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豹手底下的人可能不认识他,但秦豹常年在道上混,好歹知道哪些人是招惹不得的,颜亦儒,他是听说过,也见过照片的,本人,还是第一次见。
眼前的人乔装打扮,穿着黑衣黑裤,不看脸的话,跟街头的小混混没什么差别,跟照片上那人的气派相差甚远,更何况,赫赫有名的颜家贵公子,出门怎么可能连个保镖都没有。
可他手里拿着家伙,那家伙,但凡家里没背景,谁敢揣身上当玩具玩?
秦豹脑袋瓜子转了好几圈,心头那股戾气转瞬被一股未知的极具压迫性的恐惧代替了。
惹到颜亦儒跟惹到梁舟衡有什么区别?
秦豹已经顾不得报复姜圆,只想保命要紧,他神色一变,直接躬了一半身子,双手合紧,好声好气地说:“哎呦,原来是颜大少,我真是瞎了狗眼,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实在是没认出来。”
“砰!”
颜亦儒看到姜圆手上脚上的血迹,一股火腾地窜到头顶,手里的枪几乎不受控制。
秦豹“嘭”地双膝跪倒在地,脸色霎那间白得跟面粉似的,他脑袋瓜子都震聋了,那颗子弹堪堪擦过他的左耳。他身边一帮兄弟吓得半天没动弹,生怕动弹一下,那枪子儿就长了眼,落到自己脑袋上。
姜圆也没料到颜亦儒会真朝人开枪,她仓惶抬头,看到颜亦儒紧绷的下颚和腥红的眼。
她本能地拽下他的胳膊,“带我离开这里。”
颜亦儒视线重新落到她脸上,她嘴角往外渗着血,两边脸颊上有数不清的巴掌印,满脸沾着水泥地面上的石灰,羽绒服被割烂了,满身都是绒毛。
“你他妈敢糟蹋我女人!”
破旧的厂房,传来男人愤怒的嘶吼,接着是“砰砰砰”接连几声枪响。
浓浓的火药味在厂房里,四处腾起,秦豹一帮人吓得个个抱头鼠窜。
姜圆用尽力气拦住颜亦儒。
厂房外,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路边堪堪停下,后车门打开的同时,厂房的大门开了,一身黑衣的男人怀里抱着女人迈步从里面走出来。
夜色很深,男人的脸用鸭舌帽遮住了一半,女人浑身上下沾着白色的羽毛,像是盖了块白布。
看不清她的脸,却看得见她身上鲜红刺目的血迹。
殷东坐在车里,突然感觉像是被匕首当胸刺了一刀,突如其来的窒息和胸闷,良久,他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司机下车,拉开后车车门,颜亦儒抱着姜圆,小心翼翼地坐进去,司机关上车门,往车后面安稳停放着的劳斯莱斯上看了一眼,随后在后视镜里用眼神朝颜亦儒示意了一下。
颜亦儒扫了他一眼,声音冷峭,“开车,医院。”
第二百一十六章 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些祖宗?
司机老张往后看了一眼,试探性地提醒了一声,“殷总?”
殷东从远去的车身上收回视线,推开车门,下车。
废弃的厂房里,火药味尚未散去,秦豹一帮人正余惊未退,不知道是谁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突然大喊了一声,“又来了!”
众人满脸惊恐,“唰”地扭头看过去,一个个突然鸦雀无声。
如果说颜亦儒这张脸很难让这帮人辨认的话,殷东的脸,放在全北城都不会陌生。
更何况他们这些常年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在北城,殷东是鼎鼎大名的太子爷,更是招惹不起的阎王爷,因为他黑白两道通吃。
秦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此刻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殷东,显然,殷东是专门找到这里来的,可因为什么呢?
总不能也是因为那个女人。
那女人不是跟过梁舟衡吗?颜亦儒不说是他女人吗?
见了鬼了,他不就绑了个女人吗,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些祖宗?
殷东一步步往里走,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秦豹深感像是阎王来索他的命来了,他先行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东爷,误会,都是误会,我真不知道那女人跟您有关系,我发誓我跟兄弟们还没碰过她,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我要知道她跟您有关系,打死我都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
殷东脚下没停,他深冷的目光略过地上的那些绳索,略过满地斑驳的血迹,最后落到秦豹脸上。
秦豹吓得浑身发抖,殷东那眼神不是那般锋锐,是那种沉甸甸的黑暗,是沉得足以压断人神经的阴狠和毒辣,毫无疑问,他是来索命的。
秦豹身边那帮人见状,脸都绿了,忙不迭地跪下,求情,“东爷,东爷,我们不敢了,绝对不敢了,我们没碰她,我们真没碰着她,不信,你问颜少,颜少把人抱走了,颜少说是他的女人......”
那人声音刚落地,殷东-突然脚下一转,径直朝那人走了过来。
“不,不,东爷,东爷,我错了,错了,我乱说,我不知道......”
最后一个音没落下,那人已经被殷东一脚踢倒在地,漆黑的皮鞋碾在男人的脖子里,男人两只眼球从眼眶里突兀地蹦出来,脸色由红变紫,最后变成青的。
“殷总!”
周执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惊恐的一幕。
官场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因着他父亲殷正贤的身份,这些年,殷东国内国外遭遇过的凶险,不计其数,在法律涉足不了的自由领域里,他回过头来给对手的反击要更狠,更残暴,但他身上没背过人命。
这是殷正贤当初给周执定下的一条铁令,周执最重要的任务除了护殷东的周全,更重要的是要在关键时候,能拦住殷东。
周执快速走到殷东身边,想了各种理由,最后说:“您先去医院看看姜小姐,这里我来收拾。”
周执一句话把地上的男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秦豹觉得今天晚上他和兄弟们十几条命可能会葬送在这里,工厂的门被关上了,但那些凄厉的哀嚎声划破了深夜的市郊,响彻整片夜空,且一整夜,延绵不绝。
凌晨的曙光慢慢从天际倾洒下来的时候,工厂的大门开了,染着斑驳血迹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身后,保镖相继走出来,周执接了个电话,随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医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姜小姐身体没有大碍,但两只脚腕有较严重的软组织挫伤,安排了住院,颜亦儒一直在医院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