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1 / 1)

遂缓缓收紧五指,轻轻一握。

玉潋心心绪已然平复,觉察她的动作,便回过头来,眼角还残余浅浅晕红,若不细瞧,难以发现她方才心情的波动。

阙清云愈觉怜爱,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替玉潋心斟满酒水,而后举杯,与之轻轻一碰,笑道:“这酒确是佳酿,不多饮两杯,来日离去,岂不可惜?”

玉潋心淡淡扫她一眼,哼声:“师尊若喜欢这酒,让绝念多备几坛,带走便是。”

这是在为阙清云方才短暂沉默,令她虚惊一场正置气呢。

阙清云眼角含笑,拿酒杯轻触玉潋心的鼻尖:“潋心且饶了为师,莫再计较了罢。”

玉潋心拿眼睛横她,偏头避开酒盏,小声回答:“不饶,师尊下回必然还要戏弄弟子。”

阙清云哑然失笑,一语双关:“怎就戏弄了?如何戏弄呢?”

好端端的话题突然被引到奇怪的方向去,玉潋心立马不由自主地想起不久前仙宫大阵内闭关修炼时的场景,顿时耳尖晕红,心跳也猝然乱了节奏。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衣冠禽兽!”她咬牙切齿,以前怎不知师尊竟这般喜欢使坏?!

虽然压低了声,细若蚊吟,但以阙清云的耳力,字字句句都听得清。

她眼中笑意更甚,不过为防某人恼羞成怒,她还是故作不知,怡然自得地饮下杯中之酒。

方绝念被人拍了拍肩,遂收回落在玉潋心二人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的武岩。

对方手里拿着酒盏和一支盛酒的玉壶,来找方绝念喝酒。

方绝念举杯向他问好,遂各自饮去一杯酒。

见此人仍立在原处,将酒壶置于桌上,竟在其身侧坐了下来,面上似有几分踌躇之态,方绝念便问:“武大人可有见教?”

那个子挺拔的黑脸男人面露憨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借着几分酒意壮胆,顿了半息方道:“方统领似是下月生辰,将满二十三岁了。”

这年纪在玄宫不算小,寻常百姓十五六岁便可成家,今日结亲的两个晚辈,各自不过双十年华。

但修行之人,年岁高低并不要紧,武岩比之方绝念还大上几岁,其天赋也算不错,不满三十岁的年纪,已练成元婴。

虽比方绝念差了一截,但在整个玄宫,也是名列前茅的。

方绝念听来只觉一头雾水,不知武岩是何用意,但她性情爽直,不觉冒犯,点头应道:“不错,不想武大人竟记得方某生辰。”

武岩又一次深呼吸。

他每说一句话,都面有踟蹰之色,打了数遍腹稿,反复斟酌言语,生怕话说不当,就惹恼了眼前之人,故而一再于胸中演练。

好在方绝念并不着急,闲适地晃着酒盏,静等武岩的下文。

过了片刻,又听得其人小声问道:“方统领如今已是事业有成,可考虑过何时成家?”

这话问得方绝念愣了愣,她从未细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自然难以立即给出回答。

武岩见其不应,立时满头大汗,下意识握紧了指间的酒盏。

方绝念沉吟须臾,视线扫过武岩紧张的脸色,忽然福至心灵,觉出点什么,不由心直口快,当面问道:“武大人心悦方某?”

哪里料到方绝念这么大声捅破他的心思,周围似有人朝他们看过来,武岩惊得背脊一挺,满脸尴尬。

但他好不容易寻见机会,又不愿就此放弃,遂抓耳挠腮地梗着脖子,结结巴巴地开口:“是,是有……爱慕之心。”

他其实两年前就已为方绝念在校场上的英姿吸引,但对方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他实在不好意思打扰。

且因天灾之故,玄宫无人有那谈情说爱的心思,这才一拖再拖,直至如今天灾消除,民生稳固,他才敢一表心意。

好在他肤色较深,就算脸都红透,也看不出来。

方绝念印证心中所想,不由蹙起眉头,面有为难之色。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但觉自己方才唐突,原不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这下倒是闹得双方都有点下不来台。

见武岩虽然紧张,但那双铜铃般晶亮的眼睛还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她就感觉有些头痛。

眼角余光扫过相谈甚欢的玉潋心和阙清云,思及自己将要离开玄宫,她叹了口气,遂讷然说道:

“多谢武大人赏识,但方某暂且无暇考虑儿女私情,但请武大人另觅良缘,莫在方某身上浪费时间。”

武岩听得一愣,勉强支撑胆气的酒意散了大半,脸上勉强堆起来的笑意也缓缓褪去。

见他沉默半晌不再出声,方绝念以为他已断了心思。

本想寻个由头起身离开,却忽的又听那人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倘使……倘使方统领日后有了成家的打算,可愿考虑武某?”

“……”这人脾气倔,轴得像头牛。

两人私交算是不错,若直接拒绝,恐怕令武岩伤及自尊。

方绝念心思一转,便道:“武大人,实不相瞒,方某对男人不感兴趣。”

“啊?”武岩两眼一瞪,被这句话冲击得手足无措。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方绝念唯恐对方听不懂,又解释说,“相比男人,方某更偏爱女子,就算要寻个伴儿,多半也会找个姑娘,就像玉仙师那样的。”

人美心善还厉害。

她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这念头在心里过了一圈,竟然真觉得还不错。

武岩已呆若木鸡,瞪着一双眼睛神色木讷,方绝念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竟然不知是何意。

短短几句话在他耳边来回震鸣,等他回过神,方绝念已端着自己的酒盏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