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开口:“爸爸妈妈把她带到北京来是给做骨髓移植的,我要吸着她的血活下去的。”

周宁宇听到这句话酸了眼眶,“你能和你妹妹配上型,这很幸运,你长久地活着才能陪伴她。”

第30章相见

肿瘤科实在太忙,且这种生生死死的事也太多,看着看着就淡了,很多时候,对于癌症病人来说,死可能是一种脱离痛苦地解脱。等他忙地回过了头,突然向护士长打听了这对兄妹的事,“几个科室会诊了好几次,动了手术是动了手术,谁知道预后怎么样,你知道的,白血病复发是常事。”

周宁合点点头,看科室几个熟脸的值班大护士都不在,问护士长:“好像少了人?”

大护士长笑了笑,指了指一个单独的病房,周宁宇这才看到很多人围了过去,不解地问为什么。

护士说:“可不知道哪个大官的孙子来挂水了呗。您瞅,护理部主任,副主任,总护士长,科护士长都麻溜在跟前现眼呢,看到这些高干子弟,可见的要往前凑呢。”

“怎么来这楼挂水?”

“好像也是白血病,移植在国外做的,现在在咱们医院做预后恢复,精贵得很,每天来挂两瓶吊水还前后两辆车,哪里是来治病,是来赏脸。”

周宁宇在门口也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就挂两瓶吊水的时间,送这么些果篮做什么用?”

“不送果篮你也去夸两句,搭搭话呀,这个小孙家里来头不小的!”那个阿姨推着周宁宇王人群里去,“若你留在北京的医院,别不看重这些,不愿费心去讨好,现下里是大官儿家孙子来,实际上人都和医院院长熟识点过头的,这才安心放到咱们医院来,你要挣前程,要出出脸才是!”

周宁宇摇摇头,“不必了,我兴许以后也不留在北京。”他看着病房里,也是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边上站了个保姆正在给他剥橘子,他又突然想起那个孤单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连水也喝不到的小男孩,心里想医院真是讽刺的地方,它对生者来讲,是很不公平的,你若是权势在手,自有的是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医生护士,最好的治疗环境;你要是没没钱没势,那就是冷脸和一杯冷水。但对死者却是一视同仁,只要你在这散了一口气,那都是白布一盖,太平间一送。

自然,他很喜欢这里,浸透了一身别人的哀伤,他就无暇顾及自己。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他接到了林怡华的一个电话:“你过来一趟美国吧,你妹妹她,有点不大好……”

林怡华在机场接到周宁宇的时候脸上有点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庆幸。“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两年前没有好好道别,总要好好道别的。”车子里很安静,一直开到了家里,锁好车后,林怡华突然哭了起来。“妈妈当初为什么要生一对双胞胎呢,你好像只是宁合出生的一个附赠,一个替她圆满人生的献祭者,我对不起你。”

周宁宇淡淡地安慰,“你们的错并不是生出了我们,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我付最大的责任。”

“你怎么能爱自己的亲妹妹呢?”林怡华看到了周宁宇深埋在淡然底下的痛苦,她抚摸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对不起,妈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很努力的克制过了。”

“宁宇,我和你爸爸真的不想再打扰你,再让你们兄妹见面,实在是没办法了,宁合她在……她要自杀。”

周宁宇像是被这个词给刺痛,他闭上眼睛,想让心绪再平静一些。

“她这种情况多久了?”

“半年了吧。”

在向周宁合的房间走过去的时候,周宁宇觉得自己正在靠近一团火,越接近,心里越炽热,连着自己也要烧起来,血液都开始沸腾。他的身体好像在冰里待了两年,现在才开始又有了知觉,于是撕裂般的疼痛又开始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以为他几乎要忘了这种感觉的,在医院的日子,他真的从没有想起周宁合,没有想起他的罪孽,他短暂地逃过一劫。

但当他再次身处这种地狱时他彻底才明白,若是周宁合没走出来,她怎么可能会高抬贵手的放过自己。

第31章让她降落

他打开了那扇房门,周宁合正坐在飘窗上。看到门开了,她转过脸,对他笑:“哥哥,你来啦。”

“是的,我来了。你又把我逼回你身边了。”他看着周宁合,看了又看,两年未见,她瘦了,也苍白了,她把长发剪了,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看起来乖的不得了,但那双眼睛的偏执却和以前如出一辙。他两年没见过这个人,连在梦里也避开,现在却直直撞进了她的眼睛,他们对望了很久,却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周宁合先开的口:

“哥哥,你现在在读大三吗?”

“妈妈说你读的临床医学?”

“你有去过中音吗?我还没来得及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呢。”周宁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慢慢地在床边坐下,没有再看她。许久,周宁合才又开口,声音拖得很长,仿佛在故意折磨他:

“你知道吗?国外其实一点也不好,我讲不懂英文,这里除了爸爸妈妈没人会和我好好说话。”

“他们都觉得我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疯子,给我开各种药,有时候还给我打针。”

“我说不是,我不吃药,我是正常人。”

“他们就压着我,逼着我承认自己不正常。他们还给我讲伦理课,说我们相恋是畸形变态的,可是如果这是不对的,为什么哥哥不用受这种惩罚呢?”

她突然从飘窗上下来,慢慢靠近周宁宇,姿态像一只猫,她在周宁宇面前蹲下,叫他无法避开她的目光,抬起下巴问他:“哥哥,你是正常人吗?”

周宁宇眸色冷淡,周宁合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衬得她那双?子愈发的大,他发现分开两年,他再也看不懂她眼睛里面的东西了。他把手伸到她的脸旁,轻轻地抚摸着她,好似在抚摸一个易碎的瓷器,却没有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倒是反问她:“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周宁合看了他一会,开始蹲在地上掉眼泪:“哥哥,你真的好残忍!你残忍得我好像不认得你。你把我丢了两年,进门看到我的时候却不抱抱我!”周宁宇对她笑了笑,他还以为他一进门,周宁合会歇斯底里地打他,用尽一切难听的话咒骂他,控诉他对她的抛弃。但是她没有,她是如此的聪明,知道用委屈的姿态来引起他的怜爱,他明白的,只要自己流露哪怕出一点点温柔,一点点不舍,周宁合都会像附骨之蛆一样立马得寸进取,勾引着周宁宇继续和他她纠缠不休。他顶着那样的目光很久,最后自己也蹲了下去,重复着那个问题:“宁合,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妈妈有守在你床前哄你睡觉么?”

“爸爸有下班的时候给你带吃的么?”

“你们有一起去公园散步吗?”他摸了摸周宁合的头,“这些不都是从小到大都想要的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宁合,我没有丢下你,我在把爸爸妈妈还给你。”

“可是我也想要哥哥啊,你却不肯陪在我身边,就算爸爸妈妈回来了,哥哥你不也应该待在我身边吗?”

周宁宇把周宁合的手握在了手里,看着手臂上面青紫的针眼和手腕处几道刺目的伤疤。他摸着最新鲜也是最重的那道疤痕问她:“还疼吗?为什么要自杀?”

“我要见你,也没别的法子了吧?”她的脆弱的颤抖,重复着这句话,“我要见你,也没别的法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