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我尽快安排。”Olivia言简意赅,交代她,“这次事件虽说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你一定注意舆论导向。我们社长特别在意舆情,如果你沾上负面评价,我可不能保证能保下你。”
姜钰茗忙连连保证。
“我很看好你,这个项目一定要做出成绩来。别让我失望。”Olivia用一句“军令状”结束了通话。
姜钰茗再次启动车辆,前往医院。
和沈慕青从公司出来后,姜钰茗有意避开话题,他便沉默送她回家。回家后她拜托他记得带Coco出门散步,便开车出门,两人再无多话。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把车停至医院住院部地下停车场,上楼后没有直接进房,而是停在护士站,请护士打出最近所有的费用单。
护士将一沓纸递过来:“要缴费了。我们催缴几次,病人都没去。正好你来,麻烦你去一楼把费用缴一下。”
“缴费?我之前不是存了一笔预交金?”姜钰茗拧眉。医院没有强制要求她那么多,但她近期频繁出差,担心误了治疗,又不放心把钱给奶奶或姜升,于是进组前特意在医院预存了一个月的治疗费用。
护士歪头想了想,“哦,你说那次啊。后来你爸取了一半出去,说是急用。他说后续账里没钱了再找他,再缴就是。”
姜钰茗闻言,手指不自觉拧紧,骨节微微发白,几张费用单在她手里打了皱。
“行,我知道了。”她把费用单收进随身包里,“下次姜升的费用进出,请你们直接联系我吧。”
-
夜色四合。姜钰茗从医院侧门行出,钻入医院旁的一条小巷。
巷子不宽,却被来往的人流挤满,几平米见方的亲民小食店凑满了这整条街的头尾。正是饭点,许多医院里和附近的居民都在这里快速解决一餐饥饱。蒸汽腾飞,充盈着美食的香气。
姜钰茗在一家烤饼店前停下,点了个饼,老板那头烤着饼,她这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老板说着什么。
过了会,老板摇摇头。她接过饼道谢,便啃着饼沿着巷子朝里走去。走了十几家店,一家家问,得到的均是摇头。
直到手里的饼快吃完,她问到一家牛肉店,老板指了指巷子深处,手势示意了几个方向,姜钰茗点点头,朝他说了声谢谢,吃完最后一口饼,朝巷子深处去。
走了几百米,右拐进了条支巷,后又七拐八绕,她的目光终于是在一众居民区中间寻着张在灰扑扑的墙面上几乎不起眼的木门。发灰的木门旁钉着一块更不起眼的木招牌,沾满油污灰尘,“棋牌室”三字若隐若现。
推开门,掀开油腻得几乎没了可见度的塑料帘,青烟缭绕灯光昏暗的室内,挤着六七张方桌,人侧着身子从中间过身都难。
虽是饭点,屋里已坐满了人。
姜钰茗站在门边,也不着急进去,目光不紧不慢环视一圈,才拧着身子穿行至前台。说是前台,不过是茶水台旁摆了张木椅,上面坐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厚底眼镜反射着手机里的短视频片段,几个身影模糊地扭动。
姜钰茗微倾身:“您好,是老板?”
麻将声一浪叠着一浪,夹杂着叫牌声和聊天,男人手机低劣的大喇叭叫嚷着重节奏鼓点,一时没听清她说什么,抬头看她,满脸疑惑。
她生得年轻白净,又清清秀秀的,实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男人关了手机,不紧不慢端起茶缸喝了口浊茶,才开口:“小姑娘,什么事?”
姜钰茗抬起手机,举到他眼前,提高声量问:“老板,问个事。这个人,您见过吗?”
他狐疑地抬头看她。
姜钰茗看他脸色便懂了,又问:“他经常来吗?”
老板面色犹豫着开口,只说:“有点印象吧。我这儿这么多客人,我可记不得谁多久来一次。”
她收了手机,又问:“这个人,一般赌多大?”
听她这么说,男人双眼一瞪,声音霎时尖锐了,“说、说什么呢?我们这儿最多收个茶水费!哪来的赌博?你这个小姑娘,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自己看,都是街坊打着玩。”
他声音一抬高,原本在两个角落里坐着看牌的男人不动声色站了起来,朝这边靠近。
“这几桌,确实不赌钱。但那里面呢。”姜钰茗下巴指了指角落一间窄门,不细看很难发现。这两人刚刚便是守在那扇门的左右不远处。
男人神色警惕,眼睛一转,拒而不答。
见状,姜钰茗声音不压反升,夹着怒气,“我爸在你们这赌钱,输得底裤都没了,欠你们一屁股债,受不了了昨晚跳了楼,现在就在旁边医院里住着!你要不要自己去看看?!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马上报警!”
他们这儿动静大了,周围几桌眼神不住飘过来。
“什么?!绝对不可能!”男人眼神露出一丝慌乱,忙安抚周围牌友,“各位玩,继续玩。”说着使了个眼色,那两个男人停了脚步。
“你,给我过来。”他朝门口瞥了几眼,而后将姜钰茗带到角落,“小姑娘,你和你爸想串通骗我?我告诉你你爸这几天赢了多少钱我这儿可都有记录,你们一分钱都别想蒙我。趁我现在还能好好说话,赶紧滚出去。你要是真敢报警,你爸也得蹲局子。”
“所以你是承认他在这儿赌了?”姜钰茗叉着腰,冷笑一声,“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你们麻烦。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打开正在运行的录音软件,“刚刚你说的话我可都录着。”
-
从麻将馆出来已是深夜,姜钰茗有些冷,缩了缩脖子,裹紧外套。她进了家麻辣烫店,点了一碗,却不吃,只是在窗口坐下,正对着棋牌室那条小支路的路口。
零点、一点、两点,街上的人逐渐散了去,也带走日间最后一丝热气。
麻辣烫打烊,姜钰茗出来回到医院,驱车回家。
准确的说,是回馨云天水。
电梯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沈慕青大概是睡了。
姜钰茗拧开灯,客厅角落一阵淅淅索索,Coco从硕大的狗窝中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迎接她。
她蹲下来摸他的头,四周看了圈。预想中家里堆着大大小小箱子的场景并未出现。她愣了愣,一瞬间以为自己的东西还未搬过来。
下意识换鞋,脚感异常亲切,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她在家常穿的那双拖鞋,早已安安静静躺在玄关。
往里走,她常用的抱枕和毛毯铺在沙发上,黄色和绿色与沈慕青黑灰皮质沙发显得格格不入。餐边柜,她的玻璃水杯和棕色咖啡杯洗的干干净净,挂在杯架上。餐厅的椅背上,甚至挂了一件她的家居服,淡粉色的格纹外套。
她眯着眼想了想,正是她昨晚随意挂在自己家椅背上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