迎。
“你去哪儿了？我就出去抽根烟，回来就不见你人影了。”
男生蹙眉，似是因为回来没看见她，有些不开心。
沈词雾抬眸看着他，神情微微复杂。
凝了男生片刻，她才笑了笑，回他，“洗手间。”
霍明涛哦了一声，牵着她去角落里坐下。
此后沈词雾和霍明涛之间一直没怎么说话。
因为霍明涛被他另外两个室友拉去玩骰子了，剩下沈词雾抱着一瓶啤酒，闷闷喝着。
她想问霍明涛来着，心里又很纠结。
毕竟当时她躲了起来，若是现在又去质问霍明涛，难免显得自己矫情。
可不问吧，沈词雾心里又觉得烦闷。
是以她只能喝点啤酒解解闷，暂时压一压心里的负面情绪。
约莫晚上九点多，在林娇的提议下，沈词雾他们离开KTV，回了学校。
男生们出于绅士风度，将女生们送到兰慧楼楼下。
半道上霍明涛便牵着沈词雾的手，和他们打了招呼，说要单独去足球场逛逛。
引得林娇他们一阵起哄，一个个全都用暧昧的目光打量他俩。
连沈词雾自己都楞了一下神，对霍明涛的提议感到惊讶。
夜风温柔，吹散了她心下许多烦闷。
被男生牵住的手温热发烫，那种被包裹住的感觉，让沈词雾感到安心。
她陪着霍明涛绕着操场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
时而看看天际的明月，时而又看那些夜跑的男生女生，总之没有说话。
霍明涛今天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被夜风吹散一些，他牵着沈词雾的手，蓦地站住了脚。
借着酒劲，还是将KTV里，柳雾彤在庭院里跟他表白的事告诉了她。
“我当时不是跟你说出去抽根烟吗？其实我没有。”
“对不起啊雾雾，骗了你。”
沈词雾站住脚，与他面面相对，抬眸望住男生俊朗的脸。
她没有说话，只心里安稳了许多。
至少霍明涛向她坦白了这件事。
“当时你和林娇在唱歌，我收到了彤彤的微信，说是让我一个人出去，她有话想单独跟我说。”
“所以我就找了个借口，去见她了。”
“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表白……当时我就拒绝她了，真的。”男生信誓旦旦，认真的样子，仿佛很怕沈词雾不信他。
“就是这件事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纠结了一晚上……”
话已至此，沈词雾心里的结已经被他解开了。
该说的说清楚以后，她抬手摸了摸男生的脸，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啦，谢谢你选择告诉我。”
而不是一直隐瞒下去。
否则假以时日，这件事必然会成为他们之间一大阻碍。
就像一根鱼刺卡在肉里，若是没有及时取出来，时间长了，被鱼刺划伤的嫩肉，必然会坏死，腐烂。
感受到沈词雾掌心的温度，霍明涛扯开唇角笑了。
大手覆上她的手背，不让她的手从他脸上抽走。
眼眸幽暗，紧紧盯着她，试探似地道：“雾雾……我想亲亲你。”
沈词雾的心跳漏了一拍。
仿佛此时此刻，霍明涛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种被珍视的感觉让她心头一热，许久才轻嗯了一声，并默默闭上眼睛。
她也挺紧张的，垂在腿侧的另一只手不自觉攥紧。
霍明涛定定望着女生静美的面庞片刻，含笑俯身凑过去。
便是此时，有人从他们旁边跑过，似有意又似无意重重撞了霍明涛一下。
那个吻，终究没有落到沈词雾胭脂色的唇上。
“不好意思。”
清冷调调的男音格外熟悉。
沈词雾睁开眼，循着声音看去，正好对上程雪时冷凉如水的深情眼。
他换了运动装，似是夜跑时经过他们，不小心撞到了霍明涛。
对于程雪时而言，和沈词雾更进一步是很重要的事情。
沈词雾的意愿很重要，如果她愿意，那自己能不能带给她很棒的体验也很重要。
这晚之前，程雪时没想过这件事。
但这晚之后，他打算花点时间好好研究学习一下那方面的知识。
一定要确保自己能带给沈词雾最好的体验。
而在此之前，他要克制再克制。
第 62 章 冬雾062
[说真的，词词，你活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清醒通透。]
[不仅如此，你还很有勇气和毅力！我靠，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真的！你就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你当然也可以，学会爱自己就好。]
[是的，爱自己。]
[但是‘爱自己’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其实这世界上多的是像夏夏这样清醒着沉沦的人，而词词，你这样的才是极少数。]
[言归正传，姐妹们，我被求婚了。]
[所以呢，我和老季合计了一下，打算毕业就领证去。]
[到时候你们可都得来给我当伴娘啊！]
夜风卷着一片落叶从沈词雾脚边打着转远去。
城市的夜空难见雾雾，但今晚夜色清朗，云层薄，慢慢夜色里倒是透着几点薄弱雾光。
四下扫了一圈，还是没看见沈明川和高晨、乔英俊的身影。
沈词雾只好将黑色塑料袋装好的东西背到身后，朝着路灯下似是在等她的程雪时走去。
走近后，她问程雪时：“其他人呢？”
男生闻言，往篮球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打球去了。”
“你弟弟也去了。”
沈词雾略诧异，唇角不觉扬起，“他自己主动去的？”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雪时沉默，见她心情挺好，便顺势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话落，从裤兜里抽出手，顺便带出一盒小巧粒的巧克力，慢条斯理地拆开。
一边拆，程雪时一边往兰慧楼的方向走。
却迟迟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于是他又停下来，逆着路灯的光回身，没什么温度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女生身上。
“怎么不走？”
沈词雾还杵在原地，刚因为沈明川开窍主动和人打交道而开心。
转耳就听见程雪时说要送她回去，便愣住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女音和煦，比拂面的风轻柔些。
程雪时沉思了片刻，揪起了剑眉，“我答应沈明川，替他送你。”
“不用了，不方便。”沈词雾笃定程雪时是个思想不会拐弯的人，干脆跟他开门见山，“我有男朋友来着，你送我回宿舍……容易招人误会。”
话已至此，她以为程雪时会明白他的意思。
结果男生却只是静静看了她几秒，嗓音淡哑问她：“我送你回宿舍，你就会爱上我吗？”
许是话意太过直白且唐突，沈词雾愣了好几秒，方才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当然不会！”
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
程雪时收回了视线，从铁皮包装盒里倒出两粒巧克力扔进嘴里。
声音拖腔带调又漫不经心：“那就别废话了。”
话落，男生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兰慧楼的方向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沈词雾现在深深的震惊里，半晌才提步跟上去。
一路上她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且尽可能和程雪时保持一定距离。
毕竟越接近兰慧楼，过往的女生就越多。
而程雪时那张脸又极其吸人眼球……
到兰慧楼楼下路口时，沈词雾便叫住了走在前面的程雪时。
男生驻足回眸，神情淡淡地看着她，似是等她说话。
沈词雾左右环顾了一下，做贼似的，声音也压得低，“你回去吧，我已经到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
虽然并不希望他送，但最起码的礼貌得有。
程雪时请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兰慧楼，也打算原路返回了。
结果他步子还没挪开，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雾雾”。
朗润的男音带点诧异，对于沈词雾而言再熟悉不过。
她第一时间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霍明涛，扭头朝林荫道那边看去。
还真看见霍明涛和柳雾彤朝这边过来。
“任务完成，我先走了。”程雪时打了声招呼，在霍明涛他们走近之前，先走一步。
摆明一副不想与陌生人产生交集的态度。
渐行渐远的背影清瘦高挑，散漫极了。
沈词雾在霍明涛和柳雾彤来到她跟前时，将视线从离去的程雪时身上收了回来。
见霍明涛正盯着离去的男生看，神情些微凝重。
她主动解释道：“那是你们系大一的学弟，阿川的室友。”
“刚在路上碰见了，我不舒服，阿川又有事，所以托他送我回来。”
听到沈词雾这话，霍明涛的心落回了原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回到沈词雾身上，揪着眉问她，“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见他终于紧张自己，沈词雾心下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她拒绝了，“不用去医院，我回去洗个澡早点睡就行。”
“你们呢，不是去看电影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附近电影院的票都卖完了，有票的要么时间太晚，要么距离太远。”
“我们就回来了，改天再一起去看吧。”
沈词雾了然，没应声。
只听霍明涛又嘘寒问暖了一会儿，拜托柳雾彤送她到宿舍里-
进入兰慧楼后，沈词雾和柳雾彤并肩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开，沈词雾明显感觉到，站在她身边的柳雾彤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在外面时，她就没怎么开口说话。
视线似乎一直落在松竹楼的方向，很专注地看着什么。
叮——
电梯到了，沈词雾先进去，柳雾彤后知后觉地跟上。
电梯门关上后，仅她们两人的狭窄空间里，终于有人说话了。
“沈学姐认识程雪时吗？”
开口的是柳雾彤，打探的语气，藏掖着女儿家的心思。
沈词雾哪能猜不到，侧目垂眼，淡淡看着她：“认识但不熟。”
“你对他很感兴趣？”
“喜欢他？”
被人三两句话戳中心思的柳雾彤面色一僵，她对上沈词雾透着精明的眼睛，暗暗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回她淡然一笑，“没有啊，只不过他是我们这届新生里的名人，问一下而已。”
程雪时那样的天之骄子一向很难追。
好在大学四年日子还长，她倒也不着急。
眼下还是先拿捏住身边的。
柳雾彤心下有所盘算，接下来的时间里没再说话。
沈词雾也没想搭理她，只在出了电梯后，见柳雾彤一直跟着自己，方才停下来定定看着她：“你干嘛？”
“送你啊。”女生睁大杏眼，满眼真诚无辜，“明哥哥让我送你，我要是没送……回头你跟他告状他肯定会生我气的。”
“沈学姐，你说是吧。”
沈词雾差点气笑了，“倒也不必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看你是霍明涛邻家妹妹的份上，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霍明涛是我的男朋友，要是你对他有什么想法，我劝你趁早收起那份心思。”
“别招他。”
沈词雾沉声，像是跟她讲道理又像是示威。
末了，她语气缓和下来，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会管好我自己的男朋友。”
该说的话说完，沈词雾越过女生，径直往906走。
结果没走两步便被柳雾彤叫住了，“沈学姐。”
沈词雾回眸，对上女生漆黑杏眸里涌动的挑衅。
她笑着，声音轻慢嘲弄：“万一你要是管不好他呢？”
感受到挑衅的沈词雾扬了扬眉，平心静气地回了她：“管不好就不管了呗。”
“换一个好管的。”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怕再继续呆下去，会忍不住和柳雾彤互扯头花。
杵在原地的柳雾彤反应了两秒，被沈词雾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气笑了。
她的意思像是告诉她，霍明涛她抢不走。
那就走着瞧-
九月第一周，沈词雾便利用周末的空闲找了一份兼职。
就在东门外小吃街，是一家奶茶店。
她做兼职是为了筹钱给霍明涛买生日礼物。
暑假里攒了两千，之前拨了五百赔给程雪时，就剩下一千五了。
但沈词雾看上的那块表要两千五。
她算了下时间，周末做兼职的话，到月底之前应该能挣七八百。
到时候再从生活费里挪一部分凑一凑，买礼物肯定是够的。
就在沈词雾算钱时，店里来了客人。
这会儿过了饭点，小吃街的人流量少了许多，奶茶店里也清闲不少。
客人进门时，沈词雾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后，她脸上标准的迎客笑容却是僵住了，很快又回暖，继续扯开唇角，“是你啊，要点什么？”
来人是程雪时。
大周末，宿舍里头乔英俊和高晨都还没起。
沈明川老早就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这会儿正在宿舍里看书。
程雪时洗漱完便出来觅食了。
打包了炒饭，想买被冰奶茶去去火。
没想到会在奶茶店里遇见沈词雾。
看她站在工作台里面，身上穿着奶茶店的工作服，程雪时意会到了什么。
淡声接了她的话，“蜂蜜柚子茶，加冰，正常糖。”
“好的，稍等。”女音利朗精神，带着淡淡笑音。
程雪时拿出钱包打算给钱，却见沈词雾自掏腰包拿了20块，放进收银台的抽屉里。
打了小票给男生后，沈词雾小声对他道：“你一会儿是直接回宿舍对吧？”
“我请你一杯蜂蜜柚子茶，你帮我把另一杯带给阿川吧。”
“好吗？”
程雪时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线。
实在不理解她现在才来问她好不好有什么意义。
明明她已经付了钱打了票，替他做好了决定。
“你怎么知道我一会儿是直接回宿舍？”
“你打包了炒饭啊，不回宿舍趁热吃，难道还在外面溜一圈等饭凉了再吃？”
程雪时：“……”
他怎么问了个这么蠢的问题。
店里这会儿只有程雪时一个客人。
工作台除了沈词雾以外，还有一位同事，这会儿便是同事在制作程雪时点的饮品。
沈词雾也得空和程雪时闲聊两句，询问一下沈明川最近在宿舍里的近况。
外面烈日炎炎，奶茶店里开着空调，倒是丝毫不觉。
在等饮品期间，程雪时和沈词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他原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太喜欢与人闲谈。
但沈词雾的声音好听，且她又是沈明川的姐姐，遂程雪时多与她说了几句。
说到沈明川每天良好的作息和认真至极的学习态度时，程雪时难免要夸他两句。
毕竟他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自制力最好的人。
听见沈明川被夸奖，沈词雾心里比谁都高兴。
“谢谢你啊小学弟，谢谢你愿意跟我家阿川做朋友。”
她那声小学弟温柔动听，笑音磁浅。
程雪时愣住了，半晌没再接话。
恰在此时，店里又进了一位客人。
是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沈词雾的视线自然落在了小男孩身上，倾身隔着工作台对小男孩微笑，“小朋友，你想喝点什么呀？”
她声音纤细了许多，听起来童真可爱，哄小孩的调调。
话落沈词雾又补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吗？爸爸妈妈没跟你一起吗？”
小男孩手里捏着一张20元面值的人民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先是看了眼旁边的程雪时，最后定定望住沈词雾。
声音稚嫩纯真：“漂亮姐姐你好，我想要两杯少冰少糖的原味奶茶。”
回答完沈词雾的第一个问题，小男孩又接着回答她第二个问题，“我爸爸陪妈妈在隔壁，我来帮妈妈买喝的。”
循规蹈矩的样子，别提多可爱。
“这样啊，你真棒呢，小朋友。”沈词雾的声音很软，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程雪时不禁看向她，见她全神贯注应对那个小孩儿，说话时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小男孩明显很喜欢她，咧着嘴笑，毫不吝啬夸奖：“漂亮姐姐，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好听。”
“你有男朋友吗？”
男孩歪着脑袋，问得十分认真。
店里静谧，只他们一大一小对话的声音。
是以被一个四五岁的小男生问及感情问题时，沈词雾多少有些吃惊。
随后她不还意思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自然也从程雪时身上掠过了。
“谢谢夸奖，姐姐有男朋友哦。”女音轻细，压得很低。
沈词雾趴在收银台上，拿手挡着嘴认真回答小朋友的问题。
场面静谧且美好。
但小男孩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这份美好。
“那等我长大了，可以挖你男朋友的墙角吗？”
沈词雾：“……”
旁边盯着别处看，但一直留意着他们对话的程雪时：“……”
几秒后，他听见沈词雾沉吟了一阵，随后认真回那孩子话：“不可以哦。”
“挖人墙角是不对的。”
“那好吧……”小朋友很失望。
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那等我长大了，我乖乖等你和你男朋友分手可以吗？”
“……”沈词雾脸上的笑意僵住。
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几不可闻的轻笑，她循着动静看过去，望住了以手抵唇的程雪时。
他抵着唇掩饰似地轻咳了一声，慢慢敛去了眼底的笑意。
恰好另一名店员将他的饮品打包好了递过来，程雪时接过后，没敢看沈词雾一眼，在她的注视下往店门外走。
走出店门之前，他隐约听见那道轻柔的女音对小男孩道：“也不可以哦。”
“因为啊……姐姐不会和他分手的哦。”
出了店门，一股热风怼脸吹来。
程雪时心下的凉意清爽顷刻便被吹散了，只剩下一股异样的烦闷感。
令他心情变得无比差劲。
[人呢？怎么一说到当伴娘，一个个的就都不吱声了？]
[你说的领证是指结婚证？]
[是的没错！词词真聪明！捏脸.jpg]
[你和季远毕业就结婚？]
[嗯呐，我们说好了，下学期结束，趁寒假先让双方父母见个面。]
[这么快？]
[会不会太早了？]
[反正都要结婚的，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我这辈子是非季远不可了，要不是年龄没到，我现在就想跟他结婚。]
[词词，难道你就没有这种冲动吗？想和程校草结婚的冲动。]
第 63 章 冬雾063
京雪市早早便下起了雪。
新年在即，整座城市都被精心装点了一番。
年三十的夜里，街上车少人也少，偌大的城市，显得很空。
也很安静。
沈词雾坐在出租车后排，听着热情的司机师傅跟她唠嗑。
询问沈词雾怎么大年三十还往外地跑，不和家里人团圆吗？
夜空的阴云被风吹散了。
冷白月华垂落下来，俏皮挂在男生高挺的鼻梁上。
他冷凉的眼眸不含任何情绪。
虽是道歉，但说话的语气似是没有拿捏好，清寒不羁，令霍明涛心下不爽。
偏偏这人霍明涛有印象，中文系大一的程雪时，如今也算是南大的名人。
之前见过他送沈词雾回宿舍，也知道他是沈明川的室友。
加上程雪时在学校风头无两，系草、校草之名全都被他收入囊中不说。
连教授们也对他赞许有加。
饶是他道歉不够诚心，霍明涛也不好发作。
好在沈词雾抓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生气。
霍明涛便偃旗息鼓，顺势退了回来。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他将视线从程雪时身上收了回来，打算带沈词雾离开。
接吻的心情是没了，但好在他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沈词雾应了一声，走之前看了程雪时一眼。
视线对上时，她感受到了男生眼里渗出来的寒意，幽冷得令人心悸、窒息。
好在程雪时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在霍明涛牵住沈词雾的手时，程雪时移开了视线，回身继续跑步。
清瘦的背影渐渐远去，过弯道时，他略随意地看了眼球场入口那边，恰好看见那一男一女手牵手离去。
身上的力气像是被夜风抽走了，程雪时停了下来。
他掀着薄唇轻微喘着气，视线不自觉地追随那两人远去，右手落在胸口处，试图揉散那处异样的烦闷感-
九月最后一周结束，国庆长假如约而至。
周五下午，便有不少人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霍明涛便是其中之一，他和柳雾彤以及另外一个老乡同行。
沈词雾周五下午还有课，便没去送他。
只在微信上跟他你侬我侬了一会儿。
最后一节课结束，沈词雾径直回了宿舍。
她给沈明川发消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毕竟这个国庆节，他们姐弟一起留校过节，谁也不回家。
国庆长假期间，沈词雾要在奶茶店兼职。
约莫是南大附近有个博物馆的缘故，假期里小吃街的人流量还挺大，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旅客。
七天假期，沈词雾却过得比上课时还累。
早出晚归，基本回到宿舍沾床就能睡着，便没怎么和霍明涛联系。
可沈词雾没想到，也就是这七天的时间，她和霍明涛之间的距离悄无声息的被拉开了。
国庆收假，霍明涛返校当晚，应沈词雾的约，一起在小吃街吃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他俩谈话的内容和话题基本都是沈词雾主导的，从家常到旅游景点，最后聊了一下她这几天兼职有多累。
本来也是想让霍明涛心疼她一下，结果男生只是听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每次沈词雾装作不经意地靠过去，霍明涛都会将手机息屏，反扣在桌面上。
他的反应让沈词雾不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
后来接连好几天霍明涛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沈词雾，她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就感觉一个国庆长假结束，他们之间的距离变远了。
她想走近霍明涛，给他发消息约他看电影。
霍明涛却说他周末要去做家教的兼职，没有时间。
于是沈词雾打消了看电影的念头，周末一整天都窝在宿舍里学习和看剧。
还好宿舍里还有林娇和苏梦陪着她，也就李成欢有个伴，每周周末都和张明明出去玩。
“你家霍学长最近怎么这么忙啊，晚上也没时间跟你煲电话粥吗？”林娇抱了一本小说趴在床上翻看。
两只脚不规矩地扬起又落下，肉眼可见的无聊。
沈词雾靠坐在书桌前，右手转着水性笔，正在解一道高数题。
听见林娇的话，她头也没回，恹恹应了一声，“没啊，可能大三了学业忙吧。”
“也是。”林娇喃喃，随后又道：“话说这样算起来，你和霍学长得差两年毕业呢。”
毕竟法医学系和其他系不一样，别人读四年，他们得读五年才能毕业。
“差两年很好啊，这样等雾雾毕业的时候，霍学长应该已经工作稳定攒钱首付了。”
“到时候雾雾也就不会太辛苦。”苏梦插话。
她也在看小说，只不过是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看。
看的还是男频小说，悬疑题材的。
这几天贼痴迷。
“有道理，还是梦梦眼光长远。”林娇合上手里的书，伸手扒拉了一下睡她隔壁床的苏梦，“你在看什么呢？”
“《囚灵》啊，最近男频里最火的一本悬疑文，特别好看！”苏梦转头就要给林娇安利。
结果林娇立马把手缩了回去，说是打死也不看男频文。
苏梦只好转头看向底下坐在书桌前的沈词雾：“雾雾，你看小说吗？强烈推荐这本给你看！剧情紧凑，案情扑朔，特别烧脑！”
说到这里，苏梦话音一转，打趣起林娇来：“差点忘了，娇娇这智商，实在不适合看这本书。”
林娇：“……”
沈词雾：“看吧，书名和作者名微信发给我。”
“好嘞！记得支持正版哦，没账号的话，我把我读者号借给你看也行。”
“可千万别去看盗版，不然我跟你绝交！”
苏梦平日里温温柔柔，这会儿倒是强硬起来了。
沈词雾哭笑不得，忙不迭应下：“放心放心，像我这种道德感极强的人，是绝对不会帮着盗文狗吸你作者大大的血的。”
苏梦心满意足，把书名和作者名发给了她。
沈词雾一看，书名《囚灵》，作者“周吴郑王”。
这笔名未免也太随意了点。
不过令她想笑的是苏梦那丫头。
似是怕她找错网站，还把正版网站的名字一并发了过来。
“我先去注册读者号，收藏一下。”
“等我写完这几道题就去看。”
沈词雾做完题是真去看了那本书。
正如苏梦所说，作者文笔斐然，故事剧情紧凑且案情烧脑。
单是第一个案子，就将她吸引住了。
于是她们宿舍里三个人，从青天白日，看小说看到了夜幕垂落。
还是林娇肚子饿了，才结束了这一室的静谧-
出去吃饭之前，沈词雾给霍明涛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问他家教的工作结束没有，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结果霍明涛一直没有回复，直到晚上九点多，沈词雾才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不是霍明涛发来的，而是沈明川。
沈明川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市中心广场旁边那家电影院。
灯火斑斓的影院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女生正垫着脚，两只手攀上男生的脖颈，凑上去亲吻他。
男生似也有垂首之势，只是两只手还垂落在身侧，能看出几分犹豫。
沈词雾只看了一眼，视线便模糊了。
照片里霍明涛和柳雾彤的脸逐渐虚化，她难掩鼻尖的酸涩感，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宿舍里，林娇和苏梦正在以剪刀石头布的形式决定谁先去洗澡。
她们说话的声音就徘徊在沈词雾耳边，但转瞬间又好像变得很遥远。
甚至到最后，沈词雾已经听不清她们谈话的内容。
那种全世界陷入混沌，五感尽失，体温突降，整个人如坠冰窖的感觉……沈词雾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却让她有一种站在悬崖峭壁之上，濒临死亡的感觉。
真可笑。
诸多回忆像不停转动的万花筒，纷繁呈现。
沈词雾很快就头昏脑涨了，最后不得不闭上眼，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方才缓缓活过来。
“雾雾？你怎么了？”苏梦和林娇都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到了她跟前。
林娇更是捧起了沈词雾的脸，然后被她哭红的双眼，以及满脸纵横的泪吓到了。
心慌慌地问苏梦该怎么办，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她们刚才吵架说错了什么话云云。
沈词雾便是在林娇的慌乱和苏梦关切担心的眼神里缓过神来的。
她接了苏梦递过来的纸巾擦了脸，哭得抽抽了，差点一个没想通把手机给砸了。
还好林娇拦住了，也看见了她手机里的照片，“我敲！霍明涛这个狗东西！”
“他居然敢绿你！”
苏梦楞了一下，赶忙凑过去看照片。
随后和林娇同仇敌忾，当着沈词雾的面，把霍明涛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骂完霍明涛，还不忘集火柳雾彤。
“实话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活的绿茶婊。”
“这小婊砸手段挺高明啊，这才多久，就把霍明涛那个狗东西蛊惑了？”
“多久？你是不是忘了人家是青梅竹马。”
“我看这个柳雾彤，怕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挖雾雾的墙角了。”
苏梦抄着手，拧着秀眉给沈词雾复盘。
她俩说的差不多了，终于想起来安慰沈词雾。
可此时的沈词雾已经过了刚才那阵难受劲，正拿着手机给沈明川发消息：【照片你拍的？什么时候拍的？】
【沈明川：不是我……是乔英俊拍的。】
【沈明川：他和高晨去市中心的影院看电影，正好撞见了，就拍了照。】
【沈明川：姐……你终于回我了，你还好吗？担心.jpg】
【沈词雾：我没事了。】
【沈词雾：乔英俊几点去看的电影？】
【沈明川：好像是八点十分的票。】
【沈明川：姐，乔英俊说需要打手的话，他们可以……不收费。】
沈词雾抽了抽嘴角，差点被逗笑了。
为沈明川交到真心实意的朋友而高兴。
但高兴之余，她给沈明川回了一句“暂时不用”。
随后便切出去给霍明涛发消息，问他在哪儿。
微信没有回复，沈词雾便给他打电话。
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起初对方是没有接听，到后来是直接关机。
就这么过了一晚上，翌日一早，沈词雾才收到霍明涛发来的微信消息：【雾雾，我们分手吧。】-
【雾雾，我们分手吧】
看到这条微信消息时，沈词雾刚被隔壁床李成欢的闹铃吵醒。
她们今天上午满课，不能睡懒觉。
躺在床上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几分钟，她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
闹铃响第三遍时，寂静的宿舍里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李成欢对面床位的苏梦起来了，顺着楼梯下去，直奔厕所。
沈词雾是第二个下床的。
她一脸平静地拉开衣柜，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只是挑衣服时，沈词雾盯着衣柜里一溜粉色系的裙子看了许久。
最后她蹲下身翻出了底下叠放好的牛仔裤，和一件雪纺的红色吊带上衣。
等苏梦从洗手间里出来，沈词雾拿着衣服进去了。
换好衣服出来时，顺便把长卷发打理好，齐刘海被她三七分分到了两边，露出了光洁饱满的前额。
待沈词雾洗漱完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林娇和李成欢也先后下床了。
两个睡眼朦胧的人瞧见画风大变的沈词雾，先后呆愣住。
林娇先反应过来，眼瞳急速扩张，被惊艳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李成欢把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卧槽雾雾，你这是要美上天的节奏啊！”
“干啥啊，下凡试炼够了，准备回天当你的仙女去啊？”
沈词雾被逗笑，随手将胸前的一缕发拨到肩后，下颌微扬，明艳五官在晨光熹微里绽放着风情。
不过淡淡一瞥，她那双狐狸眼便像是长了钩子似的，牢牢勾住林娇她们的心。
寂静的宿舍里顿时鬼哭狼嚎起来，氛围太过活跃，沈词雾都没工夫再去难过了。
一行四人收拾打扮完，便出门去吃早餐，顺便在食堂惊艳了一波，又转战去教室，让那些习惯了沈词雾甜美温柔风装扮的围观群众，再见她昔日明媚动人的风采。
平静美好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沈词雾在食堂排队打饭的途中，还是拿出手机给霍明涛打了个电话。
一边打电话，她一边和林娇她们打招呼，自己先走一步。
待走出了学校食堂，霍明涛的电话也打通了。
那头传来男生略心虚的声音，“雾雾……”
“一点整，市中心的百味咖啡厅见。”
“不是说分手吗，那就见面分个干净吧。”
话落，沈词雾直接挂断了电话。
之所以选市中心的咖啡厅，是因为沈词雾不想被熟人撞见她和霍明涛分手的场面。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和他闹得太难看-
下午一点整，市中心百味咖啡厅。
沈词雾点了一杯蓝山，翘着二郎腿落座在店里角落里靠窗的位置。
霍明涛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穿着冶艳的红色，一如当初他们初见时那样，娇媚明艳，光彩照人。
长卷发披肩，为他剪的齐刘海也强行分开了，露出了白净的额头。
有那么一瞬间，霍明涛的心跳有所加快。
他仿佛回到了当初第一眼见她时，找回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里。”沈词雾也看见了他。
朝他望过来的那一眼，像冰渣淬进了骨头缝里。
冷得霍明涛心里哆嗦了一下。
他踟躇了片刻，方才拖着步子走过去。
最终在沈词雾落落大方却又薄凉的眼神示意下，霍明涛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
沈词雾这才将冷沉的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取了手机，调出那张照片，直接摆放到了霍明涛眼前。
“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理由，没错吧？”
男生垂望了她的手机屏幕一眼，被那张亲密照惊得心跳漏了一拍。
倒是没否认沈词雾的话。
“方便问一下吗，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没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更何况霍明涛根本答不上来这些问题。
沉默在桌上蔓延了许久。
最终还是沈词雾轻笑了一声，忍下了满眼的泪，“算了，不问了。”
“就这样吧。”
她说着，抬手摘了不久前霍明涛送她的那条锁骨链，扔到了他面前。
唇角仍是上扬着的。
“分手快乐。”
“表也摘了还我吧，这样我们才算两清。”
孟今夏：[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吗？词词怎么在京雪市！]
孟今夏：[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夜啊！你去京雪市陪程校草跨年了？！]
孟今夏：[程校草不得疯啊！沈词雾你丫的也太会了吧啊啊啊啊！]
孟今夏：[我敢打赌，你俩今晚肯定上垒！]
[……]
第 64 章 冬雾064
京雪市的雪下了一夜。
春节这天，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美得洁白晶莹，像是异次元世界。
雪停了，有阳光穿透云雾，落到阳台上。
全遮光的窗帘隔绝了落地窗外的艳阳，室内是安静的黑暗。
暮色四合，微光如烟如雾将南大东门笼出一层柔美的滤镜。
门外是人声鼎沸的小吃街，门内时清幽雅静的校园林荫道。
沈明川就站在林荫道尽头的树下，塞着耳机听歌，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
被沈词雾拍肩膀时，他明显吓了一跳，脸色微白。
直到看见她，才勉强缓过来，“姐……”
“吓到了，胆儿怎么这么小。”沈词雾拍拍他的背，随后挽住了沈明川的胳膊，拽着他往门外小吃街走。
一边走，一边询问沈明川想吃什么。
弄得沈明川直到进了一家铁板烧的店，方才有机会问沈词雾和霍明涛之间的现状。
询问之前，沈明川先端详了一下沈词雾的神情、脸色。
见她情绪正常，心情也不是很差的样子，他才敢小心翼翼开口：“姐，你和姐夫……哦不，霍明涛。”
“你和他之间……”
“断干净了，联系方式删了，话也说清楚了。”
“喏，手表我也要回来了，本来打算给你的，但想想又觉得脏，还是卖了给你买乐高比较好。”
沈词雾自顾自的说着，把那只男表放在了桌上。
“唔，断干净了就好。”
“那你要打手吗？”沈明川两只手揣在一起，规规矩矩叠放在餐桌上，乖巧得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坐在对面的沈词雾抽了抽嘴角，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明川宿舍里的乔英俊跟他说了些什么。
“不需要，你也别听乔英俊的鬼话。”
“法治社会打人是不对的，你应该知道。”
“可是乔英俊还说，人都有底线，不能一昧忍气吞声，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好欺负。”沈明川蹙着眉，眼里的担忧是真的，苦口婆心的语气也很真诚。
实打实地关心沈词雾。
沈词雾端起手边的花茶喝了一口，倒是觉得乔英俊这话教得没错。
“对了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没等沈词雾回话，沈明川又开口了，难得主动提起话题。
他以前大都是沉默寡言，与人交流一向被动。
今天他表现不错，沈词雾自然心情好，唇角勾起了弧度，“你问。”
沈明川抿了抿唇，挪了挪身子，朝她靠近一些，问得很小声，“你觉得……乔英俊和高晨怎么样？”
沈词雾：“……”
她怎么听着这话不太对劲，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感觉沈明川是在问她情感方面的问题，但又觉得能从自家弟弟嘴里听到这种问题，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干嘛这么问？”
“就……他们今天在宿舍里打起来了，争论谁更适合做你的男朋友。”
沈明川话落，脸微微红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管过姐姐的事，这次霍明涛劈腿事件，让沈明川意识到自己这个做弟弟的有多失职。
至少应该在姐姐挑男朋友的时候，替她把好关才是。
之所以提到乔英俊和高晨，是因为他俩自从中午在食堂碰见过柳雾彤以后，便一直在吐槽霍明涛劈腿的事。
骂霍明涛眼瞎，又说柳雾彤没有廉耻心，难得同仇敌忾。
后来回到宿舍，因为下午没课，沈明川与他俩在宿舍里呆了一下午。
直到他给沈词雾打电话问她回学校没，乔英俊和高晨才又打开话匣子，为了谁更适合做沈词雾男朋友这件事吵了起来。
沈明川当时就想，要是沈词雾再谈恋爱，那她下一个男朋友他这个做弟弟的一定要好好为她把关。
先拿乔英俊和高晨做了对比，这俩似乎都不错，沈明川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所以才鼓足勇气询问沈词雾的意思。
再看沈词雾，脸色直接僵住了。
半晌才哭笑不得道：“那你回去告诉他俩，姐姐我择偶有一条硬性标准，那就是年纪不能比我小。”
“比我小的都不来电，更何况他们还是你的室友，在我心里，都和你一样，是我弟弟。”
沈明川一脸恍然，瞬间不纠结了。
他之前还怕选了乔英俊当姐夫，高晨会不开心。
更怕因为自家姐姐，影响他们朋友间的感情。
虽说这一条“硬性标准”是沈词雾临时想到的。
但她倒也没说谎，确实打心底里接受不了姐弟恋，总觉得和比自己小的男生谈恋爱会很累。
又或许是因为她有个弟弟的关系，迈不过姐弟恋的这道坎-
吃完晚饭，沈词雾和沈明川一人抱着一杯奶茶往学校里走。
做弟弟的坚持要送她到宿舍楼下，沈词雾拒绝不了，姐弟俩便慢悠悠散着步回去。
刚到楼下，沈词雾便挥手赶走了沈明川。
叮嘱他回去以后休息半小时再洗澡，晚上早点休息。
顺便也让他宽心，告诉他，她的状态挺好的，完全没有被分手影响。
沈明川见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心里的担忧方才慢慢卸下来，抱着奶茶往松竹楼的方向去了。
留下沈词雾站在兰慧楼前面的路口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直到沈明川的身影缩小成一个黑点。
此时夜幕已经笼住了整个南城。
晚风程程，海棠树枝丫颤颤，连同沈词雾鬓角的耳发都被吹乱，几欲迷住眼睛。
她随手将其勾回耳后，转身欲往公寓大楼里走。
没想余光却扫到了从侧面林荫道过来的一男一女，正是白日里才跟她分了手的霍明涛，和他那个邻家妹妹柳雾彤。
真是冤家路窄。
沈词雾暗暗想，佯装没看见，散漫地收回了视线，头也不回地朝兰慧楼里走。
不远处过来的霍明涛和柳雾彤都看见了她。
前者脸色僵住，连脚步都顿了一下，难掩心慌，半晌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至于柳雾彤，她脑子里第一念头是牵着霍明涛的手快步追上去。
想让沈词雾看看她上位者的风采，更想刺刺她。
奈何沈词雾走得太快，根本没有给柳雾彤秀恩爱的机会。
但这不打紧，柳雾彤在和霍明涛打了招呼以后，也风风火火进了公寓大楼。
终究还是让她在电梯口处，追上了正在等电梯的沈词雾。
电梯在公寓最顶层。
下行过程人们上上下下，所以沈词雾等待的时间有些长。
起初电梯口只有她一个人等着，不多时她便听见略着急的脚步声。
来人穿的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沈词雾身后站定。
沈词雾并没有回头看，她对来的是谁不感兴趣。
待电梯到了，里面的人出来以后，她径直进了电梯。
回身之际，她看见了方才赶上来的柳雾彤。
两人视线对上一秒，随着柳雾彤进了电梯后转身面向电梯门的动作，交错的视线又分开了。
她和沈词雾并排站着，待电梯门合上后，柳雾彤往前挪了半步，似是连站位都要分出个高下。
沈词雾睇了她一眼，没说话。
心里却在盘算，柳雾彤着急忙慌赶上来跟她乘坐同一部电梯，到底想干什么。
总不能只是想跟她争个站位吧？
果不其然，电梯上行过程中，柳雾彤先开口打破了静谧。
她声音婉转高扬，略得意，“沈学姐，还记得上次我们单独相处时说过的话吗？”
“你看我没说错吧，你果然管不好你的男朋友。”
沈词雾抄着手，单肩包勾挂在左边肩膀上，她正全神贯注盯着电梯里的控制面板。
看着楼层数字缓慢有序的跳动，她心下平静如水，话音也淡然，“我纠正一下，是前男友。”
“对哈，你们已经分手了。”柳雾彤轻笑，回眸看向沈词雾时，连眉眼都渗入了得意，“而且今晚明哥哥跟我表白了呢。”
“沈学姐，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呢？”
“总觉得进展太快，有些对不住你啊。”
女生矫揉做作的样子，险些让沈词雾憋不住心下的火气。
她暗暗磨着后槽牙，余光瞥见柳雾彤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想上去赏她两个大嘴巴子。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她都已经如她所愿和霍明涛分手了，还非得凑到跟前来往她伤口上撒盐……
本来念着自己年长一些，沈词雾是不想和她计较的。
这会儿听着她一句比一句气人的话，她绷不住了，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可对不住我的？”
“不过是一块我嚼过的口香糖而已，如今我已经吐出来了，谁喜欢谁捡回去便是。”
“不嫌粘牙就行。”她拖长了语调，面上一派轻松。
待话音落定，刚好电梯到了9楼，沈词雾往前走了半步，挤开了挡道的柳雾彤。
也学她刚才那样，回眸看了柳雾彤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随后在女生铁青的脸色里，沈词雾扭着纤腰，洒脱离去。
背影别提多肆意潇洒，又透着风情妩媚。
一丁点失恋的颓败都没有。
柳雾彤因为她的话在电梯里愣了半晌。
直到门快合上了，她才伸手拦下，死死咬着下唇从里面出来。
沈词雾的反应全然不是她想看见的。
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她真能这么快就放下！-
事实证明沈词雾那一脸轻松肆意确实是装出来的。
她到底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过霍明涛，如今虽然分手了，也并非立刻就能幡然醒悟，脱离苦海。
毕竟霍明涛也曾全心全意对她好过，也曾在她有需要时，及时出现在她眼前。
回到宿舍后，沈词雾重重将门关上了。
她背靠着房门，在林娇她们受了惊吓的眼神里，后知后觉地拾回一些理智，“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林娇率先反应过来，“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气性，谁惹你了？”
她刚洗完澡，这会儿正在敷面膜。
李成欢和苏梦正面对面坐在长桌前看书，做功课。
也都被沈词雾吓了一跳，这会儿停下手里的事，齐刷刷盯着她。
在她们仨的印象里，沈词雾从没这样摔过门。
林娇话落，苏梦和李成欢便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霍明涛。
“你下午不是去见霍明涛了吗，是不是他惹到你了？”苏梦问得小心翼翼，怕戳到沈词雾的痛处，又压不住心下好奇。
沈词雾吐了口气，身心俱疲地挪到自己的床位下方，拉开椅子坐下。
把电梯里遇见柳雾彤的事简要说了一下。
林娇顿时替她怒了，“什么玩意儿啊，插足别人的感情她还有脸了？”
“抢了别人男朋友她还挺骄傲？”
“这么看来这个柳雾彤也是个奇葩啊。”
“你们说她图什么啊，要是图霍明涛那渣男，她现在已经凭借自己高超茶艺把人抢到手了。”
“还来刺激雾雾做什么？我现在非常怀疑她的动机，总觉得她并没有那么喜欢霍明涛。”
苏梦摩挲着下巴，眼里漾着精光，发言相对理智。
至于李成欢，她比较直接，提议沈词雾无缝交一个新的男朋友。
最好是比霍明涛更帅更优秀，甩那渣男八条街的优质男生。
“结合梦梦和欢欢刚才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林娇理了理面膜的边角，说话时嘴巴弧度很小，“就我那个老乡，雾雾你弟弟宿舍的那个文科状元学弟。”
“他现在可是南大风浪尖上的人物。”
“我听说大一那些个学妹对他可痴迷了。”
“说不定柳雾彤喜欢霍明涛是假，爱慕程雪时才是真。”
“综上所述，我觉着雾雾你可以去钓一下程雪时。”
“咱用魔法打败魔法。”
“顺便还能让霍明涛那狗东西肠长长眼，让他知道你当初答应跟他交往是他上下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词雾全程没发言。
但她们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
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前程雪时送她回宿舍，正好撞见柳雾彤和霍明涛。
当时回宿舍的途中，柳雾彤的确提起过程雪时，还问她和程雪时是不是很熟来着。
沈词雾当时就看穿了柳雾彤那点小女生的心思。
只不过她后来否认了，加上她又对霍明涛下手，所以沈词雾暂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这会儿复又想起来，她心下隐隐有了答案。
柳雾彤应该是喜欢程雪时的。
至于抢霍明涛……或许只是占有欲在作祟？
毕竟她和霍明涛从小一起长大，以前霍明涛的世界里也只有她一个异性。
霍明涛估摸着没少宠着她。
现在那份宠爱被沈词雾分走了，她自然不乐意。
“雾雾，你怎么了？”林娇拍了拍沈词雾的肩膀。
将出神的她唤了回来。
沈词雾含糊应了一声，喃喃回：“我在想……程雪时好不好钓。”
沈词雾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急促的铃声，令她蹙眉，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了一阵。
程雪时把沈词雾发的九宫格照片细细翻看了一遍。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有他送她的花，还有酒店落地窗外的雪夜烟花，他给她堆的小雪人，机场、雪地里的脚印、车窗外的夜幕街景、牵在一起的手……
每一张照片，都浪漫到让程雪时失语。
他一直笑着，把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最后，他认真地点了“爱心”，留下评论：落地记得报平安。还有，记得报备。[太阳]
第 65 章 冬雾065
大四下学期，沈词雾开始在南春电视台实习。
没有借助宋芸在电视台的人脉，而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通过考核和面试。
成为了南春电视台社会栏目小组的一员。
虽然只是助理工作，从闲杂事做起。但沈词雾乐在其中，每天都处于痛并快乐的忙碌中，和同事的关系也处的不错。
公交车终于行驶到了下一个站点。
司机师傅停稳车，过来询问事情详细情况，确定老头儿的罪行后，便给沈词雾指了这一站最近的派出所的路线。
他这条路线还要继续开下去，也不可能为了沈词雾这件事耽误车上所有乘客的行程。
再加上有人愿意陪沈词雾去派出所作证，又有视频作为证据。
老头儿的罪名肯定能坐实。
是以在这站下车的只有沈词雾和程雪时，已经被程雪时制住的那个老头儿。
认证物证都有的情况下，老头儿的罪名很快便坐实了。
因是初犯，且影响不算恶劣，派出所同志按规程将其拘禁14天。
至于沈词雾和程雪时，录完口供以后便被派出所的同志送到了门口。
走之前还再三确定了沈词雾的身体、心理状况，让她有需要随时联系他们。
并且警察叔叔还夸奖了沈词雾的勇敢，以及程雪时见义勇为的行径。
得知他俩都是南城大学的在校大学生，还不忘再夸夸他们年少有为，前途无可限量。
总之沈词雾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心情大好。
连同失恋的烦闷感也被一扫而空，她心下终于放晴了。
离开派出所以后，沈词雾理了理单肩包的肩带，侧身看向程雪时，“谢谢你啊。”
“还好有你在，进展才会这么顺利。”
她冲他扯了扯唇角，眼尾勾着弧度的狐狸眼流露着肉眼可见的笑意。
阳光如薄纱坠在她白玉无瑕的小脸上，晒出浅浅粉晕，可爱又妩媚，明艳如春日。
程雪时漆黑的眸被她上扬的唇角晃动，暗光漫过，他沉声问她：“要是我没拍照呢，你怎么办？”
若是换了别的女孩子，当时在公交车上那场面，肯定早就哭红眼，无措极了。
但他与她眼神对上时，却是分明从她眼里看见了斗志。
总觉得她心里有谱，靠自己也能雾满解决这次危机。
果然，程雪时的直觉是对的。
沈词雾当时就是发现他拿手机拍了视频，所以才会那么有恃无恐。
但倘若今天程雪时没在车上，她也是有其他手段解决问题的。
“要是你没拍照，或者你今天压根儿没在车上。”
“那我就不会只抓住他的手了好吗？”沈词雾捏着下巴，话落直接攥起拳头朝着空气挥了挥，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接着道：“我会回身给他一记膝击！然后大声喊‘你干什么’，紧接着哭得梨花带雨，绝对比他更可怜。”
话落，她冲程雪时扬了扬下巴，眉眼飞扬的模样别提多张狂肆意。
对方只是抿着薄唇看着她，一时无言。
虽然沈词雾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程雪时以为，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笑容明媚又肆意的她，很好。
“说起来也怪他撞我气头上，刚分手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沈词雾扭头目视前方，紧了紧包包的肩带，和程雪时并肩往前走。
她想着今天程雪时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盘算着请他吃个饭什么的，以表感谢。
结果邀请的话还没说出口，倒是被程雪时抢了先，“分手了？”
男音沉沉，听不出情绪。
但他既然问起，沈词雾便坦率地回答了，“如你所说，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诱惑变心了。”
“不分手留着过年啊？”
她话落侧目看了程雪时一眼。
正好他们两人经过一排榕树底下，阳光与树影毫无章法地错落在男生冷白俊脸上。
他的眉眼轮廓和侧脸的线条，像是工匠精雕细刻的杰作。
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
直到程雪时察觉到沈词雾的视线，偏头与她对上目光。
那双深情眼晦暗不明，俊脸冷硬，连声音都听不出任何情绪。
声线清冽平直，“没关系，下一个更乖。”
沈词雾被他面无表情地安慰逗笑了，“谢谢你啊，这么敷衍地安慰我。”
程雪时：“……”
“你吃午饭了吗？”
“没吃的话我请你啊。”沈词雾换了个话题。
程雪时只好把那句“我认真的”，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他轻嗯了一声，“吃过了。”
遂意识到什么，反问沈词雾，“你还没吃午饭？”
“没来得及。”沈词雾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视线拉远，看向街对面的步行街。
她眼尖的注意到“必胜客”的招牌。
程雪时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沉吟了片刻，他拿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
揪着剑眉，“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中午吃的那碗面，好像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沈词雾闻声，忙不迭道：“那正好，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她话落便催促着程雪时往天桥的方向走，摆明了是要去吃那家必胜客-
过了饭点，必胜客店里就餐的客人相对少一些。
环境清幽雅静，阳光从玻璃窗映入室内，将小雾桌的桌面照得反出光来。
沈词雾和程雪时相继落座。
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沈词雾翻看了一下，询问了程雪时的意思，然后做主点了两个套餐。
等餐时，沈词雾望了一眼窗外破出云层将人晒得滚烫的红日。
阳光刺得她眯着眼，望着天空没多久，便眼花缭乱，赶忙回头，闭上眼睛缓了缓。
她和程雪时也没什么话说，无非就是聊聊学习，以及沈明川。
且一边闲聊，沈词雾还一边拿着手机删除霍明涛的所有联系方式。
该删除的删除，该拉黑的拉黑，手法极快。
那些与霍明涛有关的朋友圈内容，她根本不敢停下来细看。
就怕触碰到自己心里那寸柔软之地，当着程雪时的面哭出来。
就在沈词雾清理手机里的垃圾时，服务员送餐过来。
先是水果沙拉，以及一份汤品。
都是沈词雾套餐里的餐品。
“不是饿了吗，先喝汤垫一垫肚子吧。”程雪时提醒她。
沈词雾这才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温热的鸡茸蘑菇汤。
入口的鲜香和滑腻感让她舒服地呼了口气，也终于把手里的手机放下了。
“对了，我听我室友说，你是月城人？”
“月城大学中文系也很有名的，你怎么没留在家乡念大学，还能离家近一些。”沈词雾也是没话找话说。
她和程雪时虽然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而且见面的次数也不少。
但真没什么交集，关系很是一般。
属于半熟不熟的状态，坐在一起不说话的话，会很尴尬。
程雪时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有问必答，“学校里有至亲，不喜欢。”
“很讨厌的至亲？”沈词雾盯着他，似是来了兴致，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男生愣了片刻，沉声否认，“不讨厌。”
“只是不想每天看他们秀恩爱，所以不喜欢。”
沈词雾：“……”
她怎么听不明白，他们是谁，谁和谁秀恩爱？
她没说话，就盯着程雪时看。
就差把“没听明白”这几个字直接写在脸上。
“是我大嫂，她是月城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教授。”
“我大哥大嫂很恩爱，上下班都会亲自接送，我不想吃他们的狗粮。”
“仅此而已。”
这些话他原是没必要说的，只是对上沈词雾茫然的神情，也不知怎么就松了齿关。
本以为解释清楚了，沈词雾便能揭过这个话题。
哪知她一脸憧憬，支着下巴感叹，“真羡慕你大嫂。”
“看你这长相，你大哥应该也长得很好看吧？”
“……”程雪时语塞。
看沈词雾涣散的目光，他便猜到她肯定在尝试着脑补他大哥的盛世美颜。
似乎对脑补出的“大哥”很满意的样子。
好在沈词雾手机响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恰好程雪时的餐品也被送了过来，他便一边吃着，一边听她讲电话。
给沈词雾打电话的人是沈明川。
约莫是从林娇她们那儿得知她午饭都没吃，跑出了学校，猜想她是见霍明涛了。
沈明川担心，这才打电话问一下情况。
得知沈词雾和程雪时在一起，沈明川稍稍松了一口气，“姐，你要是难过想哭，随时可以找我。”
“我会把肩膀借给你的。”
沈词雾听了他的话，莫名有些感动。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沈明川对她说这样的话。
就好像小时候那个总躲在她身后，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终于长大了，变成了男子汉。
“知道啦，我吃饭呢，先挂了。”沈词雾回神，连忙应付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刚把手机放下，她便抬手抹了把泪。
还是没忍下眼眶里的酸涩感，温热的眼泪滚落下来。
吓得对面的程雪时身形一顿，片刻后拿了纸巾递给她。
他知道是沈明川打的电话，但没想到沈词雾会哭。
明明刚才在公交车上，她连骨子里都透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谢谢。”沈词雾接了纸巾，擦了眼泪便开始大快朵颐。
她其实并不脆弱，和霍明涛分手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过。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不得自家弟弟的安慰，他一开口她就觉得自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意翻涌得厉害。
沉默无言地填饱了肚子。
沈词雾抢在程雪时之前结了账，然后跟他一起走出了必胜客的大门。
得知程雪时接下来要去市图书馆看书，沈词雾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她想着，去图书馆看书打发时间也挺好，还能修身养性。
结果到了图书馆，沈词雾却是一直静不下心来。
在程雪时找好书选了个临窗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翻阅时，她还徘徊在那一排排书架之间，寻寻觅觅，试图找到一本令她心仪的书，用来打发时间。
就在沈词雾找书期间，独坐在图书馆一隅的程雪时招了不少桃花。
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端坐在菱形的玻璃窗前，挺直如松的身姿嵌在午后暖色调的阳光里，垂着鸦羽般的眼睫看书，时不时翻一页。
不过半小时的功夫，便有好几个年纪相仿的女生过来搭讪。
胆子小的只过来问他对面的位置是否有人，都被程雪时一句“有人”挡回去了。
胆子大一些的，拿着手机过来问他要微信或是电话号码。
也全都被程雪时耐着性子打发了。
回复无疑都是，“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简单粗暴，又显得他这个人很是不近人情-
沈词雾拿着书过来时，正好看见一个十六七岁大的女孩子坐在程雪时对面的位置。
整个人身子前倾，几欲霸占整张书桌，恨不得把脸整个凑到男生眼前去。
逼得男生频频后退，似是忍耐到了极致。
这种场面，沈词雾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也知道程雪时那张脸招桃花，就是没想能被自己撞见。
好歹程雪时今天也算帮了她一个大忙。
沈词雾转了转脑子，将书拎在手里，踩着高跟鞋程程走过去。
就在那个小女生缠着程雪时非得让他留个微信时，她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在对方回眸朝她看来时冲她温柔大方地笑了笑，声音压得很低，“不好意思啊小妹妹，这个座位是我的。”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当着女生的面偏头看了程雪时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意思不言而喻。
女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在沈词雾颜值的绝对碾压下，倒是知趣地起身让了位置。
悻悻离开了。
对面的程雪时些微讶异，没想到刚才缠了他那么久的女生，会因为沈词雾一句话走人。
他心下狐疑好奇，便一直盯着沈词雾看。
沈词雾也抬眸瞥了他一眼，淡淡笑开，“看你的书吧，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
话落，她翻开了自己手里那本关于女性的文学作品，随手翻了两页，便觉得无趣。
遂拿出手机调了静音，打开消消乐玩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窗外日头西斜。
程雪时果然没再被人搭讪过，得了个清静。
但他自从沈词雾在对面落座后，便没再看进去一个字。
一直在琢磨沈词雾。
琢磨了很久，程雪时才明白，原来沈词雾一声不吭坐在那儿玩手机也不离开，纯粹是为了帮他挡桃花。
若是换了别人，在图书馆这种地方不务正业地玩手机，程雪时肯定会觉得碍眼。
但他今天却一反常态，注意力无法集中到书本上，反倒时不时往对坐的女生脸上瞟。
或许是因为……
午后橘色的暖阳光辉落在她身上，过于耀眼。
又或许是她玩游戏时各种微表情比他手里的书本更有趣些。
沈词雾的眼泪啪地一下滚了下来。
她捂着嘴，没让自己哭出声。
闷闷嗯了一声，又俏皮地笑：“我才不要变老。”
程雪时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觉得，沈词雾可能有点想他了。
第 66 章 冬雾066
六月底，南春市最热的时候。
南春大学应届毕业生毕业典礼就在六月的最后一天举行。
按照南春大学一贯的流程，毕业典礼后一周，就是发放毕业证书的时间。
所以参加完毕业典礼后，沈词雾便开始期待发放毕业证书那天的到来。
她期待的不是毕业证书，而是程雪时精心设计的求婚-
以前沈词雾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和大部分人一样，她也觉得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被美化得太过。
但是此刻，她将隔帘的缝隙拉大一些，视线上抬，看见男生的侧脸。心脏却突然麻了一下，打量的视线定格住。
男生穿着军训的衣服，军绿色短袖体恤，下身是迷彩工装裤配黑色军靴。再普通不过的装扮，在他身上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比网上那些模特穿出来的效果还要好。
哪怕男生正低着头玩游戏，浑身慵懒随意，也是十成的养眼，叫人挪不开视线。
沈词雾突然就明白了“一见钟情”的真谛。
大概就是南方人看见雪的那一刻，心生欢喜，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快，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有了谈恋爱的想法，想和眼前那个人在一起，并擅自脑补了很多关于未来的画面-
“好无聊啊，老程，来陪我聊两块钱儿的。”
病床上背对沈词雾这边侧躺的男生忽然翻了个面。
吓得沈词雾飞快掩上隔帘，躺回床上。
但隔帘微微晃荡的动静，依旧没有逃过刚翻过身来的沈乘风的眼睛。
他狐疑了几秒，后看破什么似的，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压低声音对程雪时道：“老程，你真是个罪人。”
“这才多久啊，就把隔壁‘病友’的芳心给俘获了。”
程雪时视线微抬，落到病床上，沉沉盯着男生，不明所以。
沈乘风朝隔帘那边努了努嘴，笑得莫名有些猥琐，“妹子刚才偷看你来着。”
程雪时：“……”
他简直没眼看沈乘风的表情，随手拉过被子把他脑袋盖住了。
沈乘风顿时不满地叫嚣起来：“程雪时你大爷！”
程雪时没搭理他，余光朝隔帘那边瞥了眼，没说什么。
毕竟平日里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多了去，早就习以为常。
暗地里的窥看也好，明目张胆的欣赏也罢，他受得太多，人也就麻木了。
沈乘风好不容易把被子拉下来，手背上的针管差点血液倒流。
他赶紧乖乖躺平，把手放好，这才气不过地瞪着程雪时：“也不知道音乐系的叶女神喜欢你什么，长得好有什么用，脾气这么臭。”
程雪时撩起眼皮回他一眼，似笑非笑：“长得好不就够了。”
沈乘风：“……”
“呸，不要脸。”
“要我看，你这脸也就能蛊惑到叶舒薇那个级别的，换沈校花试试。她肯定鸟都不鸟你！”
沈乘风牟足了劲想挫一挫程雪时，随口提起了新一届校花。
程雪时私下里没关注这些，所以不清楚沈乘风口中的“沈校花”是谁。
只低下头继续玩游戏，懒得搭理某人。
沈乘风自顾自地继续：“我跟你说啊，这个沈校花长得跟天仙似的，听说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前两天女寝楼下有人点蜡烛表白知道吧，就是冲她去的。”
“结果人影都没见着，那叫一个高傲！”
“我觉得吧，估计连你也入不了人沈校花的眼。”
“……”
沈乘风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一字一句全都传到了隔壁沈词雾的耳朵里。
起初她还纳闷，男生嘴里那个“沈校花”是谁。
后来听他说起前两天那件事，沈词雾才猛地反应过来，人说的是她。
沈词雾：“……”
就离谱，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沈词雾望了眼蓝色的隔帘，听着那个“病友”吹嘘自己，还信誓旦旦替她保证，说她绝对不会喜欢程雪时……
沈词雾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病友”的狂言：“那个……其实她也没你说的那么漂亮。”
“病友”默了一瞬，笑了：“不是，同学，承认别人比你优秀就这么难吗？”
“那可是全校选出来的新一届校花，能不漂亮？”
“人家还是南春市今年的文科状元，属于人美声甜学习还拔尖的‘六边形战士’，你们输给她啊，也该心服口服的。”
沈词雾：“……”
老实说，向来脸皮厚如城墙的她，这会儿也被隔壁“病友”夸得有些脸红了。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沈乘风以为他说服了隔壁的妹子，说得对方哑口无言了。
便将注意力重新落到程雪时身上，话音一转，“老程，要不你去找沈校花谈恋爱吧，你俩锁死，把广大资源留给周铮他们那些丑b。”
反正他是不敢肖想校花的，不如让校花收了程雪时这个妖孽，绝了其他女生的痴心，广大男同胞们以后也少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他这话，引得隔帘那头的沈词雾屏息，不禁期待起程雪时会怎么回答。
要是程雪时真的来找她谈恋爱，沈词雾想，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毕竟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对象，那几率简直比中彩票还低。
“你刚说什么？”
许久，那道又凉又磁的男音才响起。
那懒散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是真的没有听清刚才沈乘风说的话。
沈乘风不疑有他，又复述了一遍，一字没落。
随后程雪时冲他勾勒下唇，皮笑肉不笑：“录音了，发给周铮。”
沈乘风：“……”
他反应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又被程雪时这狗逼坑了！
“程雪时，你是狗吧！”沈乘风从病床上惊坐而起，上手去抢程雪时的手机。
决不能让他把录音发给周铮。
不然他肯定免不了挨一顿打-
隔帘这头的沈词雾偷听了个寂寞，泄气地躺回去，听着隔壁的程雪时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个“病友”。
沈词雾放空大脑，回忆起程雪时那双手和那张侧脸来。
唇角不由勾出弧度。
别说，刚才那个“病友”说的那些话，还真把她心里想谈恋爱的瘾给勾起来了。
以前年纪小，爸妈不许早恋，所以沈词雾的生活里只有学习和一个糟心的哥哥。
现在念大学了，再不谈恋爱，总觉得会有一些遗憾-
沈词雾想了很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前，她还听见隔壁程雪时跟人讲电话，似乎是有人来换他了。
等沈词雾一觉睡醒，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天际晚霞如渐变色的一截水袖，挑到天尽头。
医务室的老师来看过她，确定没什么大碍。
沈词雾便和孟今夏她们回了宿舍。
途中路过男寝大楼，时桐看见门口有人群聚集，便想去凑热闹。
还没迈开脚，便见两个男生从人堆里穿梭出来。
其中个子最高那个近一米九，穿了件宽大的白T，下身一条黑色宽大短裤，整个人休闲又清凉，皮肤白的发光。
正是沈词雾之前在医务室见过的程雪时。
后来沈词雾才听时桐和孟今夏说，是有人在男寝大门口堵程雪时表白，所以才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那个时间正赶上晚饭的饭点，路过男寝的人很多。
用时桐的话分析，女生大概是想趁人多，给程雪时施加压力，觉得他出于绅士品格，也不至于当众让她太难堪。
“虽然程学神没让那女生难堪，但也没有让她如愿。”
“拒绝的话说得漂亮，说是要专心学业，算是给足那女生体面了。”时桐和孟今夏在人堆里打探了一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
回到宿舍，便把相关八卦分享给了沈词雾和夏黎。
因为当时顾及到沈词雾在学校的影响力不亚于程雪时，为了避免二次人群聚集的场面，夏黎便陪她躲在了不远处的花坛后面。
“这都第几个了？”孟今夏一边拿手机点外卖，一边搭腔：“这被表白的频率，跟咱们词词有的一拼啊。”
时桐：“那是，新晋校花校草，被表白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吗。”
夏黎去阳台收衣服，也笑着插了一嘴：“词词我是不知道，但程雪时从初高中开始，就是被表白过来的。”
时桐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夏黎：“对哈，夏黎初高中和程学神都是一个学校的。”
“之前有过交集吗？”
夏黎摇头：“哪能啊，他那种天之骄子，像我们这种凡人，就只有远观的份。”
“我认识他，他可能连学校有我这么个人都不知道。”
孟今夏她们都表示理解，普通人的校园生活，真的没有那么多传说和故事。
说到这个话题，难免又要扯到沈词雾身上。
“历来仙男配仙女，那边那位手劈西瓜的仙……”孟今夏话说到最后，看着长餐桌前因为找不到水果刀，单手劈开五斤多的大西瓜的沈词雾。
那句“仙女”突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夏黎找来了水果刀，帮沈词雾把劈成两半的西瓜切分成小块，笑意难以隐忍：“我来吧，这块你先吃着。”
“少吃点啊，注意肠胃。”
沈词雾眼睛一弯，笑得别提多甜多乖：“谢谢室长，室长最好了。”
话落，她如愿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块西瓜。
大概是没有冰镇过的缘故，沈词雾咬了一口，有一点点失望。
又咬了一口，这才慢悠悠转向哽住半晌的孟今夏，“你继续，仙男配仙女，然后呢？”
孟今夏：“……”
她突然觉得不能用“仙女”形容沈词雾，她这人尽会做表面功夫，私下里性子比糙米还糙，实在是太辱“仙女”这个词儿了。
半晌，孟今夏才继续，没再提“仙女”这两个字：“我是觉得词词你要不要和程雪时试试？感觉你俩挺配的。”
“……至少你们外表和学习成绩挺配。”
性格不知道，反正硬性条件都不差。
一个是新晋校花，一个是新晋校草；一个是南春市高考文科状元，一个是京雪市高考理科状元。
真挺配的。
没等沈词雾应声，时桐先开口了，“拉倒吧，词雾不是那种只看外在条件的人，虽然程雪时确实有副好皮囊，但他太高冷了。”
“跟他谈恋爱感觉会很没意思。”
“是吧，词雾？”时桐分析得比较理智客观。
她觉得她还是比较了解沈词雾的择偶观的，沈词雾要的应该是灵魂上契合，能产生共鸣的另一半。
就在孟今夏快被时桐说服时，啃完一块西瓜，擦完嘴的沈词雾幽幽接了话：“高冷点好，证明他没谈过恋爱的几率很高。”
“这样我跟他谈的话，也不吃亏。”
说完，沈词雾溜达去洗手去了。
留下时桐和孟今夏大眼瞪小眼，整个一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沈词雾离去的背影。
齐声：“你看上程雪时了？！”
沈词雾还在愣神，沈佳明已经在前面路口掉头，猛踩油门压着车速往市医院的方向开去。
飙升的车速令沈词雾感到些许不适，她下意识抓住了安全把手。
心脏像被穿了个洞似的，整个人呼吸不上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妈妈出事了……
第 67 章 冬雾067
南春大法医系今年暑假放假晚，七月初才放人。
程雪时上完最后一堂课，第一时间赶回了宿舍。
偌大的南春大学内，因为放假的原因，基本只剩下法医学系的学生。
显得人烟稀少，校园内很安静。
宿舍里其余几人的内心，全都被搅得沸腾起来。
沈词雾上完洗手间出来，发现夏黎她们全都等在门口，个个端着手肘，摩挲着下巴打量她，神情各异。
她们看沈词雾的眼神，有点警察审视犯人那味儿。
“怎么了？”沈词雾失笑，“你们这样我有点紧张。”
孟今夏改抄着手，往她面前靠拢了一步：“你真看上程雪时了？什么时候的事，要追他吗？”
没等沈词雾回答，时桐接了话：“词词，你冷静点啊，可不能被他表象迷惑。”
“你可是我们全校女生的希望。”
换句话说，时桐的意思是，要是连沈词雾都沦陷了，那就等同于全校女生都被程雪时给俘获了。
沈词雾就是她们最后的防线，现在居然也被攻陷了。
“其实喜欢程雪时也很正常，但是词词，你要不要再了解一下他的为人再决定？”
“感情的事还是应该慎重一些。”夏黎比沈词雾她们都要年长一岁，看事情自然也务实一些。
沈词雾明白她们的顾虑和苦心，但她心意已决。难得遇到一个想要在一起的人，不管前路是康庄大道还是独木桥，她都要自己去闯一闯。
“放心吧，要是不合适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沈词雾语气肯定。
大概是看她神情坚定，夏黎她们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宿舍里安静了半晌，孟今夏弱弱出声，打破了沉寂：“虽然但是，词词，程男神只怕也不是想追就能追到的，你打算怎么追他呢？”
虽然孟今夏觉得沈词雾出马，程雪时肯定会“束手就擒”。但万一呢，万一程雪时那人对美女免疫怎么办？
沈词雾要是追不上，会不会受打击啊？
毕竟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异性动心来着。
这个问题沈词雾也还没想好，她没追过人，但是被人追的经历倒是不少。
或许可以学习一下。
“写情书、送花、送礼物，早接晚送，刷存在感……”沈词雾细数了一下这些年来那些追求者对她施展的招数。
五花八门，听得时桐她们都愣住了。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原来追人还有这么多门道，表白也有那么多花样。
就在大家觉得沈词雾追程雪时这件事能行时，沈词雾自己却给否了：“感觉不太妥，那些追人招数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的。”
“这样看来，可参考的价值并不高。”
“我还是再想想吧。”
时桐三人：“……”
看沈词雾蹙眉，一脸严肃的神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不是要追人，而是要“打仗”，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南春大新生军训时间为期半个月，九月中那个周末，军训完美落幕。
总教官的号令下，全体新生聚在一起办了一场篝火晚会。
那晚月明星稀，云淡雾薄，篝火的火光冲天，气势燎人。
一如精心打扮过的沈词雾。
她本就天生丽质，所以才能凭借一张素颜照，被选为新晋校花。
但今晚的沈词雾有些不同，化了精致的淡妆，穿了民族风格的连衣裙，整个人高挑又清艳，比平日多了几分烟火气，给人一种她人好看还很好追的错觉。
于是不少男生频频往新闻系这边跑，就为了近距离欣赏一下新晋校花的绝美容颜和身姿。
沈乘风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新晋校花校草的竞选和排名，就是他一力搞出来的。
还没入学，沈乘风就已经在学校论坛上了解过沈词雾的相关信息。
关于沈词雾这个人，他知道很多，但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今晚难得有机会，而且听说今晚的沈词雾巨美，沈乘风自然不想错过欣赏佳人的机会。
于是篝火晚会快结束时，沈乘风拉着宿舍里其余三个人给他作陪，也去新闻系广电新闻一班打了一眼。
彼时，有几个男生正排着队给沈词雾送东西。
多半都是送花的，因为沈词雾今晚在篝火晚会上负责擂鼓来着，给围着火堆跳舞的大家助兴。
其实这算不上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但男生们借这个由头，苍蝇似的往她面前钻。
“不愧是我们沈校花啊，这受欢迎的程度，和老程简直不相上下啊！”沈乘风惊叹了一声，随后看了看自己空空的两手，“早知道我也带点什么了。”
一旁的周铮轻笑了一声，“你都把老程带来了，不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礼物管用？”
沈乘风：“老程是好，但我们沈校花也不一定看得上啊。”
程雪时蹙眉，不是很喜欢自己被当成他们调侃消遣的对象。
当即便把手揣进裤兜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我去看放烟火。”
沈乘风：“啊？老程你别啊，你跟我去啊。”
季远：“不是说沈校花不一定看得上老程吗，他去不去也没太大关系吧。”
沈乘风：“那有总比没有好吧。”
季远：“……”
他们说话间，程雪时高挑的身影已经走远。
一路上不乏顾盼他的女生，但碍于男生只身一人时，身上清冷气场全开，一时间竟是没人上前打扰-
沈词雾这边收礼物收到手软了，还好时桐激灵，找了个借口，让沈词雾陪她去洗手间。
这才让她歇了口气。
“一会儿要放烟花了，你们看着时间回来啊。”
“别错过了，难得一遇呢。”夏黎提醒道。
时桐拉着沈词雾回头，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两人小跑着离开。
去了趟洗手间后回来，人群大都已经聚集到放烟花的空场地上了。
今年南春大算是下了大手笔，跟上头打了申请特意给军训完的新生们来场烟花迎新秀。
据说和今年是南春大建校九十九年有关。
沈词雾和时桐虽然来得晚，但好在有夏黎和孟今夏帮忙占位置，视野倒是很不错的。
晚上八点整，南春大夜空之上，一簇簇烟花竞相升起，自由绚丽地绽放开，像操场上聚集的少年少女们肆意的青春。
每一团烟花盛放，都会引得大家欢呼惊叫，好像所有人都被带入了这场烟花盛宴，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完全沉浸在此时此刻的美好中。
南春市已经禁放烟火很多年了，就算是过年期间，管控也是相当严格的。
所以南春大的这场烟花不止造福了南春大的新生，还造福了整个大学城，以及附近居民。
沈词雾喜欢烟花，仰头盯着夜空眼也不眨。
连移动位置，都是被夏黎她们牵着手，随波逐流。
等烟花秀抵达高.潮时，孟今夏扯着嗓子对沈词雾她们道：“他们好像都在许愿呢，要不咱们也许个愿吧！”
时桐觉得可以，夏黎也没意见。
大家相继双手合十，在漫天绚丽烟花齐放时喊出自己的愿望。
夏黎：“希望大学四年一切顺利！”
时桐：“希望以后我能成为‘金牌主持人’！”
孟今夏：“希望……希望词词和程雪时早点谈恋爱！”
“……”
孟今夏喊出她的愿望时，沈词雾第一个望向她，满眼不可思议。
她太惊讶了，以至于忘记上去捂住孟今夏的嘴。
听她继续许愿：“最好明天就在一起！然后请我们全宿舍吃大餐！”
沈词雾：“……”
她已经注意到附近一些同学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程雪时他们好像不在这附近？
“词词，我好吧！”孟今夏许完愿，还不忘朝沈词雾挤眉弄眼。
沈词雾累觉不爱，上前勒住来了她的脖子，面上维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小祖宗，您闭嘴好吧，我谢谢您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追程雪时，而且也没打算让宿舍之外的人知道这件事。
现在好了，说不定过不了两天，学校就会传开她喜欢程雪时的流言。
孟今夏一向没什么脑子，只觉得沈词雾喜欢程雪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何况让人知道沈词雾要对程雪时出手，一定程度上也能扼杀一部分潜在情敌不是。
但沈词雾让她闭嘴，孟今夏也只好闭嘴了。
并后知后觉地问了她一句，“我是不是给你招麻烦了？词词，对不起……”
沈词雾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知道她是真性情如此，并非有意，不欲与她计较：“没事，还好没被当事人听到。”
不然她得当场社死。
沈词雾的话音刚落，身后蓦地响起熟悉的男音。
“老程，你怎么一个人藏在这儿啊，害我们好找。”
沈乘风和季远、周铮找到了程雪时。
且他走近以后，注意到沈词雾和她的舍友就在程雪时的右前方，一步开外的距离。
那边，沈词雾纤细的背影似被冻结了一般，僵硬在绽放的烟花下。
这头，季远问程雪时：“你刚才许愿了吗？”
程雪时沉沉嗯了一嗓。
季远又问他：“许的什么愿望？”
程雪时看着她红得像兔子的眼睛，想要说点什么逗她开心。
怎知，沈词雾却先开口。
她松开了他的衣服，和他拉开了距离。
冰冷的眼睛看着他，平静的语气，说：“程雪时……”
“我们分手吧。”
第 68 章 冬雾068
世界仿佛静止般，程雪时感觉自己心跳好像停止了。
他神情僵滞，眼里的心疼也凝在那里。
还在考虑说些什么，才能逗沈词雾开心。
或者，直接拿出为她定制的戒指，将之前送她的戒指替换下来。
……
可是，她刚才说了什么？-
“词词，你没事吧？”
孟今夏的声音拉回了沈词雾的思绪，她像是刚从深水里浮上来，到了水面猛地喘了一口气，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夏黎和时桐听见孟今夏的声音看了过来，也注意到沈词雾脸色不对，好像做了个噩梦似的。
纷纷关心起她来。
沈词雾摇摇头，后背还是冷凉一片，僵硬着。
她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刚才确实是听见了程雪时的声音。
他似乎离得不远，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拔高，沈词雾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么，刚才孟今夏许愿的声音，程雪时肯定也听见了。
想到这里，沈词雾只觉得这件事比溺水和做噩梦还要可怕。
她到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确认男生的方位，生怕一回头就和对方对上视线，然后尴尬得无地自容。
等了一会儿，沈词雾也没再听见后面传来程雪时的声音。
烟花盛宴也结束了，人群涌动，慢慢散开。
沈词雾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落回原位，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
夏黎她们始终不知道沈词雾是怎么了，见她脸色回暖，也放心下来，不再追问。
毕竟沈词雾的性子，她们这半个月相处下来多少也知道一些。
只要是她不想说，那就谁也别想从她嘴里撬出话来-
回到宿舍后，沈词雾洗了个澡。
期间她认真回忆了一下烟花盛宴时的事，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要么程雪时真的没听见孟今夏说的话，要么是他听见了，但是习以为然，完全不在意。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沈词雾心里踏实下来。
她看上程雪时了，要追他。
而这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
开学两周，赶上国庆长假。
沈词雾是南春市本地人，自然是要回家和家里人相聚的。
宿舍里除了她以外，都是外地考过来的。
夏黎是京雪市人，坐飞机要两三个小时，高铁要近十一个小时。
机票太贵，高铁太慢，所以夏黎跟家里说了，国庆不回去，留在南春市做点兼职。
时桐家住沿海地区，家里还算有钱，但她父母国庆期间都要忙各自的工作，回家去，家里也只有住家阿姨。
时桐觉得没意思，就留在学校给夏黎作伴。
孟今夏的家就在邻市，自然也要回去的。
但她觉得回家住太久会和家里人吵架，所以打算过两天再回。
所以最终放假后最先离开学校的人只有沈词雾。
她是临近中午才离校的，坐公交回家，在公交站等了有十分钟。
大概是国庆长假的缘故，南春市空了大半。
沈词雾看新闻上说高速堵车空前严重，可见国庆黄金周期间大家都不想在家里闲着。
以至于现在的南春市，有点过年时“人走城空”的感觉，路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
沈词雾觉得挺不习惯的。
公交站的长椅上只有沈词雾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塞着耳机听歌，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表，然后朝公交车来的方向张望。
在等候期间，沈词雾余光里瞥见不远处徐徐过来两道身影。
是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身影有些眼熟。
所以下意识的，沈词雾的视线向他们聚焦过去。
看清程雪时的那一刻，沈词雾松散坐着的身体瞬时挺直起来，连随意伸长的腿也收起，端正了坐姿，还不忘理了理自己刚没过膝盖的裙摆。
但下一秒，沈词雾的视线便落到了和程雪时同行的那个女生身上。
巧合的是，那个女生她认得，是隔壁501宿舍的叶舒薇。
一时间，沈词雾有些愣怔。
过去半个月，她都有留心程雪时的感情状况，并没有听到他交女朋友的相关消息。
那叶舒薇算是怎么回事？追求者，还是刚巧同行而已？
就在沈词雾胡乱猜测之际，那两道身影已经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程雪时手里推着一个行李箱，肩上挂了一个黑色的包，一看就是放假了要回家。
他在公交站长椅坐下了，大概也是要坐公交车走。
和他同行的叶舒薇则是朝相隔不远的沈词雾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但她没说什么，挨着程雪时另一侧坐下了。
碍于程雪时落座的位置和沈词雾只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她没敢一直把视线落在他俩身上，装作不在意的，把视线转向前方。
沈词雾的心脏揪了起来，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不远处那两人身上。
叶舒薇在程雪时旁边落座，他并没有任何排斥的反应，那只能说明他们可能是认识的。
至于是否为情侣关系，还待进一步确认-
在公交站等了十分钟，沈词雾等的那辆公交车来了。
此间程雪时和叶舒薇之间没有过任何交流，以至于沈词雾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摸不清。
她差点就想再坐一坐，等下一辆公交车了。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词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她老沈打来的。
她接了，手机里顿时传来父亲沈佳明的声音：“闺女啊，你到哪儿了？你妈买了三斤花鲢让我给你做水煮鱼呢，你要是快到了，老爸就把鱼下锅了，这样你回来正好上桌……”
听着老爸的念叨，沈词雾打消了等下一趟车的念头，一边应声，一边起身往公交车那边走，“我才刚要上公交呢，到家还得20分钟吧。”
沈词雾话音落定时，人已经上了车，站在公交刷卡机前刷卡。
一道“嘀”声后，沈词雾往里走，身后紧跟着传来叶舒薇的声音，娇娇柔柔的：“程雪时，我帮你刷卡吧。”
话落，便是连续的两道“嘀”声。
沈词雾强忍着回头看的冲动，走到后面空着的双人位坐下。
与此同时，她假意拨了下耳发，顺势朝不远处那两人瞄了一眼。
只见程雪时把没来得及投的两颗币，递给了叶舒薇。
车厢内人不多，空洞安静。
所以男生清冽的声线便格外明晰：“谢了。”
那语气淡漠如水，听着也不像是和叶舒薇很熟悉的样子。
叶舒薇愣怔当场，显然没想到程雪时会这么直接。
两块钱而已，他竟也要给她，摆明了不想和她沾边，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的态度。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洁身自好。
在叶舒薇走神之际，程雪时已经往后走，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叶舒薇看过去时，视线恰好掠过沈词雾。
她眸色暗了暗，因为程雪时落座的位置和沈词雾只隔了一条过道。
两个人也算是并排同框了，看上去郎才女貌，和学校论坛上那些人说的一样，他们很登对。
思及此，叶舒薇心里腾升起浓烈的不适感。
她精致的纤眉微皱，捏紧那两颗硬币，她朝程雪时走去。
碍于程雪时身高腿长，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叶舒薇便进不去他里面靠窗那个位置。
所以她只能勉为其难在程雪时后排落座，淡暼了眼一旁的沈词雾，转而温声对程雪时继续道：“你也是回京雪市吧，几点的航班？我们会不会是同一个班次啊？”
程雪时出于礼貌应了她一句：“我不回京雪。”
此后便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摆明一副不想再和谁说话的态度。
叶舒薇讪讪地闭了嘴，神色有些尴尬。
旁边的沈词雾则暗暗松了一口气，唇角小弧度地上扬。
她基本摸清楚了，只待求证。
所以沈词雾拿出手机在宿舍群里@夏黎，问她：[黎姐，隔壁501宿舍的叶舒薇是不是也是你们京雪一中的？]
沈词雾知道夏黎和程雪时是高中校友，虽然他们在校期间没有交集，但同在一个学校，程雪时又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与他相关的消息，夏黎应该听了不少。
所以现在唯有夏黎能解她心中的疑惑。
夏黎很快在群里回了消息：[不是，她是二中的，因为是校花所以名头还挺大，我们一中不少人都知道她。]
紧接着，夏黎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等沈词雾回消息，群里潜水的时桐和孟今夏也冒了出来。
孟今夏：[见了鬼了，词词你居然打听起叶舒薇来了！]
时桐：[你见着叶舒薇了？该不会是看见她和程雪时在一起吧？]
沈词雾：[……]
沈词雾：[@时桐，你大可不必如此敏锐。]
随后沈词雾言归正传，继续问夏黎：[那你们高中那会儿，有没有传言说程雪时和叶舒薇谈恋爱？]
夏黎：[没有啊，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程雪时。所有人心里的“高山雪”，圣洁无暇，清冷出尘，他是不可能“早恋”的。]
夏黎一副坚定的语气，沈词雾心里有底了。
现在看来，可以确定是叶舒薇单相思，也和她一样，对程雪时动了心思。
沈词雾：[我快到站了，先不聊了啊。]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转头朝程雪时那边扫了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心里盘算着回家后把近半个月来，暗中搜集到的和程雪时相关的信息理一理，留下有用的，趁早对程雪时“下手”才行。
毕竟旁边还有一个叶舒薇在虎视眈眈，沈词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动的男生，万不能错过了-
公交到站后，沈词雾拿着行李箱先一步下车。
她又接到了老沈的电话，还是追问她的行程，以至于沈词雾下车后也不敢耽搁，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跑。
等她跑出一截路，公交车才徐徐开走。
同样带着行李箱的程雪时站在公交站前，低头翻看手机，在地图里找他租房的那个小区。
根据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和名字来看，正是他前面那个小区。
程雪时粗粗打量了一眼小区的大门，视线不经意从那道跑远的纤细背影扫过，淡淡收回。
与此同时，手机上弹出了宿舍群的消息。
沈乘风：[@程雪时，老程你到地方没？我可告诉你啊，那房子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帮你找到的，按你的条件，成熟的小区、环境清幽、出行方便、周边配套设施齐全……]
沈乘风：[你回头可得好好谢谢我！]
程雪时：[不用回头，现在就谢谢你。]
[谢谢。]
沈乘风：[……就没了？] -
思绪回笼后，程雪时看向沈词雾的视线有了模糊的迹象。
他只能看着沈词雾蹲在墙角，抱着膝盖无助地哭。
心也跟着好疼好疼，从未如此无力过。
在生死大事面前，情与爱，竟也如此无奈和渺小。
第 69 章 冬雾069
一年后的盛夏，又是毕业季。
飞机落地南春市，已是日落黄昏。
晚霞如画，呈渐变色朝天尽头淡去。
沈词雾挽着宋芸的胳膊从机场出来，身后跟着负责拿行李箱的沈佳明。
一家三口到了路边，远远便看见一辆红色SUV开过来，最后停在了他们前面路边-
抓住程雪时的衣角时，沈词雾想起小学时第一堂公开课上被班主任抽答问题的瞬间。
那种久违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男生身形微顿，停了下来。
似有犹疑般，他回了头，视线猝不及防地与沈词雾相接。
刹那间，程雪时那双深眸里流转过淡淡惊艳，又浑然不觉地被清冷淡漠取代。
他低眸，目光落在了女生抓着他衣角那只手上，白皙秀气，有一种娇柔无力的脆弱感。
薄唇动了动，程雪时沉声：“什么？”
沈词雾在男生低沉的声线里冷静下来，暗暗吸了口气，松开了他的衣角，将她捡起来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的卡片递了过去：“这个，刚才不小心从你兜里掉出去的。”
说话间，沈词雾的视线总算从男生冷峻好看的脸上移到了卡片上，还欲说什么，却在看清递过去的那张卡片时愣住了。
程雪时也看着那张卡片。
那是一张蓝底白边的卡片，上面写着某某男科医院的字样。
最为醒目的还是正中间加大字号的“延长性.生.活时间”那一行字，一看就是路边经常配纸巾发放的那种小广告卡片。
而就在刚才，眼前的女生说这张卡片是从他兜里掉出去的。
回过味来的程雪时：“……”
他隐约想起从小区出来的途中，有遇到过一个发传单的阿姨塞给他什么东西。
当时他在打电话，没太在意就把东西接了，顺势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想到这里，程雪时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滚了滚喉结，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到尴尬。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后，他接过了女生递来的小卡片。
随后还硬着头皮同对方道了一声：“谢谢。”
程雪时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薄红，他没再多言什么，拿着卡片转身走了。
走出不远，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便把那张卡片视如污.秽般揉了进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沈词雾：“……”
她到现在还陷在那张“小卡片”带来的惊吓里。
断不敢回想自己刚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等沈词雾回过神来，程雪时已经走远了。
只剩下她自己，还愣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懊恼。
她就多余去捡那玩意儿！
捡起来的时候应该先看一眼的，也不至于落得这么尴尬！
刚才那可是她和程雪时第一次搭讪，这样的开局，指不定给人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人家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程雪时对她的“第一印象”一定糟糕极了-
秋日的午后，依旧是丽日当头，高温不退。
再加上沈词雾心里发堵，所以心情自然焦躁一些，一路上都苦着一张小脸，没什么好脸色。
直到抵达宿舍，沈词雾心里那股燥意才被宿舍里源源不断的冷空气浇灭。
随后她把来的路上和程雪时之间的“邂逅”告诉了当时恰好在宿舍里的时桐。
时桐本来惬意地躺在床上看小说，吹着空调吃着零食，身上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慵懒劲儿。
却在听到沈词雾说起她和程雪时的“邂逅”时第一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整个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你的意思是，你把他兜里掉出来的‘男科医院’的小卡片捡起来还给他了？”时桐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对于沈词雾所言，几乎一字不落。
还给她总结了一下整件事的“主题中心”，最后在床上笑作一团，笑了很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词雾坐在宿舍中央的长桌前，看着床上的时桐板着顶漂亮的一张脸，佯装生气：“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
时桐连忙收敛笑意，却还是忍俊不禁，“别啊我不笑了还不行么，我正经点，真的！”
沈词雾看着她不说话，眼神沉默审视着。
时桐捂住嘴，后又抿紧唇，最后还是没绷住，“噗呲”一声又笑漏了，“对不起……哈哈哈哈，我一脑补那画面我就……就忍不住，哈哈哈……”
沈词雾：“……”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桐才终于从那莫名的笑点里拔出来。
她清了清嗓，开始认真给沈词雾分析：“其实你俩这邂逅也不算坏，至少够特别的。”
“我觉得程学神肯定记住你了，而且对你的记忆一定特别深刻！”
沈词雾皱眉，一脸苦恼：“我宁可他忘记。”
至少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时桐安慰道：“词雾你别气馁，我觉得开始和过程都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只要你最终抱得美男归，那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真的。”
“你不信可以在群里问一下黎姐和夏夏。”
沈词雾抬眼看向她，坚决拒绝：“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也不许告诉。”
这太丢人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轮甚至第三轮“无情嘲笑”。
时桐听了，立马咬紧唇瓣点头，一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外传的态度。
末了，她又问沈词雾：“你是真的喜欢程雪时吗，不是一时起兴？”
毕竟在时桐她们看来，沈词雾对程雪时的喜欢来得太快太突然。
这对于母胎单身的沈词雾而言，像是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个奇迹。
所以她也能理解时桐的怀疑。
“其实‘一见钟情’也算得上是‘一时起兴’。”
“不过经过后来对程雪时的深入了解，我对他的兴趣也越发浓烈，所以应该算得上是真的喜欢他吧。”
沈词雾很冷静也很客观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
不论是看见程雪时时那种心情，还是身体的一些本能反应，都印证了她对他的心思。
而且程雪时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就好像今天沈词雾捡到那种莫名的卡片，还给他。
换做旁人一定会觉得她莫名其妙，甚至把她痛骂一通。毕竟被发那种小卡片还挺羞耻的，男性对自己那方面总是有一种迷之自信。
像沈词雾今天的操作，对方或许会觉得她在恶作剧也不一定，反正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但程雪时当时不仅没有任何过激反应，还友好地向沈词雾道了谢。
后来更是自己默默处理了那张卡片。
可见他自身一定很有教养，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有点清冷但温文尔雅的男生。
所以她喜欢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相信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对“皎若白月光，寒如高山雪”的少年都不具备抵抗力。
“惨了惨了，看样子你对他是打算来真的了。”时桐私心是希望沈词雾能坚守阵线，不要被程雪时蛊惑的。
毕竟在她眼里，沈词雾应该是比程雪时更优秀的存在。
但既然沈词雾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她喜欢程雪时的决心，那作为室友、朋友，时桐自然也是要支持沈词雾的。
所以她最后叹息了两声，便给沈词雾加油打气：“冲吧词雾，我们整个502将是你最坚硬的后盾！”
“以你的美貌和才华，程雪时绝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沈词雾被逗笑了，“你说话怎么跟夏夏似的。”
随后她沉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等我拿下程雪时，一定请你们吃饭。”
正如军训结束那晚，在漫天烟花下孟今夏许下的心愿那般-
因为“小卡片”那件事，沈词雾将自己的追人计划推后了两周。
期间她和程雪时在学校食堂、图书馆以及户外足球场，偶遇过数次。每一次照面，程雪时对她的态度都一如既往的淡漠，视线从她身上扫过，依旧是看陌生人的淡漠，与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
一来二去，沈词雾基本可以确定，那次“小卡片”事件并没有给程雪时留下深刻的“负面印象”，所以她松了一口气。
终于在两周后，一个周六的晚上，沈词雾在游戏里搜索了当初无意间窥探到的程雪时的“游戏昵称”-
很少人知道程雪时喜欢玩游戏。
至少作为程雪时的室友，沈乘风他们仨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此人过分高冷，应该是很死板很目中无人的人设。
又因为他是学霸，觉得他应该是典型对学习专一，平日里没什么兴趣爱好的那种无趣之人。
但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沈乘风他们便集体对程雪时改变了看法。
因为程雪时在他们忙里偷闲凑一起打游戏时，拿出手机自然而然地申请加入队伍，和他们一起酣畅淋漓地在游戏里赢了一把又一把。
沈乘风当时就惊呆了，从那一刻起，他改变了对程雪时的刻板看法，并且主动跟他搭话。
往后相处中，大家更是见识到程雪时这个学霸不为人知的一面。
虽然程雪时专业课拔尖，学业方面是一等一的优秀。
但他却不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
程雪时会在做完专业课作业的深夜，去阳台上抽一根烟醒神，然后回屋里继续看书。
也会在紧锣密鼓的学习之余，沉迷在手游的世界里，甚至忘记吃饭。
他这个人，既是好学生，也是坏学生。
并没有外人所见的那般正经，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蔫着坏的感觉。
但正常情况下，生活里也没什么人值得程雪时去“蔫坏”就是了。
沈乘风他们也不能完全看透程雪时，但他们知道，程雪时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所以聪明人，应该都不会想要和程雪时做敌人。
比如游戏里，沈乘风、周铮、季远就深有体会，作为程雪时的队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们四个时常在游戏里“嘎嘎乱杀”。
虽然多数时候，都是程雪时负责“乱杀”，他们仨负责“嘎嘎”-
适逢周六，完成了专业课的作业，沈乘风如约组好了队伍，在宿舍里吆喝，让程雪时他们上线。
语气很是得意洋洋：“快点上线，带你们认识一下我最近在游戏里认识的妹子！声音可甜了！”
周铮在阳台抽烟，听见沈乘风的话，笑了一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听个声儿就被勾了魂儿似的。”
话落，他朝一旁角落里沉默地吞云吐雾的程雪时看了一眼，接着道：“和老程呆了这么久，没沾到一点儿他的高冷。”
沈乘风：“少贫，我要是有老程那张脸，还用听你叨叨我？”
往床上爬的季远打断了他们的废话，“玩不玩，不玩我可睡觉了。”
“玩啊！”沈乘风忙催促仰头上的周铮和程雪时：“你俩别抽了，快点上线，妹子在队伍里等着呢！”
阳台那边，程雪时灭了烟，去洗手台那边简单漱了口，这才慢条斯理回到室内，拿手机登入了游戏。
接受沈乘风的邀请进入队伍后，程雪时把手机撂在一旁，剥了一片口香糖塞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
只听见沈乘风开了麦，对队伍里的妹子温声细语地道：“阿雾再等两分钟哦，还有个傻缺在抽烟呢，抽完就来了。”
“你要是无聊的话，我给你唱首歌听怎么样？”
那声“阿雾”，让程雪时咀嚼口香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他拿起手机，看了眼队伍里唯一的陌生ID。
——阿雾。
男生浓而有型的长眉轻蹙了一下，没说什么，又把手机放回桌上。
便是此时，队伍频道里，突然传来一道娇柔袅娜的女音，噙笑且有礼貌：“不用了，我正好在做题，你们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那熟悉的音色和语气，让程雪时心里咯噔一下，浓眉彻底拧了起来。
“我不会放弃你的……”
这是程雪时离开前，在她耳畔喘着粗气说的最后一句话。
往后四年，每次午夜梦回……
沈词雾都会梦见这一晚。
第 70 章 冬雾070
盛夏的清晨，阳光落在全遮光的窗帘上。
只从窗帘缝隙间漏了一缕到房间里。
光线不偏不倚，落在床底下的女士拖鞋上。
床上的沈词雾翻了个身，被一道急促的铃声吵醒。
那个困了她四年的梦，也“啪”地破灭了，她从那段旖旎的梦境里醒了过来。
法医学专业的课程很紧，程雪时身为这一届新生里的佼佼者，除了自身拥有一定的天赋，后天的努力也不比旁人少。
所以距离他被沈乘风拉着五排过去两周，程雪时才又久违地登上了游戏。
彼时正是周六晚上，他没住宿舍，回了南春市的租房。
过了晚饭的点，小区里遛弯的人不少，敞开的落地窗时而传进人声或是狗吠声。
倒是给冷清的房子里添了几丝烟火气。
程雪时洗了澡，黑色短碎发吹得半干，随手拿了一条毛巾挂在脖子上，就那么靠坐在客厅沙发上，拿手机登入游戏。
仿佛这一刻，一天的疲惫都得以缓解，绷紧的神经也松下弦来。
原本程雪时只是想自己单排几把，便没在微信群里摇人。
不想他才刚上线，就有一条“申请加好友”的消息。
这对于程雪时而言，算是一件稀奇事。因为之前沈乘风带妹，都会识趣地让季远打掩护，让女生们误以为季远的游戏号是程雪时的游戏号，所以带妹结束后，季远那边不出意外都会收到好友申请。
程雪时本人则落得清静，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申请加好友的消息了。
看见有新申请时，程雪时有些意外。
出于好奇心，他点开消息查看了一下详情，紧接着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游戏ID——阿雾。
下意识的，程雪时蹙起了眉，视线定格在申请好友的备注框里那行字上。
——蹭蹭大佬，可以加个好友求带飞吗？我愿为大佬肝脑涂地，飞身挡大！(???)
他很确定，此“阿雾”便是沈乘风之前带进队伍过的那个“妹子”。
虽然只一起玩过一次，但是程雪时知道，“阿雾”的游戏水平是不错的。
要玩好辅助位英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阿雾”却总能在队伍里保护好其他队友。
撇开其他不谈，“阿雾”是一个不错的游戏搭子。
如果“阿雾”真的是女孩子，程雪时对“他”的敬佩反倒会多几分。
可惜，“他”的庐山真面目，他早就见过了。
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思绪回笼后，程雪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申请。
随后他进入了游戏，花了二十分钟结束了一把高端局。
就在程雪时打算继续下一轮游戏时，“阿雾”申请加好友的消息又来了。
并且在“加好友”这件事上，对方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坚持到最后。
就在程雪时打算拒绝所有好友申请时，不知何时上线的沈乘风拉他进了队伍。
与此同时，队伍频道里传来沈乘风哀怨的声音：“老程你怎么一直拒绝加好友？”
程雪时微愣，随后反应过来，有些诧异：“你上的号？”
沈乘风：“是啊，最近不是有个活动吗，阿雾没空上线，就把号给我了，帮她做下日常。”
“接下来半个月我都会上阿雾的号，加个好友呗，懒得切来切去的。”
沈乘风的本意是想让程雪时带阿雾的号上分，总不能每次都由他组队，把两人拉到一个游戏房间里。
多麻烦啊，不如他自己上阿雾的号跟着程雪时上分。
手机这头的程雪时还陷在震惊里，半晌才在沈乘风的催促声里回神。
后来沈乘风退了他自己的游戏号，重新登入了阿雾的账号，又给程雪时发送了好友申请。
这一次，程雪时通过了，紧接着便被拉入了队伍房间。
沈乘风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今晚就我们俩双排吧，老周和老季去夜跑还没回来呢。”
程雪时“嗯”了一声，看着“阿雾”这个名字，他难得多问了沈乘风一句：“你和‘他’有新进展了？”
他冷不丁地一问，沈乘风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没呢，这不是被你们之前说的话吓到了吗，一直没敢更进一步。”
程雪时：“……是吗？”
没有更进一步，那个“阿雾”就敢放心大胆的把游戏账号交给沈乘风？
“是啊。”沈乘风完全没有察觉到程雪时话里的深意，反倒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其实我觉得阿雾应该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妖’，她真的很好，玩游戏也从不说脏话，抗压能力简直不要太强。”
程雪时没搭话，蹙着眉，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过往所受过的教训告诉沈乘风。
一把游戏结束后，沈乘风自己似乎想清楚了，忽然语气凝重地对程雪时道：“老程，我决定了，我要跟阿雾表白，我想赌一把。”
“赌她不是‘人妖’！”
程雪时：“……”
他甚至没来得及阻止沈乘风，他人就下了。
退出房间时还跟程雪时打了招呼，“我先出去吃个饭。”-
偌大的客厅里，程雪时靠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将“阿雾”的游戏主页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倒还真让他找到一些线索。
“阿雾”的亲密关系里，有一个熟悉的头像，与其绑定了“闺蜜”关系。
那个熟悉的头像，正是程雪时QQ上安静躺在“黑名单”里的那个“阿雾”。
如果说之前所有的怀疑都只是出于揣测，那么此刻，程雪时基本可以断定，两个“阿雾”是同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程雪时的眸色深沉了些，冷嘲般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当初就不该沉默处理，轻易地放过“他”-
十一月的第二个周，沈词雾注意到自己成为了程雪时的游戏好友。
她没想到这么顺利，毕竟当时申请加他好友时，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已。
还以为高冷如程雪时，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
同时沈词雾也很懊恼，前阵子因为课业太忙，没怎么上游戏，都是让沈乘风帮她上的号。
要是她自己上号，或许还能和程雪时多一些时间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本着追人的念头，沈词雾满怀希望地登入了游戏。
她的游戏好友很少，一眼就能看到尽头，自然也就看见了正在线上的程雪时。
“yes！”沈词雾的心脏收紧了片刻，激动难以言喻。
这会儿正值午饭饭点，孟今夏和夏黎去食堂给时桐、沈词雾带了饭回来。
她正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手机看，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如此这般，孟今夏她们自然看出了猫腻。
一个个悄无声息凑到了沈词雾身后。
夏黎：“词词在看什么啊？”
孟今夏：“是不是和程校草之间有进展了？！”
时桐：“唉，果然陷入恋爱的女人都会失去自我，咱们沈校花也不例外。”
对于她们的打听和揶揄，沈词雾全然不在意。
她只顾着游戏。
刚才已经向程雪时发起了组队申请，正在等他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黎三人见她手机一直定格在游戏界面，没什么异样，便又散开了。
也是此时，沈词雾发出去的组队邀请得到了回应。
下一秒，屏幕画面切换，她的房间里进来了一个人。
顶着“高山雪”的ID，正是程雪时本人。
那一刻沈词雾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缩紧了，浑身的细胞沸腾起来。
高山雪：[本人？]
沈词雾看着聊天框愣怔了几秒，忙不迭敲字回复：[本人！]
想也知道，沈乘风和程雪时同宿舍，他肯定清楚她把游戏账号给沈乘风代玩的事。
高山雪：[还有其他人？]
阿雾：[没……]
高山雪：[那开？]
阿雾：[好！]
程雪时没再回消息，沈词雾美滋滋地开始了游戏。
突然觉得面前的饭菜都不香了。
“词词你开游戏了？不吃饭？”夏黎从她身后路过，看见她手机上的画面变了，随口问了一句。
沈词雾头也没抬：“吃，边玩儿边吃！”
这算是她第一次单独和程雪时玩游戏，当然不能错过这难得的独处机会。
她还是玩辅助位，程雪时玩打野位。
游戏刚开始，沈词雾没跟着程雪时，而是去了中路辅助法师玩家。
她尽可能维持镇定，一本正经地玩游戏。
却不想游戏开局五分钟后，程雪时主动在游戏里cue她。
高山雪：[辅助跟我。]
阿雾：[好~]
此后沈词雾便操作着自己的辅助英雄屁颠屁颠地跟在“高山雪”身后，两人同进退，配合得当，一往无前，很快便帮下路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逼敌方高地防御塔。
这局游戏结束得很快，全靠程雪时带飞，很轻松地推掉了敌方的水晶。
期间沈词雾生出一种错觉，程雪时对她似乎也颇有好感，游戏里很主动地与她配合，似乎有意拉近关系。
这让沈词雾内心狂喜，并在和程雪时接连排了三局游戏后趁热打铁地给他发消息：[能加个Q.Q好友吗？以后你上线随时戳我。]
消息发出去后，队伍的聊天框安静了许久。
程雪时那边迟迟没有回应，这也让沈词雾的心揪到了嗓子眼，有些后悔自己头脑发热，这么冒进。
就在沈词雾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时，聊天框里终于有了新消息。
高山雪：[可以。]
紧接着，对方主动向沈词雾讨要了企鹅号。
高山雪：[我加你。]
沈词雾抿唇噙笑，眼波漾了漾，抑制不住的欢喜。
她知道程雪时的信息是很私密的，说不定所有社交账号都设置了不可搜索。
当初她选择剑走偏锋，从游戏入手，就是想碰碰运气。
没想到老天爷如此眷顾她，还真让她找到了程雪时的游戏号，并且从他个人主页的亲密关系里，扒出了沈乘风、周铮和季远的游戏号。
沈词雾不蠢，知道直接加程雪时的好友一定会被他拒绝。
所以她思考了很久，决定从沈乘风入手。
等沈乘风带她入队，和程雪时正式有了交集，沈词雾才急不可耐地向程雪时伸出了“魔爪”。
毕竟距离她决定拿下程雪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前期所有铺垫，早就已经耗尽了沈词雾的耐心。
她不自觉地想要拉快进度，早点让宿舍里的几个姐妹吃上她和程雪时请的饭。
高山雪：[手累了，今天就到这里。]
高山雪：[下次再约。]
阿雾：[好，辛苦大佬！]
沈词雾马不停蹄地下线，等着程雪时来加她的企鹅号。
等待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沈词雾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而程雪时的好友申请，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抵达-
高山雪：[游戏，高山雪。]
程雪时的Q名和游戏名一样。
沈词雾想起学校论坛上那些人对他个人的评价。
确实有人说他像是高山雪，皎洁清冷，遗世独立，高不可攀。
没想到程雪时本人也很认可这个比喻。
沈词雾简单将男生的个人信息浏览了一下，还摸进了他的空间。
溜达一圈后，她主动给程雪时发了消息：[哈罗.jpg]
这个点程雪时应该在宿舍里，也许刚洗完澡，准备上床休息。
因为他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嗯。]
沈词雾：“……”
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程雪时为人冷淡，却没想到他能冷淡到这个地步。
明明在游戏里打配合时，他给人感觉似乎也没这么遥不可及来着。
沈词雾暗暗腹诽了一通，还是没话找话地跟他聊着：[要睡觉了吗？]
高山雪：[没。]
阿雾：[我觉得你游戏玩得真的很好。崇拜.jpg]
高山雪：[谢谢。]
阿雾：[你和小疯子是同学吗？]
沈词雾决定以沈乘风作为他们之间的话题。
而“小疯子”是沈乘风的游戏ID。
高山雪：[是。]
阿雾：[你们是舍友？]
高山雪：[嗯。]
聊天框里，男生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无形中让场面变得冷了起来。
沈词雾被冻了个透心凉，快要承受不住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换一个更生动的话题时，程雪时却突然开窍了似的，主动跟她搭起话来。
高山雪：[你喜欢他？]
沈词雾：“……”
她正端起水杯打算喝水，蓦地看见程雪时发来的消息，差点呛个半死。
没敢耽搁一秒，沈词雾抱着手机狂敲九键：[没有的事！我跟他纯网友关系！]
手机那头的程雪时沉静了几秒，新消息才又发过来：[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组CP。]-
啪嗒——
沈词雾刚拿在手上准备转着玩打发时间的笔，掉了。
背后传来夏黎的声音：“词词，你去洗澡吧，我洗完了。”
沈词雾沉默不应，整个人僵愣着身体坐在床下的书桌前，像根木头。
夏黎不得不走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肩膀：“词词？”
对面床上躺着敷面膜的孟今夏也扶着床栏朝她这边探出脑袋，提醒夏黎道：“她好像出神了？”
夏黎她们还说了什么。
那声音就在沈词雾耳边，却又忽近忽远的。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离梦幻。
“……”
他刚才说什么？
要和谁扮演情侣？！
沈词雾愣神之际，会议桌前的程雪时已经站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这边。
几乎把所有人的视线引到她身上。
男人这才继续道：“我会负责沈记者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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