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傅言归简直拿他没办法,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傅言归拿了温水让他漱口,几分钟后厨房送了粥上来。傅言归一勺一勺喂他吃了半碗,没敢让他多吃。

任意对傅言归这样不假手他人的照顾有些尴尬,便没话找话,问傅言归怎么来了。

傅言归把情况挑拣着说了说,病情也没瞒着。任意听完了依然不声不响的,似乎与自己无关。

“等你能下床了,我带你回去治疗。”傅言归说完,觉得不妥,又象征性问了一句,“行吗?”

第60章 余生要做的事

任意注意到傅言归穿着一件黑色毛衣,一条藏青色工装裤,顺着裤腿往下看,脚上是一双奇奇怪怪的白色拖鞋。是他平时不会有的装扮。

“是成坤的。”傅言解释道,“我来得急,睡衣没换。”

他说得坦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任意也就不知道,其实他刚到的时候挺狼狈,表面那些镇定功夫全不要了,身上是睡衣,脚上只穿着一只拖鞋。成坤看到他下飞机时很震惊,立刻拿了一套自己的干净衣物给傅言归。

他下了飞机就进了任意房间,直到任意醒来,他没出过房门一步。除了见过一次华严,没人知道傅言归来了。

华严做事稳妥,立刻就将华光会的例会停了,拜访一概取消,对外只宣称任意有点感冒,要在家里休养两天。

傅言归原本当时就想把任意带上直升机回新联盟国,没人敢拦,最后还是齐颜多说了一句,这个病是长期将养的过程,就算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且路途奔波,还不如留下,等任意醒来问问他的意见。

傅言归在使用强硬手段和换个方法对待任意的选择中犹豫很久,最终选了后者――他们的感情再经不起一丝磋磨,如果想要挽回,如果有人必须妥协,只能是傅言归。

他问任意能不能回去治疗,任意轻轻闭上眼,不肯说话,嘴角微微撇着,是拒绝和不悦的微表情。

“求你了,”傅言归实在没办法了,轻不得重不得,只能把姿态放得很低,“小意,只要你肯治疗,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想做第四区总长。”

“……好。”傅言归一咬牙,“我尽快把时间提前,但大选和评议的流程得走完。”

“没让你违规。”任意两只手搁在被子外面,微微蜷着,手腕细瘦苍白,连着同样不见血色的手指。

“嗯,不违规。”傅言归保证道。

傅言归上任后表面功夫做得很足。他原本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不算太正面,至少比陆未??差一些,到现在不少攻讦他的人仍在拿他的出身说事――傅家流放在外的旁支,第四区来的帮派头子。

任意从新闻或者小报上,看到过不少关于傅言归的负面言论。就连傅言归上任后大力推进的omega权益法,也被有心人说是形象工程。

“你不用担心,就算有程序之外的,也不怕别人说。”傅言归安慰任意,“无论在哪个位置,被攻讦都很正常,大方向不错就行。总不能因为怕惹非议,就什么事也不干了。”

任意挪了挪身子,想说没担心你,但没说出口。

傅言归立刻俯下身去,两只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往枕头上方提了提:“躺太久不舒服,要坐一会儿吗?”

见任意点头,傅言归才托着他的肩,将他慢慢扶起来。

两人离得近,呼吸可闻。任意靠在床头,半长的头发柔顺垂下来,落在肩上。

“我知道你想把第四区还给我,可我没那么想要它。”傅言归很慢地说,“这些东西,不是我要追求的。地位、名声、财富,我很早就看开了,想要拿到手,不过是因为无事可做,是因为不快乐。”

任意听见自己心跳声,伴随着傅言归缓慢低沉的剖白,一起一伏。

“那时候,我想带你一起离开这里,回到新联盟国去,总得给你一个安定的环境。所以拼了命想拿到第四区,想拿到傅家,想拿到很多东西。”

傅言归很轻地叹气,看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右手,和任意的手只有几掌之隔,但他始终克制着,没有握上去。

“那天我在海上抱着木头漂了很久,好几次都想松开手算了,回去做什么呢,已经无事可做。”

听到这句话,任意眼眶倏地红了。

傅言归兀自说着,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些话,原本也不打算说出来让任意难过,可是这些事压在心里太久,又太痛,久到他自己被沉疴蒙蔽双眼,做了太多无法原谅的事。

“可是想着,不能就这么死了。”傅言归眼前闪过很多张脸,最多的还是任意,“想着要给小五报仇,想着问问你,到底为什么。”

“后来你来找我……”他有点说不下去,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块热碳,每句话都很费劲,“没别的,就想着报复。可是看你逆来顺受,心里又很疼。怎么都不得劲,怎么都走不出来。”

“我前段时间去见陆未??,他说我们都没赢,都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他说的对。我能和很多人和解,小五,华舒光,你,甚至陆未??,但我没法和自己和解,没法原谅自己……”

“我追求的结果,从来都是你。如果没有你,便真的无事可做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总不能让你再难过。”傅言归看着任意,原来把这些隐秘和脆弱说出来,也没什么难的。

“我要你好好活着,好好在我身边。你现在不想,我不逼你,你可以过你想过的日子,去哪里,做什么,都由你。等你哪天走不动了,累了,想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改变心意。”傅言归说,“这就是我余生要做的事。”

“或者说,我之后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个结果。”

傅言归抬起手,将任意一缕发丝掖到耳后,长久地看着他。

“齐颜跟我说,总得有人要妥协,总得有人要站在后面。不要有压力,不用想,不想说话就不说。我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告诉你,不是要你回应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都在。”

“你……没有必要。”任意听他说了很久,终于开口。

傅言归姿态放得很低,像当初任意那样,也低到了尘埃里,只为换回爱人的青睐。

“我让齐颜过来,她给你做了一个初步疗程,有些注意事项你要自己有数。”傅言归打断他,岔开话题,不想再从任意嘴里听到那些拒绝和否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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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傅言归没再说这样的话,他很平常地对待任意,态度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压迫和紧张,也不会让人不自在。

齐颜第一次给任意用药的时候,傅言归一直守在旁边。剂量很大,齐颜用了一种特殊的针管,将药直接注射到腺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