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轻轻捏了一下初夏脸颊的软肉代替说再见,然后走了。

直到电梯门的声音响起,初夏才有些恍惚的回神,确认刚刚走廊里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第二天,黎初七背着他的书包,在初夏的叮嘱中坐上了蒋随舟派来的车。

她现在的确没办法照顾好爸爸,又不想把他关在家里,蒋随舟答应她会安排保镖和爸爸出行,她倒也不用太担心。

只是这样一来,初夏原本每次从画廊会直接回家,变成了被蒋随舟的司机接走去确认爸爸的情况。

而且蒋随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很闲,每次都在家,而且会留她一起和爸爸吃晚饭。

三人相处起来倒是十分自然,初夏看见爸爸和蒋随舟已经十分熟稔,甚至有称兄道弟的趋势,在无语中放心下来。

这天,初夏照旧被接到华庭路5号,黎初七嚷嚷着想吃烤肉,于是蒋随舟让人在露台上都布置好,他亲自烤肉。

一块上等牛肋条,被剪成若干小块,冒着滋滋啦啦的油,勾的人食欲大增。

初夏现在的口味很难捉摸,一会儿喜欢清淡,一会儿喜欢重口,但当她看见蒋随舟夹过来的肉时,下意识小幅度的吞咽了一下。

蒋随舟看着她因为想吃肉而微微睁圆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但手上的动作却拐了个弯,把第一块肉放进了黎初七的盘子里。

“岳父大人先吃。”

初夏看见他唇角的笑意,瞪他一眼,自已端着盘子站起来要去夹肉。

五分熟,刚刚好。

可刚刚夹起来,蒋随舟的夹子就把她的夹子夹住了。

“这位小姐,你不能吃半生的东西。”

只见蒋随舟拿过一个盘子递给她,像哄小狗一样说:“去,这边烟大。”

初夏端着盘子坐回去,看见盘子里满满一盘都是已经剔好骨剪成更小块的羊排,肉质细嫩,完全不膻,每一块都烤的外酥里嫩,最重要的是,比起刚刚他给爸爸夹的那块肉,少了很多油。

她侧过头看向蒋随舟,见他戴着手套握着夹子,眼睛被烟熏的微微眯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烤好的....非要捉弄她一下....

初夏吃着烤肉,思绪不自觉回到了两人住在一起的那一年。

和沈斯仁分手后她得了厌食症,吃点东西就会吐,每天只能喝凉酸奶胃才会舒服。

而蒋随舟会不厌其烦的每天投喂她,初夏觉得他很烦,有一次故意吐在他身上。

可预料中男人的恼火却没有出现,他情绪稳定的先是用手帕把她擦干净,然后才去清理他自已,之后回来继续盯着她吃饭。

当天初夏因为心虚,多吃了一口粥,蒋随舟立刻揉着她的脑袋夸奖:“今天真棒呀。”

之后的许多天,她会因为每天都能比昨天多吃一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得到男人无数的夸奖。

初夏觉得他夸张,像哄小孩一样很幼稚,但不自觉开始期待每天的吃饭时间。

蒋随舟除了外出应酬,基本每天都会在家里吃,因此两人对彼此的饮食偏好都有基本的了解。而他总会坏笑着给自已夹她讨厌的秋葵。

此刻,初夏咬着焦香的羊肉,舌尖尝到一丝熟悉的甜味他竟然还记得要在腌料里加半勺蜂蜜。

她突然抬头看向蒋随舟,发现他正用剪刀将秋葵剪成碎末混进爸爸的蘸料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而她的那碗蘸料只有她喜欢的海鲜汁和芝麻盐。

明明当年她躲在厨房倒掉秋葵汤时,他曾嘲笑过她:“挑食的人活该营养不良。”

此刻烟熏火燎中,蒋随舟的颈侧滑下一滴汗,落进衣领里,像坠进深潭的雨。

初夏的视线不自觉地追着那滴水珠,突然发现他衬衣第三颗纽扣换了样式。

那是当年她赌气扯掉他那件睡衣扣子后,硬塞给他的草莓造型树脂扣。

幼稚的小玩意儿突兀地嵌在定制衬衫上,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发什么呆?”

蒋随舟突然将微凉的杨梅汁推到她手边,杯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实木桌面,“喝点酸的会舒服。”

初夏怔怔地看着玻璃杯沿粘着的杨梅叶碎屑。

这是他们住在国外时那棵杨梅树才有的特征。???

从前到了六月,他总会踩着梯子摘最新鲜的果实,任凭她在树下故意摇晃梯子,他也只会纵容地扔一颗杨梅砸在她发顶。

此时,黎初七忽然举着烤焦的玉米粒跑过来:“女婿!这个给你吃!”

初夏看见蒋随舟面不改色地接过,然后在爸爸转身时迅速将玉米粒藏进托盘里,有几粒掉了出来。

她看着桌上的焦黑轮廓,突然想起那一年,她被蒋随舟带回去的那个暴雨夜,她高烧到神志不清,不信任任何人,一直抗拒吃药。

她把含在口中的退烧胶囊吐掉,他用掌心接住,然后又给她喂了一颗,她又吐掉。

她记得男人沉默地攥着那团黏腻,直到胶囊干涸成掌心纹路里的痂,却还在一遍遍不放弃的给她喂药。

夜风卷着火星腾空时,黎初七已经在躺椅上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蒋随舟拿来毯子盖在黎初七身上,转身却撞见初夏微微泛红的眼。

他怔了一下,“你......”

“烟熏的。”

初夏立刻匆忙低头,指尖无意识抠着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