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便干。几个孩子四散开来,不一会儿,湘姐儿便抱来一些被雪水浸湿的枯枝败叶,陈汌则找来了一些厚实的蒲草。
济哥儿将?这些东西缠绕成一堆堵在洞口,砚书从怀中掏出?火镰,“嚓嚓” 几下,很?快便引燃了树叶和蒲草。火苗一蹿,浓烟滚滚而起,直冲洞内。
砚书还?卷起自己的衣衫往洞口使劲扇风,嘴里还?念叨:“快些出?来!”那烟雾顺着洞口,源源不断地灌了进去。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洞内还?是没动静。湘姐儿不禁有些气馁,嘟囔道:“莫不是熏错了洞,洞里压根没兔子?”
砚书却摇头,笃定道:“别?急,狡兔三窟,兔子洞里深得很?,让烟再灌一会儿,指定还?在里头躲着呢。”
正说着,洞里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几个孩子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直勾勾盯着洞口。只见两三只大灰毛兔子,猛地从洞里蹿了出?来。
“在这儿呐!”
砚书大喊一声,扑了过去。湘姐儿紧跟其后,一边跑一边伸手去抓。结果这些兔子身手敏捷,跳起来在草丛里左躲右闪,跑得极快。
陈汌瞅准时机,朝其中一只飞扑过去,奈何兔子动作太快,他扑了个空,还?吃了一嘴巴草。
兔子已?经四散奔逃,朝着山坡下奔去,眼?瞅着就要没了踪影。说时迟那时快,湘姐儿急得捡起一块石头,手腕一甩,“嗖”的一声,石头擦着野兔尾巴飞过。灰毛兔受了惊,方向一拐,朝旁跑去。
济哥儿一直在旁边观察兔子逃窜的方向,这回提前几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猛地一扑,竟将?兔子双手摁住了。
“抓到啦!抓到啦!”湘姐儿和砚书兴奋地叫嚷着,几个孩子都闹得额头全是汗,围拢过来,欢呼雀跃地笑着闹着,声音在草地上回荡许久。
沈渺和谢祁终于到春庄与他们汇合时,就看?到四个孩子围着只灰毛大兔子,神色纠结地讨论着什?么。
那兔子两颗黄板牙长长的,露出?了嘴巴外面,模样?非常凶悍,一直愤怒地跺脚,还?不停地啃咬着周大寻来的竹笼子。
“你们哪儿来的兔子啊?”沈渺臂弯里还?搭着披风。
“抓的。”湘姐儿激动地向她描述了他们抓兔子的英雄壮举。
沈渺笑着夸了夸他们:“这么厉害?”
湘姐儿骄傲地点了点头,但没一会儿又沮丧了起来,与砚书、陈汌对视了一眼?,忽然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本想抓兔子来做拨霞供吃的,可是现?在我们又不想吃它了。”
砚书点点头,也捧着下巴愁眉苦脸地叹了气:“周大说,这八成是母兔子,它身上的毛又秃,应当是之前拔了身上的毛做窝呢,所以这洞里八成还?有它的兔崽子呢。”
陈汌早已?可怜兔子了:“还?是把它放了吧,它还?有孩子呢。”
济哥儿点点头:“我们不缺这口,还?是不要吃它了。”
沈渺自然也支持:“放了吧,你们想吃兔子,阿姊回头买几只人家养的肉兔来,阿姊给你们做红烧兔肉、麻辣兔丁或是麻辣兔头,都好吃。”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便由湘姐儿用?小草棍把竹笼子的门?栓拨开了,那兔子立刻便蹿了出?去,一会儿便没影了。
砚书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消失的兔子上收回来,这才发现?九哥儿像失了魂似的站在沈娘子身后,呆呆的,傻傻的,也不知想什?么。
“九哥儿?九哥儿!”
谢祁才猛然回过神来:“什?么?”
砚书愈发狐疑。
沈渺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九哥儿反应这么大,这件事她便回去再说了。
说完定亲的事,她与九哥儿在田埂边寻了个还?算干燥的石头上坐了好久,他才大梦初醒般缓了过来。后来骑马往春庄赶时,他将?她抱得好紧,停下时,头甚至无力地垂落在她肩头蹭了蹭,声音愈发嘶哑:
“阿渺。”
“阿渺。”
他喃喃地低声唤她的名?姓,重?重?复复。
沈渺不知为何,他也没有多说。
只是接她下马时,他仰望着她,眸光浓郁,唯倒映着她一人。
那一刻沈渺才察觉到了,谢祁心如汹涌的江河、绽开的烟火,只是他性?情如此?,习惯了平和安然,即便再强烈的情感表现?出?来的也不是大喊大叫,更不是癫狂失态的动作。
他反而是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喜得腿软摔跤。
沈渺忽然便觉得他有些可爱。
她便也忍着笑,再不提了,让他好好缓缓。只是他这样?也没法教湘姐儿骑马了,后来还?是周大扶着湘姐儿,教她怎么上马、抓缰绳,沈渺便与济哥儿、陈汌和砚书美滋滋地吃着油亮诱人的窑鸡、冰凉水甜的冻梨。
“太好吃了。”砚书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他又伸手撕下一块鸡肉,沈娘子烤鸭厉害,烤鸡也不差啊!这鸡烤得太香了,鸡是晒干的荷叶包着烤的,吃起来还?带着荷叶香呢,外皮焦香,里头鸡肉的纹理间都裹上浓郁的酱汁,他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给湘姐儿留了一只大大的鸡翅膀。
看?着垫在鸡肉下头枯干的荷叶,沈渺却想到另外一道菜:荷叶糯米鸡。夏日里摘下来晒干储存的荷叶还?有好几张,回家了还?能做糯米鸡吃:糯米里有鸡肉、叉烧、排骨、咸蛋黄、冬菇等馅料,入口满是荷叶清香,鸡肉味道完全渗透到糯米之中,又鲜又香。
明日便吃糯米鸡。她暗自点头,又吸了口梨子水。
顺带瞥了眼?九哥儿。
他抱着狐皮披风,屈着长腿,侧颜安静地坐着。
沈渺摇摇头:完了这不是,九哥儿被她震飞的魂还?没回来呢。
***
日子倏忽而过,元宵节包了红糖汤圆,看?过热闹的花灯,这边算过完年了。
这些日子一切都好,唯独谢祁还?是三魂七魄少了两魄似的。走路撞墙、吃饭掉筷,连台阶都摔了两三回了。惊得砚书赶忙翻箱倒柜寻了一堆花里胡哨的符纸、平安符出?来,把谢祁从头到脚都挂满了。
他还?奇怪地围着谢祁看?了两圈:“奇怪了,这是霉运又回来了?可是这回怎么瞧着有点儿不一样?呢?”
沈渺每回都蹑手蹑脚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