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好像太阳(1 / 1)

颜舒委委屈屈地望着凛乌。

凛乌被他这作样逗笑了,无奈摇摇头,从储物玉佩中拿出一个兰花刻纹的盒子,他将盒子递给颜舒。

神情柔和至极,眼里尽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爱护。

“小舒舒,生辰喜乐。”

颜舒呼吸一慢,呆愣过后,心脏狂跳。

——都要激动得哭了好不好!!哥哥果然对他最好!

他将盒子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秀丽的兰花,生机流水般溢出,却并不显得张扬。

拿起兰花,竟又变成了一柄剑!

颜舒的眼睛更亮了,此剑挥动时,剑光形如生辉的兰草,剑体长度亦是为他量身打造。

正当颜舒乐呵着不断把玩挥动……

凛乌则是手中方才换下的栀子花发簪化成一柄同款的剑。

他轻声唤:“五月雪。”

一全身素白如雪的青年凭空出现,很显然,是这剑的器灵。

与那身素白不同,五月雪性格倒是热情似火,上来就咧着嘴跟颜舒勾肩搭背寒暄。

五月雪:“哟,小颜子,好久不见嘛!”

他屈指在兰花剑的剑身上轻轻一弹。“这是老凛给你炼的剑?挺好看的,但是嘛……比起我还是差很多啦!”

兰花剑上有暗芒一闪而逝。

颜舒:“……”

凛乌:“……”

“兰花剑也有器灵,只是不爱见人,你上次说想学剑,五月雪够剑吧……”凛乌一顿,瞥了一眼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的五月雪,将嘴里的话掉了个头。

“我是说,五月雪剑术了得,一并带走吧,让他教你。”

这语气完全就是关爱弟弟的好哥哥,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丢什么烫手的山芋。

五月雪赞同地看着自家主人:“还是老凛有眼光!”

凛乌……凛乌也这么觉得。

五月雪顺便打量着自家主人,眼神同情:“不过我说老凛,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个伴,是不是不行啊,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讳疾忌医的,有问题得早治……”

凛乌笑容不改,将五月雪视若无物。

心念微动,五月雪又变回了栀子花,被他随手扔在案上。

他接着看向颜舒:“奉尘怎么一并没留下,他定然也为你准备了一番,他这样走了,倒是叫我都不好留你。”

“奉尘说哥哥没让他留下,他这个人呆板的很。”颜舒撇撇嘴,无奈道。

像是想起什么,他神情染上一丝担忧。“哥哥,奉尘的修为境界与心境差得太多,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凛乌闻言只是轻笑,点了点颜舒眉心:“哼,小没良心的,这么关心别人啊?知道我心境到哪儿了吗?”

颜舒:“哥哥这么厉害,一定已经是万象境了吧!”

万象境是心境最高的境界。

“这样高看我?可我还未入境呢。”

这句话让颜舒大脑空白了一刻。

实在过于骇人听闻!奉尘心境虽低,至少是入境了,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突破知意了,但凛乌这未入境可就是真的有问题了,还是大问题!

心境不能匹配修为的,轻则不能发挥出应有实力,重则神识混乱疯癫成疾。

可这两种情况都与凛乌不像……

到底是担心,颜舒紧紧抓过凛乌的手臂,刚刚的欣喜不再,而是少有的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只有将死之人会修为心境大跌……哥哥已经活了那样久,又执意立少君,难道……”

见人想岔了,凛乌安抚地拍拍颜舒的肩:“我没事,油尽灯枯那种情况是修为心境都会大跌,我修为可是好好的。”

颜舒:“……”

好像确实如此,不但好好的,还高得离谱!

知道凛乌无恙后,颜舒放下心来,但也因此被打击到了,他痛心疾首地看着对方:“哥哥,缺道侣吗,我知道你缺,你看我怎么样?哥哥修为这样高,早知道我肯定要趁早把哥哥拐来做道侣!”

凛乌摇头拒绝道:“别,心境低微,很明显是因为我和奉尘心性单纯,涉世未深。你还是去拐奉尘吧,我已经知道要提防你了,好舒舒。”

颜舒:“哥哥你活那么久,是怎么做到心性单纯涉世未深的!!”

“你说我老?”

“……”

“罢了,可能是挺老的”

纤长的手指将衣袖向上挽起一些,玉色手腕从袖中露出,递到颜舒面前。

“看看神魂?”

颜舒连忙握住,生怕对方反悔。

——哥哥的神魂欸!大佬的神魂欸!

他还从未看过!

刚探上去,颜舒就变了神情,瞳孔骤缩,越探脸色越难看。探到最后,方才的轻松打趣全然消失。

他颤着将手拿回来,惊疑而恐惧地盯着凛乌。

“哥哥……你的神魂……”

他刚刚探查到的……

难道哥哥是用神魂献祭换了这一身修为?

凛乌也将手抽回来,不在意地摇摇头:“别多想,这个嘛……”

……

离宫后,奉尘慢慢走在街市上,帝京往来的常有贵人,行人倒也没有过分打量他。

他前面并排走着两人,突然,一人神色严肃地转头对另一人道:

“让我探探你的神魂,看看此次历练是否伤着了。”

另一人不作他想,便伸出手。

没料,方才那义正言辞的人,却伸手与之十指相扣。

这一下扣得他像被雷劈了似的,他不禁抬头望天。

——万里无云,晴空明媚。

两人的耳尖都染上薄红,却没有松开。

……

无意围观全程的奉尘:“……”

……竟还可以这样?

博览众经、总揽界务的奉尘不禁感叹,果然是他见识少了。

正因此发愣,迎上了刚从宫中出来的颜舒。

颜舒脸上略带着些担忧:

“奉尘!手伸出来,给我探探你的神魂!”

这句话震得奉尘脑子都宕了机,他也仰头望了望天。

他大概……终于知道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要看天了。

——有点麻……可为什么?明明天上没有打雷……

想起自己才看到的那两人的做法,他心跳加快了几分。

……

…………

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心中一团乱,手却是早就听话地伸了出去。

神魂非寻常旁人可以随便触碰。

而奉尘伸得果断干脆,像是慢一秒就怕对方不探了。

颜舒搭上他的魂脉,松了口气。

“还好,你神魂无恙。”

奉尘怔怔地开口:“原来是……这样的探神魂吗?”

颜舒疑惑:“那要怎样探?”

奉尘垂眸,将手收回。

留颜舒一脸莫名。

胸腔里传来不安分的咚咚声,奉尘感觉方才的留在腕上的温度实在灼烫……

而那份温度,暖着他,贴着他。不是给别人的,在他身边,在他面前……

他抬眼望向对方,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喧嚣和行人都好像化为梦幻泡影,唯有眼前人是真实的。

因为腕上余留的暖。

这个人,也总是那么鲜活洒脱。

很暖。

他想要将这温暖尽数收入怀中,却又怕会吓跑了对方……

隐隐的,奉尘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一片缥缈虚空,与颜舒的联系之感在此时被放大数倍。

随后轻飘飘落地,周围的事物又回来了。

他阖眼感知世界天地,很快便睁开。

在颜舒看来,奉尘只是突然愣住一息,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奉尘抿唇不语。

他入知意境了。

万物皆有联系,知意…世间真意。

此间真意千姿百态,洞明任何联系都可入知意境,让奉尘入知意的,是……

“……”

奉尘偏头看向地面。

“喂!小颜子!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追来的人是五月雪。

奉尘没怎么见过五月雪,回想了一阵才忆起:

“界内第二凶剑,五月雪?”

这五月雪可就不干了:“什么凶剑,我可是清清白白,凶的是凛乌好不好!还有,第二?谁是第一?!”

颜舒顿生头疼:“……你认识的,如袂。”

“我就说嘛,是老凛凶,小煤球也是跟过他的!”五月雪点点头。

“等等,小煤球第一??他凭什么比我高啊!?这榜按什么标准排的?”

奉尘淡淡道:“剑下亡灵数量。”

五月雪:“那应该我更多嘛!”

颜舒撇撇嘴:“五月雪你笨啊,如袂在遇到哥哥之前,还跟过两位帝君。”

奉尘关注点却不在此处:“……五月雪这名字,怎么来的?”

五月雪难得一愣。

颜舒骄傲地昂起头:“五月雪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知道!”

五月雪一下子闭了嘴,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颜舒。

“他本体是北方泯海中央最大的一棵栀子花树……上的一朵栀子。五月栀子开得最好,像雪一样,哥哥看着喜欢,就把他炼成剑了。”

颜舒顿了顿。

“哥哥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嗷!我想起来了,折枝五月雪,留香到烂柯!1”

……

说完颜舒看着眼前的一个木头人和另一个痴呆,沉默了。

“算了,你们不懂。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

颜舒回想着当年的情景,那时凛乌是少年模样,颜舒只是个幼童。

“折枝五月雪,留香到烂柯……”

“留香到烂柯?哥哥给谁留的?”

少年凛乌那时浅金色的头发,被编成一个大大的蓬松麻花辫,辫尾自肩头垂落胸前,发间炸出几根不听话的茸毛。

海风卷起他的发丝和纯白衣袍,左耳的小铃铛也被吹得叮当几声。

凛乌闭着眼,阳光撒在他温柔的笑容上,却在眼角的一颗晶莹中映射出灿烂。

——他在笑,但他哭了。

小颜舒听到哥哥说。

“我忘了……”

那一刻,小颜舒抬头看向他的哥哥。

——那是太阳,他的哥哥,好像太阳。

后来分离,颜舒也总模仿凛乌,还因此一直将自己的容貌维持在少年状态。

没想到再次重逢,凛乌又变成了青年模样,美得惊心动魄,像极了月亮。

太阳也好,月亮也罢。

颜舒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站在太阳或月亮的身边。

众人都只是被他照耀着,自己也一样。

或许……神明?

对,只有神明能拥有那样的明亮吧。

其实他知道,哥哥确实与神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哥哥,好像本就一直占尽神明的偏爱。

泯界乃众灵界中与华昙界齐名的第一大界,凛乌如今身为泯界至尊,日后必名动万界。

再有他一身修为傲人,就连容貌都令人惊绝。

非要说有什么不足,除了那……

罢了,哥哥说不必去担忧。

无尽思绪都只在一瞬,他回过神来,见到奉尘面上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纠结,看着他。

颜舒似乎猜到了什么,忍不住调笑:

“哎,可怜我跟奉相公关系这般要好,今日我生辰,某人怕是都忘了啊!一百年才过一次,我可太伤心了。”

“没忘,你……跟我去个地方。”

颜舒:“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也不是不行。”

五月雪:“我也要去!”

……

帝宫,长宁宫中。

“全都忘了?那是不是字也要重新认?”

颜舒走后,凛乌从一个储物袋中翻出不少典籍。

“在承德殿应该把司典阁两位相公也留下的……罢了,因为这样的事麻烦他们貌似也不太好。”

——他在为珩澈的事发愁。

一卷看着很古老的石简落在他的脚边,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三个不知所谓的字。

凛乌瞥了一眼,一脚踢开。

——《灵语典》

“古灵语还是算了…近些年大家都爱说人话了。”

最后,凛乌整理出来一堆小山高的典籍。

再三确认过,没有任何关于凤凰族和帝宫的记载后,便一并装进了储物袋。

好在典籍都可以通过神识直接传入翻阅者的脑海,他并不需要费太多时间为珩澈的失忆发愁。

做完这些,已是黄昏。

凛乌看了眼漂亮的天色,提着壶酒往长宁宫后边的暖池去了。

……

随手拨开水汽,只着单薄一件轻袍的凛乌赤脚走入池子。

水汽又渐渐拥上来,将他裹含,水面浅淡的月光与灯光被波纹打散,在雾汽下交缠。

他靠在池边,手中拿着一块小小的玉令,催动灵力,玉令投出一篇并不多的名字,他点了下“小白”两个字。

等到玉令亮起,凛乌将它放在池沿上。

里头传来女子的声音:“先生?”

凛乌听着那边的嘈杂:“在忙?有空吗?”

白清雾:“呵呵,有空,是在忙呀,咱若梦楼可不就是忙嘛。”

凛乌:“……我要一些东西。”

白清雾都不问是什么东西,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应得很干脆:“好。”

——能让凛乌用灵犀令找他白清雾要的东西,多半都不是正经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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