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枫来宫里的次数较少,更别说是与当今天子这么近,所以坐立难安。

“阿越,我等下可以不说话吗?”

“可以,我说就行了。”

“那万一父皇他问我一些问题,我回答不好怎么办?”

“没事,我回答就行。要实在回答不上来,装傻就行了。”

“父皇不会生气吗?”

“有什么可气的?在他眼里,咱们半斤八两,都是傻子。”

“……”

魏晓枫便放宽了心,与封越在殿内吃吃喝喝等皇帝过来。

约等了半个时辰,皇帝才姗姗来迟,看到封越眸光黯沉了几分,脸上没什么表情,压迫感很强,虽瞧不出生没生气,但肯定是不怎么开心的。

魏晓枫跟着封越起身,朝皇帝行了一个礼,叫了声父皇。

皇帝迈着步子走到了封越跟前,宽厚的手掌用力拍了拍他的右肩膀,然后捏着不放,看似在鼓励,实则在较着劲儿。

“好,很好,真是朕的好儿子。”

魏晓枫心脏揪得生疼,他为何偏要扣住封越的右肩?那里才刚止住血。

封越好不容易脸上有点血色,在这一刻又全都退去,“儿臣与晓枫本该早点进宫来给父亲请安的,没诚想却染了风寒,今日白天又昏睡着,醒来便进宫了,望父皇莫要生儿子和晓枫的气。”

皇帝听罢,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我是父子,自是不会为这种小事置气。”

封越:“多谢父皇。”

“朕诏你进宫,也是为了你外祖入京一事,毕竟是肱骨之臣,入京的仪式也不能太过寒碜,念着你们是祖孙关系,这事交予你来办,是再合适不过。”

封越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是,儿臣定会将老将军风光接入京中,带到父皇面前。”

“你已好几天没来宫里,想必你母后念你念得紧,你便带着你的夫郎去给你母后请个安罢,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去罢!”

封越做了个揖,带着晓枫若无其事的放开了甘露殿。

待他走后,皇帝摊开掌心,垂眸冷冽的盯着掌心的血许久。

一旁的大太监拿了帕子正要给他擦拭,皇帝抬手挡住,接了帕子满眼厌恶,发了狠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腥。

直到走出甘露殿很远,封越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才松懈下来,不支的撑住走廊里的梁柱歇了好一会儿。

魏晓枫拿帐子擦去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声色沙哑:“我们不去见母后了,回王府去好不好?阿越,阿越你是不是很疼啊?我怎么做才能不让你这么疼?”

封越冲魏晓枫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没事,就是这几日失血过多,没睡好也没吃好,体力有点不支,便听你的,不去见母后了,我们回府。”

第39章

此时麻沸散的功效已经完全散尽, 封越也只能咬牙强忍。

魏晓枫不断催促着车夫快些,到了王府后,第一时间传唤了褚灵峤过来。

褚灵峤将屋内不相干的人都谴了出去,只留了两名女使。

直到天将亮时分, 褚灵峤才伤口缝好, 一身疲倦, 许久没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医治病人了。

封越失血过多昏睡了过去, 至少得调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

褚灵峤将人叫进屋, 开了补血药方, 和治外伤的药膏,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便让赵管家从王府后院悄悄送走了。

魏晓枫看着女使处理着房中余留的血水与血衣, 心疼如刀绞。

看着帐内之人, 四天前出门还好好的, 如今竟已憔悴成这般模样。

这也让他深刻意识到, 他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实则暗处早已风起云涌,封越每一次行动, 都有可能付出性命的代价。

他想要的美好生活与平静, 只是他美好的幻像,封越要做那握刀人, 不是因为想要杀人,是想要自保。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他才明白外祖说的真正的意义。

镇国公的队伍已经平安过了山海关,一条官道直往京中。

陈岁安给他祖父倒了杯茶,看他那担忧的神情,不由问道:“祖父是在担心阿越吗?想必他已经到了京中, 不会有事的。”

陈泰鹏轻叹了口气:“此次一役,皇帝必然对他防心更甚,他与陈家牵扯甚深,就注定他和皇上的父子之情隔着一道天堑。”

陈岁安愤愤不平:“这又不是阿越自己能选择的,再怎么说阿越也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他还真想杀自己的亲儿子吗?”

“皇家只有利益,哪有什么真正的亲情?”陈泰鹏凝眉,正如皇帝娶他陈家女,也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

陈岁安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这次大皇子居然会出手相助,着实让人意外。”

“当年,周家陨落,两千精锐在一夜之间蒸发,不知去向,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

“怎么说也是两千将士,怎么会说蒸发就蒸发了?”

“或许是以另一种身份隐隐于市,待到军令一出,便可号召群雄。周家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是给后人留下的最后的保障。”陈泰鹏眸光黯了黯,“当年皇上并非先皇最属意的太子人选,但自周家陨落他娶了周家嫡长女之后,便如愿登上了这帝位。”

“您是说……周家落败是登上帝位的投名状?”

陈泰鹏没有多言,只道:“以周家为鉴,只望陈家莫要步他们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