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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七零摆烂吃瓜 白茄 165346 字 1个月前

第181章

整个院子都没找到人,这边还被翻找的乱七八糟,但凡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那些被丢在地上的物件全都是没法用或者没法带走的。

至于其他钱票以及值钱的物件一样都没有。

大概想想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季婷这是跑了?”陈婶子有些不敢置信,“她一个姑娘家又能跑到哪里去?”

出门在外,那可是需要随身带着介绍信,一个不好被抓真不是开玩笑的,问题严重有可能会去坐牢。

就算运气好没被抓。

没身份证明她又能怎么生活?难不成一直躲在深山老林或者特别偏僻的地方不见人?

陈婶子会这么不可置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能想象到季婷的处境艰难,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以后别想再让季家的人还像原先那样供着她,那处境绝对是一个天一个地,甚至有可能将得不到钱又坐牢的责任推到她身上来。

想想就知道,成天不是打就是骂,再因为盛左元的缘故以及脸上的伤势,她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可即使如此,陈婶子都没想过她有勇气离开。

“其实走了也好,她要不走,一辈子都别想逃脱季家人。”有人感叹一句,不走就是定性,她这辈子只会被季家一直磋磨下去,但走了有可能比留下来更惨,但万一能改变一下呢?

尤其是,季婷带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就算季家的家底不多,但有这些钱和票在身,只要她不太蠢的表露出来,真要遇到麻烦事时好歹有个底气。

“我会将这件事跟公社说一说,至于其他……”罗建林顿了顿,跟着道:“就这么着吧。”

找肯定不会去找,就算想找也没方向找。

季婷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又不是一个孩子,能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既然她执意要跑,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李泗,你叫几个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往屋子里搬就行。”

帮着收拾得整整齐齐那肯定不可能。

没人愿意帮着季家干这些活。

但也不至于看着东西堆在院子里,万一下雨下雪,等季家一群人回来,怕是都不能用了。

至于其他的事他也不会管。

就算季家的人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那也和他没关系,反正他会提前跟公社打好招呼,在之后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想要快点解决这个麻烦,罗建林就打算借焦港的自行车去一趟镇上。

不过正好,焦港也有事要去镇上。

两人便结伴同行。

去的路上,是焦港载着罗建林,两条腿踩得特有劲,瞧着不像原先懒懒散散的样子。

这让罗建林有些奇怪,好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的往镇上赶?”

一说到这个焦港就特别的生气,哼哼的道:“我家老爷子怕是糊涂了,什么东西不寄给我寄书,我得好好给他说说理。”

必须说的他主动要求把东西再寄回去。

他可对那些什么《养猪大全》《养猪的一百个小目标》《我与大母猪同伴的三百六十五天》……一点儿兴趣都没!

罗建林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坐在身后的他不由闷笑了几声,“你爸妈也是对你好,就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进行演讲,想着还有一段时间让你好好看看书,也能多增加一些知识。”

焦作有些泄气,小声嘟囔着:“我哪里能行。”

这件事已经提起了有一段时间。

不管是谁都觉得他是一个首选的好人选,坚定不移的认为他一定能行。

大队长是这样、容晓晓也是这样,就连知青屋那边的人也是对他说着各种鼓励的话。

唯独他自己……

罗建林也在鼓励着,“这不你家里给你寄来这么多书,多看一点不就有底气了?”

他也是当父亲的人,太明白焦港父亲心中想着什么,这么大老远的寄来那么一箱子的书,先不说寄来的运费有多贵,光是买来这一箩筐的书就得花不少精力和钱。

要不是真的在意这个儿子。

又哪里会做这么多事。

不过这是人家父子俩之间的事,太多的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多插手。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公社这边。

罗建林直接去公社将季婷的情况说明一遍,也没花多少时间便告辞离开。

刚刚出了门,就见了旁边正在打电话的焦港。

走过去没多久,就听到他对着电话那个头撒着娇,“你说的啊!我要是真的能办好,你就答应我任何条件……成成成,肯定不是嚷嚷着要回城,我要是想回去根本就不需要你去找关系……嘿!你还不信?我跟你说,我在大队那可了不得……”

接下来的话让罗建林是大开眼界。

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夸自己,真的是变着花样来花,连着说了一两分钟都没停下来。

虽然没听到电话那头是怎么回应的。

但是从焦港脸上骄傲的神情就能看出对方肯定是在顺毛。

这样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该如何面对焦港的办法。

没等两分钟,电话就被挂断了。

焦港还有些意犹未尽,要不是爸那边说着有事没法聊,他还能自己再夸自己三分钟。

“小伙子,你每个月在电话费上都得花不少钱啊。”收钱的大爷说着。

来这边打电话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他能记住的还真没几个人。

唯独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给他的印象最深,因为其他人打电话都是记着秒来的,尽挑着重要的说,生怕超过时间多费钱,话还没说完卡着点就挂掉了。

这个小伙子就不同,叨叨絮絮说的尽是些废话。

每次来都得花上两三块钱的话费,这要是去买猪肉都能割上两三斤了。

焦港还没开口,身后的罗建林就凑了过来,“小伙子下乡搞建设,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到底有些恋家,时常和家里人聊聊也能减轻一些思念的情绪。”

反正不能让别人以为焦港够豪气。

在这个时代有钱可不是一件好事,不管做什么都得低调一点。

不过焦港在大队的所作所为真的算不上低调。

要问整个大队谁最有豪气,十个中有九个人都会说出焦港的名字,之所以没人在意是因为他身后有一群大妈大婶护着。

所以那些眼红嫉妒的人也只能憋着。

要不然他将是大队中所有大妈大婶的敌人!

这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

罗建林说完这话后又觉得怕是不仅仅是大队的大妈大婶,还有一些大老爷们。

就比如他。

焦港这个小伙子确实挺讨人喜欢,连带着他都忍不住开始护着了,扬声让周边所有的人都能听到,“走吧走吧,听到家人的声音就别难过了,可别大晚上的又偷偷哭。”

“我没……”焦港想否定,他什么时候哭过?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队长一巴掌拍着后脑勺,“没什么没,赶紧回去,你不是都答应你爸要好好学养猪的知识吗,抓紧时间学学,以后他肯定以你为荣!”

说完就想把这个傻小子给带回去。

还想着等回去后得好好跟马婆子他们好好说说,有些事儿还是得叮嘱叮嘱,可不能一直惯着。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前面收话费的老头子一边拿着话筒一边喊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红山大队的人?”

罗建林回过头,“对,我就是红山大队的大队长。”

“那正好,这边有个来电找你们大队的人。”老头子将话筒递过去,“说是找容进财的。”

“哪里的人?”罗建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伸手接过了话筒。

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如果对方是找人的,跟接线员说清找的是谁后就会把电话给挂掉,以防话费太贵。

而不是像现在,把话筒递到他手中。

带着这份疑惑,罗建林先开了口:“你好,我是罗建林,是红山大队的大队长……”

话音落下没几秒,他就高声起来:“谁?你是容进财的弟弟?!”

容进财他熟悉呀。

这段时间他家儿子没少往容进财家里跑。

先前信件的事可是把容家一些人给打击到了,三十年过去了这些人年龄最小的都有三十好几,大一些的怎么着都有五六十来岁。

遭受这种打击,难免有一些人没扛住就倒下了。

其中就有容进财。

罗夏这几天是没少往他家里跑,一来是宽慰着再来也是替他治治病,大病治不了小病还是有些法子。

只不过这到底是心病,就算用再好的药要是自己想不开那也是没办法的。

本来容进财就没有把握说能等到自己家人的回信。

离家人近来的最后一封信都是十来年前,这十多年没有一点音讯很有可能人就不在了。

再加上他年纪大了,活到现在都算是高寿。

而他的其他兄弟姐妹,就算年纪小的也就只比他小个几岁,在外受了那么多奔波和折磨,又能有几个熬到现在?

也正是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容进财才没扛住。

可谁也没想到,他的弟弟会是第一个打来电话的人。

并没有在电话中说太多的话。

罗建林只说了容进财还在等他的消息,记下号码后便将电话给挂掉了。

这一会他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大队,喊着:“焦港,赶紧着,咱们现在就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这绝对是特别特别好的消息。

尤其是对于容家来说,有了一个好开头别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希望。

虽然等待的过程中会很焦虑,但至少心里有点盼望。

哪怕得到的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心落实下来后,就不会那么的焦虑忐忑了。

回城的路上罗建林一直在催,催得焦港的双腿都要踩出火花了,一直踩到容进财大院的外面,他直接累的坐在地上哈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罗建林和他完全相反,脸带着笑冲进院子中,就告诉他们这个大好的消息。

“容进财,你弟弟还活着!他刚刚打来了电话,明天下午等着你回电呢,你赶紧养养精神,要不然明天怎么去镇上?”

还别说,就这么一句话让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的老爷子瞬间坐起了身。

许是动作有些急促,刚起来的时候还觉得眼前发黑,要不是身边的孙子扶住他,怕是又得向后栽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而是死死的盯着跑进来的大队长,“真的?”

“我骗你干嘛?”罗建林说着,“你弟弟离着这边本来就不远,算算时间他肯定是收到信才迫不及待的给公社打了电话,想着问问你的情况呢。”

说来也是巧合,正巧他在那边。

要不然这个消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带过来。

话音落下,容进财就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哪怕哭的再大声周边的人都不是太担忧。

这是喜极而泣,是一种释然。

而靠着红山大队八卦的速度,不到一个小时这件事就传的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最激动的自然要数容家人。

不过激动的同时也更忐忑了。

全都在眼巴巴的盼望,希望下一个得到家人消息的就是他们自己。

这其中就包括容婆子和容水根。

两姐弟能重逢自然是一件特别高兴的大事,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些遗憾,因为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大哥的消息。

“你们也别太着急,你大哥不是落脚在南边吗?那边离着这边远,信件肯定还没寄到。”陈婶子安抚着,“再加上过上一两个月就要到年关了,指不准信件还会在路上卡一段时间,还得等到过年后。”

确实是这样。

要是路途遥远的话,一封信在路上耽误一两个月的时间都是常有的事。

现在才一个月不到,确实没那么快。

容婆子叹了生气,“我明白,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就希望能听到一些关于大哥的事。”

容水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拍了拍二姐的手背,“咱们三个当中大哥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他既然能够在南方落脚,那肯定生活的不差。”

容婆子重重点了点头。

一说到大哥最聪明,等到就忍不住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大哥脑子确实挺灵活,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用了一根绳子就能借力爬上树,爬得老高老高都不成问题……”

“对对对,我也记得,大哥爬上树掏了不少鸟蛋,咱们两个跟在他屁股后头没少打牙祭。”

这类似的回忆两姐弟没少说。

他们重聚之后彼此都说过自己的经历,说失散之后怎么样、说家中的情况、说都遇到过什么事。

等说完这些后就一直开始回忆。

回忆他们以前在一起的生活。

在没重聚之前,都已经过去几十年的事,好像脑子里根本回忆不起来。

但是等他们重聚之后,聊着关于以前的话题,就发现脑子里的记忆好像又都复活了。

哪怕是一点点小事都能记起来。

就像现在说着大哥掏下来的鸟蛋,他们咽咽口水,好像都能回忆起当时吃鸟蛋的味道。

特别香、特别软。

那么小一颗他们都舍不得一口吞下,而是吃了一两个小时才吃完,到最后连手指头都嗦得干干净净。

这几天他们两姐弟就反反复复说着这些事。

身边的人倒也没觉得听的厌烦,反而还有滋有味的。

吴传芳真的觉得红山大队挺好。

在家里的时候能听热闹,等着两姐弟说累了去休息,她只要走出院门就总能碰到一些来和她唠嗑的人

唠嗑的多了自然对这边也就更了解。

同样也能明白她的小闺女在这里的交际有多广。

好像每个人都特别的喜欢她,一提到她都是面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逢人都能听到几句夸赞她的话。

除了这些之外,大队的一些令人咂舌的事她也听了不少,听得是目瞪口呆、连连吸气。

弄的她现在时不时就往外跑,这些热闹听多了真的会上瘾。

她现在都不敢想,回去后该怎么戒断,感觉真的很难戒掉。

这不,二姐说了疲倦后就回屋歇着了。

她一歇着吴传芳就出门找乐子去了,没走多久就见朱婆子朝着某个方向快步走去,她连忙喊着:“朱大姐,你这是去哪呢?”

朱婆子回过身,本来被耽误了还有些不耐烦,可看到叫住她的人后脸上就笑开了花,对着她连连招手:“快快,咱们赶紧去知青屋那边。”

吴传芳二话不说紧跟而上,一边快走一边问道,“怎么,那边出什么事了不成?”

带着一些没遮住的雀跃,总算让她碰到新鲜的热闹事了。

“先前不是说过上大学名额的事?听说那边已经选出了人,这要是读出来那可就是大学生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是谁。”

这事吴传芳确实听说过。

听说过的当天晚上她就没睡着觉。

一直翻来覆去想着这件事。

吴传芳能明白大学生的重要性,要真的能从农工兵大学毕业,完全就能分配到很好的工厂干活,起点要比寻常的工人高的多。

这真的是一个好机会。

而且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只要晓晓开口,这个名额绝对能落到她身上。

可现在这个名额一直没有定下人选。

显然晓晓是直接拒绝了。

她就想不通啊,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说不要就不要?

她要是能去上大学,等毕业之后她完全可以选择湘城的工作单位,到时候他们一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见面困难了。

更重要的是,有了大学生的身份想要向上晋升比普通人来的更加容易,她的事业也能进展得更好。

翻来覆去想了好久。

甚至还想着等天亮之后跟晓晓好好谈谈,这么大的好事就这么错过,以后肯定会后悔,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还是确定下来的好。

可后来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容被她翻来覆去的动静折腾的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和她聊了一会。

等知道她心中发愁的事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笑了几声。

那时候他的反应把她给气到了,直接挥着拳头过去就给他来了一下,疼的他是呲牙咧嘴倒吸气。

不过后来也解释为什么他会是这种反应。

那时候老容先是问了她,说觉得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传芳当时犹豫了好久。

这要搁在以前那她一定会说晓晓虽然挺聪明,但是她的性子内向,她要是在外面那家里绝对放心不了。

可来到这边后经历了这么多。

晓晓的转变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能独当一面,甚至所有事情都能处理的妥妥当当,她就像是在下乡之后迈了一大步突然成长起来。

她犹豫了,但是老容给了她一个答案。

他说汤城的机械厂找来的二十多个技术工不说是顶尖的,但也是全国中最为优秀的人员,这二十多人绝对不是乱选出来的,就连他自己也能很自豪的说一句,在某个技术上他绝对能排得上前茅。

而这些最为优秀的人在厂房的时候却心甘情愿的低下头虚心向晓晓请教,即使她连一级技术工都不是、即使她还那么的年轻。

但这些人都是真心实意的佩服,所以才甘愿开这个口。

光凭这一点就能证明她的成就。

哪怕不是大学生的身份,她就算去了任何一家技术工厂,那绝对都是最顶尖的待遇,只要她想,她就能年年一级的考评,迟早有一日超过他这个父亲。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大学生这个身份的光辉,光凭自己在其他眼中就足够优秀了。

这番话是把吴传芳说的哑口无言。

同时心中就忍不住浮现了引以为傲的自豪感,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是彻底放下该如何劝晓晓去上大学。

只是在隔天的时候还是提起了这件事,确定晓晓心中的想法后,就没再多说了。

虽然这个名额落不到自己人身上,但吴传芳也挺好奇最后落在谁身上。

一旦确定名额,那这人可就是准大学生了。

不管搁在哪里都够让人稀罕的。

两人快步的朝着知青屋那边走去,周边已经占了不少人。

朱婆子带着吴传芳利索的钻进人群,在最前方找到一个好位置。

而这边还站着自己的老熟人,她问道:“怎么样,到底是谁去上大学?”

第182章

去上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商量的真的有点久。

除了几个没有资格拿到这个名额的人之外,剩下的人都等着其他人站出来。

本来这件事还会一直拖下去。

一直到昨天知青屋这边寄来了一封信,也就彻底决定了人选。

看着周边人带着不舍和难过的神情,蔡少英脸上带着些腼腆笑,这时候的她相对比几个月前要黑了不少瘦了不少,但她的笑中已经看不出一点点阴霾,完全不似以前被杨家人欺负的样子。

她轻声道:“这样子也挺好,我先回家待上几个月就去学校报名,等以后找到落脚的地方一定会给你们寄信。”

蔡少英这次会要这个名额主要的原因也是家里突然来了信,说是母亲病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下乡之后她对家里人其实多少都有一些埋怨。

几个子女中有的留在城里、有的下了乡,要说一碗水端平肯定不可能。

她不是没有埋怨过。

甚至有的时候你也会发恨想着,他们不在意自己,那自己也就不用在意他们。

反正下乡后这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怕是好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可能再见一面,亲情也只会越来越浅。

可是当真的收到弟弟发来的消息后。

脑子里边不断的浮现出一些和父母家人相处的场景。

小时候妈妈会避开其他人在她嘴里塞一块肉。

十多岁时爸爸咬着牙都要花钱送她去上学,妈妈连夜将她的一件衣服裁了,给她做了一个新书包。

那个时候家里多穷啊。

可他们却没有怨言,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抱怨什么,看她学习好,更是一直坚持着送她读完高中。

要不是因为下乡。

她的起点要比其他兄弟姐妹高不少。

可就是这么的无奈,家中根本没有能力留下所有子女,哪怕竭尽所能也只能留下一人。

而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让她在忍不住抱怨的同时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不讨喜。

连自己的家人都将她放弃,那她是不是真的特别的失败……

所以才会在杨银以及他家人表现出和善的时候,心动的那么快吧。

可那个时候她完全忘记爸妈和家人对她的好。

经过一夜的考虑后,她在其他人面前表达了自己想要工农兵大学名额的想法。

真要说起来,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

不管比起谁,她都不够优秀。这个名字抹在她身上她其实挺自愧不如。

本想着要是有一人不同意她都不会勉强。

可当她的话说完后,面前的人都是一副表情。

那都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纷纷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赞同。

蔡少英其实是蛮理解他们的。

要是搁在之前,她是一点都没有回去的打算。

窑洞这边发展的越来越好,比起去走一条自己完全不知道未来的路,还不如留在这里继续发展。

可她到底恋家了。

如果妈妈真的撑不住,她也想在这之前再建她最后一面,能在她遗留之际好好陪陪她。

“你走了就别老是惦记着这里,我们这什么都好不需要你一直惦记着,你只管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杨娟脸上不耐烦,可话里却一直在提醒着:“性子别一直那么柔,真要遇到事也别一直退让,这要是让人发现你好欺负,那不得往死欺负你?”

就跟以前的她一样。

说实话杨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和蔡少英成为朋友、成为伙伴。

尤其是在知道蔡少英即将要离开时,她心里是格外的不舍,恨不得冲过去抱住她,一起痛哭一场。

可她又嫌丢人。

只能硬生生憋着,憋着双眼通红。

她是真的不放心蔡少英。

这要是没她护着,在外肯定会被欺负。

就像在红山大队一样,杨银和陈寡妇的事闹出来后,在外人眼中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大渣男。

后来又因为后山的事陈寡妇和葛桂的弟弟被抓,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

杨银就是一个贱货。

陈寡妇没在身边又惦记上被他辜负的蔡少英。

想着再继续先前的情缘,那一副嘴脸难看的要命。

虽说蔡少英一直在拒绝,甚至没给他好脸色看,但还是摆脱不了他的纠缠,时不时就会冒出来膈应人。

还是她和白曼一直拦着。

她就是一个火爆脾气的人,从不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好不好听,反正见识到一个又一个贱男人之后,她是彻底打消了结婚生子的打算。

只要自己不憋屈,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

所以只要她看到杨银,那她绝对就地取材,不管是棍子还是石头,捡起来就往杨银身上招呼。

如此一来到时也能把人给吓唬住,来骚扰蔡少英的次数也次一次比一次少。

可是杨银到底是红山大队的人。

除非这个贱男人立马暴毙,不然他总能出现在蔡少英的眼前膈应人。

再加上蔡少英也没她看得透。

蔡少英迟早会遇到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可是杨银的存在会让她在婆家感觉到尴尬,有些事或许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一些风言风语。

要是蔡少英未来的丈夫不在意也就算了。

可要是真的过了心,他们小两口还怎么过日子?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蔡少英离开红山大队确实挺好的,远离这个曾经让她感觉到伤痛的地方,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发展。

可以杨娟再舍不得这个朋友,她都没有开口留一句,而是一直反复强调着别太懦弱、不要被欺负。

面上不耐烦嘴里又一直唠叨着。

说来说去说的口干舌燥,但就是停不下来。

不过这期间蔡少英也一直没有打断她的话。

而是很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句。

她不知道自己将来遇到这些事有没有勇气反抗,但是她一定会将杨娟的话记在心中,记得牢牢的。

“赶紧收拾吧,明天就得去火车站,现在不把行李收拾出来就来不及了。”白曼将被褥叠起来,用麻绳将其捆好,“记得上车之前给家里去个电话,尽量让人来接你,要不然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回去。”

“嗯,我都记住了。”蔡少英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擦掉了落下来的眼泪,带着鼻音道:“你放心,我弟弟会来接我的。”

周边的人像是没发现她在落泪。

而是继续说着话。

白曼问着,“大队长那边的介绍信开好了吗?”

大学名额的事落实下来,但也不是现在就能立马离开。

只不过因为蔡少英家里的情况,便请大队长帮忙申请了一下,就有了现在提前先回城,等明年再去大学报到。

“嗯,所有的证明都已经开好了。”蔡少英点了点头,她继续说着:“我请小队长帮忙弄了一些猪肉和粮食回来,今天一起好好吃一顿。”

当然了,这些可都是她自己拿着钱。

对比她手中的钱票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她一点都没有不舍得,只想让知青屋这边的人好好一起聚一聚,全当她的感谢。

“太好了!”

“那就先谢谢蔡知青了。”

“我还挺舍不得你离开的,你要是一离开咱们窑洞这边的账目真让我觉得头疼。”

陈树名觉得头疼,他原先是负责后勤这一块,但是蔡少英一离开财务那边的工作就移交到他手上。

看着满本子的数字,真的是头晕眼花。

连着算了两天的账,他是越算越佩服蔡少英,账目算的准确不说还特别的详细,看的时候又不会让人觉得复杂,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不是干财务的料。

还是得赶紧再找个人才行。

听了陈树名的话,蔡少英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是一些算数而已,你肯定能应付。”

她可不觉得自己厉害。

甚至当她听到陈树名的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不过就是在随意说说而已。

然而等她的话刚刚落音,周边就传来了很多声音。

“怎么可能光只是算术那么简单?咱们窑洞接的单子杂,那么多账目可不是轻易就能算好的。”

“可不是吗?你难道忘记镇上的一笔单子,要不是你心细看出来,咱们还没赚上钱怕就得先亏上一笔。”

“还有还有,从成立窑洞到现在所有账目没有出现过一次错误,就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你的能力呀?”

面对蔡少英的谦虚。

所有人都不认同了。

虽然蔡少英很少出现在窑洞这边,但是她真的没少干活,而且不一定比干劳力活来的轻松。

好些日子,都能看到她的房间里点燃油灯,大半夜都还在对着账。

主要也是因为他们窑洞这边的业务实在是太杂了。

这边一单那边一单,不拘砖块的数目只要有人要他们就卖,这样一来单子就特别的杂。

每天落在蔡少英手里的单子就有好厚一沓,这些全都是她一个人整理出来的。

所以她要离开。

在他们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是真的有些不舍。

不过这些事都已经决定好了,再不舍也无需说那么多,这个时候就该祝福她一路顺风,希望她的今后能越来越好。

“原来走的是蔡知青啊。”朱婆子看着那边的人一个一个对着蔡少英说话,显然她就是要离开的人。

还真的是蛮意外的人选。

不过想想也在意料之中,她小声说着:“她离开也挺好的,以后也不会有嘴碎的人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了。”

到底是差点要结婚的人。

这要是落在一些迂腐的人心中,对着蔡少英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马婆婆跟着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这样也挺好,离开这里就彻底和这边撇清关系,以前发生的事也就没必要再提起了。”

吴传芳听到这里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些事,便好奇的问了问。

这一问就皱着眉头,“像这种人就应该往死里揍,揍怕了他就不敢再出现,也省得看的膈应。”

两个老婆子一听,纷纷点着头。

“可不是吗?这男人也需要教,可不能一直惯着,惯来惯去把他惯的得寸进尺,那女人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就得凶一点,不然他还当我们怕他了,你看看那个杨银,他还当自己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真以为蔡知青还看得上他?”

说来说去说了一大堆。

从一开始共同咒骂杨银那个大渣男,到后面变成了另一番话题。

“你家晓晓就得注意了,这些是一个姑娘家虽然听得有些害羞,但该教的还是得先教着,要不然以后就迟了。”

“对对,她以后找男人也得好好找,可得把眼睛睁大了,尤其是我能相信一个男人的皮相,长得帅有什么用?你看看那个盛左元,长得堂堂正正结果心肝都是黑的,找这样的男人那才是遭罪呢。”

“脾气也得好,别找那种看着冷冷清清的人,要不然一辈子和一个冰疙瘩在一块相处,迟早得冻死。”

本来是朱婆子和马婆婆在说。

说着说着周边的人也不由插话进来。

甚至还直接举例。

“我瞧着焦知青不错,咱们大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胖乎乎的男同志,跟着他肯定能过好日子。”

“那不成,焦知青还跟个孩子似的,和他在一起可得多操心一些。”

“那高知青呢?”

“这倒不错,你看看他在窑洞干的多好,就跟在工厂当工人似的,以后还能多拿一份工资,嫁给他后吃穿不愁了。”

“我瞅着林知青也不错呀,你瞧他长得多俊俏,以后生个孩子也能特别好看。”

“他的腿伤没事了吗?要是……”

“早没事啦。”有人打断他的话,继续说着:“你没看到他现在走路都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吗?原先抢收的时候他还下过地,活干着还不错呢。”

“不行不行,这男娃娃长得太好看靠不住。”

在一些年长的人心中还真的是这样。

觉得长得好看的人靠不住,以后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事,周边好几个人都不由点了点头。

这话放在以前没少提,那个时候马婆婆和朱婆子也是跟着点头。

可这一次不同了。

听到这话后朱婆子立马反驳,“说什么屁话呢!人家怎么就靠不住了?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到了?”

“就是。”马婆婆也跟着说,“你自己长得没人家好看就在这里胡说八道,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小心眼!”

先前说话的人给怔住了。

拜托,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可都是从这些老婆子们口中听到的,不过就是原复原的重复了一下,怎么他一说就被这么多人给喷?

那也是他倒霉。

现在的朱婆子和马婆婆那绝对是林知青的拥护者。

先前在祠堂的时候,要不是林知青护着她们,她们怕是早就死在了歹人的刀下。

所以在她们的心中林知青那绝对是大英雄般的存在,绝对听不得任何一个人说他的不好。

谁要是敢说,那就怼死谁!

两个老婆子的威力可不小,直接把刚刚说话的人怼的是哑口无言,最后连热闹都不看了转身就跑。

人跑了朱婆子都还没说过瘾,“林知青哪里不好了?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而且身手还特不错,真要是跟他在一块,肯定被保护的特别好。”

“可不是么!听说人家还是退伍的兵,要不是有觉悟肯定不会下乡当知青。”马婆婆继续夸着,“我要是有闺女,那是恨不得立马把人抓回来当女婿!”

还别说,周边人听着还真有几个人心动了。

想着要不要为自己家的姑娘撮合撮合。

而一旁站着的吴传芳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古怪。

心中藏了一个大秘密,憋着还真难受。

说肯定是没法说,总不能说她门口中样样都好的男同志,还真差点就成了她的女婿。

不过听了这么多她心里还真有一些想法。

要真的能多了这么一个女婿也挺好的。

最少以后要是有回城的机会,他们两人能一块回到湘城,要不然晓晓找了这边的人,那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机会就真的很少了。

微微叹了叹气。

倒是没真的有撮合的意思。

晓晓都已经知道她和林知野错过的那些事,以她现在的脾性,要真的有想法的话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这些事还是由他们年轻人自己去选择吧。

随着两个老婆子的夸赞,整个大队伍中的话题又变了,变成对林知野的夸赞大会。

什么事都拿来夸。

就连最初开始的时候还夸他瘸着腿捡牛粪特勤快。

不怕脏不怕累,干活那叫一个利索!

夸着夸着,另一边来了一些动静。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去。

方大姐一看到那个方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起自己差点被捅一刀的事,她结结巴巴的道:“那是、那是祠堂的方向吧?”

“难不成又出事了?不会又有人被捅刀子了吧?”

“不可能,那边可有不少公安守着,谁有胆子在他们面前动刀子?”

“不会真的被他们挖出宝藏了吧?”

这一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速度最快的为数朱婆子,一手抓着吴传芳一手抓着马婆婆,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边冲过去。

她怎么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就连知青屋那边的知青们也尤为的好奇,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冲了过去。

不过也有几个没有动,这几个人都是想得到大学名额却完全没有资格的人。

原先还想着白曼这群人都不想要,万一有机会落到他们身上呢?

结果蔡少英一开了口,他们是彻底没了这个期望,难免有些提不起劲,根本就不想动弹。

这其中就有陶珠玉。

陶珠玉真的很想很想回城,她本来就是被算计来的,打心底里不愿意下乡当知青,尤其是在这边待了这么长时间,越待越觉得难受,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

哪怕她现在在窑洞有个活。

不用在想着下地干农活,但是她还是不满足。

每天挑着担子去挖黄土,这种日子对比以前在城里那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到现在都没法适应。

原先看着有个工农兵大学名额,她特别特别想要,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主动开口讨要。

可这些人就是不给她。

说她对大队根本没有贡献,就算把名额提上去也会被驳下来。

一想到这里陶珠玉就忍不住嘤嘤嘤哭了起来。

本来就水肿的眼睛更加难看了。

但就是止不住的一直哭。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惨了,所有人都不帮她,就连和她一个地方来的林知野也根本不管她。

她有什么错?

不过就是想撮合他和堂姐而已。

她原先不也是没看出堂姐的真面目吗,要早知道堂姐是那样的人,难道肯定不会掺和这些事。

现在好了。

弄的林知野避着她,家里人也因此生了她的气,她的日子真的是太难了……

一直嘤嘤嘤的哭,然而没人来劝慰她。

最开始的时候不是没人来安抚,然后就发现越安抚她哭的越厉害,只有不管她,她才能慢慢的停下来。

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来劝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确实没人在意她,几乎所有听到动静的人都往祠堂那边跑去。

随着离祠堂越来越近,喧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吴传芳的体力本来就好,一开始还有朱婆子牵着,最后变成了她拖着朱婆子跑了过来。

等她来的时候,就发现晓晓已经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手里还拿着一把蚕豆,一边吃一边看着。

这丫头跑得可真快!

看来以前没少掺和这些事。

不过想想,这么有趣的事,换做是她她也跑得快。

吴传芳越过人群朝着晓晓身边走去,等到了她边上就问道:“怎么样,里面真的挖出东西来了?”

容晓晓是最早到的一批。

她先将手里的蚕豆给妈递过去一点,紧跟着点了点头,“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是从上面掏出来的。”

“真挖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大宝贝?”

“哎哟,想不到容家的祠堂里真藏了一个宝藏,是不是特值钱?”

“再值钱也落不到我们手里,公安同志们可是说了,这得归国家所有。”

“你们都少说几句。”马婆婆大声吆喝一声,“晓晓,到底掏出了什么东西?”

容晓晓抬了抬下巴示意着,前方几个人正拿着一块红布包着掏出来的东西,那物件体积不算很大,但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能看出特珍贵。

她道:“一尊玉。”

第183章

只可惜她来的都有点晚,并没有看清宝贝的全貌像,只看到了一些没被遮盖住的边角。

一尊正正方方的玉。

虽然没看清具体的样子,但是容晓晓大概也能猜测出这到底是什么物件。

也难怪李仕会为了它谋算这么多年。

换做是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想得到它,不过这并不代表李仕的做法就是正确的,就因为他的私欲害的这么多人家破人亡。

这绝对不是能够轻易饶恕的事。

容晓晓能够猜测得到是什么东西,但是其他人却不行,他们看着公安同志小心翼翼拿着那么小一个物件,表示十分不理解。

“就这么一个小疙瘩?这能值多少钱啊?”

“李仕就为了这么小的一个东西把我们害得这么惨?”

“难不成祠堂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肯定有,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闹出这么大的事。”

在这些人心中其实都有猜测过宝藏是些什么东西。

大部分猜测的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

那一定堆得跟小山似的,数都数不清。

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物件。

“再等等,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看他们是从屋檐里掏出来的,难不成整个祠堂里面都藏着宝贝?”

这人一说,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套屋子上。

还别说容家祠堂建的可真大。

一间屋子比得过寻常人家一套院子那么大,如果这里面要是真的全都藏了宝贝,那可真不少!

哪怕现在已经到了用饭的时候,周边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全都睁大眼睛盯着前方,想亲眼看到宝贝从里面掏出来。

然而那些工人们在上面敲敲打打半天,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时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掏出来。

有些人等得着急,对着前方的人扬声,“同志!要是你们忙不过来,我们这边这么多人也能帮帮忙。”

说要帮忙肯定是真心,绝对不会参与进去就不干活。

但初心还是为了早点看到热闹。

不然总不至于在这边苦熬一个晚上吧。

大冷天的,为了一个热闹真的没必要,但要放弃的话好像也有点舍不得。

冯莆感动乡亲们的热心肠,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不用了,都弄得差不多,收尾完就能收工,明天将一些缺角补齐就完工了。”

此时他的脸上是一片释然。

这次容家信件丢失的事算是彻底解决。

犯事人员、各种物证以及他们这么多年谋算的物件。

一旦确认书面报告,就能上交结案。

这真的是让他感觉到浑身轻松啊。

谁能想到,本以为要拖个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案子,却突然峰回路转,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就能结案了。

冯莆属于浑身清爽,再看看面前这群热心的民众,更是特别好的心情,难得多说了几句,“大伙都回去歇着吧,一旦补齐缺角这边就能完工,不会打扰到各位的生活,局里那边过段时间也会发出通告,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来大队。”

本是安抚的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却特别奇怪。

“宝藏就不找了吗?”

“难不成就那么一个小疙瘩的东西?李仕这是为了什么啊,三十几年呢,就为了这么小的物件?”

“同志,你们真的不再找找?”

冯莆算是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由无奈的笑了笑:“我们已经很仔细的找过了,别看我们没有拆开这些物件,但都是专业的师傅一点点勘查过,保证没漏掉任何地方,再加上李仕的口供,能确定就这么一个物件。”

早在最开始李仕就说过他在找什么。

下午的时候找到那样物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让老师傅再一一勘查,现在已经能确定,祠堂这边并没有其他‘宝藏’了。

他继续道:“你们可别小瞧那样东西,虽然个头不大但价值可不小,那可是……”

“那可是什么?”

“我瞧着像是玉,到底是什么玉这么宝贝?”

“说来我家以前也有个玉疙瘩,可惜早些年家里吃不上饭,老爷子拿去当掉了。”

“那你亏大了,指不准也价值连城呢。”

“不同不同,这可不是普通的玉就能比的。”冯莆无奈着笑着,但又没法直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一群大爷大妈围着追问,没多久就有些招架不住,摆着手就往旁边退。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逃了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想回去歇着时,旁边走来一个熟悉的人。

不过再见到她时,冯莆脸上的笑意下意识收敛起来,“你怎么来了?”

“冯大哥,这个案子破了你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来的是陶珠玉,最开始她弄不懂为什么林大哥和冯大哥明明是退伍人员,却没有在当地寻一份工作,就跟她大哥一样,退伍后就进了大厂,直接从科员做起。

但现在看到他们两人和当地的公安有交情,都这样了哪里还想不明白。

可正是因为明白,陶珠玉才有些恐慌,“你们要是都走了,那我怎么办?我真的不能回去了吗?”

冯莆皱着眉头,他是真的搞不明白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为什么还不能接受现实。

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真的不想搭理直接就走。

可谁让这个始终看不清局势的人是自己的最好战友的亲妹妹呢。

他微微叹了叹气,“小陶,红山大队是不是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是。”陶珠玉抽泣着,泪珠子又不住的落下,“可这个名额根本就落不到我身上。”

冯莆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当然落不到她身上,这个名额可不是那么好弄来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顶上去,她又有什么资格占了?

他道:“我不是让你打这个名额的主意,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红山大队其他知青都在谦让这个名额,他们肯定都是看出红山大队这边的发展前景,更明白留在这边要更好一点。”

连他一个外人都知道,陶珠玉不可能没看出来。

这里难道不比其他生产大队要好?

甚至比起一般的工厂来说,还要更有发展一些。

冯莆不等陶珠玉开口,继续说道:“你就算回去后又能干什么?家里好不容易给你弄到的工作名额转手就被你送了人,回去后你又能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着让你大哥以权谋私给你再弄一个工作名额?”

“我没……”

“陶珠玉,你已经不小了。”冯莆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很难听,但他战友的这个妹妹就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行事也十分的幼稚,家里事事为她着想,掏空家底为她寻来的工作名额转身就让给其他人。

面对对方的诉苦,她还特骄傲的说自己家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下乡,一定会再找法子。

哪会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给你买下那个工作名额,你大哥还往外面借了不少钱,到现在都还在还钱,明明是一个小干事,却一个月连肉都舍不得吃……”

随着冯莆的话,陶珠玉脸上渐渐惨白。

顶替堂姐下乡,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和堂姐从小一块长大。

但两人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

她是被家里宠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根本没吃过什么苦,而堂姐恰恰相反,家里重男轻女,对她是非打即骂。

她自认自己过得比较好,得意的同时又发善心,总会将自己的一些东西顺手给对方。

一开始是小物件。

头绳、零食。

紧跟着就是自己半新的衣服、书包。

再到后面知晓她喜欢林大哥,还为了林大哥即将相亲而难过后,主动帮着去找人家的麻烦。

为此,林大哥一家直接和她翻了脸。

还不等她恐慌想弥补时,下乡的指标来了……

当知道家里没法让她留下后,她也不是没有去找过堂姐,想着将工作要回来,结果面对堂姐居高临下的嘲讽。

她才彻底明白。

原先一切的可怜都是在假装,无非就是想让她同情并从她这里得到好处,从一开始就是她眼瞎。

陶珠玉不是没有后悔过。

她特别特别后悔,后悔先前做的一切事。

尤其是在听到冯莆说起大哥的事后,泪珠子是不住的落下,哭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她如此,冯莆有些无错,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姑娘在他面前哭来哭去,原先还有的脾气瞬间消失,“你别哭啊,你不是不喜欢下地干农活吗?现在在窑洞干活有什么不好?”

陶珠玉哽咽着,“没什么区别……”

是真的没什么区别。

她在窑洞那边干的活就是成天挑着黄土,一担担的挑过来,挑得她腰酸背痛,这段日子都不知道怎么坚持过来的。

冯莆面无表情的道:“那你也没得选,回城是肯定不可能的,就算你大哥再借钱给你弄到一个工作名额,你回城的手续也不是那么好办。”

“嘤嘤嘤嘤嘤。”

“……”冯莆有些头疼,“你就不能努力的想想其他法子?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的,多努力努力争取调到其他岗位上不行吗?”

“嘤嘤嘤嘤……可是他们都好厉害嘤嘤嘤嘤。”

“……”冯莆抱住头。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这边一个在哭一个在头疼,而等在祠堂边上的人到底散开了一些。

人家冯莆都说的清清楚楚了,显然这边没什么热闹可看,还不如回家吃饭睡觉,省得在这边吹冷风。

马婆婆抖了抖身子,她望着天道:“有没有觉得今年比往年来的暖和一些?以前这个季节,哪天不是冷的直发抖?”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方大姐也跟着点了点头。

每年她是又盼着过冬又怕过冬。

冬天是一年四季中唯一能休息的季节,那么冷的天没法出去干活,只能烧着炕窝在家中。

家里虽然暖和但也不是一直不出门。

尤其是紧着柴火烧的时候,屋内的热气上不去,又没有足够保暖的衣物,那日子是真的难熬。

“哪里是今年的天气暖和,那是因为咱们身上穿的衣物比原先来的暖和。”朱婆子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看着不新不旧。

但其实里面的夹层已经重新添了一层新棉花,穿在身上暖和的不得了,完全不像以前稍稍有一阵寒风吹来就冷得直打哆嗦。

“还真是,我今年难得买一次新衣,上回买新衣还是十来年前了。”

“还是大队捞鱼捞的好,分到我手上的鱼攒下大半,全拿去换了棉花。”有个老太太也笑呵呵着,“今年家里的孩子们肯定不会受冻了。”

今年除了收成好之外还有一个大头。

那就是河里的那些鱼。

每家每户分的不少,就算是自己偶尔打打牙祭,还能攒下一些拿去去换其他物资。

衣食住行,眼瞅着就要过冬,所以大部分的人还是将这些鱼干换成了衣物。

“大队长先前就说了,这几个月等河里的鱼再养养,等开了春再去捞一捞,肯定又肥又大!”

“对了,大队长呢?今天这么大的热闹他都没来?”

一个大队几乎过半的人都凑在这边。

要是搁在以前大队上肯定来了。

倒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是得管管这边,省得有人大吵大闹起来。

不过今天他还真的不在。

还是专门挑的这个时间,知道绝大部分的人都去了祠堂,所以才带着妮萍去了牛棚那边。

妮萍在牛棚这边工作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不可能再做更改。

这边的活相对于猪圈来说确实比较忙。

环境更是比不上。

毕竟这边可没有那些闲婆子们时不时来搭把手,光靠下放到这边的程行一家,根本顾不上卫生的问题。

倒不是他们不爱干净。

而是没时间去做其他的活。

程行一家那可是打上标签的臭老九。

就算其中有一些缘故,罗建林也不可能当着其他社员的面特意偏袒他们。

该干的活还是得干,而且还得当着众人的面干,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红山大队很辛苦,并不是在享福。

但是私底下罗建林也是没少往这边来送物资。

没办法,谁让程行是窑洞成立起来的主要人,如果不是他无私的贡献了烧砖的方法,红山大队也不可能成立窑洞,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日都有进账。

这份人情没法对外说,但是罗建林心里也是彻底记了下来,私底下也和两个老伙计商量过了,决定从中抽取一小部分作为他的酬劳。

而这一部分暂时不会以现金的方式支付给他。

而是直接换做物资,不管是粮食还是其他的物件都会送到程行一家手中。

当然也不会是一下子全都送过来。

而是时不时找机会,省得镇上来人抽查时发现程行这边有不能存在的东西。

操办起来时特别小心翼翼。

但这些事也有必要小心一点,要不然被抓到后不仅仅是程行一家倒霉,他这个大队长也脱不了干系。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

罗建林其实不太想往牛棚这边插人,人多耳杂,谁知道会不会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但是妮萍如今的处境,除了牛棚这边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地方能插手。

总不能让她接了卫东的活,去清理大队的公厕吧?

虽说所有的活都不分好坏,但是他也实在是舍不得看一个小姑娘去干这种埋汰的活。

和两个老伙计商量过后,最后还是将她送了过来。

而且也没刻意瞒着她。

妮萍要真的在这边长时间待下去,但凡她稍稍注意一点程行那边的事,就能发现一些猫腻。

比如说为什么他们天天都能吃饱肚子,又为什么时不时会有一些柴火送过来给他们烧炕,以及身上的那些衣服看着破破烂烂,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被冻到的痕迹。

偶尔的接触一下肯定发现不了。

但是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除非格外的粗心大意,不然不可能没察觉到。

罗建林是看着妮萍长大的。

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很心细的人,肯定会察觉到。

与其让她去猜测。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瞒着。

所以这次专门挑了个没人会过来的时间,带上她一块去见了程行一家人。

“快快进来,正好水都烧开了,我给你们倒杯热水。”贺梅特别热情的招待着,显然提前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她洋溢着笑脸招呼,“妮萍可千万别拘束,咱们以后还有更多相处的时候。”

说着,就将身后有些害羞的小囡囡推了出来,“你以前不还带着她割过猪草吗?正好你们俩熟悉还能玩到一块。”

小囡囡脸颊上通红,脆生生喊着:“妮萍姐姐!”

妮萍对着她笑了笑。

不过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又将笑容收敛起来。

不是太肯定的望着身边的大队长。

罗建林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没有太详细的说明其中的情况,只是说道:“贺梅老师一家是我的老相识,以后你们在一块工作也能互相照顾一下。”

妮萍有些惊讶。

在来之前,她都想过要不要和这一家人撇清关系,不仅仅因为对方是臭老九的身份,也害怕自己成分的问题让对方不喜,倒不如生疏的一些好。

“来来,快坐下吧。”贺梅给两人倒水,又对小囡囡说道:“你先前不是说要给妮萍姐姐送份礼了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我想让妮萍姐姐和我一块去!”小囡囡显得特别雀跃。

她来到红山大队后见到过不少和她同龄的小朋友,但是没几个人愿意和她相处。

唯有的两三个人中就有妮萍姐姐。

可知道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妮萍姐姐突然不愿意跟她说话,有的时候在路上碰到,都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

当时小囡囡特别的难过。

回到家跟爸爸妈妈说过后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妮萍姐姐不喜欢她,而是妮萍姐姐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些很麻烦的事情,是为了不牵连到她才特意避开的。

小囡囡知道后又高兴又替姐姐难过。

她不是太懂什么叫麻烦事。

但是她不想妮萍姐姐那么伤心,所以这次她专门准备了一些东西想要哄姐姐开心!

牵着妮萍姐姐的手就往里面跑,一直到一个柜子前,她踮起脚尖打开柜子,将放在里面的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头绳。

小囡囡拿起来,娇呼呼说着:“妮萍姐姐这个送给你,这是奶奶给我做的哦,绑在头发上特别好看!”

妮萍看着掌心中的头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头绳看着并不是太新。

但显然做的人特别用心,上面缝制的布料针线特别的紧密,粉色的料子也是极为的珍贵。

这还是头一个人给她送这么好看的头绳。

“我给你扎起来!”小囡囡拉着妮萍姐姐坐下,伸手就想给她扎头发。

“我来我来!”贺梅走了过来,她啼笑皆非的道:“你可别把姐姐的辫子给弄坏了。”

小囡囡让开了一些,“妈妈,你给姐姐扎得好看一点。”

贺梅笑着,“好。”

两母女笑言,看得妮萍有些羡慕。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在年幼时期,她也是这样坐在小板凳上让妈妈给她扎着小辫子。

不过这种温馨的时间并不是太多,更多的是爸爸成天的唉声叹气、妈妈时不时的哭诉。

妮萍轻轻吁了一口气。

让自己不再继续回想这些,当她微微抬起眼眸时,正好看到被抽开柜子里的东西。

那是摊开的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上写了不少字,但一眼就能看出上面的字迹并不是出自于大人的手,而是正在学字的小孩子。

小囡囡现在在学习?

“好了。”贺梅将头绳给她扎好,这种半新的头绳不会太引人注目,戴上也不会出事,不然她家小囡囡也不会从老家一路到过来。

不过这也是为数不多剩下的东西。

小囡囡舍得送给妮萍,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姐姐。

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挺感谢妮萍这么真诚的对待自家的孩子。

贺梅坐在椅子上的人没动弹,奇怪的偏头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到妮萍的视线落在什么上面。

她下意识的就是伸出手,想要将抽屉推回去。

头绳和这个本子相比,后者的重要性太大了,一旦被人发现,少不了吃些苦头。

但就算明白,她和丈夫仍旧没有停下来过教育孩子学习的事。

平日里也挺谨慎,本子都是埋在挖好的坑洞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囡囡找出来后没放进去。

可就要将抽屉推回去时,贺梅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她犹豫几秒后轻声问道:“你想学习吗?”

妮萍猛地抬头,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无法遮掩的期待。

“我、我可以吗?”

第184章

妮萍其实会识一些字。

在她父母还没去世之前,也曾像小囡囡一样,偷偷在家里教她识字。

但那会家里的条件特别不好,父亲便从外面挖了一些沙回来铺在后面的某个角落,拿着木棍一笔一笔教着她。

母亲会爱抚着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多学学不是坏事,万一某日要用到却不会,那时候再想要学就难了。

妮萍那个时候不是太懂,但她挺喜欢在沙地上写写画画,那是她年幼时期唯一的乐趣。

遗憾的是,父母早早去世,她连这一点点的乐趣都没了。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也渐渐明白了母亲的话。

尤其是在认识知青屋那边的人后,她才渐渐明白知识的重要性,但就算再羡慕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连自己都没法安定下来,其他的都是奢望。

尤其是经过这遭后,她都已经开始认命了,认命自己该卑微的活着,能有一个养活自己的工种就足以,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活得长久一些,让他们这一脉尽量延长一点点。

可她都做好了一切准备。

却没想到现在突然有一个人来问她,想不想继续学习。

她想啊,想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答应下来。

可内心激动的同时又感觉到惶恐。

嘴皮子不住颤抖,却又不敢答应。

贺梅哪里没看出她的意思,落手在她脑袋上轻拍,“想学就行,咱们以后待在一块的时间多,教小囡囡一个人是教,两个人也是教。”

给自家孩子教学都得小心翼翼。

为了谨慎,她不该提起这个话。

但不仅仅是因为听过妮萍的事对她产生了同情心,而是因为罗大队长的态度。

他们一家现在能在生产大队过得这么好。

全是因为大队长的缘故。

哪怕窑洞是她男人拿出来的方子,但如果大队长甩脸不认,那他们也没任何办法。

说来说去,他们到底欠了大队长一份人情。

现在大队长亲自带着妮萍过来,言语间是那种对待小辈的温和,显然是很在意她才会这般慎重。

贺梅想不出该如何回报大队长。

今后的日子也得继续在他的庇护下生存,既然不能回报到大队长身上,那就好好对待妮萍吧。

而且她也看得自家小囡囡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姐姐,只希望她对妮萍好,妮萍也能对小囡囡好一点。

种种原由,只要妮萍愿意学,她就乐意教。

教人读书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本职,并不难。

果然在罗建林知道这件事后,他倒是没有不同意的意思,反而笑着对妮萍叮嘱着,“那就好好学,贺梅同志原先是高中老师,她能教你很多很多。”

这事一件冒险的事,但也是一件大好事。

以前不觉得读书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成天在意的就是吃的问题,只顾着饱肚就行了,哪里还会在意其他,多认得一个字,不一定能让他们多吃一口饭,有读书学习的时间,还不如省着去山上看能不能找到粮食。

就算找不到,那不如回家睡睡,只要睡着了就感觉不到肚子饿。

但现在不同了。

随着日子越来越好,他才能感觉到知识的重要性。

甚至已经有了打算,如果明年窑洞的收益好,将收益分发到每一户手中后,他一定要动员社员们关于孩子们读书的事。

他们老一辈也就这样了。

但孩子们不同,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拥有足够的知识不说一定会让他们变得特别好,但最少在某个时期的时候,他们能多一个选择。

而不是像他们老一辈这样,除了下地干活之外什么都不会。

妮萍是个好孩子。

她要是能有这个机会,也算是一种幸运。

“从明天开始你就在这边干活了。”罗建林想了想,又叮嘱一句:“最近一段日子,尽量别往其他地方跑,要是有什么事就只管跟我说。”

妮家地主被杀的事以及宝藏的事都已经解决。

但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彻底平息。

还是得稳妥一点的话,等过个一年半载就好了。

妮萍点了点头,心里到不觉得难过。

或许自己的人生在其他人看来很悲惨,但她却觉得自己还是挺走运,至少她身边出现了不少好人。

就像现在,大队长一直为她着想,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大麻烦,但还是为了她的事在操心。

能被人庇护着,所以她觉得自己并不是最悲惨的那个。

面对大队长的叮嘱,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

宝藏找到了、人抓到了。

这个案子迅速结案,其中参与进去的人不少,因为有李仕的主动坦白,好些藏在暗处的人也被揪了出来。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有实权。

不然也不会控制所有信件不流通到容家人手中。

“你说说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断了容家人之间的联系?”冯莆实在是搞不懂,监控信件也就算了,李仕是想从信件中了解有没有人知道宝藏的事,想从中获得一些线索。

可既然没发现,那干嘛不把信件再原封原的寄回去?

总不至于出不起一张新邮票吧,相隔大老远的,谁也不会看出信封被拆过。

没必要将信件扣押,害得那些人接近三十年没和家人相聚。

“只能说他太在意这个宝藏了。”程丰整理着各种资料,他说着:“当年红山村的人会选择逃逃荒,也是他私底下鼓动的,无非就是担心这些人中有人知道宝藏的下落,害怕他们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宝贝占为己有。”

将人赶出去,监控信件。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李仕最在意的宝贝落在其他人手上。

费了那么大的劲将人赶出去既然是不希望有人再回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容家的人以为老家并没有亲人在,这样就能杜绝一切。

冯莆实在不理解,不过他也没想和一个犯罪分子有共同的理解,只是说着:“这人就是有毛病,大好的日子不过硬是搞这些事,活该他被抓。”

这一抓,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了。

余生的无数年,就只能待在牢房中悔恨。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玉……那宝贝被挖出来后有给李仕看吗?”

“怎么可能。”程丰摆了摆头,“他在牢房里倒是成天嚷嚷着要见一见,但是你的林大哥先前可是特意的吩咐,不管他怎么要求绝对不能将宝贝拿到他眼前。”

李仕的执念就是他们从祠堂挖出来的物件。

现在肯定是无法拥有,所以他现在最奢望的就是能亲眼的看它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都好,这样就能证明他这么多年来做的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他并不是为了虚无的东西徒劳而废。

只不过是失败了而已。

简单点来说,李仕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不管是钱财还是地位又或者是家人,在他坐牢的那一瞬间就彻底失去了所有。

他现在唯有的就是一个执念。

对宝贝的执念。

只要他看到那个物件一眼,就算死都能瞑目了。

但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让他死的瞑目?

他就说就说我也害了那么多人,凭什么到头来无数人因为他的行为伤心悲痛,他自己反而能够解脱?

庆幸的是容阳能够出堂作证指认这个物证,就算没有李仕的指认,案件也能了结。

所以就让这个执念一直陪着李仕过完今后的无数年。

显然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对了,被李仕供出来的那些人已经录好口供了吗?”冯莆问道。

程丰点了点头,“这里面牵扯的挺多,不单单是这些人获利,还有他身边的亲人、朋友、下属等等,都会因为他们的以权谋私获取一些相关的利益。”

钱财、权利以及工作岗位。

就跟一张蜘蛛网一样,铺张的特别大。

想要把这些事处理好,那可以说镇上能空出好多空闲的工作名额。

而这其中也包括甄兰。

甄兰如今在后山调查员干活,虽说宝贝已经从祠堂找了出来,但是后山也确实埋着东西,总不能将这些东西一直埋下去,所以后山那边的工作还是没有撤销。

甄兰会进入这个队伍,就是甄承福操办的。

他也属于李仕下属中的一员,之所以会把甄兰安插进去,无非就是想在里面安排一个自己人,能够尽早的得到消息。

甄承福被抓,她的工作也没有丢掉。

是因为甄承福被抓的名义是和男女不正当关系有关,哪怕后面被缴收了五千块钱,但是一直也没有落实他和李仕的关系。

现在却不同了。

甄承福牵涉到这件事,判刑的年份只会更多。

而且和他牵连上的人也得重点调查。

甄兰就属于其中之一。

要是她真有本事也就算了,可是经过调查之后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后山调查员中的一名。

所有资质都属于垫底的那一个。

要说没有黑幕谁都不相信。

所以她也是被辞的那一员。

甄兰一开始还不愿意,上面倒是给了她一次机会,选拔之前都会进行一次考核。

这次同样也是,直接发了几套卷子让她考核。

结果最后出来的成绩让甄兰是哑口无言。

她要真的是一个成绩好又优秀的人。

也不至于被甄承福利用,专门借用她骄纵跋扈的性子在其他人面前刷自己的好感度。

“今天就把东西收好,收好后就赶紧离开。”王刚宇看着她不由就是叹了叹气。

最开始的时候他挺不喜欢甄兰的。

因为甄承福的缘故,她来到他们调查队几乎就没做过正事,安排给她的任务要么就是甩手不做、要么就是花钱请别人来做。

有这么一个下属,任谁都不高兴。

不过等甄承福因为作风问题被抓后,甄兰表现的也就没以前那么离谱,虽然干活还是没其他人那么的艰辛,但也不至于什么事儿都甩手不做,对比最开始的时候也显得更加沉默一些。

也不会无端端的惹事情,安静了好多好多。

本来这件事和他没关,但是看着甄兰一脸恍惚的样子,到底还是多嘴说了几句:“回去后就去找你家大人,你妈不是还在吗?怎么说都是母女,以前就算有些隔阂,母女之间有哪里会有仇?”

就算甄兰安静了一些,但是有她的性子一个人根本没法过好日子。

尤其是现在工作又丢了,以后的日子没进项,日子哪里过得下去?

好在没有爹但还有个妈。

母女之间就算以前有过争吵,也不至于真的眼不见为净吧?

然而王刚宇的安慰在甄兰听来,是更觉得茫然。

她那个母亲要是能依靠得住,先前就不会灰溜溜的又回到红山大队。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父亲就算不喜欢她,觉得她一个女儿家没法给他传宗接代,但是母亲绝对是一心一意为她考虑。

可结果呢?

根本不是这样。

父亲入了监狱,母亲就直接收拾包袱回了娘家。

等她找过去时,都已经开始和下一个结婚对象在接触,那个家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她不是没有吵过闹过,最后换来的是狠狠的几巴掌。

母亲的刻薄、舅舅的嘲讽,完全不顾原先的疼爱,下着狠手把她打了出去。

不过那个时候她心中只有恨。

恨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低声下气的哀求他们收留。

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还有退路。

红山大队的工作是她唯一的保障。

可现在这份保障都没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心中是特别的恐慌,手中紧紧握着包袱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

但是甄兰还是得走。

这里根本不是她能留下来的地方。

父亲做的那些事她虽然不知情,但也大概能够猜到肯定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不然家里的日子不可能过得那么好。

原先只觉得能享受到这份优待,自己是一个有福分的人。

可现在所有的优待没有了,反而还成为了十分沉重的枷锁,扣在她的肩膀上压的她直不起腰身。

这种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甄兰特别后悔,后悔以前一切的所作所为。

然而在红山大队中并没有人同情她,尤其是一些容姓的人。

甄承福参与到这件事,那肯定也是知道李仕截流信件的事情,说不准这里面还有他的插手。

这是害自己和家人失散这么多年的罪魁祸首。

对于甄承福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好脸色?

就是赤裸裸的迁怒。

但是没有人会责怪他们去迁怒一个姑娘家,尤其是这几天。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通电话之外,这两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消息。

有好消息自然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接近三十来年,他们一家人又能在电话中重聚,虽然因为电话费的缘故没法多聊,但是能知道双方还在世,就足以让他们心安。

而坏消息是……

来电话的并不是本人,有的是伴侣或者晚辈、有的是街道处来的消息。

这些都是在说对方已经不在人世。

给了一个什么时候去世的消息以及安葬在什么地方后,就没了后续。

因为这些消息,红山大队的气氛显得格外古怪。

有人高兴有人难过,世间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

得到了消息越来越多。

容婆子这两天也显得有些没精神,她时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前方,就算有人走到身边她都不一定能注意得到,除非开口唤她两声音才会引起她的注意。

家里人不是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一些安慰的话语反复说反而更没效,容水根那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寻各种有趣的话题,就想让二姐心情好一点。

他也很担心大哥。

有时候出门见到那些为家人去世而痛哭的人,心中也是特别的忐忑。

但他同样在意在自己眼前的二姐。

实在不希望二姐因此身体熬不住。

今天就和往常一样,和二姐一同坐在后院,说了一些自己工作上的事,“你也知道我原先什么都不懂,那个时候咱们村子有几个认识字的?最开始的时候我只用了两块糖哄着巷子里的孩子教我识字,当时可没少人笑话我……”

那个时候的日子是真的不容易,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实在不甘心和其他流浪汉一样,每天就混吃等死,等着街道处来救济他们。

但是想要谋划出一条生路又很难。

他一个什么都不会又不识字的人,除了一身力气之外什么都没,这样的人哪里能入得了其他人的眼?

所以他得让自己有一些优势。

领了救济粮后,硬是忍着肚子咕咕叫也没吃下去,而是攒了攒换做了两块糖,请着巷子里的孩子们教他识字。

真的没少人笑话他。

觉得他一个大小伙子跟一个小孩学习,那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这张脸皮就是那时候厚起来的,别看他们原先还笑话我,可真当我识了字被师傅收为学徒,就轮到我笑话他们了。”

容婆子一手搭在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你也是吃了不少苦,不过好在先苦后甜,现在都好了。”

“可不是吗?”容水根咧嘴笑了笑,“真要说起来,咱们容家的孩子都聪明,只要咱们想什么事儿做不成?看看我、看看晓晓,再看看丑牛,这孩子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没少被老师夸奖了。”

本来还站在旁边往下方小河中扔石头的丑牛突然脸红起来,手抓着衣摆显得扭扭捏捏,明显是害羞了。

“以后得好好培养他,上了高中后就跟着他表姑姑学手艺,以后想进厂子还不容易?”

那不是容水根夸。

这段时间他也没少听外面说,更明白小闺女做的那些事,要真的成为她的徒弟,去镇上工厂当技术工那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甚至不用求来求去,那边说不准会主动来请。

容婆子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她还不知道孙子未来的路是怎样,但是她明白有晓晓在,丑牛以后想进厂是真的要比寻常人来的容易。

真要说起来,现在比原先好得太多太多了。

不但找到了小弟一家,还因为他们一家让自己和丑牛的生活变得更顺。

再加上从董春那里拿回来的钱,足够抚养丑牛长大成人,甚至娶妻养孩子的钱都有了。

真的没什么需要发愁的地方。

尤其是和小弟还重聚在一块,这个时候就应该高高兴兴,而不是让小弟在旁边费心思哄着自己。

但有的时候,她就是忍不住去多想。

想大哥,想当年跟在大哥身边的父亲,大哥寄来的信件她是一遍又一遍让丑牛读给她听,几封信连她都快要背下来了。

但是在信件中,大哥并没有写到关于父亲的任何信息,想想就知道人肯定在逃荒的路上就没了。

还有大哥……

为什么这十几年没来信?

她一直觉得大哥是他们家最聪明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如果不是在路上一再的鼓励她继续坚持,她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那么不容易放弃的大哥,为什么这十几年来都没给家里来信?

如果大哥还在……肯定会……

其实不仅仅是她,就连小弟也想到了这个。

只不过现在谁都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都还抱着期待。

期待或许他们想错了。

说不准年后就能收到大哥的来电。

脑子里就一直在胡思乱想,想七想八根本停不下来。

弄得她自己都有些遭不住。

但偏偏又停不下来,看着小弟眼中的担忧,她挤出笑意道:“你别担心我,我好着呢,能吃能睡能走,不会有事。”

容水根却根本笑不出来。

心里是更放不下心。

吴传芳端着一些鱼干过来,将这些东西放进旁边的竹篓中,开口说道:“要不这样吧,二姐和丑牛干脆和我们一块去平慧那边,待在家里确实容易胡思乱想,正好趁这个机会带着二姐出门散散心。”

这人不能闲着。

尤其是心里惦记事的时候。

一个人傻待着胡思乱想多了,反而更不好。

她跟着道:“正巧二姐的眼睛不是还得去省城复诊?咱们绕绕路,先去省城一趟再去南望大队,一路多逛逛不但能让二姐散散心,也能让丑牛长长见识。”

第185章

这个主意是真不错。

与其留下二姐在这边想七想八,倒不如带着人一块去南望大队看平慧夫妻,这次他们留在这边的时间不多,没多久就得继续回汤城机械厂,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留在红山大队。

但他们一走,二姐和丑牛就得留在这边。

说实话,别说容水根走得不放心,吴传芳也不放心。

对于这个二姑姐,她觉得她们两人还是相处挺愉快。

人家把自己当做自家人,她自然也得将对方放在心上。

就跟她说得。

反正要找时间去医院复查,那不如就一块顺路去趟南望大队。

这一路为伴,再加上有了去新地方的新奇感,也就不会有功夫想那么多其他事了。

再来,二姑姐的年龄也没大到不能出门。

正是要趁着能走的时候多去走走,要不然等以后年龄越来越大,想走都走不了。

吴传芳见二姑姐的脸上有些迟疑,她继续道:“正好丑牛放了假,也能带着他出门长长见识,现在的外面可不比原先,改变了很多呢。”

她这话一说,容婆子是真的动了心思。

提起平慧那丫头,她其实也挺想念的。

再加上弟媳的话,她是真的心动了,丑牛这么大,还没跟着去太远的地方,在读书之前就连到镇上都去的少。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没人带他去。

其他孩子有父母有其他的家人,他们乐意哄着孩子们高兴,带着他们去镇上转转。

在那些孩子们眼中,能去镇上走一走都是一件极为高兴和炫耀的事,他们会互相分享这次的快乐,所以说在镇上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可是丑牛却没有分享的事件。

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容祥带去过镇上之外,没人能带他去。

那时候她一个瞎眼的老婆子就算再知道孙子很羡慕其他被带去镇上玩了的孩子,她也只能装作不知情。

要不然又能怎么样?

那个时候丑牛就她这么一个家人,她瞎着眼在家里都很难行动自如,更别说去镇上了。

容婆子一直觉得自己亏待了丑牛。

当年也是她懦弱,才会让董春一直拿捏着,硬是带着丑牛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

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在回答之前先望向了丑牛那边,此时的丑牛正坐在桌边看着书本。

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下一页。

显然注意力也是落在了他们刚刚说的话上,很在意却什么都没说,他从来不会随意要求什么,即使心中再想要都会忍着不说。

就像现在一样。

明明很在意,明明很想跟着一块出去走走。

但他从来都不会让她为难,只会表现出很懂事的样子。

特别懂事,懂事的让她觉得心疼。

没有多犹豫,容婆子便开了口:“如果不觉得麻烦的话,我和丑牛就跟你们走一趟。”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看到丑牛猛地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特别的亮。

“这有什么麻烦的。”容水根也特别高兴,他觉得媳妇这个主意特别好,生怕计划有变便催促着:“那咱们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上午就出发,先去省城的医院再去二丫头那边。”

容婆子点了点头,脸上不由浮现出笑容,对着孙子道:“你也赶紧去收拾些东西,还得把书本给带上,就算去了外面也不能落下功课。”

“嗯!”丑牛立马站起来,刚想朝着屋子冲去收拾行李,不过跑了几步又转过身子,“奶奶,我先去找虎娃子他们,省得他们明天来跑了空,等我回来就立马收拾。”

“去吧。”容婆子跟着道:“你同他们说,奶奶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零嘴吃。”

她手中有钱。

不舍得大花,但是偶尔给孩子们买点零嘴她还是舍得的。

尤其是虎娃子和招弟。

他们是丑牛最好的朋友,几乎每天三个人都会相处在一块,有的时候是一块玩耍或者去后山摘猪草,有的时候便是聚在一块由丑牛教他们学习认字。

容婆子也挺喜欢他们的。

同样是懂事又乖巧的孩子,但是她有的时候不由会多想一些。

丑牛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比容晓晓的能耐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红山大队。

那时候她年纪大了不在了,没有亲戚的依靠,他最少还有两个一直从小陪伴长大的好朋友。

不说一定要靠着他们。

就是偶尔丑牛要是难过伤心的时候,希望他身边能有人陪伴着,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忍不住更关心虎娃子两个孩子,平常的时候也是多多照顾着。

就是希望真心换真心,能让他们三个孩子的关系越来越好。

丑牛并不知道这些。

他这会飞快的跑去找自己的朋友。

先是去招弟那里,紧跟着牵着招弟去了虎娃子家。

三个小伙伴凑在一块,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不过没一会,虎娃子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你都出门了,怎么我还得继续抄字啊?”

“我出门也是带着课本,所以你也不能落下功课。”丑牛学着老师威严的模样,他很认真的叮嘱着:“招弟你给我盯着他,要是哪一天不好好的练,等我回来你就告诉我,我罚他抄十遍!”

招弟二话没说就应了,还重重点着头道:“我一定好好盯着他。”

虎娃子叹气,“行吧行吧,我一定好好学。”

丑牛这才满意,脸上又浮现出笑容,他摸了摸虎娃子的脑袋,小大人似的道:“等我回来好好考考你,你要是学的好,奶奶买的零嘴我多分你一点。”

“真的?”虎娃子双眼发光。

丑牛又跟着说:“你要是学的不好,零嘴我就跟招弟分,到时候可就没你的份了。”

“那不能,我肯定好好学。”

别看虎娃子一脸厌学的样子,其实他学习的时候特别的认真。

因为不管他还是招弟,都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如果不是因为丑牛哥哥,他们根本就没有学习识字的机会。

上学可是要花不少钱。

虎娃子的家庭情况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招弟的亲生父亲也对她不管不顾,尤其是现在都已经被过继出去,更是当没这个孩子的。

就算有伯伯家照顾着,衣食住行不会少了她,但也绝对不可能花钱送她去上学。

大队里的孩子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没有这个机会。

还有很多很多孩子同样也是。

别看他们年纪小,但有些事心里还是有个底,明白的更多身上的压力也就越大。

可惜他们还小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丑牛哥哥给了他们一点希望,连大队长都说了学习不是一件坏事,等他们长大后就能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所以每天丑牛哥哥放学后教他们,他们都特别珍惜这个机会,学的也是特别的认真。

丑牛哥哥去上学的时候,虎娃子就和招弟一边去割猪草一边背诵着前一日学到的知识。

两人互相监督、互相指错,学习的进度还挺快。

虎娃子双手圈着自己的小伙伴,眼巴巴的看着他:“等你出去后一定要好好的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还得记一下好玩的地方,等我长大了就带爸爸出去玩,他肯定特别喜欢!”

招弟也是同样的模样。

她没有想带的人,但是她还是很好奇外面的风景。

尤其是当她见到容姑姑和白知青她们后,她们和自己曾经看过的姑娘家完全不同。

更自信更自立,好像所有事都难不到她们一样。

这样招弟真的很好奇。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她们和她以为的女性完全不同。

也正是因为见到过了。

让她的内心中开始蠢蠢欲动,是不是自己一些就能和她们一样?

而不是像爸爸和后妈口中那样,女娃娃就是一个赔钱货,养大了还不如直接淹死算了。

这类似的话她从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以及在大队看过不少人家也是如此,虽然没像她一样,但在对待儿女之间总会偏向男娃娃那边。

吃的多穿的好的是男娃娃、被送去学校上学的也是男娃娃、犯了错不了了之的还是男娃娃……

她一直以为都是这样。

除了朱婆婆家之外,好像找不到第二家。

可随着大队来了不少知青后,她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知青屋那边的男女比例差不多,每个来的女同志都是高中文凭,她们这几个人都要比大队被送去上学的女娃娃多。

原来女娃娃也是能够被家里重视的,只要有能力她们也能管理着其他男娃娃。

这是让招弟不是太能理解却又格外想去了解的事。

很想去外面的世界多走走多看看。

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她唯一能够抓住的就是跟着丑牛哥哥学习,只有好好学习,以后才有可能跨出红山大队。

三个小伙伴在一起并没有说一些不舍的话。

而是特别兴奋的讨论外面是什么样子,一再强调着让丑牛哥哥帮着他们多看一看,等回来后再跟他们多说一说。

丑牛怎么可能不答应?

不管他们说了多少遍,他都是特别认真的点着头,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同样的话。

一直说了大概三四十分钟。

丑牛这才对着他们挥手回家,回到家后就赶紧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生怕自己带漏物件,睡觉之前检查了好几遍。

本想着早早睡着,不然明天怕起得太迟。

结果一个人在床板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心里激动的就是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就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原来他起来的太迟,奶奶和舅爷爷们都已经离开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几乎是瞬间,他就被吓醒了!

赶紧起身一看,发现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这一吓醒,丑牛根本就睡不着。

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等其他人起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他眼下很浓的黑眼圈,显然一晚上都没睡好。

“没事,等会在车上的时候补补觉。”容水根挺喜欢这个外孙,说来还是他们家第一个出生的三代。

直接摸了摸他的头,说着:“先吃饱饭,这一路上够折腾的,等到二表姑那里都得是下午四五点了。”

一路上花费的时间不少。

主要也是因为他们得绕路先去一趟省城。

容婆子的眼睛手术了很成功,虽然说看的还不是十分的清楚,三米之外就已经模糊一片。

但好歹也是能看得见,总比以前摸瞎来得强。

原先就说过三个月就得复查一次。

现在还不到三个月,但提前一段时间过去也不是不行。

也省得过段时间天寒地冷的不好出门。

吃过早饭,检查一下家中的物件。

确定没有遗漏的后,就一同出了门。

陈婶子早早知道他们的打算,便特意出门送了送,一直走到大队的路口,对着他们说:“老姐姐你就放心吧,你家我会帮着留意的,出门时是什么样回来时肯定就是什么样,只管在外面好好玩别惦记着家里。”

容婆子还真没有不放心。

有这个老姐妹帮着照料,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跟着说了几句话,等牛车来了后并挥手和她告辞。

去省城的这段路容婆子并不陌生。

但是上一回去她还是瞎着眼,没法好好看着周边的情况。

丑牛也是。

当时担心即将要做手术的奶奶,都没有心思去看看周边的场景。

这一次却不同了。

带着雀跃的心情,不住的打量着四周。

都不是太舍得眨眼,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可是跟好伙伴们承诺过,一定要好好看,等回去后就得好好跟他们说。

坐了两个小时的顺路车先到了省城这边。

一路前往医院,这时候的医院并没有太多人,很快就排到了他们。

检查的情况很顺利。

不过架不住容水根太担忧自己二姐,不住问着一些注意事项和保养的事。

甚至还拿着笔和纸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

容晓晓和丑牛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丑牛靠着她已经睡着了,她都不敢动作太大,这孩子昨晚肯定是没睡好,再加上在车上也特别的兴奋,刚刚坐下没多久就睡得打起了小鼾。

等了一会,没等到容水根问完话,倒是刚刚不知道去哪里的吴传芳拎着一个挎带走了过来。

容晓晓小声问道:“妈你去哪了?”

“拿了点东西。”吴传芳伸手拍了拍自己挎着的袋子。

容晓晓好奇的想要去看,结果刚刚伸出手就被吴传芳挨了一巴掌,“乱动什么,这是给你二姐的,你可别好奇了。”

其实最开始容晓晓还真不好奇。

可妈要是这么一说,那还真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由哼了哼,如同撒娇般道:“这才要去见自己的二姑娘,就把小姑娘给忘了?”

吴传芳才没搭理她。

将挎袋叠了叠,塞进了竹筐最下面一层。

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

容晓晓将这个位置给记下了,现在没机会不代表之后没机会,等到了二姐那里再偷偷看!

吴传芳又怎么可能没看到她悄咪咪的眼神?

打定主意不让她如愿。

这里面的东西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家根本用不着,真要看到了反而会臊红脸。

就算拿到平慧面前也一个样。

但是这东西还真的有必要。

不然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跟医院的人领取。

想她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妈子跟护士申请这个时,脸颊也是发热的,尤其是那小护士怪异的眼神,盯得她差点落荒而逃。

不过好在中途也没出什么事。

倒是顺利的免费领取了一些。

等见到平慧,一定赶紧将这东西给她藏着去,可千万别被晓晓给翻出来了。

没多久容水根便扶着二姐走了出来,还不断的回头对医生道歉,他拿出来的本子上可是记了满满的两页纸,都是医生不嫌麻烦说出来的注意事项。

离开医院跟着又搭上了去往南望大队的拖拉机。

一路又是颠簸了两三个小时这才到了大队的路口。

这一路容晓晓颠的眼前都发晕了。

好在来的路上爸妈准备了一些清凉油,涂抹在太阳穴上倒是让自己舒服了不少。

等下了拖拉机,吴传芳就又给她涂抹了一点,略带心疼的道:“等到了你二姐那就先休息一下,这看着不远结果还走了这么长的路,还不如坐火车来的方便。”

容晓晓有些无精打采,正想应一声时,突然就看到前方有人快速的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几乎是瞬间,特没神的眼眸瞬间发亮。

她可太熟悉这些人是要去干嘛了。

这要是在红山大队看到这么多人都朝一个方向跑去,那绝对不用多猜,肯定是那里发生了什么大热闹。

还真是碰巧了。

他们这才一到,二姐的大队就有乐子出现。

容晓晓催促着:“妈,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你说说你!”吴传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爱凑热闹?”

容晓晓笑的露牙,“那是因为年纪小,还不知道热闹有多香。”

而就在这时,前方经过的一人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等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后这才认了出来,立马对着容晓晓大喊着:“是容晓晓吧?哎哟,你赶紧的去看看,你家姐姐被人欺负了!”

喊话的这人是麻子奶,先前可是和容晓晓有过上山采摘野货,还碰到野猪的交情!

便没朝着发生热闹的那个方向跑去,而是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继续说着先前的话:“简家都是一群混账东西,看着你二姐的日子越过越好就惦记上了,这不,一家人以孝道逼迫他们俩夫妻,硬是要他们拿钱出来养着简家一大家子。”

这话一说,她面前的人全都变了脸。

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想着等一会给平慧一个大大的惊喜。

结果惊喜还没到,倒是先给了他们一个惊吓。

“杀千刀的东西,居然敢欺负我的女儿!”吴传芳最先暴怒,直接放下身上背着的竹筐,随手抓了一块石头就朝前冲了过去。

容晓晓面无表情的紧跟而上。

手上同样也是拿着一块石头,摆明了就是想和简家干一架!

她从来就不怕和人打架斗殴。

之所以很少和人闹矛盾,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没必要。

但真的触碰到她的底线。

可真有人要是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可以面不改色的直接将石头狠狠朝着对方的脑袋砸过去。

不需要麻子奶带路,她们朝着人群跑去的方向就能找到地方。

大概超前冲了五六分钟,就看到前方聚集了不少人。

等她们挤进去一看,正想怒吼的加入‘战场’,结果两母女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刚刚麻子奶的话,那就是简家人不要脸,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两口。

还以孝道为由,逼得他们不得不掏钱赡养他们。

这种事就算真的闹起来,身为晚辈的一方都很难做,谁让他们为父为母,就算他们没尽到父母的职责,可对方生了他就占理。

最少在一些特迂腐的人眼里,父母再有错,也不该不赡养他们。

那不然,以后在这边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但凡要点脸皮的人,哪怕心里再有气都不会和对方闹起来。

吴传芳知道平慧这丫头的性子。

她不说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人,但也做不到完全将自己的脸皮丢在地上踩,遇到这种事她绝大可能都是忍着。

好在她来了,她和简家的人同辈,就算真的大闹起来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那这件事也错不到晚辈身上去。

在挤进来之前,吴传芳是又气又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可面前的场景却让她直接愣住。

那个她只在照片上见过的二女婿正挥着拳头在圈子中心追着人狂揍,而她那个本以为会忍着的二姑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兴致勃勃看着眼前的场景。

就……够让她傻眼的。

第186章

事情的发展别说吴传芳觉得傻眼。

就连简家人都有些错所不及。

在南望大队,简家这些人那简直就是臭狗屎,人人都嫌弃,根本不愿意和他们一家接触。

虽然没直接闹出来,但谁不知道简家人弄出来的一些丑事?

这要传到外面去,丢得就是整个大队的脸,没几个人敢将女儿嫁到他们大队来。

毕竟这边出了一个兄弟共妻,谁知道他们的女儿会不会也遭遇这些?

看不惯,但也管不着。

那一家人好吃懒做,儿女们不是混混二流子,都是一些胡搅蛮缠的主,谁没事都不愿意去沾惹这群臭狗屎,被沾上了还会惹得自己一身脏。

所以一般对着他们,那是能让就让。

谁让他们那么不要脸又无理取闹,有时候难免会被他们占到一点便宜。

不过也就是一点点,毕竟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真要被简家占到大便宜,那就是往死闹也得要回来。

就这样,简家这些年是往外占了不少小便宜。

在大队里的名声就相当于踩在了脚底下,只要能要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在意什么名声不名声。

这不,他们这段时间就盯上了简舟小两口。

自打结婚后,简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的他要么躺在家里混吃等死,要么就是出门当二流子,好几天甚至是一两个月都不见身影,反正在大队眼里,他就和简家其他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谁能想到,结婚后的简舟那是让人大吃一惊。

非但不在外面混了,天天就待在自己的小媳妇身边忙活,帮着一块搭理着小作坊,小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他们也没瞒着藏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倒是引得大队里不少人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眼红嫉妒的人还真没几个。

毕竟谁都有眼睛,能看出吴知青弄成功的小作坊对大队的重要性,尤其是无可替代的那种,除了供着谁敢惹她?

可是简家就不同了。

他们一大家子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让他们眼睁睁看着简舟一个人过好日子,他们才不乐意呢。

这不,简舟的七个兄弟姐妹连同家里长辈一块商量。

想着必须从简舟手里掏出钱来。

而且还得月月都给,由儿女赡养老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小两口没理由不答应。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闹剧。

真要算起来,这也算是家事。

哪怕大队其他人看不惯,那他们也没资格去管。

尤其是以前大队长也因为这类似的事情帮忙别家的长辈,强制让儿女们出一点赡养费。

那轮到他们家,大队长凭什么不同意呢?

其实这个说法有些胡搅蛮缠,对方的情况和简家完全不同,那些强制儿女们每年给一点粮食赡养,是因为身为长辈的已经年迈到无法自力更生,再加上他们原先是好好的将儿女们抚养长大,于情于理儿女们都有赡养的义务。

可是简家又占了哪条?

简舟虽然是他们的儿子,但小的时候没少被他们糟蹋,他能平安长大,完全是靠同族的人偶尔救济,十来岁就自力更生,从来没靠过家里。

更别说简伟奇一家人有手有脚,有什么理由来找简舟小两口要赡养费?

但简家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直接在今天大闹起来,就是想逼得简舟和吴平慧不得不同意。

甚至他们都已经想好了,最好一开始就要一大笔钱,他们舍得时不时就吃肉,兜里肯定有不少钱。

尤其是吴平慧,从城里来的知青,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身上穿得用得都是好东西,还从外面弄了一辆自行车回来。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钱?

嫁到他们简家,那自然是他们简家的人,就该掏钱给他们花。

想得挺好,甚至都开幻想着以后尝尝吃肉的场景。

结果现实和他们有很大的出入。

本来还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觉得自己肯定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一切,结果不到五分钟,就被简舟揍得是屁滚尿流。

谁也没想到简舟能这么厉害。

没用任何工具,光是靠一双拳头就揍得七个兄弟姐妹跪地哭绕。

他也不管对方是比他大还是小,更不管是兄弟还是姐妹,该揍照样揍,只有打疼他们了,他们才不管起任何小心思。

没人知道,简舟就等着这个机会。

无缘无故去找他们麻烦,那不占理的是他。

但现在可不算无缘无故,对方都欺负上门,他总不能任由被欺负完全被反抗吧?

至于孝道。

那真是一个大笑话。

他简舟早些日子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任谁提起都忍不住叹口气的人,他要是在意脸面,就不会任由自己落得这么一个名声。

孝不孝顺这个东西,他向来都是无所谓。

不过简舟也知道一个度。

揍兄弟姐妹可以,毕竟都是同一辈,兄弟姐妹闹出隔阂的人不少,打成一团的也没少见,既然这样那他自然是抓住机会狠揍他们。

又是一拳直接往大哥眼眶招呼。

紧跟着一脚将四弟狠狠踹在地上。

再反手一巴掌将二姐扇得痛哭,抓住要逃出圈子外的小弟,直接将他踩在地上碾压。

还真别说,一点都不留情。

本意是将他们打怕,歇了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但其实也是在泄愤,他小时候无法自保,当时年幼的他可没少被家里的这些‘兄弟姐妹’们欺负。

落在他身上的疼,不比现在的少。

也正是因为不想再被按压着欺负,他私底下没少受苦。

现在能出口气,他干嘛留情?

“别打了……”

“哎哟哎哟,我要死了,我真的要被打死了。”

“爸、爸爸,救救我救救我啊。”

以一战七,完全能看出他的战斗力有多强。

简伟奇连带着他的两兄弟,全都拉耸着脑袋缩在一块,看着自己的儿女们被揍,他们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惊恐,现在只觉得尤为的害怕,根本不敢开口说一个字,生怕自己成了被揍得那一个。

早知道简舟的战斗力这么强。

他们还不一定敢生出什么小心思。

一直知道他在外面混,但谁也没想到他一个人就能打七个,而且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简伟奇是特别庆幸,庆幸自己是简舟的爹。

他就算再凶狠,总不至于连自己的爹妈都打吧?

这么想着,到底有些松口气。

刚想梗着脖子给自己壮壮气,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婆子,仰着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那力道直接让他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重重摔出去两米远,整个人倒地后都是麻的,一口唾沫吐出来,里面还带着血色以及两颗牙……

“臭不要脸的东西,敢欺负我的女儿,老娘打得你祖宗都不认得!”吴传芳在怔然后,第一反应就是加入战场。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这个二女婿心里也是有数的人,打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是一点都不留情,也是想震慑住家里的长辈。

方法是可行的。

但既然她都已经到这里了,那干嘛不去帮一把?

敢欺负她吴传芳的闺女,那简直是找死!

吴传芳以前没少干过架。

不过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除了段春娘家之外,周边人谁不知道她下手特别狠?就连几个壮汉都拿她没办法,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惹她了。

毕竟惹她的下场就是一顿胖揍,谁闲的专门凑过来找揍?

也就段春娘家人不知情,连着冒出来膈应人。

等被揍了几顿后,现在也是特别的乖巧。

所以啊,吴传芳还真知道怎么揍人让对方痛不欲生,知道教训后日后乖一点。

她这一加入战场,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身为简舟的丈母娘、吴平慧的亲妈,见到女婿女儿被欺负,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也算大度,不跟那些小辈们计较。

专门找这几个好家伙。

简伟奇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婆娘打得是啊啊乱叫。

一时之间,整个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简伟奇实在是受不住了,连滚带爬的冲到一人身前,抓着他的裤脚就苦苦哀求着,“大队长你管管啊,这婆娘凶得很,她怎么能无缘无故打人呢!”

黄本同直接挥开他的手,脸上带着些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你先前不是说了吗?这可是你们简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打你的又不是外人,那可是吴知青的亲妈,我可管不着。”

突然冒出一个人他们也挺不解。

倒是坐在那看戏的吴知青先惊讶的叫出了一声‘妈’,他们才知道就是这么的巧合,人家母亲正好来窜门,好巧不巧就看到有人欺负自家闺女,自然待不住冲了过去。

不过这位还真能打。

一个人对简伟奇三兄弟,居然都没落下风。

这样一来,以后在南望大队没人敢再欺负吴知青了。

丈夫一对七、亲妈一对三,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寻常人那里打得过?

吴平慧这会特别高兴。

谁能想到会在南望大队看到自己爸妈,还有二姑和小妹他们,高兴的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不过笑着笑着就委屈的瘪嘴:“爸,你们欺负我。”

在没见到家人之前,吴平慧是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在现场被收拾的可不是她,那些被揍的哇哇叫的人也不是她。

她甚至能兴致勃勃的坐在这边,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着热闹,虽说是自己吃自己的瓜,但别说还真的比寻常的热闹更有意思一些。

只不过人难免的时候会有一些娇气。

就像她寻常的时候行事向来果断,不管遇到什么大麻烦都是迎刃而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巴往下一瘪,眼眶就发红了。

遇到自己最亲的家人,她无需要表现的太坚强,也只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才会这么的娇气。

容水根心疼的不行。

一手搭在闺女的肩膀上,就不住的安慰着,“不怕不怕,你妈妈在呢,有她在绝对能够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这也算是他们家与寻常人之间的区别吧。

一般像这种事都是男方主外女方主内。

而他们家就不同,以前还有人来家里找麻烦的时候,冲到最前方的那个永远都是孩子妈,最初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去帮帮忙。

结果发现自己永远都是拖后腿的那个人。

次数多了他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孩子妈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就得在后方安抚安抚被吓到的儿女。

就像现在一样,不住的安慰着他家的二姑娘。

还扬声替孩子妈打着气,让她多踹对方几脚。

吴平慧的娇气也就那么一时。

撒完娇后就是一副骄傲的模样,“爸,简舟是不是特厉害?别看今天闹的大,他原先早就盼着这一日,就想着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要是不知道简舟的能耐。

她也不会这么悠闲的坐在这里吃零食,也正是因为相信自己的丈夫,所以才会如此的镇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现在才是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

容水根还没说什么,容晓晓不由点了点头,做着评价的样,“确实还不错,这么一闹腾,对方最少短时期内不会再起坏心思了。”

原生家庭是所有人都没法选择的。

原生家庭的不好并不意味着是这人的缺点,真正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明知道对方不好,却一直纵容下去,选择所谓的忍耐。

自己一个人忍着也就算了。

还要拉着其他人一块忍受。

这样才是致命的缺点,不过好在她这个二姐夫并不是这样,或许在某些人眼中觉得他太过了,说什么对方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没必要和最亲的人斤斤计较。

真要遇到有人这么说,容晓晓一定会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奉劝他有多远滚多远。

而她非常赞赏的就是二姐夫的说法。

没必要因为血缘关系而被牵绊住,尤其是从小到大从未在家人面前获得过一丝的温暖,给他所有的都是悲痛的记忆。

对于这些人,肯定不能退让。

一旦退让绝对是得寸进尺的缠上来,那一辈子都别想安宁。

作为妹妹的,容晓晓可不希望自己二姐被这一群人给缠上,在听到麻子奶说的那些话后,她是真的特别愤怒,她本来就是一个护犊子的人,既然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那自然不会让她被其他人欺负。

那时候是真的很想拿起石头揍得对方痛不欲生,后悔自己的做法。

不过现在看到二姐夫一人控制整个局面。

不得不说,这位二姐夫是真的能行。

有他在,二姐一个人在南望大队也不会被其他人欺负,倒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存在。

既然这边不需要自己出场。

容晓晓便心安理得的站在最好的位置看一出热闹的大戏。

看着看着她不用乐呵起来。

妈和二姐夫两人的并不一样,二姐夫靠的是招数和巧劲,显然以前是没少找人干过架,这一招招都是熟能生巧练出来的。

她妈却不是,她完全就是靠着一副蛮劲,与生俱来的巨力让她完全没有对手。

一拳头下去对方直接会被揍懵。

所以哪怕简舟的父亲三人是晚被揍得,但是没一会儿工夫就和他们的子女一个样,被揍的是鼻青脸肿,到最后连叫唤都叫唤不出来了,只会疼的直哼哼。

揍得差不多了他们也没停手。

肯定不能把人揍出个好歹来,但难得抓到这么一个机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不能下手太重那就轻点来呗,反正短时间内别想让他们收手。

容晓晓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

见到旁边的黄本同,开除打着招呼:“黄大队长好久不见,这段日子又得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宁可千万别嫌弃。”

“那不至于,我还巴不得你多来呢!”黄本同连忙说着。

这绝对不是客气的话,而是真心实意的欢迎她。

要不是她上回来,他们大队又怎么可能多了一个果酱的小作坊。

虽说做起来都是吴知青的功劳,但是吴知青先前也不是没说过,跟她提议这个主意的就是她家小妹。

如果不是她出谋划策,也就不会成立这个小作坊。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作坊,但是收益还真的不低。

上个季度的账单已经递交到他的办公桌上,可是清清楚楚记着一笔一笔的项目,一个季度的收益基本和整个大队半年的收益持平。

要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作坊,里面也就三四个人在忙,要是能发展的越来越大,那带来的收入怕是会让他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不过光是这样就足够让人惊讶了。

其实在早先的时候,大队的人并不是没有眼红过,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本来就有些排外,现在看着一个好好的赚钱作坊交到一个知青手里负责,难免有些不乐意。

这些人没少在他面前提起。

一开始他没同意,毕竟他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人家好好的帮大队作出这么多贡献,眼瞅着都已经走上了正轨,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这个时候直接把人给赶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只不过那些话有的时候听多了,就难免有一点耳根子软,怎么说吴知青都是才来大队不到一年的时间,真要说起来他对她也不是太了解。

要说完全信任那肯定是不可能。

他当时就想着能不能两全其美,继续让吴知青待在做法,但同样的也得在里面安插一个自己人。

这个人选并不是他选出来的。

而是族内几个老爷子强硬塞进去了一个人。

结果没两天就发现他们的人根本插手不进去。

倒不是说吴知青故意为难。

她倒是乐的放手,对方想要掌控销售渠道,她也是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

结果发现对接的销售方根本不搭理他这个人。

只要他送去的果酱罐头,是直接摆着脸不收货,任由他怎么卑躬屈微,都是咬死了不答应。

销售的路走不通,那就进货。

果酱罐头唯一需要进货的就是玻璃瓶。

结果他去沟通,玻璃厂等人也是不乐意接待他,就算他手里拿着钱和开具的介绍信,那也必须按正规渠道来批货。

也就是说要等。

至于等什么时候,那绝对不是两三天就行的。

连着走了几次死胡同。

别说黄本同了,就连大队的那几个老爷子们也是彻底明白,想开一家小作坊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

不管是进货还是销售,他们根本就没有人脉。

虽然不知道吴知青是从哪里来的人脉,她明明才来大队没一年的时间,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攒出这么多的人脉关系,那绝对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

尝试过后才知道原先的想法多么可笑。

也是彻底平息了原先的那些念头。

到现在黄本同也不能说自己是百分百信任吴知青,这份信任还得日积月累慢慢积攒起来的,他相信以后的某天能做到,但现在还是更专注递上来的账单。

只要小作坊一直有进项,那就是大队占了便宜。

倒不如别再插手,任由吴知青继续做下去,这样一来他们双方都能获利。

至于背后的那些人黄本同也不在意。

连几个老爷子都放弃了,其他人再蹦跶也没用。

没这个本事那就忍着,就算心里不满也得在吴知青面前笑出来,要不然惹得她生气,大队还哪来这么挣钱的小作坊?

如果没有简伟奇今天这么闹一出。

其实黄本同还想着该正式和吴知青谈谈关于作坊的事。

虽说吴知青一直没主动提起过,但总不能让她一直光出力,这么长时间下去,再有一腔热血最后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初的计划,是将收入的其中一部分分给吴知青,并书面承诺以后除非她的同意不会再随意安排人进小作坊。

但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再加一项。

简伟奇一直以家事为由,让他们少参与进去。

这次被打怕了,但谁也说不准以后有没有下次,一次又一次的来,吴知青肯定尤为的糟心。

所以得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既然是家事,那他不好插手,简家族内的长辈总能插手吧?

黄本同看了一眼边上的中年男人,很慎重的道:“这次也是简伟奇他们糊涂,又不是一大把年纪说什么赡养,他那七个子女也没见他们出一分钱,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你们放心好了,我和他们族的老爷子会好好商量商量,一定不让他们继续闹。”

这是对吴知青的表示,同时也是给她家人一个说法。

容水根面上的神色好了一点,“那就拜托大队长了,我家平慧和简舟就两个人,可不能被他们一大家子欺负。”

“……”黄本同干巴巴的笑了笑。

忍不住瞟向另外一边,看着被揍到呻吟的简家人,还真不知道是谁被谁欺负。

不过,该!

第187章

揍人的乐子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落幕。

简家的那些人无一幸免,全都倒地起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不好,躺着躺着就下了小雨。

一个个被淋得不行,偏偏身上疼得又没法立马爬起来。

至于大队其他的人,看热闹就行了,就这些混账东西谁乐意伸手去扶一扶,别到时候还把自己身上的伤怪到他们头上去。

这样一来,没人搭理还躺在地上哼哼的简家人。

没多久,他们就互相对骂了起来。

也不管对方是长辈还是兄弟姐妹,怎么难听就怎么骂,骂得彼此是狗血淋头,但不管怎么骂人,他们都没有将话题搁在简舟身上。

没办法,这次被揍得太厉害了。

厉害到一想到那个煞星,就忍不住哆嗦起来。

现在再给他们机会,他们都不会再去惹那个煞星,嘴上连小声嘟哝都不敢,但心里是将人骂得要死。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多骂,还得想办法怎么回家。

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淋雨吧……

而这边,简舟一收先前的狠意,表现得特别殷勤。

围着岳父岳父以及二姑的周边,帮上帮下好不忙活。

等到了住处,放下行李就帮着烧水倒茶。

容晓晓打量着这座小院子。

上回来还是跟着二姐住在秦大姐家的空屋里,那个时候二姐挤在知青屋,她过来了都住不下。

现在这座小院子看着不大。

也就两间房一个厨房外加小院落。

但收拾得还是蛮整齐,连带着围墙边上还种上了一些花草,就连院子里摆着的桌椅,都垫上了软和的桌垫。

处处都能体现到温馨。

“挺不错的嘛。”容晓晓越看越觉得这个地方好,小是小了点但两个人足以,从一些小细节来看,都能感觉到房屋主人的细腻,真的能感觉到家的温暖,“以前可不见你这么细致。”

二姐这人吧,在大事上是所向披靡。

再困难都会想办法跨过去,不过在一些小事上,那就有些埋汰了,倒不是说视而不见,而是没必要将时间花在一些小事上。

没曾想,婚后的转变够大的。

然而吴平慧先是敲了敲,紧跟着咧嘴道:“是你姐夫弄得,你看看上面的针线,是不是特缝得特别细?他针线活特别好,我的衣服都是他补得呢。”

这话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为自己男人感到骄傲,甚至还主动抱起一个坐垫,亲自给家里人展示展示。

吴传芳瞅着,不由点了点头,“比你爸的强多了,是个好手艺的人。”

容水根倒不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脸上也带着笑,“不错不错,确实挺好。”

不但没觉得不高兴,反而挺高兴的。

自家姑娘被人照顾着,总比去照顾别人来得强。

“爸妈,二姑小妹丑牛,来喝茶。”简舟端着水杯走出来,一个都没落下,最后将一杯红糖姜水搁在媳妇面前,还叮嘱着:“烫,小心着些。”

吴平慧点着头,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吴传芳在旁边看着。

虽然什么都没表示,但心里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知道二闺女结婚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忧。

尤其是这个二女婿的各种条件摆在那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结婚的好人选,再想想自家二闺女特别容易陷进去,谁知道会不会又遇到一个混账东西,到时候她一个人离家里天遥地远,就算被欺负了也没人帮着出头。

但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

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她家姑娘算是碰到了最合适的对象,有人在身边这么护着她,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里也就安心了。

从来到南望大队到现在不过一两个小时。

不过就这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吴传芳就彻底接受了对方这个二女婿,家里情况确实挺糟心的,不过还好,这孩子不会被家里人彻底拿捏住。

再看看当时大队人的反应,也能看出简家那些人够离谱,简舟就算和家里人闹得太僵,显然也不会太损坏名声。

就算损坏了也没关系。

吴传芳自己都不是一个太在意名声的人。

为了虚无的名声得忍着,那实在是太憋屈了。

尤其是刚刚南望大队的大队长那番话,摆明了就是愿意站在二闺女这边,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忧了。

吴传芳这时候是真的挺欣慰的。

四个儿女当中,她其实最担心的就是二闺女了。

她真的很优秀,这一点无需质疑。

甚至在他们那带的大杂院,就没一个人比她姑娘那么优秀的人。

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该有的觉悟,那真的一点差错都找不出。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聪明劲都搁在这些上面,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塌糊涂,尤其是和那什么房高阳一块下乡,那人她接触过几次,真的是哪哪都看不顺眼,就算表现得特别的得体,但看着就有些装模作样的姿态,一看心就不正。

她是怕死了平慧会和对方在一起。

但身为母亲的,在实在拗不过她后又忍不住会退让。

尤其是她知道平慧的性子,真要强硬的逼迫她,最后很有可能闹到两母女出现隔阂。

所以就算再害怕,最后妥协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平慧在感情上确实容易冲动,不然也不会在短短时间不跟家里说一声就结了婚,但好在她运气好,碰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看着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人,她特亲切的招呼着:“小简别忙活了,坐下来说说话。”

简舟端正坐下。

他从小到大经历过不少事,现在是少有的心乱。

自打和平慧在一起后,他就脑补过不少和平慧娘家人见面的场景,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得到他们的认可。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时候。

还是在这么难看的时候见了面。

虽然岳母出现帮他解决了大麻烦,但还是挺担心他们会因此在意他的原生家庭,觉得是个大麻烦,会连累到平慧。

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就算遇到野猪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弄得他是坐立不安,这会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先前注意到你的手法不错嘛,一个人对着那么多人都没怎么受伤。”吴传芳说这话时,是带着一些欣赏的神色。

她可不会像有一些人想的那么多,觉得男人在外面厉害回到家就有可能打老婆。

不是没有这样的人。

但是从平慧身上来看,浑身都是冒着幸福的气息,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受过委屈的样子。

简舟这般厉害,对她带来的并不是伤害而是特别足够的安全感。

一个男人能保护自家闺女,她又怎么可能不欣赏?

语气上面都变得热衷一些,“这样挺好的,虽说和和气气是好事,但是真要欺负到自己面前来可不能忍着,平慧这丫头在干活方面挑不出毛病,但真的要和人对吵起来那肯定吵不赢,有你在边上护着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一听简舟立马就笑起来了。

笑了特别不值钱,难得有些傻乎乎的样子,“妈您放心,我肯定好好护着她!”

吴传芳欣慰的点了点头。

刚想在说些什么时,就被旁边的平慧拉着手,“妈,你们怎么来这边了?来之前也不知道跟我先说说,我好去接你们呀!”

吴传芳没好气的道:“你天天忙得要死,还有时间去接我们?”

原先她就在电话里叮嘱过两个闺女。

让她们时不时就往家里多打几个电话,也别心疼这些钱,要是没钱了就往家里开口,多的他们拿不出来但能帮也会帮衬一些。

小闺女倒是听话。

时不时就往家里来个电话,频繁到连她都觉得她是真的很空闲,要不然也没这么多机会时常往镇上跑。

二闺女就不同了,忙得是风生水起,来电话的次数少不说,每回说上没几句就说自己要去忙了。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

小作坊这才刚刚走上正轨,又怎么可能清闲的下来,要真的十分清闲,那这个小作坊到底是由谁来做主就不好说了。

“平慧是挺忙的,但我的时间挺多的。”简舟赶紧在旁边刷着好感度,“这几天由我带着你们在周边转转,咱们大队和周边有一些地方还挺有意思的,今天就先在家歇歇,明天我就带你们去走走。”

吴传芳有些奇怪,“我怎么听平慧说你现在也在作坊干活,你要是太忙就算了。”

“不忙不忙,我主要就负责销售这一块,对接的那边都是我的好兄弟,几句话的事就能成。”简舟解释着。

他可不能光说自己不忙。

要不然丈母娘听着还以为他不专心干活呢,“销售那一块只要打点好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也就是在送货的时候我随着去一趟就行。”

“小作坊的生意那么好还得多亏他。”吴平慧又开始忍不住夸自己男人了,“本来销售对接的只有供销社,但是那边一直销售的都是老牌子的果酱,对我们这边的需求量并不是很大,简舟接手后,就打通了两条销售渠道,而且……”

她一说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

她本来就是这个性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是毫不吝啬的去夸奖,丝毫都不会瞒着。

而且简舟在她来说也值去夸奖。

她在这边干活确实很有干劲,几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上面,但是她也不是完全不懂里面的弯弯道道。

光是供销社那边就费了很多的功夫,大队长连着跑了好些日子,在各个部门开具介绍信,和供销社的人进行沟通,来来去去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将证件给跑下来。

但即使如此供货的数量也并不是太多。

当时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熬着果酱这种活并不难,材料又能直接在后山采摘,除了玻璃罐之外不需要其他的成本,即使是少量的出货大队也都是赚的。

没人会嫌弃赚钱的活。

可直到简舟接下销售方面的任务后,小作坊立马有了很大的转变。

最开始的时候大队的人并不同意。

因为简舟先前的名声并不好听,在谁的嘴里那都是小混混的存在,谁乐意这么一个‘搅屎棍’出现在能给大队带来收入的作坊中?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大队长谈论的。

两个人立下赌约,如果简舟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销售出多少货,那他就能担任这个工种。

结果毫不意外。

简舟胜出了,而且赢的特别漂亮。

漂亮到大队所有人都说不出一句否定的话,这个位置他当之无愧。

也正是因为了解的越深,她是更沉迷于他的人格魅力中,在外人面前多多少少会含蓄一些,可在自家人面前有什么话不能说?

接下来的五分钟,吴平慧一直叭叭叭个不停,说的其他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简舟反反复复夸来夸去,更让人觉得厉害的是,这些话几乎没有一句是重复的,也就是说她没有用一句重复的话夸了简舟五分钟时间。

可想而知,她眼中的简舟是多么的优秀。

容晓晓一开始还很安静的听着。

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憋笑起来。

二姐不愧是二姐,还是原先恋爱脑的模样,看着喜欢的人那是打了一层又一层的滤镜。

只不过她现在这个二姐夫也确实是蛮优秀的。

这个年代想要积攒足够的人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尤其是对简舟这般出身的人。

没有长辈给他留下的任何资源,完全是从无到有,一步一步都是靠自己努力打拼出来的。

能做到这种程度很不易。

就连容晓晓自己都不敢肯定,如果没有上一辈子所积攒的经验,她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走到现在。

她有优势。

从一开始空间就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即使迈错一步,她都有退路让自己的生活不至于过得太差,温饱是完全没有问题。

但对于简舟来说可不同。

他可没什么退路更没有助力。

能够平慧无事的走到现在,还积攒了那么多的资源和人脉,可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笑归笑但还是挺为二姐高兴的,二姐在夸奖二姐夫的时候,那雀跃的神情就跟孩子似的,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真的很快乐。

容晓晓看出来了,吴传芳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难得没有打断二闺女的话,就咧嘴笑着静静看着她再说。

不过心中倒是有了决定。

来的时候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

甚至还厚着脸皮在二姑姐看病的时候,悄悄去护士站申请了不少计生用品。

但现在觉得这一切都没必要了。

她家的姑娘在生活方面傻乎乎的,但好在她这个女婿看着是个聪明的人,能够给予她足够的庇护。

再看看这个院子。

她可都是仔细的打量过了,哪怕没有开口问,她都可以肯定这个院子能收拾的这么好、这么温馨,肯定不是出自于她二闺女的手。

再看看刚才简舟利索地去厨房烧水,翻找水杯之类的,能看出他对厨房并不陌生,而且还特别的熟悉,很显然是经常的往厨房跑。

一看就明白,在生活方面是谁在照顾谁。

就算他们俩小口子现在要了孩子,她觉得带孩子的重任都不一定交到自己闺女身上。

会忍不住想要叮嘱,那是因为自己不放心。

但现在都放心了,那她自然不会再多费口舌。

本来他们都已经成立了小家,会按自己的喜欢来过日子,她没必要去插手小两口的生活,凭白惹人嫌。

吴平慧连着说了好些,说到简舟都有些架不住,实在是没忍住,站起身打断她的话,“我先去收拾床,再去割点肉,今天没什么准备就随便吃点,等明天我去镇上买点卤肉回来。”

对着长辈们点了点头,便红着脸走开了。

本来媳妇夸自己他还挺高兴的,就希望长辈们多知道他的好。

可连着那么多夸赞,夸得他真的招架不住。

“姑父,我和你一块去!”丑牛跟着站起来,望着二姑夫的眼里尽是崇拜,二姑夫打架太厉害了,他也好想学啊!

“行。”简舟对着他招了招手,带着他一并进了屋。

等人一走,吴传芳一巴掌拍在平慧的脑袋上,“你这丫头,能不能歇歇。”

吴平慧摸着脑袋,嘟着嘴:“我又没说错。”

吴传芳想给她一个白眼,不过最后却是笑出了声,“你啊,在外可别这么说,自己都不害臊呢。”

哪有这样夸自己男人的。

吴平慧笑眯了眼,“那我肯定不说了。”

外人又不是自家人,肯定不同。

笑了笑,她又问道:“大哥和三弟怎么样了?他们都还好吧?”

“好着呢。”吴传芳点着头,“你三弟更不用担心了,就他那个精明的性子,谁能欺负得了他?他不欺负别人都算不错了。”

说来,她这个三儿子是真的……有时候连她都觉得佩服。

要说他的做法有些无厘头,但仔细的去想想就能够看出,他每次的决定都是当时情况最好的选择,这小子绝对不会委屈自己,他们当父母的无法给予他最好的东西他自己就能弄到手。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有的时候被他突然做出的决定惊到。

乍听之下觉得是乱来,恨不得上去直接给这臭小子几巴掌,可是静下来后仔细想想,就发现他做的那些决定并不是胡闹,反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就这个跳跃的性子。

反正她是不会直截了当的去夸,要不然他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那我还真不担心他。”吴平慧说着,“就他那张嘴谁能斗得过?”

反正当了姐弟这么多年。

在斗嘴方面她就没一次赢过三弟。

那一张嘴能直接把人给气死。

再想想他岳丈一家,个个又高又壮,真要是被欺负了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跑到岳丈家告状,那么多人给他做主,谁还能欺负得了他?

所以她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三弟。

比起三弟,大哥反而更像是容易被欺负的样子,“大哥呢,他和大嫂还好吧?”

“挺好的。”吴传芳点了点头,“你大嫂娘家的人可有意思了,大宅院周边的人都不乐意和我吵、和我闹,他们可就不同了,时不时就带些乐子给我。”

她是真不觉得段家的人麻烦。

家里一下子少了三个人,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有些空荡,觉得没滋没味显得寂寞。

段家的人这么一闹,她那是立马精气十足,和他们闹腾似的‘玩’了一场后,整个人都舒坦很多。

只可惜以后应该没得‘玩’了。

她都还没使出真本领,对方就被吓得不行,不过一个眼神过去就开始哆嗦起来,想来以后他们也不会再主动上门。

还真的有些遗憾。

“那就好。”吴平慧点了点头,“他们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只管跟我们说,我打个电话回去帮你骂他们。”

“还用得着你?”说是这么说,但是吴传芳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道:“你就只管放宽心,那两个小子我还是能压得住。”

实在不行,武力压制就是!

一行人聊了一会,简舟已经房间给收拾好了,还好家里有两间屋,正好男女分开睡,也能挤一挤。

也庆幸前段时间多准备了一些棉絮被。

当时平慧就想着以后小妹偶尔会来住一住,得将被褥之类的都准备好,省得临时要用却又拿不出来。

好在提前准备了,倒不会显得太仓促。

看着明显有些疲惫的二姑,他说着:“二姑,房间已经都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先进去歇一会,等会儿饭菜弄好了后再叫你?”

吴传芳先说着,“去吧去吧,我和你一块去歇会,都折腾了一天也确实累了。”

说着一边扶起二姑姐一边朝着房间走去。

房间看着空间不小,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摆了不少东西,显然她这个女婿不是什么差钱的主。

想想也是。

能在外面积攒那么多人脉,肯定有来钱的路子,尤其是听说这孩子十几岁后就没靠过家里,能够好好长大成人,肯定有其他的法子。

而在另一头,容晓晓还坐在椅子上没动弹,她对着一旁的二姐道:“这回来和上回的差别可真不小,这院子是你们自己建的?”

吴平慧点了点头,“我和你姐夫去你那边的时候就开始让人准备材料了,正好赶着入冬之前建好搬进来。”

容晓晓挑了挑眉头,跟着问道:“你手上还有钱吧?”

吴平慧不由轻笑出声,“你怎么跟妈似的操心这操心那,搞清楚,我才是你姐姐!”

真要说起来,下乡之后自己真的有很大的变化。

别说家人能感觉到,就连自己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

这要是搁在一年之前,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就会是现在这样。

同样小妹的变化也很大。

甚至很出乎她的意料。

就说先前小妹第一次来南望大队的时候带着的那些布料,不管是给她还是给其他人的理由,都是说是由家里人托人带过来的。

她一开始就有些奇怪,但是想想小妹除了爸妈那边之外,根本就没法从其他地方弄来这么多布料。

可谁能想到再后来一直和爸妈的联系中得知,根本就没这回事。

想来也是她自己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弄来的一批料子。

风险挺大、路子也广,但不得不说那一次让她两姐妹挣了不少钱。

虽然她是跟在小妹屁股后头捡便宜的,但真的也是捡了大便宜。

这也是放在一年之前她绝对想不到的是。

想不到小妹会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知道归知道,她也没想过去戳穿或者追问什么,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小妹一开始就不打算提那现在也就没必要再提到话面上来。

“你就放心吧,我现在手上有钱,而且平日里花钱也花不到哪里去。”吴平慧摊了摊手,“你看看现在几乎什么都有了,根本就没有花大钱的地方。”

房子有了,自行车有了。

衣食住行锅碗瓢盆这些都不缺。

而且她心中也是有底,过段时间大概肯定会和她谈一些关于小作坊的事。

她心中确实有觉悟,也是想着为他对做出一些贡献,但是她还没有无私到什么都不要光只付出的程度。

她不会狮子大开口,但如果对方开出的条件太低她也会为自己争取该有的部分。

到那时候每个月都能有进项,再加上她原本还剩下的一些钱和票,真的很富余了。

而且简舟私底下也和她交过一些底。

本来以为自己手中的钱不少,可对比他拿出来的那些,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让她震惊的不行。

吴平慧没有完全交底,只是大概的说了下,“你二姐夫手里也攒了不少,你就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我这边只管放心就好。”

容晓晓点了点头。

没办法,她就是这个性子。

遇到自己在意的人,下意识的就想掏兜了。

她轻声:“他还在做以前的那些行当?”

“没有。”吴平慧跟着小声回,她知道小妹看到过简舟上后山逮野猪,有些事不好跟父母说,说了他们肯定会担心这担心那。

但是这些事两姐妹之间聊一聊也就没关系,“他觉得现在的局势有些不乐观,入冬之前就收了尾,有些人脉还留着,但是并不参与他们之前的事了。”

这些事简舟从来就没有瞒过她。

结婚之前就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过她,还说自己是如何处理的,以后要是真的出了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他身上,更不会连累到她。

为了尽快的脱手,甚至还付出了一些代价。

虽然这些代价简舟并没有主动告诉过她,但是她也能猜到一些。

吴平慧轻笑了一下,“他说过,如果不是遇到我或许会随便找一个小厂待着,等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做另外的发展。”

容晓晓不觉得意外。

就跟二姐夫先前的那个朋友一样,明明才在后山看到他们在逮野猪,结果没几天他朋友就成了玻璃厂的工人。

显然是早就做好了退身的准备。

她点了点头:“这样挺好的,我在外面也听说了一些,上面开始要严查,要是被抓到就惨了。”

吴平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觉得有必要再跟丈夫提一提。

她丈夫的路子广,但她觉得小妹的路子也不窄,消息交流一下也挺好。

两姐妹之间什么都聊,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顾忌的话题,就连盛左元被废的事容晓晓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不过说到这人身上,就难不免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她问道:“房高阳之后没骚扰你吧?”

吴平慧摇了摇头,“我以前真的是眼瞎,就没看出他居然这么怂,你上回把他料理了一顿后,他只要一见到我就转身跑了。”

显然是被打怕了。

不过也是,那可是直接被小妹打断了一条腿!

腿断了不说还被坑了一些工分。

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吓得转头就跑。

她不由笑了起来,“你看着吧,今天这事要是传到他耳里,说不准听到我的名字他都会打哆嗦。”

她男人和亲妈绝对是一战成名。

以后这个大队没人敢欺负她!

这样也好,她是真不想把一些时间浪费在繁琐的事上,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做些其他的正经事。

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的幸福感吧。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性子会那么倔,其实也是知道爸妈会给她撑腰,给足了她底气。

最初来到南望大队,她也是挺茫然的。

不然被赵红欺负的时候,也不至于能忍就忍。

小妹那次来了后,一战解决了这些人,不管是房高阳还是赵红,都不敢再在她面前膈应人。

但并不是说在之后的日子里就特别的顺风顺水。

因为果酱作坊的缘故,同样有人在她面前阴阳怪气,但如果真闹了起来,整个大队都会站在她这边。

原因也简单,这是简舟给她的底气。

吴平慧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跟着说起了作坊的事,她道:“不少人等着来摘果子,看着作坊有了收益后就想着拿到做主权,但你不知道……”

说起来真的挺搞笑。

他们真以为成立作坊很容易。

只要能生产出来就一定能卖出去,大把钱直接送到手上。

完全就没想过,其他大队看到果酱作坊有了生意后,也开始跟风。

毕竟这是一个小成本的生意,后山到处都是果子,也有不少人像秦大姐那样有熬制果酱的方法,无非就是买一点玻璃罐,就能弄出和他们大队差不多的果酱罐头。

不少大队都尝试过,但没有一个大队成功了。

那些想摘果子的人就不想想,为什么他们都失败?

这个生意从来都是生产简单销售难。

大队的人想要插手进来可以,她直接甩手不干。

等待他们的就是这间作坊完全运行不下去,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请她回来继续。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故意刁难。

无非就是想告诉他们,这个生意并不如看着那么容易简单。

同样,她也得让这些人感受到她对于大队的重要性,原先是真没在意过这些事,可随着接触得多,成长得多,她渐渐明白一股脑只在意作坊根本不行,还有其他事必须安排上。

“……只要他们能感受到我的重要性,才能以另外一种态度面对我,而不是因为我的成功而阴阳怪气,也不会忍不住眼红来摘桃子。”吴平慧缓缓说着,“就像现在,我能看出大队长想跟我谈作坊分红的事,而且是那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定下来,因为他很明白,作坊不能缺了我,南望大队也不能少了我。”

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她。

还有简舟的一部分。

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愿意留在小作坊里,简舟也不会留下,他完全可以在镇上找一个特别清闲的工作,一边惬意过着小日子一边等待局势稳定。

而不是陪着她将一家小作坊经营起来。

随着吴平慧的侃侃而谈,容晓晓听着听着就轻笑起来。

是为二姐感到高兴,她的眼界早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事情也考虑的方方面面,无需人替她担忧。

安静地听着她诉说。

一直到简舟弄好一桌饭菜为止。

别说,这位二姐夫的厨艺是真的蛮可以。

吴平慧先开口:“等吃了饭,要不要跟我去作坊那边瞧瞧?秦大姐早些日子还在挂念你,还弄了不少山货,等着哪天让我给你带去。”

第188章

说来整个南望大队除了她之外,最惦记晓晓的那肯定就是秦雪花了。

当初要不是晓晓的提议,秦大姐也就只能给家里人或者亲朋好友做做果酱,哪里能想到会弄出一个小作坊来。

在作坊里干活那绝对不是白干。

工分是肯定有的,而且这个活不比下地干活累,看着还更有前景,任谁都知道哪个活更好。

再加上熬制果酱的法子是秦大姐出的,所以就算她将法子教给了其他人,她对于作坊的功劳都不少,除非作坊失败,不然她在里面肯定有一个干活的位置。

这对于秦大姐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特别感激小妹,平日里上山采摘的山货,都会特意晒好搁在那,等着哪天小妹来或者她去红山大队帮着带过去。

容晓晓当然没意见,她立马点头道:“行啊,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当时她走的时候,作坊还没成立起来。

现在也不知道弄成什么样了。

等这顿饭吃完后,一大家子的人都准备出门转悠转悠。

南望大队和红山大队有很明显的区别。

这里土地肥沃,周边尽是花草树木,远处还能看到绿葱葱的山林。

吴平慧对这边早就了解,她指着那处道:“那边林子有不少野果子,等哪天天气好我带你们去看看,里面有几棵果树挺甜的,你们肯定会喜欢。”

容晓晓挺喜欢的,“行啊,之前跟着麻子奶去过一次,还挺有意思。”

“那边还有一个小溪,可惜现在太冷了,不然还能去玩玩。”吴平慧跟着说了好些有意思的地方。

她也不是天天只知道工作。

每周有那么一日,简舟都会带着她出去走走。

有的时候是去镇上看电影、逛公园,有的时候就是去周边的林子山里走走,里面总能找到一些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去溪里游泳、去草坪放风筝、去山里挖洞逮野物……

每次去都特别有新鲜感,完全都不会腻。

偶尔的一次放松,反而让她平日里更有精神一些,干起活都特别的精神振奋,效率也大大提高。

吴平慧喜欢的东西,恨不得马上分享给自己的家人。

就像现在,恨不得带着家人把这些都逛逛。

一边介绍着南望大队一边朝着小作坊走去。

期间遇到了一些人,也都会特别和善的打着招呼,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吴传芳发现,不管是平慧还是晓晓,她们在大队里的关系都还不错。

绝大部分的人都表现的特别和善。

尤其是晓晓那边,比起说是和善倒不如说是特别热情。

没人会无缘无故就表现出那么热情。

之所以会无端端的示好那也是有原因的。

吴传芳在红山大队待的那几日已经能摸透为什么其他人对晓晓那么在意,等了解过后也是挺理解大队里人的做法,确实为大队做了不少事。

同样的,平慧也是如此。

她还挺乐意看到这样,和善总比不待见要好的多,真要出个什么事这些人看在作坊的份上也能帮衬一些。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小作坊这边。

是专门找了一套无人居住的小屋,稍作修缮之后就拿来当做小作坊。

这个时候里面并没有人。

吴平慧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她说着:“昨天秦大姐就熬了两大罐的果酱,现在一直置放在屋子里等着冷却,等明天就能装瓶了。”

这次的果酱和原先的不同。

之前山上的野果子不少,随便采摘一些就能摘到同种类的果子,但这段时间他们采摘的不少再加上周边有一些大队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将山里的果子采得都差不多了。

所以这一次秦大姐尝试过用几种不同的野果子混合熬制。

连着尝试了四五次,还真的弄出了一个比原先味道还要好的果酱。

昨日熬制完,弄出了两大罐子。

应该能够装两百瓶果酱罐头。

“我给你们弄一些尝尝味,要是喜欢的话就留一些出来。”吴平慧拿着小碗和勺子就去装。

试味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

整个大队的孩子都没有往这边跑,因为运气好的话他们就可以帮着去试试味道,每个人都能尝一小口。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比一些大人来说,大队的小孩子们是特别喜欢吴知青。

也并不是太惊讶的事。

毕竟果酱那可比糖果还要来的好吃,时不时就吃上一些,小孩子们谁不喜欢?

就连有一些成年人都会厚着脸皮凑过来。

当然也没有人理直气壮的去要,如果真的很想要吃,那就花钱买。

价钱虽然没在供销社那边买的贵,但是也不少,毕竟一个水果罐头在供销社都得一两块钱一罐呢。

果酱罐头没这个高但也没低多少。

真正舍得花钱买的还真没几个。

不过吴平慧舍得呀。

她其实不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但要是给自己家人花钱,她绝对毫不犹豫,没有一丁点肉痛的感觉。

甚至都想好了。

但凡只要他们表现出一丁点喜欢的意思,怎么着也得买上个十瓶给他们带回去。

果酱的味道确实不错,也难怪生意会那么好。

出了两大罐没有装瓶的之外,有一间屋子里可是堆了不少装好的瓶子,另外一间屋子里放着的全是空瓶,想来是等着果酱冷却后就直接装瓶。

吴传芳对于闺女要干的活挺好奇的,一边吃着果酱一边问道:“你们是怎么干活的?熬制好果酱之后直接装瓶就成了?”

她这么说着感觉还挺简单的。

熬制果酱控制好火头,差不多就和食堂的活差不多吧?

装瓶应该就更容易了,直接搞个漏勺倒着装,没一会儿就能完事。

“没说的那么简单。”吴平慧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话题她以前听过不少次。

在外人眼中来看,作坊的活确实挺简单的,最少不要比下地干农活来的容易。

可这两者之间真的没法比。

一个是干体力活,另外一个活就得干得更细致一些,连着好几个小时不能松懈,一旦注意力没集中可能就毁掉整整一锅的果酱。

现在的需求量比较大。

熬制果酱肯定不能一小锅一小锅的来。

要不然效率太低,一天下来出不了多少瓶。

所以在订单越来越多后,他们这边就专门定制了两个大锅,两锅一起熬,从清洗果子开始一直到熬制成功,得花费整整两天的时间,两天下来大概能够熬制出两百瓶的量。

熬制的量多了,期间就特怕出了问题。

要不然一毁就毁掉一锅。

而且在熬制的时候得不断的搅拌,要不然底部会糊,哪怕是一点点的糊味,这一锅也就彻底毁了。

火候的控制好,还得不断搅拌。

这一搅拌就得四五个小时不停歇,一个人根本坚持不下来,要是好几个人轮着来也就不费力了,但是这边干活的人不多。

而且这还不止一个灶台,是两个灶台同时熬制,要不然一个一个来就更慢了。

但这样的话,就算轮着来也就两三个人的样子。

每次换下来时,双手都有些抽筋。

再有的就是装罐。

现在稍微好一点,先前天气热的时候,他们是大晚上的都还在忙活,不早一点装罐放置久了就有可能变味,所以必须得赶工。

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凉,倒也不必大晚上的忙活起来。

但是事情也是真不少。

主要是人手还是太少了,分配到每个人手中的活也就多了一些。

吴传芳听的皱眉,“怎么不多找些人来?现在大队都挺闲的,找个人手也不难吧?”

“没那么容易。”吴平慧摇了摇头,“多一个人就得多出一分工分,虽说现在小作坊的盈利还行,但是大队里抠门的人多,老觉得多来几个人就会多给出不必要的工分。”

当然了,就算是这样她迟早也会扩张人手。

之所以一直没动静,也是因为人多事杂,到时候反而不好管理。

她得在这段时间内彻底掌控住整个做法的话语权,再进行扩张。

吴传芳看着平慧并没有沉着脸,反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有打算,也就懒得再多说些什么。

不过容晓晓看了看周边,她伸手点着下巴说着,“要真的很缺劳动力,其实可以用一些工具来代替,虽然还是得继续干活,但也能减轻一些。”

“工具?”吴平慧不是太能理解,在她看来的工具就是搅拌的木勺以及装瓶的漏斗,但这些可不能减轻活,只不过会更加的方便一些。

容晓晓还没说话,一旁的容水根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虽然没法用到一些机械化的工具,但是也能做出一些手动工具来替代。”

到底是行家。

晓晓一说他就理会到她的意思。

机械化肯定是不行,先不说有没有配件来制作,光是发电就是一大难题,想都不用想。

但是手动工具确实可行。

手动发力,让工具来代替人工干活,这样下来可是能减轻很多劳动力。

他指了指灶台那边,说着:“你不是说要时常搅拌吗?可以弄一个二合一的搅拌器,由一人操作同时兼顾着两个灶台,不就能省下一个人工了?”

容晓晓跟着补充着,“也不一定是二合一,可以直接弄出一个多功能式的搅拌器,这样以后灶房这边要是多增加灶台,也能自行安装,想要三合一、四合一甚至是更多,都能由你自己来选择。”

“对对对。”容水根连连点着头,“不但是搅拌器,控火这边也能想想法子。”

“弄个风门和火盖火孔,直接在上面安装一个架门,把火柴提前堆放在上面,想要加大火直接打开风门、想要火小一点就直接关上火盖。”

容晓晓也跟着比划着,“搅拌式的手柄就可以安装在灶台附近,这样一个人同时能操作两个部位。”

搅拌和控火一并拿下!

两父女越说越有劲。

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计划起来。

这些手控工具需要的材料并不复杂,大部分都能以木工来替代,就算在连接的地方需要用到一些螺丝螺钉之类的东西,在市面上也是很容易就能买到。

还别说,确实可行。

容晓晓跟着说道:“你们这个作坊肯定不是一直小打小闹,等铺子摊开难免会增加人手,如果想要全靠人工力那肯定不现实。”

如果只是一味的增加工人。

就可能面临两种可能。

前者就是缺人就进,可这样一来工人的工钱就大大提高,甚至于和收益达成持平线,还有可能更高。

以后在下岗潮那段期间。

很多厂子都是因此被拖垮。

人多并不是一件好事,那反而会成为一种内耗。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作坊这边工人活多钱少。

把人工力压榨的特别低。

容晓晓可不希望是这种,毕竟二姐可是作坊的主要负责人,要是真的被压榨,那首当其选的就是她。

所以早晚都要准备好替代劳动力的手控工具。

那干嘛不现在就准备起来?

不说多了,最少都能省一半的力气。

不单单是厨房这边,装瓶那里也能用一些工具替代,漏斗是挺方便的。

但如果直接制作出批量装瓶的工具,那不比一个一个装瓶来的快速多了?

这个工具就更好弄了。

多准备几个漏斗,直接固定在一个水平线上,再将瓶子置放在下方,从上方统一倒入果酱,果酱顺着多个漏斗直接装入多个瓶中。

对比一个一个来,简直不要太完美!

这会那是没纸和笔,要不然她能直接把图稿给画出来。

不过容水根的行动力要比她强一些。

直接拿起一根棍子就在地上画了起来,一边画还一边讲解着:“组合搅拌器就安装在这,直接握着手柄摇动作业,可以靠速度来控制搅拌的频率……”

到底是老师傅,他这么一说周边人就是没接触过都能听得懂,越听越觉得可行。

尤其是吴平慧,听的那叫一个入神。

“爸,这些东西难不难做?要不你给我画个图纸,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买到类似的配件。”

吴平慧真的觉得可行。

现在的作坊本来就是人少活多,要真的能添一些这些手控的工具,就真的很能省力了。

她原先也跟着父亲学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虽然没有小妹那么的有天赋,但父亲现在画出来的那些图稿她也是能看懂一些。

瞧着并不是很复杂的样子。

这样也更好,太复杂照出来的成本太高,就算省力大队也不一定乐意花钱去弄。

她倒是有这笔钱。

但是这方面她分得很清楚。

家庭是家庭、工作是工作,是绝对不能掺合在一块。

大作坊这边一切花钱的事,都得从大队支出。

只要价格不是高得离谱,她也有把握说服他们掏这笔钱,她根本没有问道:“爸,你能不能估算一下大概得花多少钱做这套工具?”

“直接找个木匠活做一套就行。”容水根说完,转头就对着晓晓道:“你看看这样行不行?要是可以的话就直接拆开画出每个部件的图稿,找个木匠师傅,没几天就能出活了。”

容晓晓认真看了看,也跟着拿起一根棍子在原先的图稿上进行修改,“把手可以改成圆轮形这样更省力一些,还能在这边加个风扇,在加大火力的时候将烟雾给排出去,这边……”

知道机械类的配件很难买到。

要是搁在红山大队那边,她可以直接去锻造厂申请一批配件,但是这边却不太行,所以能改就直接改动,用木制配件替换五金配件,既省钱又省力。

不过容晓晓还是提前说了一下:“如果价钱不是太贵的话你可以在木匠师傅那多配一套配件,木质配件使用的寿命不是太长,再加上你们又是安放在厨房里面,难免会被火熏,使用的期限更会缩短,多准备一些也好随时替换,不至于出了问题还得耽误很长一段时间修补。”

吴平慧听得认真,全都给一一记在了心中。

简舟也跟着道:“我这边有熟悉的木匠师傅,如果不是太复杂的话两三天应该就能赶制出一批。”

“那行,早点弄出来我还能帮着组装一下。”容水根点了点头,此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旁的吴传芳看着,没好气的道:“你真是走到哪里都忘记不了自己的老本行,知道的以为你来这里看闺女,不知道他还以为你来这里找活干呢。”

不过说可以说,面上还是蛮喜气的。

能帮上忙自然再好不过了。

她说着:“那正好,你就在这边帮着弄一弄,我和二姐出去转悠转悠。”

作坊这边看完了,她就好奇大队其他的地方。

趁着还没入夜,打算去周边走走。

吴平慧肯定得陪着,看着爸和小妹对着地上画出来的图稿商量来商量去,显然他们肯定没闲逛的心思,便对着丑牛招了招手,“走吧,表姑带你去逛逛。”

丑牛有些迟疑,看了看舅爷爷那边后,还是拒绝了,“二表姑,我想留下来看看舅爷爷他们画的图稿。”

他年纪不算大,入学也不过刚刚半年而已。

但是他仔细的想过以后的事。

毕竟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也是奶奶唯一的依靠,为了照顾好家,他得提前好好想想该怎么挣钱养家。

想来想去最好的选择就是跟表姑姑学技术。

在整个大队中,所有人最羡慕的就是大队长的小儿子和朱婆婆的女婿,他们能进大厂子当技术工,虽说一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和平常人差不多,但只要他们肯干,每年都有晋升的机会。

就像舅爷爷一样,考级到七级技术工,一个月的工资就能拿到七十多,这绝对是很高很高的工资。

光一个人的工资就能养活一大家子的人。

虽然没跟其他人提起过,但是丑牛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想跟着表姑姑一起学。

等赶上学习的进度后,就打算跟表姑姑请教请教。

现在遇到能现场学习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哪怕南望大队有很多吸引他的地方,很想跟着去看看去玩一玩,但是这会他的心思都落在了舅爷爷画出来的图稿上,想认真的学一学。

丑牛虽然没说,但是明眼的也能看得出来。

容晓晓直接让出了一个位子,伸手招着他过来,说着:“在看图纸之前,你得先明白它是能起到什么样作用的东西,虽说是一体式,但它的作用可有不少……”

她很详细的讲了起来。

丑牛听的认真的同时,留下来的简舟也很认真的听着,这样东西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对于媳妇来说却很重要。

所以他得认真一些。

尽早把这些东西给弄出来好让媳妇开心。

容晓晓在对丑牛现场教学的同时,也顺手将图稿给改了改。

在她看来,样式好不好看不重要,更方便一些才是正理。

就在她快要弄得差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的动静,没一会一人惊呼着,“容妹子,真的是你啊。”

秦雪花挎着一个篮子走进来,满脸都是欢喜,“先前听别人提起我还不敢信呢,刚还往小吴屋里去了一趟,结果一个人都没,我一想你们肯定来这了,这不,还真猜对了。”

看着面前的人,她心里是真欢喜。

将手里的篮子往前递了递,“我在山上弄了不少山货,等会你给拎回去,可千万别客气。”

生怕人不收,直接强塞进人怀里。

容晓晓回了一个笑脸,“行啊,我也想着大姐呢,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汤城,我也给你带了一些海货回来,等明天去你家拜访拜访。”

“行行。”秦雪花笑得眯眼。

不生分好啊,她就怕两人这么长时间没见就生疏了。

她可是真稀罕容妹子,先不说因为容妹子的缘故给她弄了一份好活,就说说原先从她这里弄到的布料,真的是帮了大忙。

正巧着她亲妹子急着办婚事。

缺得就是料子做新衣,买料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有钱没票也不行啊,这不她这里正好有点。

花了两三天的时间,硬是缝制出一套新衣服。

才没让亲妹子在婆家丢了面。

更别说她先前因为容妹子的缘故没少买那些布料。

除了自家用的还剩不少,其中一些转手卖了出去,硬是让她挣了不少。

光这些,就足够她从山上弄一些山货送给人家。

说着说着,就见到地上画得一些东西,她奇怪道:“你们这是画得什么?怎么不用纸笔,我家小子有,你要不等等,我给你拿一些?”

“不用不用。”容晓晓将图稿的事重复了一遍。

秦雪花一听,脸上是又惊又喜,“哎哟,这可是大好事啊,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开口。”

说着,还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贴着膏药的手臂,“天天拌锅,时间长了这双手是真受不住力,没办法就只能找中医弄了几副膏药贴着。”

累是真累。

但要因为累就不干活,那肯定不可能。

先前小吴说了,过段时间会再找些人帮把手,但没找到人之前,那就得他们接着来干。

本想着忍着就忍着,但现在能找到更省力的法子,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就知道遇到容妹子有好事发生。

她刚要开口再说时,突然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她,“好事,大好事啊,容同志能帮着想这么好的法子,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放心,该怎么做大队一定全力支持!”

秦雪花转头一看,奇怪道:“大队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黄本同没搭理她,眼里一直盯着地面上看。

这玩意是真的好。

听着容同志的话,好像还不是太贵,找些木匠就能完成,他还挺好奇的,“容同志会得还真不少,咱们大队就有木匠,还真没想过能做这些工具出来。”

容晓晓轻笑着解释,“在锻造厂担任过特聘技术员,对这方面多少了解一些。”

黄本同瞪大眼:“你、你不是知青吗?”

“是。”容晓晓点着头,“又没说知青不能任聘。”

黄本同倒吸一口气。

他是大队长,和镇上知青办有过来往,更了解其中的一些政策,下乡的知青可不能直接进厂当工人,除非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

哪种特殊情况他不知道,但显然容同志就是其中之一。

了不得,真的了不得。

还有更了不得的再后面。

等听到吴知青的父亲是机械厂的七级技术工,还是因为执行特殊任务来到汤城机械厂。

能这么远的调过来,那绝对是顶尖的技术工,不然不会这么费力的从湘城调人过来。

厉害啊,这两父女都厉害!

不对……还有吴知青,这人也厉害。

再回想下吴知青亲妈揍人的场面,不由咂舌,这一家子都挺厉害的。

第189章

正是因为感受到对方一家的厉害之处。

黄本同觉得有一些是可以早点解决了。

就比如说简伟奇的事。

听说吴知青一家人并不会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那倒不如在这个期间就把一些麻烦事给解决了,也好让他们在离开的时候更放心一些,也能多信任一些大队。

不管是出于哪方面。

和这些人深交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有些事既然要做那干嘛不早点做?

也得让人家明白他们南望大队也是很有诚意的。

对于这些工具黄本同很想帮忙。

不过这个任务简舟先接了下来,大队确实有木匠,但是他们这个木匠年纪有些大了,干活的速度并不是太快。

所以打算从镇上找人帮忙。

简舟说这个的时候黄本同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以前是真的没察觉到,但是现在越看简舟越觉得神秘,这小子以前绝对不是他们所想象的二流子,成天在外肯定不仅仅是鬼混而已。

不过就算他这么想也没法得到证实。

人家根本不乐意搭理他。

哪怕他是大队的大队长,可黄本同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吴知青在大队发展,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出一些人脉支持作坊的发展。

说白了,他根本就不在意南望大队。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南望大队中也没什么他的仇人,除了他家人之外也没人苛待过他,但除了少有的几个老人之外,也没人帮过他一把。

倒不是说大队没人有善心。

大队也是时不时救济过一些孤寡和无人照顾的孩子。

只不过简舟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他在大队的时候极少出门,一个月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不见踪影,在外人来看他就是一个招惹麻烦的小混混,谁敢和他多接触?

可谁能想到,外人眼中的‘小混混’结婚之后给他们一个大大的转变,都快有些认不出他了。

黄本同并没有在作坊这边待太久。

离开之后先是回了家,跟家中辈分最长的老爷子说了几句后,趁着夜色两人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南望大队是个大姓。

在这里的社员姓氏不少,但最大的两家除了黄家之外就是简家。

他这次去的就是简家辈分最长的老爷子家中。

在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简家老爷子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着急?具体的章程还没有计划出来,不是说等年后在办吗?”

这件事之前大队长也跟他透过口风。

当时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简伟奇那一家的人他是怎么瞧都不喜欢,当年为了他们三兄弟娶媳妇的事,族内也是有不少人生气,闹到他们家要阻止。

结果这三兄弟油盐不进。

说是要阻止也行,那就花钱给他们三兄弟各娶一个媳妇。

你看看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出来,这些人还有什么救?

后来也是因为那件恶心的事没有传开。

再加上简舟亲妈自己又没有反对,甚至很顺从简伟奇三兄弟的意思,其他人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简家老爷子心中是一直有口气出不来。

先前听大队长的意思,是打算大队以及族内联手给简伟奇一家一个教训。

他挺乐意见到的。

这段时间也在想该怎么趁着这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们。

最好是一下子收拾老实了,也省得他们一家子以后闹出什么事。

尤其是简伟奇那些儿女们都长大了。

除了简舟之外一个都没成家,谁知道这些和简伟奇一样混账的人会不会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所以还是得尽早阻止才是。

他没想到大队长会这么着急。

黄本同解释着,“我的意思是先把简舟的事给解决了,你看看今天闹成那样子多难看?好巧不巧还闹到了简舟岳父岳母面前,他自己丢脸不说咱们大队也觉得丢脸,而且啊……”

紧跟着他又将吴知青家里情况给说了说。

在之前可是真没想到她家的人都这么厉害。

不过想想也是,对比自己的父亲和小妹,吴知青不也是一个挺有本事的人?

先不说他们南望大队,就说周边的一些生产大队也没有出现过一个能在大队中成立小作坊的知青。

这还是头一个。

为此他这段时间去公社开会,几乎每一次都会被重点提出来表扬,让其他大队跟着他们南望大队多学学。

这些荣誉不就是吴知青给带来的?

南望大队得了好,他本人也得到了一些夸赞,他又不是一个光只知道占便宜又不懂得回报的人,自然愿意帮着促进一些事,“我想着早晚都要处理,倒不如这段日子把这件事给落实好,咱们都是当长辈的人,也能理解吴知青父母心中的担忧,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他们也能放心的离开。”

黄老爷子跟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而且人家和咱们大队无亲无故,却愿意无偿为大队设计一套工具,咱们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总不至于光收礼不回礼吧?”

简家老爷子听了听。

觉得确实如此。

而且他想的要更多一些。

简舟怎么说都是简家的人,他现在能有这么厉害的岳丈家,不说对简家有没有好处,但绝对没有坏处。

就拿到外面去说,他们身为简家的人脸上都会有光。

想想看,对着外面说着——‘我们简家这小伙子可厉害了,媳妇是知青在大队成立了一家小作坊,父亲还是机械厂的七级技术工,大老远得跨了半个国家专门请过来做任务,小姨子同样是知青,但因为能力出众被特聘进了锻造厂……’

你看看,这些话听起来多威风啊?

虽然不是他们本家的人,但怎么说也是生在同一个族内,那都是一个姓氏走出来的人。

简家老爷子也没想过去占简舟便宜。

他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也是想着让简家的名声好一些。

这般想着,立马就点了点头,“行,我听你们的安排,看看要怎么做。”

结果这话一说,屋内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三个人中没一个人开口出主意。

简家老爷子皱了皱眉,“怎么,你们也没个章程?”

黄本同讪笑着,“原先是想着一起给他施压,让简伟奇一家歇了心里的念头,但后来想想,感觉还不够。”

确实不太够。

施压一次后,对方肯定会安静一段时间。

但是因简伟奇一家人的尿性,看到甚至两夫妻的小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只会越来越眼红,心里一定会想着把小两口的东西都占为己有。

到时候还会继续闹起来。

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就算那个时候他们还会简舟出头,但是施压的效果只会一次比一次差,到时候简伟奇一家肯定更得寸进尺了。

虽然以简舟的脾气来说不一定会让对方占到便宜,但没完没了的来膈应人,是谁都受不了。

万一弄得人家不耐烦。

直接想办法脱离南望大队,那最后损失的就是他们整个大队了。

黄本同的考虑偏向为利益方面,但也是真心实意的想给他们解决麻烦,这样对谁都好。

如果只是简单的一次施压。

难免会显得敷衍了些,搞不好还认为他们大队不是真心站在他们那边。

所以,他是彻底放弃这个办法。

黄本同继续道:“我想着,与其一次次来,倒不如想个好法子让简舟直接和简伟奇他们撇清关系。”

“哪有那么好撇清的。”黄家老爷子抽了一口旱烟,眉眼间都是愁容,“那可以血浓于水的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哪怕你想法子将简舟给过继出去,就算简舟同意,你觉得简伟奇会同意?”

像这种过继出去的事,都要得到双方的首肯。

并不是说他们这些外人能插手的事。

就算想法子逼迫简伟奇一家答应了,但万一哪天简伟奇后悔,一个不高兴告到公社那,那最后连他们都得一起遭殃。

简伟奇那种赖皮,可不怕闹到公社难看,为了到达他的目的,就算再丢脸也无所谓。

可别把他们惹得一身骚。

黄本同何尝不知道,所以他根本就没提起过继的想法,“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现在该怎么办?”

难不成就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发愁之际,简家老爷子开了口,“你们还记不记得简舟出生那年的事?”

黄本同一愣,什么都没想起来,“什么事?”

黄老爷子眯了眯眼,“你是说简乔婆娘的事?”

“简乔两口子不是早就没了吗?”黄本同说着。

说来这两口子也是惨。

简乔和简伟奇差不多大,家里条件也是差不多,简伟奇花了钱找了个媳妇给兄弟三人当媳妇,简乔却本本分分做事,晚了好几年才娶上媳妇。

可惜啊,本以为娶了媳妇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哪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媳妇快要临产的时候出了意外,一头栽进了河里,要是光掉进河里都没事,河里不深就算不会游泳,扑腾几下也能上岸。

可糟就糟在,他栽进去的时候磕破脑袋昏迷过去,在水里昏迷哪里还能起来?人就这么没了。

简乔没了,他媳妇是万念俱灰。

好在家里还有个老婆婆陪着,肚子里也还有个孩子在。

也算是一个念想了。

可坏就坏在,孩子一生下来就是死的。

先是丧夫又是丧子,接连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显得人有些疯癫。

当时简伟奇的媳妇正好生下简舟,算起来两个孩子差不多同天同个时间出生,简乔媳妇疯癫后一直说自己的儿子没死,趁着人没注意,直接窜进简伟奇家将简舟给偷了出来,说这才是自己的儿子。

后来当然是被简伟奇给要了回去。

为此简伟奇还专门在他们家闹腾,最后还是简乔的老妈没办法,赔偿了一袋子粮食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说起来他们还是挺同情简乔的媳妇。

连着受这么大的打击不疯癫才怪,可是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她的错,疯疯癫癫去抱别人家的孩子,这事落在任何人身上都过不去。

后来简乔媳妇又去过简伟奇家几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寄托的缘故,她是真的认准了简舟就是她儿子。

哭着闹着想把儿子抱回来。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闹太久,简舟差不多满月的时候简乔媳妇就因为意外也去世了。

到现在简乔家也就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在。

她是个老实人,即使年纪这么大了也一直本本分分的活着,现在手脚还能动,就在大队接了一些闲活,不说日子过得有多富余,但是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这一家人是真的挺惨的。

不过黄本同没太懂简家老爷子的意思,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提起简乔一家人的事?

他皱起眉头道:“这件事和简舟又有什么关系?”

简家老爷子瞟了他一眼。

就那么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他是不是傻,这都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黄本同有些语塞。

不过细细想想他还真的琢磨出一些想法来。

正要开口时旁边的黄老爷子先抢的话,“这事说不准真的可行,要是操作好了,简舟就彻底和简伟奇一家撇清关系,以后也别想被他们拿着孝道来威胁。”

操作什么事?

当然是简舟归属的问题。

说起来简伟奇媳妇和简乔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在自家生产的,当时可没有外人去过。

再加上简乔媳妇疯癫后一直在外嚷嚷着她的儿子就是简伟奇,这不只闹了一两次,那一个月几乎是天天都会因为这些事引起不少热闹。

一直到简乔媳妇出了意外才平息下来。

当时没人怀疑。

因为除了简乔媳妇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冒出来说简舟就是她的儿子。

就连简乔的老娘也没有开口。

那时候她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一直不适,简乔媳妇在外疯癫她也没有力气管得住,整天都是虚弱的躺在家,连地都没法下。

所以那个时候没人相信简乔媳妇的话。

想想也是,一个平常人一个疯疯癫癫,谁都不会相信后者的风言风语。

再加上简乔媳妇的离世,这件事后来就再也没被人提起过。

黄本同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件事肯定得通过简舟的同意才能执行下去,但他就算不问也知道简舟肯定会同意。

怕是恨不得马上就和简伟奇撇清关系。

不过这个事还得好好再商量商量。

肯定不能由他们主动提起。

还得有一个关键人物出马。

那就是简乔的老娘,她要是能出面这件事就真的能好好计划计划。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找过去问。

有些事还是得再商量一下,简舟那边也得尊重他的意思,他们可是好心想着办好事,可要是真的和简舟的想法对立,那就完全没必要操作下去。

三个人在家里一直商量到半夜。

回到家后没睡多久黄本同又赶着去找简乔的老娘,在她家待了一两个小时又跟着急匆匆出了门。

也是运气好。

就在他赶过去的时候,简舟正准备出门。

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是岳父以及晓晓绘制的各种配件图稿,数据尺寸记得特别详细,交给木匠是一眼就能看明白。

知道他要去镇上,黄本同就道:“我和你一块去,正好有些事想同你说说。”

说的既然是昨晚商量的那些事。

对他说:“简乔老娘那里我也说了,她那边没什么意见,配合我们行事。”

说起来这件事不管搁在谁身上,都不会有意见。

尤其是简乔的老娘。

简乔两口子去世之前无儿无女,她要是一走,以后谁还来给他们烧纸磕头?

她可以配合,甚至也表明自己的态度,说是就算简舟以后归到她儿子名下,也无需养她的老。

她已经孤苦伶仃二十来年。

这期间早就为自己的养老做了打算,更别说她现在还能干一些活,在自己饿不死的同时还能再攒一些粮食为了以后打算。

老婆子就只有一个要求。

希望在她去世之后,能有人继续给她家烧香烧纸,不至于每年清明时节连根烟火都没有。

大队长说的这些让简舟真的有些意外。

也可以说是特大的一个惊喜。

简舟其实早在之前就想过办法,以前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他就一个人,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另外一个人组建成一个小家。

简家的人想怎么闹怎么吵他不搭理就是了,左耳进右耳出,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跳脚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吵闹,自己都不会如他们所愿。

可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有了自己最爱的人在身边一直陪伴着他。

也正是因为他有了想要呵护的人。

所以有些事就得好好处理处理,或许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但是烦心的事闹腾的多了难免会觉得烦躁。

他不想让自己在意的人有一点点不好的情绪。

所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解决掉简伟奇他们。

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有头绪,大队长就给他送了一个惊喜过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就按你们说的做!如果事情办成,简奶奶那边我也会时不时帮衬一些。”

他知道简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看着挺和善又没有怪毛病的老人家,占了人家孙子的位置,也不是不能帮着孝敬一些。

黄本同不惊讶简舟的同意。

但是没想到他会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

看来是真的很想早点和简伟奇一家撇清关系。

这样也好,他们要是能促进这件事,怎么说也算是在简舟这边留了一个人情在,“那行,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这边就开始行动起来。”

简舟点了点头,随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你们这样来……”

……

南望大队这两天还挺热闹的。

先是简伟奇一家闹得那么一出,紧跟着又是吴知青一家人的事。

尤其是听说他们打算在小作坊那边弄一套什么工具。

听是听不懂,但是外行人也能凑个热闹,只觉得特别的厉害。

“不愧是城里来的人,听说还是七级技术工,一个月的工资就能拿到六七十呢?”

“这么多?”旁边的人听得咋舌,“那一年下来不得六七百了?”

这要是搁在生产大队,就算是存个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存到这么多钱。

“我就说吴知青的家里条件肯定很好,你看看咱们大队的第一辆自行车不就是她家的吗?”

能买得上自行车,那可绝对不是一般的家庭。

他们大队就算有人能拿得出买自行车的钱,也弄不到自行车的票。

“这还真不是。”一旁的麻子奶说着,“吴知青的自行车可不是家里给买的,而是她小妹送的结婚礼。”

这下让周边的人更惊讶了,“她小妹这么有钱?”

“那还不是她有能耐,听说她可是大厂子里的特聘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有好几十呢。”

连着去追问他们的事迹。

等知道的越多越是惊讶,好些人都是张着嘴巴愣住的样子,没想到他们一家子的人都这么厉害。

有人不由感叹着,“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生的孩子,个个都这么优秀,真是比不得啊。”

旁边的人一听,笑着道:“你家儿女不也挺好?个个又能干又孝顺。”

“可不是吗?”有人点着头赞同,“反正我是没想过而已没有大出息,只要他们不跟某些小混混似的,我就能大声一口气了。”

虽然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但好在也不是太差。

要是生一个只知道好吃懒做又惹是生非的儿女,那才叫头疼呢。

周边的人纷纷感叹着。

可说着说着,就听到边上传来了一声叹息。

转头去看,倒是有些继续这个话题了。

叹息的老婆子像是注意到,微微扬起嘴角说着,“不用在意我,这都二十几年过去了还有什么不习惯的,早就接受了。”

她这么一说。

旁边的人更是同情她了。

杨婆子这辈子也确实挺惨的。

早年丧夫,好不容易一个人家儿子拉着长大。

眼瞅着结婚生子还有了后辈,一家子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

可结果呢?

一次意外硬是把这个家都给毁了。

本来还想着儿子没有了,但好歹儿媳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以后也算是一个依靠。

谁能想到意外是一次一次接着来,杨婆子差点都没扛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黄泉路上的儿子儿媳保佑着,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也就能下床,一直到现在身子骨瞧着还算不错。

可是身子好又有什么用?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回到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出了事生了病,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有人不由说道:“要是那个孩子在就好了,简乔媳妇也不会出事,你现在也能有个依靠……”

“哎哟,你说这些做什么啊!”麻子奶打断她的话。

说这些有什么用?

又不是光说那个孩子就能活下来。

现在说这些只会让杨婆子越来越难受,果然杨婆子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却又不想扫了其他人的兴致,“谁不想呢?这么多年我天天都在想这个可能,要是孩子没出事就好了,我和简乔媳妇肯定能把他好好养大,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记不清那个孩子长得什么样,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后背有一个胎记。”

“能记住一个胎记也好,那孩子你都没见过几面,哪里能记得这么长时间。”

“他也是懂事,专门在身上留了一点标记,就是想让你记住。”

“可不是么,这孩子出生就懂事,说不准下辈子就等着再做你家的孙孙呢。”

杨婆子听得喜笑颜开,“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这辈子没有祖孙情,希望下辈子能有。”

“肯定能行。”麻子奶劝慰着,“你就把胎记记好了,他下辈子肯定还来你们家。”

“记着呢。”杨婆子轻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孩子的胎记特殊,更五星似的。”

“哟,还真会长。”

“确实蛮特殊,肯定能记牢了。”

周边人一个个说着,麻子奶缺突然皱起了眉头,“奇怪,这胎记我怎么听得好耳熟。”

不止她,边上还有人跟着开口:“对对,我也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

杨婆子奇怪道:“难不成是你们帮着给我家小孙子下葬的?”

孙子死后,她就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丧事都是大队里的人帮着忙。

麻子奶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时候,那时候你儿媳特别护着他,都不让我们见一面呢。”

“会不会记错了?”

“肯定是记错了,那孩子都不在了,你还能从谁身上看到……”

“哎呀!我想起来了。”另一个人尖叫出声,“我在简舟背后看到过,前年他不是下水救过我家的孩子吗?当时我在他背后就瞄到过。”

还伸手往自己后背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个位置,我记得特别清楚,也是因为胎记看着挺特殊,当时我回家后还跟孩子爸都提起过,说是没想到一个小混混……咳咳。”

后面的话有些不太好说。

大队里其他人能骂简舟是个小混混,但简舟可是救过她家孩子,那绝对是救命恩人的存在,可不能当着外面说他坏话。

不过当时她确实跟家里孩子爸提起过。

说是看着小混混的样,没想到后背还有一个五星的胎记,跟着又说到底是心好的,不然也不会想都不想就下水救她孩子。

“真的假的?”

“这么巧啊,一样的胎记还差不多的位置。”

麻子奶也跟着点了点头,“你一提醒我也记起来了,就是简舟,原先简舟还小的时候,简伟奇不是有一次拎着他在外面打?大冬天的就穿了一条裤衩,上半身全光着,还是我拿了一件老头子的外衣给他披着,才注意到他后背的胎记。”

连着两个人肯定,那这件事应该没假。

这么巧合的事,众人聊得也起劲。

可聊着聊着,有一个老婆子面带奇怪的开了口,“那里有这么巧的事?胎记长一个地方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一模一样?”

“这不就碰巧了么。”

“对啊,总不能说杨婆子或者麻子奶她们记错了吧?”

那老婆子‘啧’了一声,“你们难道忘记以前的事了?就简乔媳妇还在世的时候发生的事,她把孩子安葬后就跑去简伟奇家把简舟给偷抱了出来。”

这一提醒,还不少人记起来了。

才嫁进大队的人或许不知道,但在这里生活二十来年的人肯定还有印象。

毕竟他们大队发疯的人除了简乔媳妇之外,还没第二个人。

尤其是发了疯还去偷孩子。

那个时候虽然挺同情她,但谁家没个小孩?万一她发疯的时候伤到自家孩子怎么办?

只不过那时杨婆子躺在床下不了地,想把简乔媳妇关起来都不行。

后来紧张了一个月,直到简乔媳妇去世才松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简乔媳妇除了一直往简伟奇家跑,好像也没盯着其他人家的孩子看,疯言疯语中也只是说简舟是她的儿子,才想着将人抢回来。

越想周边的人脸上越奇怪。

这这这……

如果没有胎记的事,他们肯定不信简乔媳妇的话,毕竟谁也不敢轻信疯子的话。

但现在回想起来。

是不是真的有可能……

这般想着,不少人将实现落在杨婆子身上,只见她这会已经完全愣住,眼睛都直直的,身子不住在发抖。

显然她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麻子奶突然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简伟奇当时家里也闹得凶,就等着这个孩子出生平息兄弟三人之间的愤怒。”

有些事不提还真记不起来。

但一被提起来,就记得更多了些。

还真是。

那个时候简伟奇媳妇挺着大肚子,家里却吵得特别厉害。

因为上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虽然说不准这两个儿子到底是谁的种,但三兄弟根本分不过来,嚷嚷着必须再生一个儿子,这样他们三兄弟一人一个儿,谁也不少。

难不成是简伟奇媳妇才是生了死婴的人?

为了平息家里男人们的愤怒,所以偷偷把简乔媳妇的孩子抱了过来?

然后不知道怎么被简乔媳妇发现,才有了后续那些事?

所有人脑子里都忍不住开始阴谋论。

越想越有可能。

说不准简伟奇一家就是知道简舟不是他们家的种,所以从小才会亏待他,想想看,谁家大人再生孩子的气,也不会大冬天的扒光他的衣服,把人拉到外面暴打吧?

打完甚至不管了,就任由晓晓的孩子一个人躺在冰天雪地里。

要不是大队其他人偶然发现,简舟怕是活不到现在。

这么狠心,可不像是对待亲生儿子的样。

突然间,杨婆子猛地站了起来。

她也不管自己正在洗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哎哟,慢点慢点,你别摔着了!”有人着急大喊,刚喊完就见杨婆子突然拐了一下,重重跌在地面,膝盖上的料子都被蹭坏了。

麻子奶赶紧上前扶住她,担忧着:“也不看看你都多大把年纪了?是能怎么跑的吗?万一摔断骨头怎么办?”

杨婆子什么都没说,而是紧紧抓着她的说,颤着嘴皮子恳求着:“带我去、带我去找简舟,我得见见、我得见见他。”

见他做什么?

周边所有人都知道,杨婆子这是想去确认简舟背后的胎记,便纷纷开着口,“我们陪你一块去。”

“对对,你也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带你去。”

“这要是真的,那简伟奇一家真的该死!”

一行人就这么朝着简舟的新院子去。

在去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些其他人,好奇的问了两句,然后全都毫不犹豫加入到队伍中。

怎么可能不好奇?

好奇的同时还特愤怒,是为杨婆子感到愤怒。

杨婆子在南望大队其实蛮低调,不爱凑热闹也不爱生事,但她干活从来都不会偷摸着偷懒,也不会占其他人的便宜。

有时候要是遇到事,她也会伸把手。

遇到难过的事,她还会反过来安抚对方。

小年轻和她接触的不多,毕竟岁数在这里,聊也聊不到一块去,但大队的一些上了年龄的人,都挺爱和她来往,有时候好事都会叫上她一块,有时候看着她过得贫苦,也会心生同情,偶尔给她送点东西什么。

但每回送过去,没过多长时间杨婆子就会回礼。

算不上什么大礼,都是自己做的或者从山上采摘的物件,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这么好的人,谁乐意看到她被欺负?

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事。

二十多年啊,如果简舟真的是如他们所想,那简伟奇硬生生的将人祖孙给拆散了二十多年。

甚至她儿媳也不会因此发疯,还因为以为丢了命。

越想越难受,等走到简舟院门口时,所有人面色都十分沉重。

吴传芳听到动静打开门看到这一幕,还当他们是来找麻烦,下意识就想撸起袖子了……

第190章

“吴妹子,你家简舟在不在?”麻子奶先钻进来,她招呼着:“快快,快让他出来一下。”

她这么一吆喝,院内干活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简舟的速度是真的很快。

这三两天的功夫已经将配件给准备好并带了回来,麻子奶等人来的时候,容晓晓他们正在院子里忙着将这些配件给组装起来。

组装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得将尺寸不符合的配件进行调整,紧跟着还得调试一下使用情况,一遍遍记录着各种数据。

麻子奶他们来的时候,容晓晓手中的册子已经记了满满一页,全都是关于调试的数据。

尽可能将这个工具达到最极致的程度。

她这边在做周边人也在认真看着。

眼瞅着无数个配件组建成一个大家伙,任谁心中都有些惊叹,哪怕他们没有直接上手过,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一种成就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声响。

虽说来得人没有大吼大叫,但来的人太多,全都聚集在外面怎么都会发生出一些响声。

而被这么多人找上门,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好事。

吴传芳听到他们想找简舟,并没有马上把人叫出来,而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麻子奶率先开口,“大事啊!简舟背后是不是有一个胎记?五星形状的胎记?”

吴传芳哪里知道,不由侧头望了望身边的二闺女。

吴平慧下意识的开口,“对,是有一个。”

这一下就相当于水滴进了热油中,直接炸开了。

“真的是!”

“那简舟真是杨婆子的孙子?”

“简伟奇那一家人的心可真够黑,拐了人家的孙子不说,当年还因为这件事坑了杨婆子不少粮食呢。”

“太过分了,真的是太过分了!”

“这样才说得通嘛,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简伟奇哪里能下得了那么狠的手?”

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吴平慧等人有些莫名其妙,她伸手打断他们的话,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跟你说,简伟奇简直太不是东西了,你家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简舟你来啦!赶紧着,拉开衣服让我们看看你背后的胎记。”

麻子奶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上手。

不仅仅是她,周边好几个人都是相同的动作,在简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直接伸手扒了他的衣服,甚至还能听到撕拉的一声,明显着衣服线被扯破了。

不过这时候没人在意,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简舟的后背上。

还真的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五星图案的胎记……

这一下谁心中的不确定都消失了。

胎记不就证明了简舟并不是简伟奇家的儿子?

这事算是真相大白了!

麻子奶高呼一声,刚想说些什么事就觉得手上突然一重,转头一看是杨婆子闭眼昏了过去。

她顿时大急,“糟了,杨婆子被气昏了!”

“快让开一些,别都挤过来了。”

“她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啊?就因为简伟奇一家人的私心,她和自己孙子错失了整整二十多年,要不是因为这样,她儿媳妇也不一定会疯,这会说不定还好好活在人世。”

“别说了别说了,杨婆子醒来了,可别再打击她。”一人赶紧捂着身边人的嘴,看着躺在地上的杨婆子慢慢睁开了眼,不由就是一叹。

现在是又心疼她又为她高兴。

虽然耽误了二十多年,但好在他们祖孙两人还是有重逢的时候,而不是遇到老死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过就算是这样。

在场所有人都很生气。

气的对象自然是简伟奇一家。

要不是他们那么混账,又怎么可能导致两祖孙分别了这么多年,即使待在同一个大队,却相见不相识。

然而杨婆子醒来后只是盯着简舟看了足足一分多钟,紧跟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推开人群离开了。

“她这是要去哪?”

“杨婆子这是怎么了,自己的孙子不就在这里吗?”

“她这是回去了?”

“不对不对,那不是她家的方向,她这是要去找简伟奇啊!”有人看得出来,立马着急大喊:“不行,可不能让杨婆子一个人去,她哪里斗得过简伟奇一家人,咱们得替她主持公道才对!”

话音还没落下。

她就跟着杨婆子身后跑去。

不仅仅是她,还有其他好多好多人。

倒是麻子奶留了下来,她跟还有一些不是很清楚现状的吴传芳等人解释着来龙去脉。

等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都惊讶的张大嘴。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吴平慧怔怔的看着自己男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能凑过去一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拍打着。

简舟倒是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虽然还没有跟家里人交代,但是这一出戏是他们原先就设定好的。

接下来的事他不打算参与。

只等最后再露一露面就好,等麻子奶一离开后,他就将院门给关上,把大队长和他商谈的那些事说了说,并道:“杨奶奶这人挺好,如果最后真的记在他儿子的名下,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

吴平慧先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真的。”

说完,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男人的胳膊上,“你都不事先提醒我一下!”

简舟轻笑,“要事先提醒的话,怕是会被其他人看出破绽。”

不像刚才,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显然也是被胎记的事给惊到了,落在外人的眼中,肯定想不到他也参与其中。

吴传芳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和那一家人彻底撇清关系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要是这位杨婆子人好,你们以后就把她当做长辈好好对待。”

赡养一个老婆子不是难事。

总好过面临简伟奇那一家子的大麻烦。

她跟着说:“既然要演就演得像一点,咱们可不能光待在这,还得跟着去一趟。”

去干嘛?

当然是去干架了!

刚刚那些人七嘴八舌说了一些话,虽然听的不是太明白但也能听个大概,那些人说简舟肯定不是简伟奇的儿子,不然小的时候不会那样虐待他。

听到这个她心中就来气。

简舟那可是她的女婿,在她心中就跟自己儿子一样,一想到他以前被人欺负成那样心里就气的不行,只觉得当时揍简伟奇还不够用劲,就该下手更狠一些才对!

好在现在还有机会。

等会儿她一定要揍得他们哭爹喊娘!

而此时简伟奇家里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每个人脸上身上都带着伤,坐在院子里是互相指责,什么话脏就骂什么话,也不管对方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是父母,只要出心中那口气,恨不得骂着对方狗血淋头。

“都给我闭嘴!”简伟奇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疼的他呲了呲牙,不耐烦的开口:“一群没用的废物,都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你们怎么就不能学习学习简舟?怎么他就能闯出本事,你们一个个窝窝囊囊屁用都没有!”

要是搁在以前,他这个大家长一开口没人敢反驳,主要也是简伟奇的脾气不好,稍有不顺心就是越打越骂,屋子里坐的儿女们就没有一个没挨打过。

以前年纪小只能任由他打骂,但是现在连最小的那个都快成年,又哪里会害怕一个体力倒退的中年人?

当简伟奇的话刚说完,其中一个儿子就阴阳怪气的道:“谁知道他和我们是不是一个爹妈,说不准就是不同爹呢?”

简伟奇被说的哑口无言。

因为他确实不知道简舟到底是兄弟三人中谁的种。

不单单是简舟,其他儿女也是同样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打骂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心疼,指不准打的就是兄弟的儿女,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没法反驳不代表他不生气,站起来就想过去踹他一脚,结果对方反应快,在他还没伸腿之前直接伸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简伟奇一个没站稳,直接屁股落地,疼得他呲牙咧嘴,“你个混蛋东西!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这会儿他只敢指着对方的鼻头骂,却不敢再起来有什么动作。

显然就是欺善怕恶的主。

这不,在比他高的儿子那里不敢动手,但是转头又狠狠的扇了旁边人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能感受到他用的力气有多大。

直接把对方的脸给打肿了。

可是这一举动,院子里其他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都是冷眼看着,甚至在那人疼得哭出声时,还不耐烦的骂了一句,“臭婆娘哭什么哭?家里会这么倒霉就是你哭的,一天到晚事不做就知道哭,你那眼泪要是有点用干嘛不留在简舟面前哭去?好歹你还是他妈!”

年轻的女人嗤笑一声,“有个屁用,简舟狼心狗肺根本就不会管她死活,早知道当年你们就不该把他生下来,还不如直接淹死来的强。”

这人嘴里骂着简舟狼心狗肺,却完全不想想自己讽刺亲妈又是什么样的行为。

不过显然她并不在意。

从小到大她自己挨打过,也没少看到母亲被打。

她从不会为母亲心疼,甚至还觉得庆幸,因为只要母亲被打那被打的人就不是她。

疼在别人身上总好过疼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们被打时,她不也没出头?

也难怪是母女关系,都是一样视而不见的性子。

反正母亲在她的印象中。

是一个又懦弱又没有本事的废物。

在家的存在除了生孩子之外,就是干各种家务活,其他是一点本事都没,除了哭就是哭。

就像现在一样,哭的人心里烦闷。

她一把甩开椅子,没好气的道:“就知道哭哭哭,有个丧门星在家,难怪我们从简舟手中讨不到便宜。”

说到这个,其他人也跟着烦躁起来。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能算还能怎么办?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打架,打得我疼死了,我可不敢再招惹他。”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咱们这段时间和他搞好关系,怎么说都是亲的兄弟姐妹,咱们舔着一张笑脸凑过去,他要是真的打回来那就是他不占理!”

“好像也行!”

“那就这么办吧,我看他媳妇挺好说话的,让小妹们多和她搞好关系。”

简伟奇也觉得可行,但是他还是摆了摆头,“先什么都别做,等那个悍婆子离开后再做打算。”

他是真的被简舟的岳母给打怕了!

活到这么大把年纪,会被打的这么惨,这两天他是连家门都不敢出,生怕在路上遇到那个悍婆娘。

被痛殴一顿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家里根本没有人听从他的意见,都各自有着决定,说还是趁热打铁来的强。

早一点搞好关系,早一点占到便宜。

他们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还想着靠简舟两夫妻的支援,最好给他们讨个媳妇、找个丈夫。

至于聘金和嫁妆之类的,那肯定是让简舟两夫妻来承担。

谁让他们俩有钱呢!

越说越来劲,就好像已经看到大把钞票摆在他们面前似的。

说着说着突然院门被人踹了一脚,那响声把他们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捂着嘴,生怕是刚刚那些话被简舟听到打上门来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明明就是你说的,你不是说简舟的钱就该给你这个哥哥花吗!”

“屁话,难道你没说吗?你居然还想让他帮你嫁到城里去,简直白日做梦!”

还没搞清楚外面的情况,院内的几个兄弟姐妹就开始内讧了。

就在他们吵着吵着又打起来时,简家的院门支撑不住,被外面的人直接踹开了……

那瞬间,院内所有的人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不过也就那么两三秒的功夫。

等他们看清踹门的人是谁后,心中的恐慌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简伟奇站起来骂骂咧咧的道:“你个死婆子搞什么!还敢踹坏我家的门,信不信我揍死你!”

“赔钱,必须赔钱!”

“没个十来块你别想走,要不然我就直接上你家去拿了!”

这时候简家的人并没有生气。

脸上反而是止不住的笑容。

踹门好啊,反正他们家的门早就坏了,现在能坑个十来块钱简直再好不过!

不过高兴的没几秒。

因为他们看到杨婆子身后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尤其是这些人瞪过来的眼神,哪怕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来,但是只要不眼瞎就能知道这群人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有些反应快的赶紧转身躲进了屋。

而那一些没反应过来的人,就被这一群人给冲击了……

尤其是简伟奇三兄弟。

面对一两个婆子他们毫不畏惧,打不赢成年的小伙,难道还打不赢一个老婆子?

可是当他们面临十个甚至二十个妇女同志们时,那就是想反手都没法反。

而且这些妇女们下手特别狠。

直接找软肉处,狠狠就是一拧。

甚至还有人直接朝……

简伟奇夹紧双腿,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同时也特别茫然,大吼着:“你们搞什么鬼?我又没惹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对啊,赶紧滚赶紧……哎哟哎呦,我的老祖宗你下手轻点,疼啊。”

“救命,大队长救命啊!”

没错,在一众大婶大妈中,也有黄本同的身影。

不过这会他是沉着一张脸,对着三兄弟低吼着:“你们还好意思叫?不想想你们干了什么缺德事,真是无法无天了!”

一听到缺德事,三兄弟都有些心虚。

想来他们三人平日里真的没少做过缺德的事情。

这么被质问,一时之间都有些语塞,眼珠子乱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们不说,麻子奶就拎着何谷的胳膊,问着:“他们不说你说,简舟到底是谁从简乔媳妇那里抱来的?”

何谷肿着一张脸,但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出茫然的神色,“什么抱来?”

“你还装!”麻子奶倒是没对她动手。

南望大队没人乐意和何谷来往,每次提起时都是一言难尽的神色,但有的时候也挺唏嘘的,到底对这个逆来顺受的女人感到同情。

但也只是一点点。

麻子奶可是到现在都还记得简舟躺在雪地里的惨样,简伟奇心狠,何谷不一样心狠,看着简舟被暴揍,不拦着不说还任由他躺在雪地里等死。

原先就想着哪里有当妈的这么心狠。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嘛,难怪能恨得下心。

但就算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看着孩子就这么死在自己远门外吧?到底得心肠多狠才能做得出来?

麻子奶觉得她就是在装腔作势,直接道:“你还装!简舟明明是杨婆子的孙子,硬生生被你们抢了过来,硬是让他们祖孙分开了二十多年,你们真的好毒的心啊!”

何谷更懵了,“不对,简舟是我的儿子!”

“屁!”麻子奶根本不信,“那你说说,简舟生下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胎记?”

“……没、没吧?”何谷哪里知道。

当年她生完孩子就昏过去了,再之后家里的活都得她来干,每次替简舟收拾时都是急匆匆的,哪里能注意到那么多。

“你看看,你看看!”麻子奶像是抓到她的把柄,“简舟后背就有一个很明显的胎记,只要没瞎的人都能看到,你一个当妈的还会看不见?”

还别说,那个胎记确实很深,一眼过去就能留意到。

一个当妈的都没注意到,可想而知有多不重视了。

她跟着道:“简舟十岁那年被简伟奇暴打,你明明在院子里却不拦住,敢情不是你的孩子就不心疼是吧。”

“没……没啊。”何谷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孩子们被打的次数太多,多到她都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尤其是简舟,这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不知道求饶性子又倔强,她想着多打上几次就听话了,她要是去劝,那肯定是连带着自己一块被打。

何谷被质问,简伟奇三兄弟被人围着打。

一时之间整个大院闹得特别热闹。

吴传芳来之前她想着自己要大展身手,可来了后,发现自己都挤不进去‘战场’,根本没自己施展的地方。

找了各个方向,最后还是没挤进去。

最后不得不放弃,打算等过两天再找机会单独来一次,不打到人她绝对不会离开。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长到简伟奇几人被折腾的有气无力,都快晕厥过去了。

全身上下都是青紫一片,疼得他们直抽抽。

疼不说,他们还委屈啊。

根本就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什么。

简舟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

分明就是何谷生出来的,

不过简伟奇等人也不能保证。

生孩子那么晦气的事他们肯定不会亲自进产房替她接生,还是当年老娘还在世的时候过去帮忙的。

后来听妈说孩子生出来了,还是一个男孩后他们三兄弟特别高兴,便约着一块去喝酒。

至于之后……

喝醉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黄本同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说:“这件事也不能光听杨婆子一个人说,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来证明简舟就是你们的儿子。”

“……”

“……”

简伟奇一家人听到前面一句话时还挺高兴的。

想着总算有个人出来给他们主持公道。

可听到后面后就有些傻眼了。

他们来证明简舟就是他们的儿子,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得怎么证明?

明明就是他们的儿子为什么还要证明?

黄本同皱了皱眉头,跟着开口:“既然这个问题你们答不上来,我就换个问题问你们。”

“好好好!你问你问。”简伟奇连连点头,不由屏住呼吸,一定要回答出下个问题!

黄本同道:“那你们来证明一下简舟不是杨婆子的孙子。”

“……”

“……”

什么鬼呀!

怎么又是证明?!

他们连杨婆子孙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听说出生后就死了,直接就被他们家那个疯子埋到了土里。

这还怎么证明?

然而他们各自都回答不出来,旁边的人就更觉得他们心虚,摆明就是心里有鬼,更认定了简单就是杨婆子的孙子。

“这还问什么问?简舟肯定不是他们的孩子。”

“连自己孩子有没有胎记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怎么当爹妈的。”

“他们都那么虐待简舟,还不就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何谷脸色苍白,连连摆着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简舟真是我生出来的!”

一旁的鲁婶子记起一件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孩子生出来后你就昏迷了,那是不是证明你根本就不清楚孩子出生后的事?会不会是你家的人把孩子给调换了?”

这话一说,别说其他人觉得很有可能,就连何谷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那一胎生的确实挺辛苦。

好几个小时都没生出来,她婆婆在旁边都有些呆着不耐烦,一边骂着她没用一边使劲按着她的肚子,最后那一下眼前一发黑,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她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被生出来。

因为在昏迷之前她根本就没听到孩子的哭啼声。

等她醒来后,刚出生的男婴就搁在她身边,饿得直嚷嚷。

所以她还真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人在这期间调换了两个孩子。

“会不会是简伟奇他妈?”

“还真有可能!那老婆子更不是个东西,何谷先前生的闺女差点都被她给淹死。”

“她那人还特迷信,我可是听她说过,这要是生了一个死婴以后就很难再生孩子了,她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调换的。”

“我早就觉得简舟不像简伟奇他们一家人,你看看简舟现在多有出息,再看看简伟奇这一大家子,全部加在一块都比不上他的千分之一,怎么可能是一家人?”

“还真别说,我瞅着简舟也长得不像简伟奇他们三兄弟。”

越说越奇怪。

搞的简伟奇他们几人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难不成当年的孩子真的被调换了?

早知道会闹到现在这样,当年他们就不会一块去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心里不确定他们也不愿意承认啊。

就算外人说的,简舟一个人比得上他们一大家子有出息,这么有出息的人哪里舍得放弃?

他们原先都还想着要靠简舟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呢!

“不对不对,孩子出生时我可是亲眼见到的,绝对不可能是死婴!”简伟奇张口就来。

虽然他没见过,但也没有人知道他没见过啊!

随便说上几句话糊弄糊弄别人不就行了。

麻子奶一句话堵得他没法回,“那谁能证明你当时就亲眼见过孩子?”

“……”简伟奇烦躁起来了。

证明证明屁的证明!

他从哪里去搞这些证明?

他对着麻子奶怒吼:“那个死老太婆多管闲事,再敢乱嚷嚷信不信我抽你嘴巴子!”

麻子奶什么都没说,直接动了手。

‘啪’的一巴掌就是狠狠甩了过去,然后快速退到人群中,周边站了一群给她撑腰的人,她还会怕?

看着眼前一群横眉怒眼的人。

最后害怕的是简伟奇。

挨了一巴掌的他嘴上骂骂咧咧,但是还真不敢冲上去找麻子奶麻烦。

黄本同伸手示意大伙安静,紧跟着又问简伟奇,“除了你们兄弟三人之外,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吗?”

简伟奇特别不耐烦,“怎么老是让我来证明,那你怎么不让杨老婆子证明简舟就是她孙子?”

杨婆子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的瞪着他,声音沙哑开口,“要不是自己的孩子,我儿媳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去要?那可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她就是一个疯子!”简伟奇恶狠狠的道,“一个疯子能知道什么?”

杨婆子尖锐大喊,“她疯了都还记得自己的儿子,那你们呢!自己生的孩子都不知道是什么样,你们这么不上心还敢说他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这话让简伟奇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人家一个疯子都知道,他是正常人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呸!

不管了!

就算简舟真的不是他家的种,他也没打算把人给还回去。

那么有出息的儿子,谁乐意赶走?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乐意就行了。

两方都说简舟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都没法直接证明,但是整个南望大队的人几乎全都站在杨婆子这边。

谁让简伟奇一家人平时不做人。

而且这件事虽然没办法去证实,但是从各方面去想都觉得简舟不可能是简伟奇家的儿子。

于情于理,他们都站在了杨婆子这边。

最后这件事光靠说肯定是说不清。

黄本同为了表示慎重,直接开了一个全大队的会议,最后还起来了辈分最高的长辈来商议着该怎么办。

商议来商议去。

还是简家的老爷子开了口,“简伟奇他老娘都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当年的真相想查也查不清,既然这样倒不如由简舟来选择当谁家的儿子。”

“那不成!”简伟奇自然不乐意。

他可以百分百保证简舟那臭小子绝对不会选择他。

可要将这么有出息的儿子让出去,那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只可惜没人在意他的想法。

有些事可不是他决定怎么办就怎么办。

简家可是一个大家族,他在里面根本没有话语权,这件事他又拿不出一个很好的证明,那辈分最长的人自然能够决定处理的方法。

果不其然。

当问到简舟后,简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杨婆子,两祖孙在整个大队的注视下拥抱在一块,杨婆子更是哭的不能自已,要不是有人搀扶着,都快直接腿软坐到地上去了。

这一幕把不少人给感动哭了。

尤其是麻子奶,她觉得这是当到人生中做出最大的善心事,那绝对是有福报的。

更佩服自己的做法,不惧恶霸勇敢向前,她简直就是一个大好人!

简舟决定下来后,简家的族长就当着众人的面将家谱给改了过来。

瞧着家谱上被划掉的名字,简伟奇一家人是肉痛的不行。

就好像看着一块大肥肉眼睁睁的被人给抢走了。

而且以后再也没有理由抢回来,这让他们哪里接受得了?

简舟可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

在家谱被改过来后的第二天,他就带上大队长一块去了趟镇上。

就一上午的功夫,改户籍的是也就办好了。

从这一刻开始,不管是从家谱上来看还是户籍上来看,他以后和简伟奇一家毫无关系!

回来的这一路,简舟特别的高兴,从他勾起的嘴角就能看出来。

不过想想也是,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虽然甩开简伟奇一家后杨奶奶也成了他的责任,最少在外人来看,他的赡养杨奶奶的老,等她百年还得替她大办后事。

但这一切他都觉得值得。

杨奶奶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替她养老又算什么难事?

而且老人家也不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从没想过占他们什么便宜,这件事过后有人提出来让她搬过来一起住,老人家直接拒绝,只说舍不得老伴和儿子儿媳,不舍得搬去其他地方,反正就在一个大队,能随时和孙子孙媳见面。

简舟觉得这样挺好。

他会时不时去照看老人家,为她准备足够的食物和生活用品,但他‘自私’的认为,小家有他和平慧足矣。

他这边高兴着,黄本同还没缓过神。

这一路跟着简舟去镇上,他算是见识到简舟的本事了,改户籍这种事算不是大事,各个手续办好就能办下来,但步骤繁琐,还得等上好一段时间。

结果跟着这一路,他发现简舟在哪里都有认识的人。

去一个地方就有人过来打招呼。

嘴里不是喊着‘简哥’就是‘简弟’,要多热络就有多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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