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陶决视凝固的空气如无物,在我肚子上拍出沙瓤西瓜的声音。

我正愁没有台阶,闻言唰地挣开钟意,钻进花洒的水幕下。动作太快,跟着站起来的钟意握了个空,我对上他的视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便逃避似的转向陶决。

直到余光瞥见一只五指蜷缩垂落下去的手,我才醒悟这种逃避会被如何理解。再想去看钟意的表情已经晚了陶决帮我冲洗完身体,一张浴巾遮天蔽日地盖下来,手法粗糙地裹着我脑袋来回搓。

“跟他别扭什么,”多事的兄长凑上前,压着嗓子嘀嘀咕咕,“把你撩起来又不管,你不是更难受?”

“……说得好像你没撩我一样。”

“那能一样吗?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你应该最清楚。”

脑门被隔着浴巾弹了一下。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大脑却自己编织出无比清晰具体的画面,把顶着钟意的脸笑得一脸欠揍的陶决放大在我眼前。

他们之间的差异客观存在,我当然清楚。

但人都是贪心的。

一旦真正见过这具身体、这张脸动情的样子,就会不自觉期待更多,难以从过去习以为常的模样里获得等量的满足。即便我再怎么告诉自己,钟意没有做错什么,也并不缺少什么,潜移默化中改变的标准依然在擅自惩罚他,擅自滋生丑陋的情绪。

回过神,擦拭头发的手变得轻柔。浴巾拉下,面前已经换了个低垂着头的人。

我望着他,一句句掏出那些与糟糕情绪一起咽下去的话。

“皮肉伤而已,我吃了止疼药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感觉不到疼,忘了手上有伤,投入起来一使劲把伤口扯开。”

“……但这都是我过了一会儿才想通的。刚才那一秒,我是真的有点难过。”

和我九成像的脸迟疑着抬起。

“……所以,还是一千片更好吗?”

我与这张脸相识十九年,头一次看到这样小心翼翼、溺爱得连这份溺爱本身的重量都不忍让我亲自背负的神情。

并不是只有一边的标准发生了改变。我有我的功课要做,但这个认知已经足够我暂时放过自己。

“他算什么一千片?二百五而已,不能再多了。”

我向前一步,归巢般地把自己送进钟意怀里,仰起脖子,等一个真正的吻落下。

功成身退的二百五十片拼图在角落发出煞风景的声音:“Hello?有人吗?什么叫二百五而已?家用灯泡二百五十伏也会烧坏的,有灯泡权益保护协会管管吗?”

第0066章 66 但世界拥挤不堪……妈妈。

有家不能回,有课不能上,有肉不能吃(对就是你想的那个肉),给自己放个小假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举着伤手,轻松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需要决定下顿饭吃什么的日子。

陶决对这种堕落日子深恶痛绝,却苦于借不到酒店厨房,一天三顿激情口头审判一切不出自他手的食物:外卖油腻不健康,楼下餐厅倒是健康,只有一吃一个厌食症的白人饭,就连早餐自助切好的水果也不如他自己切的新鲜……

我终于被他烦得不行,咬着筷子去掀钟意后背的衣服:“好大好红的豌豆印子来人,护送公主殿下回宫!”

陶决从我嘴里拔走筷子,换了个方便左手用的塑料勺给我。

“谁家公主殿下像我这么劳碌命,天天伺候小公主就算了,还要连她驸马一起伺候……”

我:“嘿嘿,想吃奶油炖菜。”

钟意:“嘿嘿,想吃糖醋排骨。”

陶决:“就点上菜了啊?!”

我原本还想问他们那天趁我睡着,对我藏在退热贴盒子里的刀片做了什么这点淡淡的疑惑并不持久,很快就跟着一日三餐和陶决的抱怨一起消化下去。

横竖不过是一个履行同伙职责转移犯罪凶器,一个行使兄长权力没收危险物品。至于他们是否合谋、又是否商量好了用那场夜雨里的混乱交缠引开我的注意力,似乎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两枚刀片都出现在了最合适的地方,所以钟意会暗示我去拿那盒二十四小时只能吃一粒的退烧药,陶决能割开胶带及时逃生。

我只要知道这个这就可以了。

小假放到第三天,连我都吃腻外卖,开始馋陶决手艺的时候,警方的联络及时到来。

与我在酒店附近的广场见面的,是三天前铐住Joseph、给我披上毛毯的寸头女警。当时没有细看,现在和她并排坐着,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先说好消息吧,”她被直勾勾盯着,并未表现出反感,还朝我笑了笑,“我们在你继父的书房里取得了关键证据,再加上枪支威胁、恐吓……足够他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之后如果有需要你帮助确认的细节,我们会尽量远程和你沟通你可以回家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问:“那,坏消息呢?”

“你房间床下的空气清新剂里,检测出了挥发性的药物成分。剂量不大,通常一周内就会代谢掉,但回去之后最好和你男朋友去检查一下。还有……”

她收敛笑容,继续道。

“你之前提到的行车记录仪,确实就锁在你继父书房的保险柜,跟其它关键证据一起。我们解析了里面的视频和音频,很遗憾,并不足以对他提出谋杀指控。”

“所以……不是他做的吗?”

“从这次获得的信息来看,你母亲的车祸,确实是一场意外。”

她拍拍我的肩,又说了一遍“很遗憾”。

搁置已久的记忆被肩上温和的重量唤醒,我重新辨认她的五官:“……Officer Carrillo?”

“现在是Officer Robertson了,”两年前耐心向我说明情况、帮我理清一团乱麻的后续步骤的女警抬了抬眉梢,伸手指向她胸前的名牌,“无意冒犯,我们在这方面和医生差不多,工作时间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会有点奇怪。”

两年过去,盘在脑后的长发变成寸头,又改掉了姓氏,难怪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她无意多谈自身,重新将话题移回眼前的案件,“我知道你一直想为那场车祸找一个解释,但无论如何,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并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