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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91 第 91 章

“不要在车里。”

海风徐徐而来,半边天都被染上绯色,远航的船只偶尔发出汽鸣,海鸟盘旋在云端。

鹤见述和降谷零肩并肩坐在路牙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一起等待日落。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鹤见述偏了偏头,看着金发男人的侧颜。

“不是要看日落么?看我干什么。”降谷零失笑。

鹤见述答道:“零哥太帅气了,看不腻。日落什么时候都有,就算今天没有看到,明天它也会照常升起落下,倒是再补上就好了。比起日落,你更重要。”

降谷零心头火热,展臂将少年揽入怀中。

“我又不是只能陪你看一次日落。”男人笑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鹤见述摇摇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怎么说呢……”

鹤见述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唇角,两人亲吻时,那里被失控的他咬破了一个小口。

谁叫零哥一直不肯放过他。

都快喘不过气了,他还一直亲个不停。

他怒极反亲,还不解气的咬了一口。

腰间仿佛还残留着手掌的温度和触感。

鹤见述又回忆起在车上那个炽热凌乱的吻。

自己被拽到了驾驶座,就坐在降谷零的腿上,还差一点擦枪走火。

要不是零哥克制住了,现在……

少年的眼尾残留着一抹飞红,唇上也带着被疼爱过的证据。

降谷零还在等他的回答。

鹤见述倚靠在男人的怀里,思索片刻,轻声道:“我总觉得,现在的零哥跟平时是不同的。比如,头发有点乱,嘴角也……”

“这是只此一次的美景,我想记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鹤见述说道。

降谷零:“你觉得我是美景?”

“嗯。”

“可我觉得,你才是远胜落日的美景。”降谷零温柔地说,“我还会陪你看很多次日出和日落,明天、后天,明年、后天……十年二十年,我都陪着你。”

鹤见述笑着说好。

降谷零低头凝视着少年,表情和他的语气一样,温柔至极。

卧底向来不谈明天,只争朝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黎明之前。

但降谷零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诉说和鹤见述的未来,幻想和他在一起的美好生活。

对“明天”充满了希望和热情。

这是鹤见述带给他的。

男人低头,将唇印在少年的脸颊上。那里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得红扑扑的,看起来非常可口。

鹤见述躲了躲:“嘴巴会痛,我不要亲了。”

难以想象,喜欢亲亲的他有一天竟然会主动拒绝零哥的亲亲邀请。

“好,不闹你。”降谷零笑了一声,调侃道:“明明被咬破唇的人是我,亲你的时候,我明明很温柔。”

这句话什么问题都没有,但鹤见述就是听的莫名脸热。

他一把捂住降谷零,连忙道:“不许再提这个话题!”

降谷零亲了一口少年的掌心。

鹤见述触电般缩回手,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降谷零投降地举起双手,讨好地给猫咪顺毛:“是我不好,不说了。”

毕竟是自己咬破的……

鹤见述迟疑片刻,支支吾吾道:“那个……痛不痛啊?”

“不痛。”男人的眸色沉沉,紧贴少年的耳畔,刻意压低声音道:“下次,你可以咬的再重一点。”

这个嗓音……

不夸张地说,鹤见述感觉自己的腰瞬间软了几分。

可恶啊啊!

谁准他这么贴着自己说话了?!

鹤见述感觉自己又被戏弄了,抖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一骨碌站起来。

“我要回去了!哼。”鹤见述大步往回走。

降谷零追在他身后:“阿鹤,我真的不说了,你信我啊!”

*

白色马自达往东京市区的方向驶去。

“饿不饿?”降谷零问。

鹤见述摇摇头。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担心阿鹤没说实话,降谷零又默默提高了车速。

他很快选定了一家餐厅,一边开着车,一边说:“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鹤见述:“问呀。”

“莱伊说跟你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我可以知道内容吗?”降谷零坦然道:“你跟别的男人有瞒着我的秘密,我会吃醋。”

少年愣了愣,随即气恼地说:“他怎么不讲信誉啊!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保密的。”

竟然还捅到了零哥面前。

还好今天已经告白了,否则零哥问起来,他要怎么回答。

黑麦威士忌真的太坑队友了!!

鹤见述忿忿不平:“以后再也不跟他说任何需要保密的事。”

降谷零果断:“没错,少跟他来往。所以具体是什么?你告诉我,我跟他不同,我绝对不说。”

“嗯……”

鹤见述扭捏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是筹备和你告白的事啦。”

降谷零猛地扭头看向少年。

鹤见述惊叫:“零哥,开车不要看我,看路啊!”

这段路上并没有其他车辆,是笔直的公路,算是安全。

不过降谷零还是飞快转回头,直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

只有语气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在筹划跟我告白的事情?”降谷零问。

一旦开了口,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鹤见述大大方方地点头:“今天和小兰、园子约在阿笠博士家,就是在商量这件事来着。她们在给我出谋划策,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降谷零的动作如此迅速,快他一步。

降谷零问道:“告白计划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不可以。”鹤见述一秒拒绝。

“为什么?我们都在一起了,那份计划已经失效了。”

鹤见述的嘴比脑子快:“告白计划已经被我改成了求婚计划,所以还没有失效。”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泄露了什么不得了的天机。

找补已经晚了。

鹤见述一边在心里怒骂莱伊,一边抢白:“所以你不能偷看也不能打听,这是惊喜!告白已经被你抢先了,求婚要让我来才行。”

降谷零心头一片火热。

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计划求婚,阿鹤也想和他结婚。

两人几乎同时背着对方筹备告白,又同时计划如何求婚。

是双向奔赴。

“……好。”降谷零哑声道,“不问,不看,也不跟你抢。”

反正没人规定只能求婚一次。

他一次,阿鹤一次,两个惊喜,双份快乐。

马自达一直向前行驶,金发男人沉默了许久。

鹤见述问他:“零哥,你怎么不说话?”

降谷零:“我在克制自己。”

鹤见述:?

降谷零语气冷静:“好想亲你。”

鹤见述睁大金眸,瞬间抬起手挡在两人之间,警惕道:“开着车,你别乱开来。”

“那我把车停在路边就可以亲么?”降谷零征求少年的意见,表情诚恳。

鹤见述:?!

“不行!”鹤见述慌张到失言:“再亲会肿的吧?”

降谷零遗憾:“亲两口就害羞,以后再过分一点的话,你要怎么办。”

鹤见述:“!!”

哪种过分,怎么过分。

实在不敢往深了想。

降谷零:“阿鹤,你好可爱。我快要忍不住了。”

鹤见述:“……”

在车里呢,脑子能不能清醒点,大变态!

少年的脸颊发烫,闭着眼自暴自弃地小声道:“但是,第一次不想在车里。”

降谷零:“…………”

降谷零眼神复杂:“我真的只是在单纯夸你可爱,忍不住想亲亲。”

没有在暗示想要不可描述的意思。

鹤见述脑子一片空白,紧紧抓着安全带,表情看上去很想当场跳车遁走。

降谷零生怕猫咪想不开跳车,因为社死连夜跑回横滨,不肯见他。

可是,不打趣一下真的很难受。

他在心里反复诘问:这只猫,他是非逗不可吗。

两秒后,降谷零想通了。

——爱猫,就要逗猫。

降谷零面色如常地开口道:“第一次的话,阿鹤想在哪里?”

鹤见述不敢置信地看着驾驶座的金发男人,瞳孔地震。

“零哥?!”他震惊道,“你竟然问我这种问题!”

“毕竟另一半的体验和感受非常重要,不容忽视。”降谷零问:“所以你的意愿是……?”

降谷零已经做好逗猫失败被挠的准备了,甚至做好了阿鹤真的拉开车门跳车的紧急预案。

但少年只是面颊通红,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表情很认真——

降谷零眉心一跳:阿鹤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个要命的问题?!

他连忙道:“我开玩(笑)……”

少年已然思考完毕,说出的话打断了降谷零的未尽之言。

“第一次,我想在家里。”鹤见述的声音很轻柔:“家里不好么?反正不要在车里。”

降谷零:“!!”

要命。

真的要命。

他本来是开玩笑的,没想着得到回应,可是小猫看起来真的很认真在思考。

降谷零一下子也认真起来了。

“家里的哪里?最常规的床上、还是沙发?”降谷零思索:“浴室你可以接受吗?浴缸挺大的,有水的话,也许会让你轻松一点。”

“当然是卧室的床啊!”鹤见述崩溃:“零哥,你是变态吗?”

降谷零冷不伶仃问道:“之前在梦里,我抱你的地点是哪里?”

“你房间的床上!”

鹤见述面色一僵,怒道:“零哥,你诈我!”

降谷零微笑:“兵不厌诈。阿鹤,那就选床铺了?”

鹤见述把脸埋入掌心:“不要问我啊啊啊啊——”

“今晚可以吗?我会备齐用品的。”降谷零彬彬有礼地问着,态度像个绅士,说出口的问题却与绅士没有半毛钱关系。

鹤见述:“……”

他挣扎许久,羞赧感如影随形,还是没能说出那句“好”。

降谷零正要趁热打铁说上一句“再不出声就当你害羞默认”的时候,他放在衣兜中的手机响了。

他用耳机接起电话,眉眼倏地变得冷硬。

——是琴酒。

对方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鹤见述察觉到气氛不对,顾不上害羞,忙问:“怎么了?”

降谷零叹了口气:“琴酒找我,晚上十点集合,应该是来任务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这个时候……

真可恶啊。

迟早要把这些人全抓进牢里。

作者有话说:

关于一个不会写进正文的小剧场。

参观新屋时,面对主卧的浴缸。

鹤鹤:“这个浴缸好大!我们可以……”

两人的内心活动:

零os:可以戏水鸳鸯

鹤鹤os:可以买两只小黄鸭

——

大家晚安。

希望审核看清楚点,他们只亲了

(求生欲.jpg)

第92章 92 第 92 章

他既是上帝也是恶魔

安室透推开酒吧包厢的大门,表情冷淡。

包厢内或坐或站着好几个人,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纷纷朝这边投过视线。

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只有几盏壁灯亮着,那点光根本不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最多只能粗略看清众人的容貌。

大家基本都穿得一身黑,连某人的帽子都是黑色的。齐齐侧着脸望过来时,那个晦暗不明的眼神足以吓哭所有看见这一幕的小孩。

拍张照都能拿去当“全员恶人”概念宣传照。

安室透暗自腹诽:难怪柯南曾经给组织起过“黑衣组织”的绰号。

可以说是非常形象。

坐在最深处的银发男人冷冷地说:“你来迟了,波本。”

“琴酒,别污蔑我。”

安室透勾唇一笑,全然不惧那人的威慑,闲庭漫步似走进酒馆,对银发杀手道:“约定十点,现在才九点五十,我可没有迟到。”

“所有人都到了,就等你一个人,这还不算迟?”伏特加力挺他大哥,出声谴责。

安室透反问:“到十点了吗?你们通知的时候也没说要提前多久到吧,我提前了足足十分钟,这还不够尊重?”

“波本,你——”

“够了!”琴酒冷着一张脸,神情不耐,活像别人欠他几百万。

伏特加不敢再出声。

大家都习惯了他那张臭脸,安室透也没再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反驳一两句,能不落下风就够了,步步紧逼,琴酒是真的敢当场给他一颗子弹试试味道。

受伤回家的话,阿鹤会心疼的。

安室透心想,毕竟出门前才答应过某只小猫平安回家,不能食言。

坐在他身旁的恰好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的穿着很符合组织的企业文化,一身黑衣皮裤,大波浪披散在肩后,几缕垂着胸前。

她很重视外表的颜值,哪怕碰头地点是在黑不拉几的酒馆,她依旧坚持化了全妆。

从眼线到口红,一个不落。

贝尔摩德倾身推给安室透一杯波本威士忌时,安室透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极具存在感的香水味——正如其人,美艳,神秘,带刺的玫瑰。

“多谢。”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一点,接过酒,但没有喝。

贝尔摩德:?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安室透见她表情不对,低声解释:“你的香水……”

贝尔摩德颇感意外,皱起眉:“我今天用的香水有什么问题么。新换的,刚用第一次,是不好闻?”

人太多,不好明说。

安室透委婉:“上次那通电话,你没忘记吧?”

“哪通……噢。”贝尔摩德恍然大悟,仔细打量了金发男人两眼,重点盯着他唇角的伤口,笑容意味深长。

看来不是普通的小情人啊。

波本还会担心在外沾上香水味,会惹到情人不痛快。

她微微凑近,声音压得越发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想要隐瞒,至少不要带着这么明显的痕迹出现吧?”

安室透瞬间想起被阿鹤咬破的嘴唇。

他正要说些什么,耳朵突然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他和贝尔摩德条件反射地分开,各自往后仰了很大一个幅度。

“砰。”

伯/莱/塔被安上了□□,开枪时的动静非常小,要不是两人维持着高度警觉,这一下不会死,但会擦伤。

安室透侧了侧脸,沙发的靠背果然出现一个子弹坑。沙发的表皮被撕裂,棉花似的填充物飞了一部分出来。

原本还在各自说着悄悄话的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秒消失,气氛紧张,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把你们集合在一起的目的是布置接下来的任务,不是让你们聚众聊天。”琴酒面色阴沉,“谁再浪费我的时间,就去死吧。”

贝尔摩德的面色很不好看,她没想到琴酒这么不给她脸面。

而且这么多人在说话,他却偏偏只拿自己和波本开刀!

不就是在boss面前说了他两句坏话,至于么?!

安室透也很不爽,但他很果断地没有出头,反而不着痕迹地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尽量把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免得被人关注到被咬破的嘴角。

琴酒给了伏特加一个眼神,让他将资料派发下去,每个人都分到了厚厚一沓。

“你们接下来半个月的任务,熟记,按时完成,不准有误。”

琴酒的声音很冷,潜藏着杀意:“这次的任务以纸张形式下放,如果被我发现有谁做了叛徒,导致资料外泄或任务失败……”

没人问他万一是不小心泄露的呢,也没人问他如果真的不小心泄露或失败会怎样。

傻子都知道会被琴酒赏上几颗子弹。运气好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直接凉凉。

琴酒派完任务、放过狠话就走了,走得十分干脆利落,速度飞快,看上去像是不乐意多看这群人半眼。

伏特加追在他的身后,又不敢让琴酒停下来等他,还要忍受琴酒的低气压,很是辛苦。

基安蒂也不像多待,要是只有波本一个人,她或许还会凑上去说几句话,可贝尔摩德偏偏跟波本坐在一起。

她跟贝尔摩德相性不合,还每次都吵不过她反被气个半死。这次领完任务,二话不说就带着搭档一起走了。

包厢内的人陆陆续续都选择了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余下波本和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翻看着手里的人物资料,吐槽:“次次都选这么黑的地方开会,次次都让我在这种光线下看资料,不知道这样对我的眼睛很不友好么?”

安室透非常赞同,这么黑,的确很伤视力。

“回去再看吧。”安室透说,“没什么事的话,我也要走了。我停车的时候看见了你的机车,要一起走一段路么?”

贝尔摩德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走语 偃u速。”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安室透问:“琴酒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贝尔摩德冷笑:“他哪天不是一副死人脸。”

“那倒也是。”

“而且是他活该。”

“怎么说?”

贝尔摩德:“琴酒想找人砍掉我的预算,说我花钱大手大脚,压根没用在任务上。被我反手一个告状,驳回了。落了他的面子,害他被训了一顿,他不爽吧。”

安室透眉头紧锁,这可是大事。

某种程度而言,他跟贝尔摩德的财政支出和预算是划约等号的。只是因为他低调一点,会尽量找个合理的理由敷衍过去,才没第一时间找到他头上。

贝尔摩德还在骂:“他也不想想,我难道没有用在任务上么,我只不过多试了几家五星级餐厅。”

安室透赞同:“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潜入?”

贝尔摩德:“不护肤、不享受spa,怎么有心情做任务?天天要我协助别人易容,易容材料不用钱么!”

安室透:“还有机车也是要保养的,不定时保养就不好开了,怎么帮他在枪林弹雨里抢人抢情报?”

贝尔摩德:“就是,任务还多得要死,简直有病。”

两人异口同声:“琴酒真是太离谱了!”

两个人跟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在骂琴酒和厚厚的任务单中又一次找到了共鸣。

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还是自己熟悉的享乐主义者——花组织的钱,让自己享乐。

贝尔摩德跨上机车,怀中抱着一个头盔。

她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还是你理解我。放心吧,小可爱的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那就多谢了。”安室透笑道。

贝尔摩德懒懒道:“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你藏不了多久了。最多瞒瞒琴酒,反正那位早晚会知道。”

安室透心头一紧,面上不动声色:“那位先生?看不出来,他连手下的情人也要关注。”

“情人还是爱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安室透。“我亲自截下来的,它本该被送到那位先生的跟前。显然,送信的人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真的还不错。”

也不知道我连那位先生的身边都敢埋眼线。

贝尔摩德戴上头盔,拉下挡风镜。伴随着机车引擎的轰鸣,她慵懒微哑的嗓音飘散在风里。

“波本,你欠我一个人情。”

*

安室透坐进马自达里,打开车顶的一盏小灯。

信封已经被贝尔摩德拆过一次了,封口的火漆印已然被拆开。

一张照片从信封中掉了出来。

那是直接从某个超市的监控中截取的一副画面。照片上,黑发少年正跟在红发男人身旁,认真挑选着果蔬。

少年拿着几颗土豆递给男人,仰头示意,红发男人似乎正在观察土豆是否新鲜。

两人的侧脸被监控拍了下来,有点糊,但看的还算清楚。

是鹤见述和织田作之助。

安室透的心底一片冰凉,车内的冷风口吹出的冷气放大了他内心的寒意。

尽管他觉得冷极了,脊背却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他不用思考都知道,匿名将照片寄给那位先生的人在打着什么算盘。

总归是与他有关,想要借组织的手杀死他和阿鹤。

可安室透不明白,这关织田作之助什么事?

如果是要把他和阿鹤的关系捅到那位先生面前,再让组织顺藤摸瓜去查,应该寄他和鹤见述亲密接触的照片。

为什么要专门寄这张图?

是找不到其他照片,所以只能从监控里截图?

不太可能,这张截图看上去更像是实时拍下的。

安室透猜测,或许是织田作之助的武力值和警惕心很强,反侦察意识很好,拍照的人不敢近距离拍,会被发现,从而打草惊蛇。

他沉思片刻,突然福至心灵,翻转了一下相片。

背面用英文的花体字写了两行话。

翻译过来就是:

[他既是上帝也是恶魔。]

[因为他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作者有话说:

大哥臭脸:我为组织着想,boss还骂我?!(一些说出口会被屏蔽的脏话)

搞事,开始搞事!

——

大家晚安哦!

第93章 93 第 93 章

考零分

安室透能读懂英文,此刻却搞不懂这两行话的意思。

“上帝”、“恶魔”、“逆转时间”、“死人复生”。

从这几个关键词来看,最重要的应当是后两个。从字面意义来看,是在内涵阿鹤或织田先生其中一个拥有逆转时间,让死人复生的能力。

死人复生……

怎么可能的事啊。

安室透暗自琢磨,难道这两句话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密语。真正要告知给那位先生的秘密,就藏在字里行间。

他暂时无法破译,手头又有其他紧急的事务。安室透只好将相片和信封一起收好,选择先把急事做完。

凌晨一点半,安室透处理完今夜的所有工作,驱车回家。

马自达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屋里的三只幽灵一听便知道是零回来了。

“真辛苦啊。”萩原研二感慨。

其他两人赞同地点点头。

安室透将车停在小车库——这就是自带院子的好处,自己家里都有一个位置停车。

他手里拿着信封,一边想着事,一边往家的大门走去。

钥匙插入门锁,锁芯转动,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些许暖色微光从屋内倾洒而出。

安室透的手臂微微用力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了墙壁上的小夜灯,形状像一个会发光的小蘑菇。

这不是阿鹤房间里的夜灯么?

没有夜灯,他怕黑,会睡不着的。

安室透的眉头紧锁,拔下蘑菇夜灯,快步上楼。

三只幽灵仰头看着男人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窃窃私语。

“zero的脸色不是很好啊,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诸伏景光猜测道。

萩原研二:“应该是夜灯的事?他是不是担心述君怕黑啊。”

松田阵平:“那是之后的事了,他进门的时候表情本来就很严肃。我猜跟他手里拿着的那个信封有关。”

虽然很想知道,但他们没有贸然跟上去。

零一看就是要去鹤见述的房间,狗粮吃一次就够了,实在不想吃第二次。

*

安室透尽可能轻地推开鹤见述的房门,探头往里看。

窗帘大开着,卧室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隙,没有关死。月光在地上和被单上洒下一片银白色的璀璨星河。

黑发少年正阖着眼,侧躺着缩在被子里,蜷缩着曲起腿。他的怀里抱着安室哈罗,一人一狗共享一个枕头。

安室透松了口气,没有害怕得睡不着就好。

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把蘑菇夜灯擦回床头,摁亮。

没有夜灯的光,鹤见述的睡眠很浅,只是夜灯打开时“哒”的一声,也足以让他惊醒。

少年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金眸半睁半闭,朦胧间看见金发男人站在他的床头。

“零哥,你回来啦?”鹤见述一下清醒不少,只是依旧很困,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

“嗯,吵醒你了么?”

鹤见述打了个呵欠:“没有……是我睡眠浅。”

半睡半醒时,他的声音软糯糯的,尾音拖长,不自觉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

安室透的膝盖半跪在床沿,俯下身体。

他替少年将额前的发别在耳后,柔声问:“不是怕黑?怎么把夜灯放去玄关了。”

“不怕,有哈罗陪我。”

鹤见述的大脑几乎停运,慢吞吞地说:“你那么晚才能回家,当然要给你在玄关留盏灯。”

[家]

安室透心中一暖,却又忍不住想笑。

“玄关有小灯啊,就是开关被花瓶挡了一半。”安室透刮了刮少年的鼻子,“花瓶还是你自己坚持要放在那里的,说一进门就能看见花,那样好看。忘记了?”

少年像是宕机的电脑,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对哦。”鹤见述闭上眼睛,嘟嘟囔囔:“可恶,明天就把花瓶挪开。”

安室透亲了亲少年的唇角,嗓音温柔:“睡吧,晚安。”

“晚安。”鹤见述的声音越来越低,“零哥也要早点休息。”

“好。”安室透的眉眼柔和,忍不住又在他的唇上贴了贴。

他担心闹到鹤见述没法睡,没有深入,只停留了几秒便分开了。

鹤见述没管他,亲就亲呗。

他的男朋友,亲一口怎么了。

鹤见述迷迷糊糊地想道:以前还要脸红心跳纠结半天,现在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亲我”了。确认关系就是好。

少年的呼吸逐渐绵长,胸膛微微起伏。

他睡熟了。

安室透摸了摸哈罗的脑袋,心想明天要给哈罗一点谢礼,感谢他在自己忙碌的时候陪着阿鹤。

他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简单的洗漱后,安室透坐在书桌边,开着一盏台灯,开始试图破解这张照片的秘密。

他担心还有潜藏的信息没有被发现,用特殊的手电对着照片和信封,一寸寸扫描搜索。

又用了各种密码符号试图解密这两行字。

凌晨四点半,安室透终于相信整个信封并未藏有其他信息,而这两句指向不明的英文也并不是暗语。

安室透开始往组织的“业务”上联想。

能打动那位先生的,是什么?

安室透脸色一变。

——是“死而复生”。

而组织里,他至今未能完全接触到的业务,则是组织藏在全国各地的实验室和实验基地。

实验室在研究什么,拿什么研究,研究进展如何?

这都是最机密的事,全部掌握在琴酒手里,完全不让别人沾手。

安室透联想到鹤见述过往身世,浑身发凉。

“是人体实验……”安室透喃喃道,捏着相片的手指越发用力,“那个藏在背后的人,希望借组织的手,接着研究阿鹤?”

阿鹤好不容易才拥有自由,至今仍被过去的阴影笼罩着。怕黑、怕任何密不透风、像笼牢一样的隔间。

男人的眼眸如寒冰般冷冽,翻涌的怒火下,藏着浓重的杀意。

他们怎么敢这样伤害阿鹤?

安室透深呼吸好几次,勉强冷静下来。他将相片妥善收好,准备明天带去给江户川柯南看一眼。

那个男孩总是有着奇妙的能力,观察力很强,运气也很好。还有灰原哀,这两个孩子或许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新情报和新思路。

*

翌日。

鹤见述留在家里补习中学课程。

他果然学的很快,小学的知识很简单,他几天便抽空翻完了全部课本。

在初中的教材书到后,他便开始自学中学的课。

鹤见述非常擅长文学,甚至能够无师自通,再搭配上过目不忘的技能,基本上书翻一遍,他无需再看第二遍也能拿到测试的高分。

相反,任何与数字、计算有关的事,都是他最苦手的科目。

偏科非常严重,国文能拿满分,数学就敢拿零蛋。

在安室透不知情的时候,负责补习理科的松田阵平已经崩溃过不止一次。

松田阵平教不下去,忍不住想揍他的时候。鹤见述都会立刻喊人。

喊完人,还用最无辜和楚楚可怜的表情回应:“我只是比较擅长文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项嘛。松田君,打人是不好的。”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挡在他们中间,附和道:“就是,松田/小阵平,要冷静啊。”

就很溺爱。

松田阵平恶狠狠:“等你们哪天教他数学的时候,你们就会体会到我的感受了。”

两人望天。

这辈子都不可能教的,这个痛苦的事情就留给松田阵平处理吧。

安室透看过鹤见述抱着数学课本撞沙发的自闭表情,想过给他请老师,被鹤见述拒绝了。

“我有老师。”鹤见述竖了三根手指,郑重道:“而且是三个呢!”

“在哪儿请的?有老师的身份信息么,给我看看。”安室透担心他被骗。

鹤见述支支吾吾:“反正就是有啦,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

少年心虚的表情,与当初背着他往电视里塞包裹的表情一模一样。

安室透见状,以为是武侦那边请的老师,阿鹤是不好解释怎么足不出门也能一秒抵达横滨,于是体贴地不再过问,只叮嘱他有什么事要及时跟他说。

今天。

安室透如往常一样出门,鹤见述想跟着出去玩,被松田阵平强行扣下。

“这章和这几个公式都没掌握,你还出门玩?”松田阵平的表情如同恶鬼,凶狠道:“给我留下来好好学啊!”

鹤见述:QAQ

安室透在玄关穿鞋,奇怪道:“阿鹤,今天不跟我一起去么?”

昨天还嚷嚷要出门玩的。

黑发少年哭丧着脸:“不去了,我要在家学习……呜呜,零哥,我可不可以不上学啊?”

那样就不用念书,不用补习了!

安室透摸摸少年的头,温和:“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可是数学好难……”鹤见述泫然欲泣。

安室透有些心疼:“是不是教你的数学老师水平不行?还是让我帮你找一位吧。”

松田阵平:?

“不用不用。”鹤见述顿时心虚,瞥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卷发男人,连忙解释:“是我不擅长数字,跟老师没关系。”

松田阵平还是气笑了:“金发混蛋你瞎说什么,你还敢质疑我的水平?!”

景光劝他:“算了,算了,别跟看不见鬼魂的人计较。”

这话说的就像“别跟笨蛋计较”。

松田阵平在心里一键替换,暗骂这对小情侣都是笨蛋,只不过笨的地方不一样。

“等我晚上回来教你。”安室透温和地说,“学不会也不要紧,你的目的是享受校园生活,而不是给自己学业压力。”

鹤见述抱着男人的腰,仰头:“考差了被老师骂怎么办?”

安室透毫不犹豫:“叫老师来找我,我帮你解决。”

又问道:“是不是现在的数学老师骂你了?”

“没有没有。”鹤见述连忙摇头,催促:“你该出门啦。”

安室透还是有点担心,叮嘱:“别有负担,学不会又不是你的错……老师如果说了过分的话,你要学会向我告状,知道么?”

鹤见述“嗯嗯嗯”地,把他推出门。

“路上小心哦。”少年站在大门口,挥挥手送别。

松田阵平抱臂,冷脸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快点过来,我们把之前的错题讲了。”

半个小时后。

松田阵平指着桌上的试卷,气急败坏:“我刚刚解释过了啊,这里要……”

又把这道题讲了一遍后,他不抱希望地问:“你听懂了吗?”

鹤见述老实摇头。

公式,他能秒背。解题过步骤,他能默写得一字不差。可一旦题目换个数字,换个角度,他就不会了。

松田阵平快要疯了。

“你是笨……”

鹤见述迅速抢白:“你不能骂我!”

松田阵平被打断,一愣。

鹤见述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零哥说了,我考零分也没关系,有问题就去找他!”

他还补充道:“你骂我笨蛋,小心我跟零哥告状哦。”

松田阵平:“……”

找到人撑腰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

第94章 94 第 94 章

“我会用生命守护阿鹤。”

波洛咖啡厅。

安室透在将照片拿给柯南看之前,慎重地与他约法三章。

绝不向外透露任何与照片有关的信息,绝不独自冒险行事,有任何情报必须第一时间知会他。

柯南一秒都没犹豫,立刻答应了,表情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他已经太久没有与黑衣组织有关的情报线索。

这种兴奋在他看见照片上的人,以及背后那两句英文后,瞬间消失。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柯南面色凝重,托着下巴沉吟。

安室透问:“柯南,你看出了什么?”

沉默有时是一种无声的回答,而柯南已经足足沉默了将近十分钟。

安室透由此便知,柯南是真的知道点什么。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敲了敲桌面,倾身逼近。

“你答应过我的,小侦探。”安室透的声音沉沉,高大的身躯对于七岁的小学生而言更是压迫十足。

但柯南没有被吓住。

在小学生的壳子下,住着的是一个成熟的、勇敢的灵魂。

“情报交换的基础是坦诚,”柯南说,“安室先生,我的确答应过你,会将我知道的事告诉你,可你也隐瞒了我有关鹤见哥哥的事。”

安室透不置可否:“哦?”

柯南:“而且这件事涉及到了另一个人的隐私,我必须要先问过她的意愿。”

“是灰原哀么?”

“是。”柯南叹气,“你知道,她一直有点害怕你作为‘波本’的身份……”

基本不怎么进波洛咖啡厅,甚至在知道安室透有事没事会去毛利事务所溜达一圈后,也不愿意跟着少年侦探团来事务所,次次都装病溜走。

就算实在避不开,也会躲在后面,基本不出声。

柯南摊开手:“我确信她知道的内情比我多,可她不一定乐意告诉你。”

“你答应过我的,你想要反悔吗?”安室透凝视着小男孩,低声道:“拜托了,柯南。如果是其他事情我都可以潇洒地说‘那我自己去查’,可这事关阿鹤的安全,他对我非常重要。”

“我不想错失任何线索,阿鹤的安全不容有失,否则我此生都将活在自责与愧疚中。”

说到这里,安室透顿了顿。

——他已经迟到过很多次了,不想再错了。

大概是安室透的真情实感触动了柯南,谁的心里没有一个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呢?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而且我也需要这条线索去探查、收集组织的罪证——我不会一个人乱来的。”柯南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抢白道。

男孩跳下沙发,主动掏出手机。

“不如这样,我去问问灰原,看她愿不愿意过来一趟。不管她是否同意,我都会把我知道且能说的事都告诉你。”柯南补充道,“同样,我希望你能将鹤见述的特殊身份告诉我,这有利于我的判断。”

安室透思考了一秒,表情无语。

“你不会还以为他是什么妖怪或鬼怪吧?”

柯南挠挠脸:“我是不愿意相信啦,毕竟一点都不科学。可是当我排除所有可能性后,剩下的那个再怎么匪夷所思,也只能是真相。”

“那么,我告诉你,你推理的‘真相’是错的。”安室透淡淡道,“去联络灰原哀吧,柯南,你会知道‘真相’的。”

柯南往僻静的角落走,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

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多嘴问一句,你应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词吧——关于鬼怪、怪物什么的。”

“当然没有——”柯南回头,为自己辩解的话突然梗在了嗓子里。

他看见了那双紫灰色眼眸中的一抹痛色。

柯南脱口而出:“抱歉。”话音出口,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该随意揣测鹤见哥哥。”

安室透摇摇头,没说什么。

在灰原哀到来前,这个男人想要静一静。

柯南看出来了,他从善如流地无声走远。

一边思考着安室透突如其来的情感外露,一边拨打灰原哀的手机,将事情的始末如实告知。

灰原哀:“……我知道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我更加不希望他踏进我生活的地方,我现在就出门过去。”

电话挂断,柯南坐回安室透面前。

“灰原在过来的路上了。”

安室透点头,起身:“好。”

他没忘记服务员的身份,在灰原哀来之前,一直忙碌于接待客人和制作食物。

等这一波客流高峰期度过,灰原哀正好推开波洛咖啡厅的门。

“小梓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能否请你帮我照看店里一会儿?我可能要跟柯南待上一会儿。”安室透问道。

榎本梓爽快道:“没问题,反正现在的客人也不多。你们要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安室透笑道:“柯南发现了一个谜语,我们正在试着解开谜底呢。”

“哦哦,原来如此呀。”榎本梓没有多想。

安室透脱下围裙,坐在两个孩子的面前。

灰原哀戴着帽子和口罩,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她低声道:“什么照片?给我看一眼。”

安室透将信封递给她。

信封是非常普通的纯色牛皮纸信封袋,没有任何特殊。

灰原哀从信封上看不出什么,她打开信封,取出了那张相片。

图上的两个人,一个是熟人,另一个很陌生。

相片背后的花体英文,字迹很陌生,内容却一点都不陌生。

灰原哀表情剧变,不自觉地念了一遍。

她的语速很快,比起读,更像是熟记于心后的背诵。

“这是、这是……”灰原哀用力一拍桌子,质问:“这是哪里来的?!谁给你的?”

安室透静静地望着她,沉声道:“是贝尔摩德截下来的。她话里话外是为我着想,想要我欠她一个人情,实际上,我怀疑这封信牵扯到了她的身上。”

事关利益,贝尔摩德才会如此果断地截下boss的信件。

如果被那位先生发现,她再怎么受宠,不死也会很惨。

“那个女人……”灰原哀低声道,“她当然要截下来,如果她还想快活地在外面潇洒,就必须截下这封信。”

栗发女孩的情绪波动很大,她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瞳孔稍稍放大,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安室透和柯南一眼就看出来,灰原哀很可能由这封信想起了过去在组织里的一些事。

焦虑、恐惧、痛苦,她正在忍受PTSD的突然发作。

安室透立即收回了她手里的信封,并且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女孩的肌肤,哪怕只是手指的指腹。

突然的触碰很可能加剧灰原哀的恐惧。

然后,安室透坐的稍微远了点——虽然只是从面对面的位置,换到了桌子的对角线。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立刻离开,让你先平静下来。”安室透担心自己会刺激到灰原哀。

灰原哀喘了几口气,说:“那麻烦给我一杯水。”

安室透点了点头,立刻去倒水。

“冷静,灰原。”柯南安慰道,“你已经安全了。”

向ptsd患者强调所处环境的安全,也是一种安抚手段。

灰原哀低声:“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两句话?”

就只说相片有很重要的情报,与实验室有关,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什么的。

她出门前的确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否则现在会更严重。

柯南叹气:“我就是担心你情绪波动太大,路上不安全,才没在电话里告诉你。”

“小哀,给。”

金发男人将一杯温开水递给灰原哀。

女孩接过,轻声道谢。

她脱下口罩,抿了几口。温热的水从喉间滚入胃里,暖入心扉。

灰原哀摩挲着玻璃杯,她的掌心眷念微烫的温度,贴在杯壁上不愿离开。

或许是被一大一小两位男士的态度影响,灰原哀慢慢平静了下来。

“谁写的这句话?”她问道。

安室透回答:“一个无名氏,我愿称之为躲在阴影里的老鼠。”

那就是没有情报的意思。

灰原哀忍不住质问:“鹤见述就在相片里,他是目标之一。安室透,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因为急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小哀,事实就是如此。”

金发男人神情平静,尽管他的内心尘封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大脑依旧理智和沉稳。

柯南看着男人那副模样,突然想到他曾与安室透的下属——风见裕也——见过一面。

风见曾评价道:“降谷先生是不管多么不利的状况,也不为所动的男人。”*

评语非常到位。

安室透用指节有节奏地轻敲桌面,率先将主导权抢回手中。

“事不宜迟,我们开始情报交换吧,我相信我们手上都有对方想要的信息。”

灰原哀:“我确实有。可你是‘波本’,江户川信你,我未必。你就这么确信我会把内情说出来?说不定这些情报在关键时刻可以买我的命。”

安室透:“在关键时刻,它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柯南藏在桌下的手轻轻扯了扯灰原哀的衣袖,后者一顿,收回了更尖锐的话。

“这里没有什么窃听器、录音笔吧?”灰原哀依旧抱有高度疑心。

“没有。”安室透无奈,“这是我的地盘,也请相信我的诚意,我们是目标是一致的。”

“……”

灰原哀轻声道:“鹤见述很好,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在一起?”

安室透有些诧异,扬起眉梢:“已经在一起了,你该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柯南:“……”

灰原哀颔首:“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金发男人目光沉静:“当我解决了组织,从泥潭中脱身,回归光明的时候。”

柯南和灰原哀对视一眼,灰原哀比了个三的手势。

柯南点头,对安室透说:“我们希望约法三章。”

“行。”

灰原哀率先道:“一,不外传。”

柯南紧随其上:“二,要坦诚。”

安室透补充:“三,情报价值应当相等,至少要接近。”

“成交。”

“成交。”

灰原哀垂下眉眼,淡淡道:“波本,是看在鹤见述的份上,我才答应的……他很喜欢你,对他好点,别辜负他。”

安室透答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的。”

“我会用生命守护阿鹤。”

作者有话说:

小哀是想到了她的姐姐,又对阿鹤的好感挺高的。

弱弱提醒:其实快要完结了哦?

提前回答一部分问题:

*剩下的文案部分会在完结前写完的;

*警校组和明美会复活,剩下的不剧透;

*搞事的是陀总没错,但透子的“老鼠”形容是恰好撞上,他目前还不知情;

*透子也会知道阿鹤“书”的身份;

*是HE;

*虽然说了快要完结,但其实至少还有十天半个月(大概)(不确定)

*番外还没想好,只预订了一个阿鹤被首领宰提前捡走的if世界。不确定会写多少番外,评论区可以提,我还能从大家里评论里找找灵感(ps:不会观影体,不写观影体;不能瑟瑟,会被审追杀)

——

晚安!

第95章 95 第 95 章

完美的误会

安室透率先发问:“这两句英文指向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灰原哀:“凭你如今在组织里的地位,想必你也能查到一点。”

“我只知道与某些实验有关。”

“没错。”

灰原哀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抬眼直视着金发男人,一字一顿:“那你猜不猜得到,我是谁?”

金发男人没有出声,仔细打量着灰原哀和柯南。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气氛很紧张。

柯南暗自捏了把汗,同时也很惊讶。一直以来,灰原都很不赞同接触波本,排斥与组织的任何事项,今天却一反常态地主动表示可以掀开马甲。

鹤见述的魅力真就这么大?

柯南仔细回忆黑发少年的一举一动,发现自己竟然也无法讨厌他。

尽管一开始被鹤见述吓了一跳,还对他产生了误会。可是后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慢慢对鹤见述充满好感。

看着少年的金眸,会莫名其妙地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等真正接触到他,就能从他的性格、行事作风中知道——鹤见述的确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

安室透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心里有猜测,但我不确定。”

柯南:“安室先生,不如你说说你的猜测?说不定是真的呢。”

“好。”

安室透颔首:“首先,柯南,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至少普通的七岁男孩不会用麻醉针击晕他的临时监护人,同时还能瞒天过海,在众人眼前上演一场又一场近乎完美的推理。”

柯南瞳孔地震:“你怎么会知道?!”

安室透:“亲眼看到的。反正你跟长期失踪的工藤新一之间,一定有更加密切的关系。”

柯南:“……”

可恶,明明找的角度可以避开所有人的!

“至于你,小哀。”安室透转向灰原哀,考虑到她的情况,声音微微放柔:“你和雪莉是什么关系呢?”

灰原哀抿紧了唇,声音紧绷:“你觉得我和雪莉是什么关系?”

安室透:“应该是她的妹妹或亲人吧?否则你不该这么早熟,还知道很多组织的核心事务。”

“哼……那你呢?”灰原哀不答反问,“‘摆脱泥潭,回归光明’,你又是什么身份。”

安室透轻笑:“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想要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不行吗。”

“喂喂喂!”

柯南头疼地打断这两人没一句实话的试探,低声制止:“我们不是说好要说实话的么,这种时候就不要内斗了,我们互通有无,才方便对付组织啊。”

没人反对。

安室透颔首:“你说得对,所以你跟工藤新一有什么关系。”

柯南:“……”

柯南没好气:“我就是工藤新一,行了吧!”他顿了顿,强调:“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不能告诉小兰。”

“工藤新一是高中生,你只是一个七岁男孩。”安室透皱起眉。他表面看上去很怀疑,但其实心里已经信了。

柯南没有藏私,把自己被琴酒敲了闷棍、喂了毒药变小的事完整复述。

安室透的目光移向栗发女孩。

女孩淡淡道:“APTX-4869,我延续父母的研究而发明的药。为了逃离基地,自己也吃了一颗。”

“我就是雪莉,如果你要反悔抓我回组织或是要杀我,随你,不过别伤害别人。”

灰原哀的语气随意地不像是谈论自己的命,像在说今天的咖啡要美式还是拿铁。

安室透缓了一会儿,理清了所有思绪。

尽管很不可思议,可若这就是真相,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也是他长久以来怀疑的事情,如今总算得知真相。

“你呢?”灰原哀追问。

“柯南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我也与他有过合作。”安室透说。

栗发女孩倏地望向自己的同伴。

柯南苦笑,安室先生,怎么能就这样将烂摊子甩给他。

会被灰原杀了的啊。

果不其然,当柯南凑近灰原的耳边,小声告知了安室透的公安卧底身份后,灰原哀气疯了。

“江户川柯南,这种事你都瞒我??”

柯南心虚,小声道:“我怕你知道太多会有危险,而且你不是已经开始享受小学生活了么?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太危急,我也不会……”

知道柯南是为自己着想,可灰原哀还是生气。她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挪远了一点。

柯南:“……”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安室透已经把所有线索捋了一遍,直觉自己已经找到了危机源头。

安室透问:“那个药,它的功效是什么?”

栗发女孩瞥他一眼,指尖隔空点了点男人手中的信封。

“不是写了吗。”灰原哀说,“逆转时间,起死回生,组织想要能长生的药。”

“那张照片里的两个人,必有一个与‘长生’或‘起死回生’有关系。我劝你尽快排查出来,最好是两个人都保护起来。组织一向宁错杀,也不放过任何可能性。”

灰原哀喝尽杯中最后的温水,将口罩重新戴好。女孩的声音被口罩挡了一半,有些闷闷的。

她轻轻侧过脸,不看任何人。

“你知道的,组织里最恶心又最有成效的实验是什么。”

“我知道,我也猜到了。人体实验,对么?”安室透闭了闭眼,嗓音很哑,拳头握得很紧,“阿鹤才从前一个实验中逃出来,现在又……”

这话一出,连灰原哀都顾不上伤感。两个孩子倏地盯紧了金发男人,柯南不可置信地问:“鹤见哥哥曾经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

他一时激动,声音有点大。

“嘘,小声点。”

安室透立刻警觉地看了眼四周,好在此时店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榎本梓在边哼歌边洗着咖啡杯,距离远,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男人这才朝两人点了点头。

柯南瞬间明悟了,原来那双灰紫眼眸中的痛色是来源于此。

“阿鹤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是他与生俱来的异能力。比如柯南曾目睹过阿鹤利用电视屏幕远距离空间传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安室透叹气,“但其实,他只是想快点找到我,又是第一次从横滨来东京,不小心迷路了。”

柯南尴尬:“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安室透:“他没有怪你,总之,以后别在他面前提与‘不是人’‘怪人’‘怪物’有关的词。”

“我记住了。”柯南连连点头。

灰原:“只有空间传送恐怕不符合‘起死回生’,研究价值不够——别这么看我,我在用组织的思维帮你分析。”

两位男士礼貌且迅速地收回视线。

柯南:“安室先生,鹤见哥哥还有其他能力吗?”

“……有。”安室透顿了顿,“但我不能说,这事关他的隐私。异能力的规则和细节,是所有能力者的底牌。”

能理解。

灰原哀沉吟片刻,说:“你确定目标是鹤见述,而不是旁边这个红发男人?”

安室透迟疑。

灰原哀:“我劝你将这件事告诉他,他曾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对自己的特殊性会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如果鹤见述确认自己——从血液、基因,再到异能力——都与起死回生没有任何关系,你就该趁早换条思路。”

“如果鹤见哥哥有心理阴影,被刺激到了……”柯南犹豫。

灰原哀淡淡道:“鹤见述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强,别小瞧他。”

安室透沉默片刻:“今晚,我会问问他的。”

他叹了口气:“两位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么?”

灰原哀扭头问柯南,冷冷道:“问你呢,江户川,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柯南冷汗直流:“……”

“啊哈哈,没有、没有啦。”柯南尬笑。

灰原哀一看便知道,这小子还瞒了自己不少事。

“随便吧,我也不是很想听。”灰原哀随口道,“我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事了,只要不与黑麦威士忌有关,我就无所谓你说不说。”

柯南:“…………”

——要怎么说,天天给你送土豆炖牛肉的粉毛就是你痛恨的莱伊吗!

——这是什么送命题!!

知道真相的安室透同情又幸灾乐祸,他给了柯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迅速起身。

“阿鹤喜欢小蛋糕,我去做红丝绒蛋糕和草莓大福。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走的时候也拿几块回家吧。”

灰原哀淡定点单:“可以给我蓝莓大福吗。”

安室透笑道:“没问题。”

徒留柯南在风中凌乱,内心哀嚎。

[赤井桑,我要怎么办啊啊啊啊——]

米花町,工藤宅。

正与下属们开着会的粉发男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茱蒂和卡迈尔的讨论顿时停下。

“秀,你生病了吗?”茱蒂担忧地问。

“没什么,不要在意我,继续吧。”赤井秀一答道。

他揉了揉鼻尖,若有所思。

难道有人在骂我?

这回是琴酒还是波本。

*

下班后。

安室透开车回到家。

他左手提着从超市买来的新鲜肉菜,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礼盒,空不出手来掏钥匙开门。

正当他犹豫是叫阿鹤来开门还是先把东西放地上时,大门突然“咔哒”一声打开了。

诸伏景光正在院子里散步,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安室透的车,于是早早回屋通知鹤见述。

鹤见述一听,果断抛弃松田阵平,用最快速度冲刺去开门。

“零哥——”鹤见述泪眼汪汪地扑到男人身上,只差声泪俱下:“你总算回来了!”

安室透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

“被数学卷子伤害了,血量即将清零。”鹤见述一边去接男人手里的袋子,一边在心中偷偷补充,对他产生了暴击的,还有某个凶巴巴的卷毛老师。

安室透失笑,示意少年关注到礼盒。

“我在闲暇时间给你做了一些小甜品哦,是你辛苦学习的奖励。”

鹤见述欢呼:“好耶!”

不远处。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辛苦学习?是我比较辛苦吧!”

“小阵平,对待学生要耐心啊。”萩原研二笑着劝道。

松田阵平:“我跟你换,我教英文,你去上数学课。”

萩原研二立刻转身:“景光,你在院子里散步很孤独吧?我来陪你啊!”

松田阵平:“……”

这两个混蛋是不是早就预见这一幕了?不然为什么当初会异口同声让他教数学?!

晚饭算得上愉快,再配上美味的甜品,加倍快乐。

安室透一直在等待说出口的时机,他不想刺激到鹤见述,不愿意让他记起往事。

可……

不说又不行。

金发男人暗暗纠结的表情被鹤见述看在眼里。

鹤见述咬着小叉子,思考安室透到底想对他说什么。

他思来想去,脸颊忽地泛起热意。

——该不会是想跟他不可描述,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所以今晚的菜都是他喜欢的,还特意准备了小甜品!外套的内袋里说不定就藏有那些“必备用具”,不然为什么有意无意地挡开他,不让他碰外套!

鹤见述想通了,觉得不让安室透为难,主动出击。

更亲密的贴贴而已嘛。虽然听说下面的人会比较痛苦,不过……

嗯,应该没事。

零哥应该会温柔的。

网络上都是这么说的,温柔就不痛的。

鹤见述胡思乱想着,感觉就要压不住脸上的热意。

他扭捏道:“零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但是不好说出口啊?”

安室透一愣,表情严肃起来。

“对,你猜到了?”

“这种事……我会有预感的呀,你表现得这么明显,还用得着猜?”

安室透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觉得鹤见述说的很对。少年的能力不同常人,又在危险的环境待过,或许他就是对危险有某种直觉感应呢。

男人迟疑道:“那我现在说……?”

鹤见述大惊,连忙拒绝。

“不不不!零哥,再给我一点时间准备。”鹤见述含糊道:“我不是不乐意,就是……还没洗澡呢。”

安室透:?

这关洗澡什么事。

鹤见述暗示道:“洗个澡,我会放松一点。”

听说越放松越不痛!他想贴贴,但不想痛。

安室透恍然大悟,心想阿鹤果然知道了内情。

放松了,才不容易触发PTSD,好办法啊。

安室透起身,温声道:“我去帮你把浴缸放水。”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鹤见述迅速跳起,火烧眉毛似飞奔上楼。

安室透在楼梯口微微抬头,扬声道:“阿鹤,要我帮忙就喊一声。”

“知道了!”二楼传来少年的回复,声音有点怪,似乎有些羞赧。

鹤见述打开衣柜拿睡衣,一边拿衣服一边碎碎念:“洗个澡还要帮什么啊?零哥该不会真的想在浴室吧?!”

大变态!

正要合上衣柜时,鹤见述的目光突然扫过一旁的纯白衬衣——很明显大了几码,不是他的。

这是安室透的衬衣。

鹤见述犹豫许久,红着脸把自己的衣服放了回去,只拎起了那件宽大的衬衣。

他心想:总是说零哥是变态,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否则为什么总是放着自己合适的睡衣不穿,更喜欢零哥的衬衣呢?

作者有话说:

透子(心疼):他低着头不敢看我,一定是害怕了。

鹤鹤(害羞):他一直盯着我不放,一定是想要了。

透子/鹤鹤:要安慰他/满足他。

透子:?

鹤鹤:?

——

置顶评论放了新预收,大家可以去看一眼呀(期待)

米娜桑,晚安啦!

第96章 96 第 96 章

“别紧张,交给我。”

鹤见述在浴室磨蹭了很久,久到降谷零差点以为他泡太久晕倒了。

降谷零很不放心地上楼敲门,提醒了两次,鹤见述才慢吞吞地拉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

湿发上的水珠顺着发尾滴落,润湿了白色衬衫的衣领。衬衣一旦被打湿,跟半透明的衣服没什么区别,浅浅的一层肉色半遮半掩,穿了还不如不穿。

鹤见述的脸蛋被水汽蒸得红扑扑的——也可能与泡泡浴毫无关系——他抬了抬眼,金眸含羞带怯地望向金发男人。

降谷零呼吸一滞,有些无法评价。

要说小猫胆大,可他连浴室门都不敢出,整个人就差变成煮熟的虾。

要说鹤见猫胆小,却又不见得有多小。

明知道衣服是oversize,偏要故意往前探出半边身子。宽大的衣领往下一滑,锁骨连同一截白皙光滑的肩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露出来。

还直直地凝视着他,金眸欲说还休,生怕他不懂自己的暗示。

“……又打什么坏主意?”男人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哑许多,喉结上下滚了滚,“怎么穿起了我的衣服。”

鹤见述眨了眨眼,扒拉着门把手:“这样不好么?”

降谷零:“你穿很合适,但是敢穿就要敢出来。”

鹤见述:“不,我突然害羞了。”

降谷零:“……”

男人重重叹息:“我看你不是害羞,你就是故意的。”

“什么嘛。零哥明明就很爱看,不要再否认了。”

降谷零不置可否,主动上前迎接他的猫。他试探地要推开浴室的门,意料之中地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热腾腾的水雾以及柑橘精油的香味一同向他袭来。

一只主动把自己洗得香香白白的猫,扑进了他的怀里。

降谷零揽住少年的腰,鼻尖凑到少年的脖颈处,轻轻嗅闻。

“……唔。”

鹤见述抖了一下,抵在男人胸膛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的金眸泛起水汽,声音比小猫还细弱。

“别咬。”

“这是我的报仇。”降谷零说道,但其实没用力。

鹤见述推了推他。

降谷零将少年拦腰抱起,放在床边坐好。他抽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搭在鹤见述的肩头,遮盖住不该露出的风光。

湿发滴下的水也被毛巾尽数接住。

降谷零膝盖点地,半跪在地毯上,和少年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缠。

“怎么突然来这招?”他低声问,“你明知道我快忍不住了,现在这样,我真的……”

鹤见述的睫毛颤抖得厉害,心想忍不住就别忍啊,我都这么主动了,一定要等我把话挑明?

可恶,到底是谁在拿捏谁。

然而金发男人似乎没有这种坏心思,自顾自地往下接话。

“我们不是要谈论正事么?……还是说,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放松身心?”

降谷零说着说着,若有所思:“如果是你的意愿,也不是不行。”

鹤见述听得很懵,皱着眉头打断他。

“等会儿!零哥,你说要跟我谈正事,什么正事啊?”

降谷零一顿,与少年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挑了挑眉,表情微妙:“你以为我想对你说什么?”

少年的下颌紧绷,紧张地扣扣手指。

“难道不是要跟我……呃,就是……”鹤见述“就是”了半天,也没能把下面的话憋出来。

降谷零主动替他回答:“你以为我想和你做,但是不好意思提?”

鹤见述:“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当然不是啊。”降谷零扶额,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黑发少年,笑得乐不可支。

鹤见述的脑子一片空白,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我啊?!”

“因为有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提——是关于组织的。”降谷零忍不住,又低低笑了几声。

鹤见述简直无地自容,原先脸红是因为害羞,现在是因为社死。

他看见降谷零一直笑个不停,十分恼怒,抬脚欲踹。

“不许笑了……哇啊!”

降谷零反应十分迅速,手臂一抬,少年的脚踝便被男人的手掌圈住。

那一脚本来就没怎么用力,速度也不快,被抓住是理所当然的事。

鹤见述原本的设想是:他轻轻踹一脚,降谷零躲开,他再假装生气把人赶出去,然后独自度过社死的尴尬期。

现实却是:鹤见述的脚丫有去无回,被降谷零当场扣留,还被变态地摩挲脚踝。

鹤见述面红耳赤,闭着眼和安室透对峙:

“趁我还没生气,你快放手……”

“不放。”

“零哥,别摸!”

“就摸……啾。”

“嘶——你不觉得脏吗,别亲啊啊啊啊!!!”

“我不觉得,阿鹤全身上下都很可爱。”

鹤见述打不过,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零哥,你是变态吗?”

然而对猫猫下手的饲养员还无愧疚之心,面对质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降谷零十分坦诚:“对别人,我不是。对你,大概是的。”

鹤见述:“……”

降谷零:“虽然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我坐在地毯上,你把腿一抬高,什么都被我看光了。”

鹤见述:“…………”

该庆幸自己穿了一条内裤吗!

鹤见述弯腰伸长手手,对着男人的手臂一通猫猫掌法,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脚丫。

猫猫掌法打人不痛。

感觉像是猫的肉垫拍打在手臂上,还有点勾人。

鹤见述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语速飞快:“好了,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正事不急的话迟一点再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金发男人不急不缓地从地上起身,似笑非笑:“哦?”

他俯身捡起滑落的毛巾,朝鹤见述招手:“过来,我帮你擦干头发。”

猫猫非常警惕:“不用,我等会自己擦。”

“阿鹤,你在紧张么。”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你还不走?”

“迟一点,现在不急。”

降谷零答完,单手解开两个扣子,把衣袖往上挽了挽。接着,他在猫猫惊恐的注视下,一脸平静地转身进了浴室。

鹤见述大声道:“你在我的浴室想要做什么?!”

片刻后,降谷零拿着干净的手帕擦着手,走了出来,仿佛只是要洗个手。

“洗手而已,紧张什么。”他这么说着,却极为迅速地欺身而上。

鹤见述想跑,被拽了回来。

他不解气,故意道:“所以你还是嫌我的脚丫脏?”

降谷零失笑:“不是,是因为碰到了地毯上的灰尘。我再亲一遍证明给你看?”

鹤见述故作镇定:“这就不必了。”

“要的。”降谷零慢慢低下头,哑声道:“要证明我爱你的每一处。”

鹤见述:“你说过要征求我的同意才碰我的。”

降谷零颔首,从善如流地问道:“你愿意吗?”

鹤见述内心在砸墙。

怎么能一边亲一边问啊,这不是犯规么!!

他红着脸,破罐子破摔似的,点了点头。

降谷零勾唇轻笑。

“没有到最后,只是让你快乐一下。”男人低声蛊惑,“别紧张,交给我。”

*

降谷零下楼倒水的时候,距离他不放心鹤见述晕在浴缸上去查看,已经过了许久。

其实可以早一点结束的,但是阿鹤的反应太可爱,他忍不住多亲了几口。

所以闹到了现在。

他自己没有察觉,但是眉眼里的春风得意和餍足,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尤其是非常熟悉他的三个同期。

降谷零去厨房准备温热润喉的茶水,脚步轻快,唇边带挂着一抹笑。

衣衫凌乱,一看就是刚胡闹完。

三位同期:“……”

难怪半天都不下来。

他们神情非常复杂。

“零不是一向正事要紧的么?”萩原研二迟疑道,“那个信封里的内容,你们都看见了,对吧?”

其余两人点点头。

鹤见述泡澡的时候,降谷零在沙发上又研究了一下这封信,拿出来看的时候,被三只鬼魂注意到了。

后来,降谷零上楼的时候,把信封也带上楼,放回了自己房间。

松田阵平:“小鬼才刚成年吧,真不是人啊。”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他想为幼驯染辩解,可是看到金发男人笑眯眯的模样,一股无言之火倏地燃烧起来。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点头附和:“zero的确不做人。”

被开除人籍的降谷零毫不知情,把马克杯放在托盘上,稳稳地端着,健步如飞地上了楼。

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

他顺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取信封,然后单手端托盘,另一手拧开门把:“阿鹤,我回来了。”

黑发少年缩在被子里,露出的耳朵通红,闭着眼不想理他。

降谷零哄他:“阿鹤,来喝水好不好?”

鹤见述:“哼。”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降谷零笑了笑,把猫从被窝里挖出来,细致地把马克杯的把手送到少年手心——就差没有亲自上手喂了。

不过也差不多,毕竟鹤见述没什么力气,跟被投喂也没什么区别。

比起光彩照人的金发男人,鹤见述就要可怜一点。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被怜爱过的气息,在锁骨处,还能看见几个吻痕。

毕竟……

鹤见述是真的没想到,降谷零说要证明自己,就真的都亲了一遍。

啊啊啊啊——别想了!!!

为了打断自己的回忆,鹤见述连忙多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少年的眉眼有淡淡倦色。

降谷零心疼他:“要不明天再说吧,你很累了。”

“这都是因为谁?!”鹤见述瞪他,恨铁不成钢道:“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对工作要上心,懂不懂。你怎么当公安的!”

降谷零:“……”

时来运转,轮回报应。

从前只有他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竟也被人指着鼻子说不敬业。

要是换个人,降谷零绝对会怼回去。

可这是鹤见述。

降谷零点头,诚恳道:“说得对,我应该更加敬业才行。”

就很没原则。

“……”鹤见述心虚,“倒也不必,该休息时还是要好好休息啦。”

鹤见述迅速转移话题:“要说的事就在那个信封里么?”

“对。”降谷零把信封交给他,“你先看,有什么想到的信息都可以跟我说。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么严重啊。

鹤见述没在意,边打呵欠,边随手打开信封。

他看见了相片上的两个人——他自己,以及织田作之助,瞌睡当即醒了一半。

等翻过相片,又看见背后的两行漂亮且花哨的花体英文时,动作却是一顿。

少年捏着相片,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降谷零担忧极了,有点后悔没有做好更充足的准备,就这么让他直面了过去的阴影。

而且,还是在疲惫的状态下。

降谷零暗骂自己不是人,绞尽脑汁斟酌语句,试图安慰他。

少年却带着几分迟疑,指着两行英文,问:

“零哥,这写的什么啊?”

“花里胡哨的,字母都扭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把它们用标准印刷体写一遍呀?”

鹤见述补充道:“哦对,不要大写,全是大写字母,我看不懂。”

降谷零:“……”

沉默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看不懂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

第97章 97 第 97 章

恋爱脑

降谷零欲言又止多次,最后在少年的催促声下翻身下床,找了纸笔过来。

他把写的规规整整的英文递给鹤见述,并问:“这下能看懂了么?”

鹤见述接过,点点头,十分满意。

“这才是正常字体嘛,那个花体字歪歪扭扭的,看得别扭死了。”

降谷零:“……那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

“我知道。”鹤见述强调,“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刚开始学习第二外语的普通学生。日本人怎么可能生来就懂英文?”

他只是一本日语书,就算多了一层世界意识的身份,也不能像巴别塔顶端的上帝一样,通识全球文字。

退一万步。

就算他学习语言的天赋奇高,能无师自通,可……

贵族似的花体英文绝对不在辨识范围内!

降谷零无奈笑笑。

鹤见述还是看得懂标准体的,他低垂着眼睫,清了清嗓子,像个好学生一样把这两行英文有感情地朗诵了一遍。

“He is both ……”

[他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他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黑发少年脸色剧变。

这一次是真的因为内容而震惊。

“你想起什么了吗?”降谷零伸臂将少年揽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鹤见述犹豫:“这句话怎么会特意标在我和织田作的相片背后?零哥,这是谁给你的呀。”

“一个匿名人士发给组织boss的信件,被人提前截下来,作为人情送给了我。”降谷零说。

鹤见述捏紧了相片,声音紧绷。

“那你……你知道什么了吗?”

降谷零沉默片刻,反问:“你希望我知道什么呢?”

两个人半靠半坐,倚着床头。

鹤见述背靠着男人炽热的胸膛,整个人被圈在降谷零的怀中。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亲密无间、极具安全感的姿势。

鹤见述缩了缩肩膀,却无意间让自己更贴近降谷零,两人紧贴在一起,另一个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过来。

鹤见述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

“如果是关于你能自由进出电视屏幕,还把它当小型储物柜的事,就不用说了,我早就发现了。”降谷零说。

鹤见述瞳孔地震,挣开男人的手臂,强行转过半边身子,震惊道:“零哥,你怎么发现的?!”

降谷零难得有几分心虚。

“[组合]入侵横滨的第一个夜晚,你不是要去武侦开作战会议吗?我亲眼看着你进出电视的。”降谷零说,“你脚滑了一下,拖鞋还直接飞到了我面前,是我帮你摆好的。”

鹤见述:“……”

鹤见述:“你竟然装睡!!”

少年气呼呼地质问:“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降谷零想了想:“没了吧。”

鹤见述循循善诱:“真的没了吗?今天是坦白的最后机会哦。”

“真的没了啊。”降谷零失笑,“你就连以前被困在特务科,被迫成为……实验受害者的事,不是早就告诉我了吗?”

鹤见述拧眉:“什么实验受害者,你说清楚点呀。”

本意是不想提及关键词,以免触及少年的心理阴影,现在不说还不行了。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坚强的体现吧。

降谷零欣慰又心疼,轻声道:“就是……人体实验啊。”

鹤见述二度震撼:“我什么时候是人体实验受害者了?”

降谷零:“是你自己跟我说的。”

鹤见述:?

降谷零:?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是怀疑人生的表情。

齐齐沉默十几秒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有什么离谱的误会,很可能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降谷零:“我们来对一对大家都知道的信息。”

鹤见述疯狂点头,快点验证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连人都不是,怎么可能被抓去做人体实验。

谁有这个本事抓他啊!

一场半严肃的座谈会在卧室的床榻上展开。

参会人:鹤见述,降谷零。

议题:鹤见述到底是不是人体实验受害者,以及他到底瞒了自家老公多少事。

鹤见述严肃道:“这个议题很不严谨,我们还没结婚呢。”

所以你还不是我老公。

降谷零:“我们可以现在就结婚。区役所的表可以先填好,存在公安的机密保险柜里,结束卧底任务我们就登……唔??”

鹤见述惊慌地捂着他的嘴。

“这种flag不能立!一说完这种话,接下来很容易出事,动漫和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鹤见述大声道,“我还不想守寡!”

降谷零:“……”

他思索片刻:“我刚刚是不是做的不够多,你现在很有活力的样子。”

少年瞬间脸红,竖起枕头挡在自己面前,一脸警惕:“不许歪楼,不许想坏主意,有话直说。”

“行。”

降谷零直白道:“异能特务科是不是囚禁过你?将你关在小黑屋?”

鹤见述迟疑,点头。

降谷零咬牙道:“他们还从你身上拿走了一部分身体组织,用来研究!”

鹤见述:“……”

好像明白误会的根源在哪儿了。

降谷零以为他默认了,便问道:“这还不算人体实验吗?”

“那个不算,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一部分……呃……”鹤见述干巴巴地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总之,不是这样的。”

降谷零:“那是怎样?你还要替特务科说话?”

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

鹤见述纠结半天,最后心一横,坦白道:“我不是人!”

少年忐忑地偷眼望着金发男人,想知道降谷零的反应。

但金发男人却是红着眼眶,将少年拽进自己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

“别这么说自己。你很好,你才不是那些人嘴里的‘怪物’。”降谷零的嗓音低哑,“你是全世界最酷最可爱的男孩,你很善良,比任何人都像一个人。”

鹤见述一愣,猝不及防听到最后一句夸赞,竟然不合时宜地感到开心。

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真的吗?”

降谷零郑重:“真的。”

鹤见述:“谢谢你,零哥,这是我最想要的称赞。可我真的不是人类……”

降谷零暴躁打断:“是有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吗?!你怎么可能不是人类?你有体温,有心跳,有脉搏,有人类的习性,你就是我的男孩。”

“……”鹤见述轻声道,“我说过的呀,‘因为你,我才有了心跳。’。”

降谷零意识到鹤见述是认真的,而阿鹤在告白时的回应并不是纯粹的情话。

他抬手贴在少年的颈侧,哑声:“你有脉搏。”

鹤见述:“以前是没有的。”

降谷零:“你能吃能喝,喜欢甜食和游戏,会睡懒觉,和普通DK没有区别。”

“怎么说的我像一只小猪。”鹤见述埋怨完,答道,“我也可以不吃不喝,我从前习惯睡地板,是因为沉睡的地方没有床。地板很硬,我当然不喜欢睡觉,现在的床铺软乎乎的,我喜欢也很正常。”

降谷零问他:“你不是人类,那你是什么?是小妖怪么?”

鹤见述低着头:“我是一本书。”

“书妖?”

“不是妖怪,是比所有生物都更高级的存在。”鹤见述说,“我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书」是我的本体,特务科不知道我已经生出了自我意识,所以把本体锁在保险柜里,安置在地下基地。对于无意识的「书」而言,这是一种保护。对于有意识的「鹤见述」而言,这是一种折磨。”

鹤见述说:“我不怪他们。是我一看见特务科,就会回想起小黑屋的日子,所以才不乐意和他们见面。”

降谷零问:“我遇见你的时候……”

鹤见述:“刚逃出来。”

降谷零顿时了然。

难怪最初的阿鹤空有礼貌,却对亲近和有好感的人没什么边界感。

难怪他连猫粮都说吞就吞,几个柔软的大枕头,一餐好吃的蛋包饭,就能收获他的好感。

总算说出来了。

鹤见述只觉释然,坦然地面对来着降谷零的审判。

金发男人安静地抱了他很久,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

降谷零陷入了无声的惶恐情绪中,他突然感到后怕和庆幸。

如果他不曾因为少年的惊鸿一瞥而出声搭讪,如果他只是把人随手交给风见裕也安置,如果他们不曾有这么多交集——

如白纸般纯白的阿鹤,又会染上谁的痕迹。

自己还会遇到他吗?

他们还会相爱吗。

降谷零的一颗心越发沉重。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个人类和一个非人类之间的寿命是相同的吗?

如果不是。

待他百年之后,谁来照顾阿鹤?谁来替自己接着爱他?

鹤见述有点受不了房间的死寂,但他依旧体贴地不曾出声。

他选择相信降谷零,相信与降谷零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相信男人落在自己唇上的吻,相信他的每一句爱语。

不久前,降谷零还曾俯下身子,替他纾解。

情到浓时,鹤见述不受控制地拽着男人的金发,哭着要他快点离开。

降谷零却一边说着爱他,一边压住少年的腿,更深地吞咽下去。

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是不能信的,但鹤见述想要信一次。

零哥和其他男人又不一样。

“阿鹤……”降谷零低声道。

鹤见述应道:“我在。”

降谷零说:“爱是无关种族和性别的。”

鹤见述:“嗯。”

降谷零:“所以你在我心里,无论是不是人类,是不是「书」,都不能阻挡我爱你。”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少年的肩颈处。

降谷零仿若宣誓般斩钉截铁地说:“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好。”鹤见述说,“我也爱你。”

他们静静地拥抱在一起,谁也没有出声。

许久后,降谷零主动松开少年:“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宵夜。”

鹤见述没有拦他,知道他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点头说好。

降谷零于是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记得把门轻轻合上。

他缓步走下楼梯,从冰箱理取出食材,想要简单弄点关东煮。

汤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降谷零站在炊具前,面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他想到自己早晚会死掉的,自己死后,难道就只剩下阿鹤一个人吗。

那阿鹤该多难受啊。

三个同期一开始还没发现他的异常,飘过去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不对劲。

“这是吵架了?”诸伏景光惊疑不定。

松田阵平:“不至于吧,刚刚不是还甜甜蜜蜜地卿卿我我么?”

萩原研二:“小阵平,你怎么咬牙切齿的,好酸哦。”

松田阵平反问:“你不酸?”

萩原研二:“……酸。”

三个单身狗被强喂狗粮,这日子没法过了。

俏皮话说归说,三个人还是很担心的。

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再猜一次拳,推一个人上楼去问鹤见述时,听见了从楼梯传来的“哒哒”脚步声。

黑发少年已经好好地收拾过自己,洗过脸,梳了头,把宽宽大大的男友衬衣换成自己的睡衣。

把所有令人害羞的痕迹盖在睡衣下。

“述君,你和zero吵架了吗?”诸伏景光主动上前询问。

鹤见述摇摇头,答道:“没吵架,只是坦白了一些秘密。”

萩原研二一惊:“嘘,会被零听见的!”

果然,厨房传来降谷零的询问:“阿鹤,你在跟谁说话吗?”

金发男人探出头来,问:“还没煮好,你怎么下来了。”

鹤见述小跑上前,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你不想知道相片的事了吗?”鹤见述问。

降谷零:“明天再说吧,你今天很累了。”

“可我想说。”

降谷零纵容:“你说吧。”

还有什么世面是他没见过的。

鹤见述深呼吸:“其实你也不是人。”

降谷零:“啊?”

鹤见述指着男人身后飘着的三只幽灵,掷地有声地说:“每次我和你亲亲抱抱,他们都在偷偷议论说你不是人,还以为我听不见。零哥,你也不是人类么?”

降谷零不愧是心理素质极强的警察,在茫然懵逼之中,还记得为自己的人籍辩护:“阿鹤,我是纯种人类。”

“我知道。”鹤见述小声道:“但他们总是这样说你,我总得求证一下。”

“你说的是谁?”

降谷零回头,三只幽灵齐齐冲他尬笑,他却只看到了空气。

男人纳闷道:“没人啊……”他突然表情一变,严肃问道:“阿鹤,你说的这些‘人’,他们是人吗?”

幽灵们勃然大怒:“你小子骂谁不是人呢!”

鹤见述乖巧接话:“不是,他们已经是鬼了。”

幽灵们:“……”

对哦,他们已经是鬼魂了,好像说他们不是人也没错。

大晚上的说这些,降谷零总觉得有种阴森森的寒意萦绕身侧。

但他很镇定,问:“几只鬼?”

鹤见述竖起三根手指。

降谷零非常警惕,低声询问:“他们有没有危险,要不要我连夜找人来驱魔什么的……不过真材实料的人很难找,我得让人帮忙。”

同期们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鹤见述连忙道:“可是他们说是你的朋友。”

降谷零:……?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震惊。

“名字。”降谷零的声音颤抖着,问道:“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还有一位是诸伏景光。”

降谷零:!!

全对上了。

三只幽灵表情各异,唯一相同的点是神情逐渐缓和下来。

先前不知道是谁,想着驱魔也很正常。

他们以为会与降谷零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

可没想到,降谷零在震撼过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是:“人死后可以变成幽灵,长久地活在世上吗?”

第二句是:“阿鹤,那我岂不是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就算中途不幸去世,还能上演人鬼恋。

鹤见述迟疑:“……应该是这样的吧?”

三位同期大为震撼。

松田阵平脱口而出:“是恋爱脑!”

第98章 98 第 98 章

逆转时间,死而复生

“是恋爱脑!”

松田阵平的惊天之语,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降谷零,他听不见幽灵的声音。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静默片刻,前者道:“小阵平,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要说出来嘛。”

诸伏景光附和道:“就是,多伤人心啊。”

看着好像是在帮降谷零说话,仔细一品,就能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反驳“零是恋爱脑”这句话。

委婉地赞同了这个观点。

松田阵平昂首挺胸:“怕什么,反正他又听不见。”

鹤见述呆呆地眨巴眼睛,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我听得见啊。

当着我的面骂我男人,是不是不太好。

鹤见述微微蹙眉。

——情况不对!

降谷零的恋爱脑只持续了几秒,便迅速捕捉到少年复杂的神情。

如果阿鹤口中的“三位友人”真的是他们的话……

降谷零警惕道:“阿鹤,他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松田阵平当机立断:“小鬼,别告诉他!”

那是不可能的事!

鹤见述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接着一秒变脸,对着金发男人迅速告状:“名叫松田阵平的卷毛骂你是恋爱脑……对了,他今天教我数学的时候,还骂我是笨蛋!”

“他才是笨蛋,连一个数学题都教不好。”降谷零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又冷笑一声:“我就是恋爱脑,怎么了?好过某人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这是多么恶毒的嘲讽!

松田阵平怒不可遏:“我牵过!!!”

鹤见述将他的话复述给降谷零。

降谷零隔空跟人吵架。

“该不会是幼儿园放学过马路的时候,老师让你牵的女同学吧?”降谷零说。

松田阵平:“我高中的时候牵过Hagi的姐姐!”

“那是她不小心脚崴了,让你扶她去诊所,而且我也在场。”萩原研二毫不留情地拆台。

松田:“……可恶。”

有个幼驯染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都瞒不住他,想蒙混过关都不行。

不过,这下零就会相信他们是真的存在了吧。

毕竟从小到大正经牵过的女性竟然只有萩原千速的事,在警校时已经被拿出来嘲过一轮了。

松田阵平勒令他们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声称这是绝对的一级机密。自那天起,大家再也没有说过这个话题。

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任何人都不可能知晓。

降谷零无声勾了勾唇,眼眶泛起热意,很快又被压下。

厨房里的锅依旧在咕嘟咕嘟地冒泡,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心情慢慢平复:“宵夜应该好了,你们聊,我去忙。”

热腾腾的关东煮很快被端上桌子。

鹤见述还想说什么,降谷零却阻止了他。

“快点吃,一会儿早点休息。”男人眉眼温柔,“今天不是很累了么?”

鹤见述:“他们……”

降谷零无情道:“算算去世的时间,他们悄无声息地当鬼也当了不少年了,迟一晚交流又不会怎样。”

“你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

“好哦。”

几分钟后,鹤见述迫于压力,弱弱道:“他们说你重色轻友……是他们强烈要求我转述的!”

“我乐意,”降谷零淡定地往鹤见述的碗里夹菜,嗤笑,“没老婆的人永远不懂我的快乐。”

被嘲单身鬼的同期们:“……”

你小子真的好嚣张!!

拳头硬了。

鹤见述耳朵红红,低头吃鱼丸。

用完夜宵后,鹤见述刚准备收拾碗筷,就被降谷零不容置喙地拦下了。

“我和你一起洗碗。”鹤见述想帮忙。

“不用,交给我就好。”降谷零拒绝完,迅速转移话题,“阿鹤可以帮我另一个忙。”

“好,要我做什么?”

降谷零俯身把嘴唇贴近鹤见述的耳朵,轻声道:“把我的枕头搬去你床上。”

鹤见述:!!

金发男人挑了挑眉:“不可以吗?”

鹤见述小小声:“可以的。”

降谷零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发顶:“阿鹤好乖。”

三只幽灵不愿留下看狗男男甜甜蜜蜜吃夜宵,携手出门散步溜圈,至今还没回来。

鹤见述偷眼瞥了眼身后,没看见“人”影。

他踮起脚啾了一口男人的面颊,语速飞快:“我在房间等你哦。”

也没等降谷零的回应,扭头就跑走了。

降谷零:“……”

宝贝,不要说这种歧义很深的话啊。他真的会误会的。

但他不是禽兽,是贴心温柔的年上爱人。

少年的疲惫肉眼可见,吃夜宵时还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呵欠,他不能只顾自己,要照顾恋人的身体才行。

因此,降谷零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抱着鹤见述非常普通地睡了一觉。

次日,清晨五点。

闹钟响起的瞬间,降谷零闭着眼,反手准确地划掉闹铃,没有让鹤见述被吵醒。

他抱着鹤见述缓了几秒,等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黑发少年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微微曲着身体,睡得正香。他的衣摆上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

男人占有欲极强地圈着少年的腰,深肤色的手臂,白皙的腰,对比鲜明,平添几分欲色。

夏季的天亮得早,晨曦从窗外洒入,鹤见述的发丝被镀上一层柔光。

醒来就能看见爱着的人,这样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

降谷零吻了吻男孩的发顶,轻声道:“阿鹤,早安。”

他松开鹤见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起床。

*

鹤见述睡醒时还有点懵,愣愣地,半点没回过神来。

他翻身看了看身侧,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我今天醒的挺早呀,零哥都还没来叫我起床。”鹤见述伸了伸懒腰,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就算是夏季,清晨的阳光未免也太晒了吧??

鹤见述抓起手机,一看时间。

哪里是清晨啊,这都快中午了!

“零哥今天竟然没催我起床晨跑??”

鹤见述十分匪夷所思,火速洗漱下楼。

诸伏景光正好从楼梯口飘过,抬手打了个招呼。他见少年风风火火的样子,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鹤见述问:“零哥呢?”

“晨练完,回来洗了个澡,就去上班了。”诸伏景光指了指桌子:“他知道你起不来,给你提前备好了番茄肉酱意面,翻炒一下就能吃。”

鹤见述蹙眉:“零哥今天怎么没叫我起来跑步啊?”

诸伏景光失笑:“他每天晨练是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你又没有类似需求,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没必要逼着自己起床,累了就好好休息。”

鹤见述恍然大悟,金眸一亮。

找到不跑步的借口了!

他以为自己要跟以往一样,直到傍晚才能看见降谷零回家。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鹤见述正在院子跟哈罗玩抛球游戏,哈罗却突然摇着尾巴冲去了大门口。

零哥回来了?

鹤见述跟在哈罗后面,在玄关探头一看,果然是降谷零。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鹤见述上前迎接。

降谷零蹲下来撸狗,笑着回道:“我跟店长说了一声,提前早退了。”

“是有什么任务吗?”

“任务的话,我迟一点再处理也来得及。”降谷零提醒,“我们要把昨晚的事说完。”

鹤见述:“对哦!”

两人三鬼齐聚客厅,茶几上摆着那张照片。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鹤见述身上,他也不慌,条理清晰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从头到尾,没有一处疏漏——最大的秘密已经告知了降谷零,鹤见述再也没有畏惧的地方。

在场的人听说了织田一家死而复生的事,非常震惊。

“难怪会写这么一句话。”降谷零喃喃道。

[逆转时间,死而复生。]

不可能实现的奇迹,被鹤见述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降谷零不敢想象这件事被曝光的后果,他几乎预见了里世界因此而掀起的腥风血雨。

不对,不止里世界。

全世界都会为此疯狂。

降谷零浑身冰凉,但又忍不住生出几分痛苦的希冀。

复活……

他的友人们,会有机会重新站在阳光下吗?

可这是鹤见述的能力,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强迫他使用自己的能力。

何况复活是如此艰巨,条件繁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全球的蝴蝶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织田家的小孩和老板一向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接触,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不大。

织田作之助虽然为港口Mafia工作,平时很低调,深交的友人只有三个,影响力也不大。

就算这样,太宰治也用了整整一夜去调整历史,态度十分谨慎。

三位友人里,只有作为卧底的诸伏景光与织田作之助的情况类似,另外两人还举办过葬礼,殉职的信息打码上过新闻,实在不好糊弄。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到了。

鹤见述惴惴不安:“对不起,我不能直接将你们复活,这样影响恐怕会很大……”

“但是!”

看见几人想要说话,鹤见述高声打断。他提议:“我可以请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帮忙,正好我也要回一趟横滨,把照片的事情告诉他们。”

幽灵们对视一眼。

松田阵平率先道:“不能复活也无所谓,反正我都已经接受自己死掉的事了,突然活过来,我还会不习惯。”

萩原研二轻快道:“就是啊,魂体可以无重力漂浮,做人哪能飞?”

诸伏景光安慰:“述君,你别勉强,我们对复活没什么想法。”

说没想法是假的,但谁都不想给鹤见述压力。

就连内心无敌渴望与友人重聚的降谷零,都说不出让阿鹤帮他的话。

降谷零丝毫不提复活之事,只问道:“有办法让我看见他们吗?”

鹤见述清楚大家的心意,没有戳破。

他想了想,顺着降谷零的话答道:“听说把牛眼泪滴进眼睛里,可以暂时通灵,时效的话要看牛眼泪的纯净度。”

一人三鬼隔着空气面面相觑。

诸伏景光问:“哪里能弄到牛眼泪?”

松田阵平思索:“要去郊区的养殖场才有牛吧,或者去乡下的田里找一找。”

“也许黑市会有得卖。”降谷零说。

毕竟黑市什么玩意都有,说不定就有牛眼泪呢!

鹤见述连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武侦有牛。”

大家:?

你们武侦还养牛啊。

“花子很有灵性,它的眼泪效果一定很好!我回头去问问贤治,他或许会有办法。”鹤见述信心满满。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武侦。”鹤见述看了看时间,“正好他们还没下班。”

降谷零:“我开车送你去横滨。”

“不用开车,零哥忘了我的能力么。”鹤见述指了指天花板,二楼的这个位置正好是他的游戏房。

大屏的显示器就摆在房间里呢。

走空间隧道不比开车快得多?

降谷零恍然,迟疑:“需要我陪你去吗?如果我也能‘进去’的话。”

“能是能……”鹤见述纠结许久,像是想通了什么,脸颊越来越红,小声道:“那你跟我来吧,要牵着我的手哦。”

降谷零不明所以,以为身体接触是进入空间隧道的必要条件,点头说好。

大家一起上楼,期间少年的头越来越低,脸颊红扑扑的,一看就不对劲。

围观的幽灵们很是纳闷。

降谷零欲言又止,也很不懂。

他暗自琢磨,难道是因为这次回去要顺便跟武侦公开他们的关系,所以阿鹤在害羞?

可是要见“家长”的是他,阿鹤不至于紧张到差点左脚拌右脚啊。

萩原研二仗着自己跟鹤见述关系好,凑过去问道:“只是牵手的话,你们平时还在我们面前搂搂抱抱呢。述君,你在脸红什么呀?”

他调侃道:“该不会是后知后觉,现在才开始害羞吧。”

鹤见述故意慢了几步,落在金发男人的身后。他慢吞吞地反驳道:“才不会因为牵手害羞。”

降谷零一怔,意识到少年是在跟看不见的友人们对话。

要是能听见大家的声音就好了。

降谷零遗憾归遗憾,并不影响他竖起耳朵偷听。根据回答,能大致推测出提出的问题。

萩原研二自然发现了降谷零的偷听,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是为什么脸红啊?”

——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脸红的原因,但直觉告诉他,答案绝对不容错过!

鹤见述犹豫片刻,又往后退了几步。

眼看着降谷零拐进了游戏室,他才在门外停下脚步,超小声地回答道:“那个是我的[门],是最私密的安全区,一般来说绝对不给第二个人进去的。”

“……我现在,把我的安全区开放给零哥了。”

鹤见述克制不住地微笑起来,“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零哥,我相信他。”

我爱他。

作者有话说:

但是,崽,第一个进去的人是变成三花猫的夏目老师(沉默)

——

捉了个虫,

大家晚安!

第99章 99 第 99 章

“……我会对你更好的。”

萩原研二拍了拍鹤见述的肩膀,手掌小心地悬在一寸之隔的虚空中,没有实打实地触碰到少年。

于鹤见述而言,幽灵的触碰就像直面西伯利亚最凛冽的寒风,冷意会直入灵魂,让他狠狠一哆嗦。

自从幽灵们发现了这一点,就再也没有碰过鹤见述。哪怕靠近,也会小心不触碰他。

“他会知道你的心意的。”萩原研二真诚祝愿道,“真希望你们能够长长久久地、幸福地走下去。”

鹤见述小声道:“谢谢你,萩原君。我和零哥结婚的那天,你要来呀。”

“那当然!”萩原研二大笑。

诸伏景光调侃道:“述君,我猜你一定在偷偷准备求婚的事了?”

“咳咳,具体内容可是秘密哦。”鹤见述朝他眨眨眼。

诸伏景光带着笑意:“需要我们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提。”

鹤见述:“好哦。”

躲在门后的降谷零觉得差不多到他出声的时候了,再装聋作哑,只会显得太假。

他故意高声道:“阿鹤,你怎么还没来?”

“零哥在叫我了!”鹤见述一惊,连忙应道:“就来!”

他对其他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幽灵们了然点头,表示会替他保密。

鹤见述这才放心,小跑进房间内,降谷零果然已经在等他了。

他还在担心对方多问,自己不知道怎么答,好在零哥只随口问了一句,并未深究。

顺利蒙混过关。

即便有玉牌,幽灵们也是不能跟进去的,被允许入内的只有降谷零一个人。

鹤见述伸手轻触屏幕,水波似的涟漪从指尖接触的地方,一圈圈地扩散至整个屏幕。

顺时针旋转的黑洞隐隐出现。

鹤见述先跨入一步,半边身体进了[门]内。他半侧着身体,朝金发男人递出手。

“零哥,”少年眉眼弯弯,金眸熠熠生辉。他唤道,“抓紧我,别松开。”

降谷零有些许怔松。

心跳如擂鼓般砰砰作响,隔着胸膛,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无论多少次,无论已经有多喜欢他。

他似乎永远会被鹤见述触动,永远会因为鹤见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一声呼唤而心动。

降谷零向前一步,用力握紧了少年的手。

“……好。”他温柔道。

我抓住你了。

并且发誓永远不会松开。

水波似的涟漪逐渐消失,在三位友人的注视下,这对狗男男若无旁人地手牵手钻入电视屏幕,通过空间隧道前往横滨。

看降谷零的表情,他们差点以为面前的不是液晶显示大屏,而是婚礼现场的纯白拱门。

三“人”面面相觑:“……”

没什么好说的了。

总之,带着他们的祝福滚远点。

*

[门]内,两人赶时间,降谷零来不及多看空间内的细节,就被匆匆拖走。

“我在武侦有定位,可以直达。”鹤见述说,“准备好,零哥,我要开门了哦。武侦那边的电视机小一点,你出去的时候小心不要摔跤。”

降谷零一边应着,趁机扫过四周。

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黑暗。

手臂传来一阵拉力,降谷零最后瞥过一眼。不远处的一个光团下,似乎摆放着一本书。

他没看清书的样式,就被鹤见述拉进了[门]里。

刺眼的光袭来,紧接着便是嘈杂的人声。降谷零身体一个前倾,却靠了个空。

他极快地反应过来,右手抓了电视机的边框,稳住身形。

鹤见述已经率先钻了出去,为了维持[门]的开启状态,右手臂还在门内压着门扉。

降谷零判断好出口的大小,姿势潇洒地跳了出来。

等男人脚踩实地,鹤见述才收回手。

他们是临时起意回横滨的,没有提前通知,武侦的人被这变故惊住了。

中岛敦放下手里的文件,冲到小伙伴跟前,有些惊喜:“述君,你回来啦!在东京过得怎样,还愉快吗?”

鹤见述:“东京超好玩,就是经常会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案子。不过看侦探破案也很有趣,敦君,下次我带你一起去看呀。”

中岛敦:“真的吗,哇——我还没看过除了乱步先生以外的侦探呢,他们也很厉害吗?”

泉镜花默默道:“我也想看。”

鹤见述很爽快:“镜花也一起来!”

“哼!”乱步在一旁不爽地小声道,“有什么好看的,我才是世界第一名侦探啊!”

鹤见述等人并没有听见,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兴奋地不像是围观侦探破案,像是要看猴戏。

降谷零无奈又纵容地笑笑,对面前的黑发鸢眼青年微微颔首:“太宰先生,下午好,打扰了。”

“嗨——下午好哦,安室君。”太宰治迅速接近,竖起手掌挡住嘴唇:“你们是来干嘛的呀?是我想的那件事吗!”

降谷零目光一凝,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太宰治,消息如此灵通。他不动声色:“大概率是的。”

太宰治:“那我问你……”

室内突然安静了很多,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不少目光半遮半掩地看了过来,就连迫不及待想看猴——不对,是看侦探破案的中岛敦和泉镜花,都安静了下来。

降谷零拧起眉头。

鸢瞳青年故意拖长了嗓音,手臂在降谷零和鹤见述中来回比划,问:“你们……是在一起了,对吧?”

“对。”降谷零说,“这次回来,是为了……”

“砰!!”

与谢野晶子一脚踹开医务室的门,直直闯入现场。她目光幽幽,活像降谷零抢走了她儿子。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现在是来派婚礼请柬的吧?!”

鹤见述一惊,连连否认:“还没有结婚呀!这次回来是有别的事。”

安静。

足足有三秒,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在鹤见述和降谷零茫然之际,太宰治率先打破寂静。

黑发青年一拍大腿,搓手手,笑得很荡漾。

“来来来,输了的交钱,别耍赖啊。”

就这一句话,办公室内哄地一声闹翻了天。

“可恶,我猜的是已婚啊。”有人哀嚎。

“还好我在参与太宰先生的赌局前留了一个心眼,拿零食贿赂了乱步先生。乱步先生让我压‘已告白未婚’,赢了的分成要给他一半。”有人庆幸。

“乱步先生自己怎么不下注?”

那人:“据说社长不喜欢赌局,一旦被发现会被训。”

“原来如此……”另一个人说,“那乱步先生不是最大赢家?无成本参与还能赢一份零食和半成分红!”

但其实,最大赢家还有一个,那就是太宰。

谷崎直美输得最惨,很不情愿地从钱包里抽出六张一千日元,拍进太宰治手心。

三千一注,她连哥哥的份一起下了两注,猜他们会以已婚的身份回侦探社。

太宰治喜滋滋地将钱收好,安慰:“直美桑,赌博十赌九输,下次别赌了呀。”

要不是你公然开赌盘,她才不会下注呢!

谷崎直美怒瞪太宰治。

另一边,鹤见述和降谷零:“……”

不是吧,这群人无聊到拿他们来开盘?

鹤见述眼神一利,迅速往社长办公室冲刺。

边跑边喊:“社长!!太宰带头赌博,你快管管!”

太宰治的鸢瞳睁大,就要上前拦截,却被降谷零提前一步堵住。

金发男人似笑非笑:“太宰先生,赌是不好的,你觉得呢?”

太宰治眼睁睁看着鹤见述掀翻了无数试图阻拦的人,一路冲进了社长办公室。

他:“……”

“很遗憾,太宰先生,恐怕福泽社长才是通吃的庄家。”降谷零微笑道。

太宰治:“……”

忘了述君最擅长告状,可恶。

*

“用别人的隐私打赌下注,成何体统!”

社长果然很生气,将大家都训了一顿,没收了所有赌资充公,最后还扣了始作俑者太宰治一个半月的工资——一个月上交,另外的半个月用来请两位受害者吃饭,赔礼道歉。

侦探社的月薪很可观,被扣了一个半月的工资,正常人是会非常心痛的。

太宰治除外。

因为他的钱要么根本没去银行领,要么都在钱包里随着河流飘走了。

社长一个不落地训完一轮,最后才将目光移向乱步。

乱步迅速:“我没有参与哦,太宰的‘账本’可以替我作证。”

“账本”上的确没有乱步的名字。

社长的气顺了很多,隐隐有些欣慰之意:“能够坚守本心,乱步,做得不错。”

乱步:!!

被表扬了!

社长温和道:“不过,下次这种事要及时制止,你是前辈,有义务规范社员的行为。”

乱步大声:“是,社长!我知道了,以后会盯紧太宰的!”

太宰治:“……”

可恶,好想戳穿乱步先生的诡计。可如果告密了,后果会更惨吧。

算了算了。

社长代替社员向鹤见述和降谷零道歉,两人大方地表示原谅。

临走前,他叮嘱鹤见述:“武侦联合特务科向港口Mafia施压,有关合约已经在罗列和签署阶段了。你可以回横滨,但要小心,不到最后关头,不要靠近港口Mafia。”

免得森鸥外兵出险招,挟鹤见猫猫以号令天下。

鹤见述懂事地:“我会远离港口Mafia的。”

“嗯。”

社长处理完纠纷,双手拢在和服的宽大衣袖里,步子沉稳地走回了办公室。

社长离开后,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鹤见述对他们做了一个鬼脸:“活该,嘿嘿。”

这个“嘿嘿”就很招仇恨。

大家:“……”

算了算了,是自己有错在先。

国木田独步揉揉眉心,后悔得要命,他就不该被太宰治蛊惑加入这个破赌局。刚刚社长用失望的目光看他的时候,国木田差点扛不住。

虽然自己也有错,都是太宰的错更大!

他坚信道。

国木田的目光移向黑发少年,问:“述君,突然回横滨不是为了派结婚请柬,那是有什么事吗?”

大家:“……”

国木田桑,太直白了啊!

鹤见述:“……”

“的确是有急事找太宰。”他面无表情地把信封塞进太宰治手里,咬牙切齿:“太宰先生,请你务必·仔细·认真地看看这封信。”

“什么东西……”

太宰治垂眸,接着倏地收声,表情一变,眸光极冷。他周身的气压在瞬间低下来,仿佛还藏着几分杀意。

太宰治沉默地把相片翻了个面,看到了背后的两行花体英文。

他安静地看完了,思索了一会儿,全程没有半句嬉笑,就连唇角都不再上扬,看上去是在冷静理智地思考问题。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火山爆发的前奏,暴风雨前的平静。

没人敢出声,人群互相对视一眼,悄悄解散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乱步自然是不惧的。

他朝太宰伸手:“给我看看。”

太宰治将相片和信封一起递给他。

鹤见述紧张地等待两个智商天花板的推理结果。

尤其是当他看见乱步摸出黑框眼镜,一边嘟囔着“异能力——超推理”,一边睁开碧绿眼瞳时,更加紧张了。

乱步看了几秒,说:“你被老鼠盯上了啊,述君。”

太宰叹气:“果然是他啊。”

鹤见述茫然:“老鼠?”

“是一个组织。”太宰治接话,并顺势拿回了相片,他晃了晃相片,说:“这个可以交给我来调查吗?”

降谷零一愣,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形容,竟然成真了。他有些犹豫:“相片暂时借你也不是不行,但是……”

相片已经被他里里外外研究过一遍了,找不出别的信息。可关于那个组织的信息,他没有头绪。

降谷零说:“作为交换,你得将知道的情报告诉我。”

“可以。”太宰说,“我们去那边详谈吧。”

两人跟着太宰治转移了位置,这里更私密隐蔽。

他们听太宰治诉说关于那个组织的事,太宰并没有说的非常详细,只给了组织以及首领的名字,并简单提了提他们的作风。

太宰很清楚,给降谷零一个绳索就够了,他自己就能爬上去。

把组织名字和首领名字告诉他,约等于把底透了降谷零,只不过方式更委婉罢了。

“死屋之鼠和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么。”降谷零若有所思。

太宰:“直接说费奥多尔·D就行了,你把他全名念出来,不累得慌么。”

降谷零干笑几声。

“他躲在横滨够久啦,说不定还看了我们不少好戏。”太宰治埋怨道:“可恶的老鼠,又给我添加工作量,真讨厌啊。”

鹤见述却在担心另一件事:“织田作怎么办?万一他对织田作下手……”

太宰治的鸢瞳黑茫茫的,眼中没有光。

他轻声道:“那我会杀了他,不惜一切。”

“……”

“开玩笑的啦,杀人犯法,我可不会做那种事。你可不要误会哦,安室君。”太宰治笑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语气轻快:“织田作已经搬离横滨了哦,不过你说得对,老鼠跟狐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少要防着点。我会通知织田作的,也会做好防范措施的。”

鹤见述提议:“要不要我去一趟织田作的家里,只要有定位,万一出什么事,我们就可以极速抵达救援。”

人不在横滨的弊端就是赶过去都要花时间,救援都来不及。

太宰治想了想,是个好主意。他把织田作的地址抄在纸条上,交给鹤见述。

降谷零探头一看。

[长野县]

……是长野啊。

hiro的哥哥,似乎就在长野县警本部工作。

他的神情复杂了几分。

鹤见述把纸条收好:“我会抽空过去一趟的。”

“织田作那边不用你过多操心。”太宰治说:“述君,你要担心的是自己。”

鹤见述:“诶?”

太宰治叹息一声:“老鼠跟猫才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啊。”

再问下去,太宰却又不肯多说了,一再表示自己还在查,有结果了才告诉他们。

倒也正常,太宰治是武侦著名谜语人,基本上没人能从他嘴里打听到他的计划和想法。

鹤见述没办法,只能狠狠讹了太宰治一餐饭。吃的他捂着钱包喊心痛,才勉为其难地放过他。

他避开降谷零,跟太宰治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如果我想复活几个人,太宰先生,你可以帮我吗?”

太宰治问:“复活谁?跟安室透有关?”

“这你也知道……”鹤见述承认:“就是透哥的几个朋友。”

太宰:“几个?”

鹤见述:“三个……不,也可能是四个……”

太宰:“到底几个人呀?”

鹤见述小声:“保底三个,如果你有余力,那就是四个人,三男一女。”

“职业?怎么死的?”

鹤见述愈发小声:“三个警察,一个银行职员。死的……死的都很不低调。”他星星眼:“太宰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太宰治无语:“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我是人,又不是神,能力还是有限度的啊。”

鹤见述扣手手:“趁着灵魂还在,能救就救嘛,等灵魂消散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努力撒娇:“太宰先生,拜托你——”

太宰治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声喝止:“停停停!快停!”

鹤见述从善如流地停下。

太宰治颇为头疼:“最近真的抽不出空帮你编剧本,你让那几只鬼撑多一段时间吧,等我闲下来。”

“等费奥多尔的事情过去吗?”鹤见述问。

太宰:“不然呢,而且我还要找外援。要是让我一个人写,工作量太大了,我才不干!”

“找谁?”

太宰治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当然是乱步先生,除了他还有谁。你可以开始想怎么贿赂说动乱步先生了。”

鹤见述:“乱步先生很好说服呀。我请几只猫猫去社长家住几天,或者找一只胆子大的小猫崽让社长从小养起……我听得懂猫语,可以帮忙沟通翻译嘛。”

太宰治:“……”

被这小子找到拿捏社长的方法了!

社长都被拿捏住,要请乱步先生出马岂不是很简单!

鹤见述探头看见降谷零正在找他,连忙中断和太宰的秘密会谈。

两人告别武侦众人,钻电视回东京。

*

回程不赶时间了,降谷零说想看看内部空间,有些好奇,鹤见述欣然应允。

两人便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留在了[门]内。

这是降谷零第一次仔细打量[门]内的情景。

整个空间都是黑沉沉的,除了几簇拳头大小的莹白光团,几乎没有光线。黑暗向远处绵延,一眼望不到头,满目寂寥。除了他们二人的脚步和呼吸声,再也找不到别的活物。

降谷零问:“阿鹤,这就是你的安全区?”

“对呀。”少年牵着他的手,神态天真又乖巧,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笑着说:“这是我被锁在保险柜里的时候,为了方便以后跑路创造出来的。”

“说来很巧,我才许了一次愿,再睡醒时,就发现自己积蓄的大部分灵力都消失一空,反而多了这个东西。”

鹤见述说:“为了补上损耗的灵力,我只好又睡了很久。”

少年诉说着[门]的创造历史,降谷零越听越心疼。他几乎能想象到空间内为什么是这幅鬼样子。

因为保险柜里的空间就是这样——黑暗、狭小、寂静无声。

如果不是因为[门]携带了空间传送的特点,导致这里看起来更广阔无边,阿鹤的安全区会不会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小黑屋。

降谷零紧紧握着鹤见述的手,唇也抿得紧紧的。

鹤见述倒是兴致勃勃:“我带你参观一下吧?”

降谷零说好。

说是参观,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地方。

鹤见述带着降谷零,把地上分门别类放着的东西一一看过去,样样如数家珍。

“这是那双猫猫拖鞋,哎呀,我都忘记把它拿出来了……”因为搬进新家后,降谷零给他买了更加舒适更加可爱的拖鞋。

“这是一些大家送我的礼物,我都收好放在这里了……”

礼品区里,被单独放置出来的一堆物品很眼熟。

降谷零半蹲下,从盒子里拿起一张已经不算崭新的便利贴。

上面写着:“我出去一会儿,阿鹤记得按时吃饭早点睡觉,晚安。”

落款是安室透。

字迹并不工整,因为那时候他接到了组织的电话,急着出去执行一项任务。

降谷零记得,当时他买了晚饭,才刚走到酒店大堂。时间很赶,他甚至来不及打电话,又担心让人带话会有疏漏,就写了张便利贴。

将米色的纸张粘在餐盒上,委托酒店的工作人员送去房间后,就匆匆离开了。

没想到会被如此珍而重之地留存着。

这只是一张便利贴啊。

鹤见述蹲在男人的身侧,他连蹲的姿势都很乖巧,是膝盖并拢,像小蘑菇一样的蹲法。

“这是你写给我的便利贴,”鹤见述不解地问,“怎么盯着看这么久。”

降谷零沉默片刻:“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

“这只不过是一张便利贴,却被你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了。”

鹤见述笑道:“什么呀,这是你的心意。工作再忙碌也有抽出一点时间给我,这份心意难道不珍贵吗?”

“零哥,你看。”少年指了指另一边放着各种零食的地方,“那袋猫粮,你还有印象么?”

降谷零循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袋猫粮只剩下了一半,袋子有些瘪,不是什么大牌子,在街边的24小时便利店就可以买到。

“……那是第一次见面时,我带你去买的猫粮。”降谷零说。

鹤见述骄傲:“我连它都还留着呢!”

降谷零的情绪有些低迷:“我总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

这话说的,鹤见述很不理解。

“零哥在说什么呀,你对我很好啊。”

鹤见述说:“从记住我的全部喜好到包揽家里的大小家务,大事小事,你不是都事事以我为先么?还有,自从那次约会过后,家里的花瓶就没有空过。我喜欢鲜花,又养不好,全都是你在养。”

“连我也是你在养呀,我还担心你太辛苦了。”

降谷零很认真:“我本来就该养你,努力工作,给你最好的。”

养老婆的事,能叫辛苦吗。那是乐在其中!

鹤见述:“所以不要再说那种话了,你明明就很好。”

降谷零很坚持:“我应该对你更好。”

“比所有人都好吗?”

“当然。”

鹤见述的嘴角上扬,轻声道:“我也可以对你更好。”

他微微前倾,捧着男人的脸,主动送上自己的吻。

降谷零展臂揽住少年的背,本以为这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唇上却突然一湿。

是鹤见述舔了舔他的唇。

降谷零呼吸一重。

少年的金眸灿若鎏金,眼尾有一抹飞红。

他的手有些抖,却坚定地用力一推,降谷零被迫跌坐在地上。

鹤见述坐在男人的腿上,仰头叼住了他的喉结。

少年清亮的声音变得喑哑。

“……零哥,我会对你更好的。”

作者有话说:

零零:还有这种好事?

——

大家晚安!

第100章 100 第 100 章

“……不能在这里,阿鹤,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会受伤的。”

“不会的,我觉得我准备好了!”

降谷零仰努力抬手按住自己的腰带。他不知道猫猫的热情究竟是从何而来,只知道快要扛不住了。

他还在试图说服鹤见述。

鹤见述坐在男人的腰腹上,他推着降谷零,两人一同仰倒在黑漆漆的地板上。

不远处悬浮着的光团散发莹莹微光,那束柔光照在少年的侧颜上,他精致的面容在光影交接处愈发明艳,金眸灿灿,眼中情意绵绵。

少年主动压低上半身,腰臀形成一个曼妙的弧度,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肌肤。

他就像一只蛊惑人心的猫妖,散发着青涩又迷人的魅力。

降谷零强撑:“……别闹,等出去再说。”

鹤见述提醒:“零哥,可是你的手都摸上我的腰了诶。”

降谷零:“……”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然搭了上去!

大拇指还摩挲了几下。

肤如凝脂,触感绝妙。

降谷零:!!!

猫猫太诱了啊啊啊啊——

自己的意志力对上鹤见猫猫的魅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降谷零在内心疯狂唾弃自己。

鹤见述扯了扯男人的领带,墨蓝色的领带在手心缠绕几圈,尾端绷直。

他说:“真的不来?那至少亲一下,来亲亲吧,零哥。”

降谷零不是很想亲,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

“我什么都没准备好,你会受伤的。”降谷零耐心地劝道,“至少先回房间,好不好?”

“不。”

鹤见述现在的状态有点类似喝了假酒,非常上头,害羞是有的,但是冲动更胜一筹。

两人对峙着,谁都不肯退。

鹤见述安静了一会儿,就当降谷零觉得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少年突然开口。

“我说服了太宰先生,他会和乱步先生一起,帮你撰写剧本。”

“什么剧本?”降谷零一愣,“该不会是……”

鹤见述:“没错哦,就是景光他们的复活剧本。”他补充道:“还有小哀的姐姐,广田姐姐也是一个好人,灵魂还在,能救就救了嘛。”

降谷零皱眉:“灰原哀的姐姐不姓广田,阿鹤,你是不是被骗了?”

“……”鹤见述一呆,“她说自己叫广田雅美,难道不是?”

广田雅美。

死去的宫野明美的化名。

降谷零恍然:“我记起来了,是她的化名……说来话长。”

“那就不说!”

鹤见述说,“现在重要的是你不肯亲我。”

降谷零叹气:“……我怕我会失控。”

“怕什么呀,”鹤见述斩钉截铁道:“不管接下来做什么,我都不会受伤的。”

“你不懂……”降谷零愣了一秒,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对自己用了言灵?!用在这方面?”

鹤见猫还很得意:“我聪明吧?”

降谷零:“……”

他咬牙切齿:“你胆子也太大了。”

就不怕明天下不了床?

鹤见述当然不怕,初生牛犊还不怕虎呢,何况是胆子薛定谔大的鹤见猫猫。

他的初次体验因为某人的温柔体贴,全程都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有点食髓知味,回味无穷。

网友们说的都是骗人的。

这明明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怎么会痛呢?

鹤见述红着脸,噘着嘴讨吻:“快点亲我。”

是命令的语气。

降谷零凝视着那双金眸,脑子有一瞬间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的唇瓣已经相互碰撞。

亲吻,舔舐,仿佛要把猫吞吃入腹。

这是一个激烈的吻。

“……用手就好。”

降谷零终究还是留有最后一丝理智,这里实在太简陋了,跟幕天席地有什么区别,他哪里舍得让他的猫受苦。

何况,第一次要在卧室,这不是鹤见述自己的心愿么!

鹤见述不敢置信,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零哥为什么还能不为所动。

他不会不行吧。

空间内安静了几秒。

鹤见述迷迷糊糊地睁开金眸,却看见身下的金发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阿鹤觉得我不答应你,是因为我不行?”

鹤见述:?

鹤见述:!

什么!刚刚竟然不是脑中的想法,而是不知不觉地说出口了吗!!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鹤见述惊呼一声,视野已经从俯视变成仰视。

金发男人单手扯下自己的领带,不紧不慢:“阿鹤很喜欢这条领带呢。”

压迫感十足。

鹤见述紧张地咽口水:“……也没有很喜欢。”

降谷零勾唇一笑,淡声道:“你会喜欢的。”

鹤见述:“……”

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已经迟了,降谷零会身体力行地让他的猫知道,挑衅是没有好下场的。

也好让他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

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满地狼藉。

降谷零顾忌到鹤见述的身体和环境,没有做绝,但也足够让少年疲惫到睁不开眼。

空间里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降谷零找了一下,在鹤见述的几件衣服中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一套衬衣西裤。

藏得还挺严实。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猫怎么这么喜欢他的衣服啊?

平时喜欢穿他的衬衣在房间溜达还不够,连绝对私密的空间都要藏一套。

像把恋人的衣服团起来做窝的小猫,嗅着他的气味安心入睡。

好可爱。

降谷零给人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团狼藉的地面——没有清理工具,只能事后再来。

当务之急是把猫抱出去,给他清理身体,好好洗个澡。

降谷零给鹤见述换了身衣服,把人打横抱起,走到紧闭的门前,温柔地喊醒他:“我们要出去了,给我开个门?”

鹤见述半睁半闭,随手拉开门把。

降谷零微微弯腰,抱着人出去。

感谢新家的超大屏幕,能容纳两人通行。换作是旧公寓的电视,就只能单人通行了。

屋子里的三位警察先生有些抓狂。

他们知道这小两口携手出门必定会去约会,没那么早回来,但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黑发少年被高大的金发男人公主抱着,闭着眼昏昏欲睡,一副体力耗尽的样子。

两人身上的衣服倒是非常齐全,可头发非常凌乱,少年的肩颈处的吻痕非常显眼,手腕上还有细细红痕。降谷零的衬衫随意扣了几个,露出大半胸膛,上面也有少年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刚刚在做坏事。

鬼魂们:“……”

好想报警,等会儿,我们就是警察来着。

要是有实体就好了,第一个把零/zero抓进去!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zero,请问你是什么牌子的禽兽。”

能不能克制点!

鹤见述打了个呵欠,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复读:“零哥,你是禽兽。”

降谷零:“……”

诸伏景光:“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鹤见述:“景光让我告诉你,那是他说的。”

降谷零:“…………”

没话反驳,毕竟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做人。

他只能尽快把人抱进浴室,泡进浴缸里,再好好地帮他洗个澡。

降谷零的一举一动都很规矩,不敢再放肆。

……

鹤见述在中途就睡死过去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

他浑身腰酸背痛,尤其是腰,感觉快要断了。背则是因为过于猛烈的撞击而不得不摩擦地板,红了一片。

好在降谷零发现之后,就迅速换位置,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鹤见述却觉得更糟糕,躲又躲不掉,反而更深了。

要命。

降谷零推门而入,见他醒了,讨好地帮他捶肩捏腿。

鹤见述享受着按摩服务,趴着看手机。

昨晚,国木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前段时间武侦接了一则委托,后续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既然太宰说他要去长野,就请他顺路把回函送过去,当做是出差。

短信来的时候,他正在和降谷零胡闹,后来又睡着了,没能及时看见。

鹤见述连忙回复:[好的,我现在就去武侦拿回函。]

鹤见述撑着床榻起身,把手机的短信界面拿给降谷零看,自己风风火火地冲去洗漱。

细致的按摩过后,身体的酸痛也舒缓了很多。

降谷零又不是真的不想做人,鹤见述还是可以下床走路的。

降谷零准备好了清理工具,搬到了电视屏幕旁,等着和鹤见述一起进去。

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

鹤见述很是莫名其妙:“零哥,你要留在家里搞大扫除?”

降谷零抬了抬下巴:“里面不用清扫么?”

昨日的场面一帧帧地浮现在脑海中,鹤见述哄地一下脸红了。

“应、应该不用吧。”鹤见述结结巴巴地说,“我以前还在里面偷吃零食,洒在地上,下次再进去,地上的零食碎片就不见了。”

降谷零若有所思:“这么方便啊。”

鹤见述:“……”

他竭力绷着脸,不让自己乱想:“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降谷零点点头。

两人进去一看,昨天胡闹的地方果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被一键刷新。

降谷零好奇:“地上还摆着很多东西啊,那些怎么没有被清理掉。”

“可能是我的潜意识认为它们是重要的,所以才能留下来。”鹤见述猜测。

降谷零左右看了看,问:“要不要准备一点家具?”

“啊?……不好吧。”鹤见述扭捏道,“如果零哥想的话,我也不是不乐意啦。”

降谷零:?

他试探:“我说的是摆放物品的展示架和收纳柜,你说的是什么?”

鹤见述:“……”

我以为你说的是床!!

“什么都没有,我去拿文件了!”鹤见述硬邦邦地说完,立马转身开门。

他懒得出去,也不是很敢留降谷零一个人在[门]内,于是只探了半边身体,要摔不摔地吊在电视屏幕里。

一个正好上门的委托人不慎路过这里,直面了这一幕,当即吓得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鹤见述:“……”

中岛敦:“……”

鹤见述无奈:“敦君,电视机再放隐蔽一点吧。”

中岛敦憋笑:“好的。”

鹤见述拿了文件就想走,中岛敦却突然拦住他,好奇地问:“述君,你脖子这里红红的诶,是蚊子咬的么?”

鹤见述:“……”

“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我!”鹤见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落荒而逃。

中岛敦不解:“述君为什么跑这么快?他还没回答我呢。”

身着和服的少女站在他身后,细细弱弱的嗓音如白雪般空灵,内容却很劲爆。

“那是吻痕。”泉镜花淡淡道。

中岛敦:“哦原来如此啊……什么?!”

“吻、吻痕?!”他顾不上思考小伙伴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吻痕,结结巴巴地问:“镜花酱,你怎么会知道的?”

泉镜花:“在港口Mafia的时候被教过。”她微微掀开和服下摆,大腿上绑着一柄黑色匕首。

“美人计很方便暗杀。”少女的表情很认真。

中岛敦很崩溃,手忙脚乱:“不要掀衣服啊啊啊——该死的Mafia……镜花酱,这种东西千万不要学啊!”

*

鹤见述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长野,降谷零不同意,担心他的安全,想陪他去。

两人还在纠结的时候,降谷零去了一趟毛利事务所,回来就说可以一起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鹤见述正在学习,听到动静,立刻迫不及待地放下课本和辅导书册。

“小兰小姐上周末逛街的时候参与了一次抽奖,今天开奖,结果竟然是特等奖。”

降谷零:“特等奖是长野的温泉旅馆招待券,允许家人同行,他们打算去温泉旅馆,我们正好可以和他们一起去。”

鹤见述:“可是我们又没有温泉旅馆的招待券。”

“网上可以买。”

降谷零将两张券放进少年掌心:“喏,我都准备好了。”

鹤见述仔细地看了看券,怀疑道:“小兰的券是抽到的,还是你动了手脚让她抽到的?”

“真的是她自己抽到的,小兰小姐的运气特别好,经常抽到大奖。”

鹤见述放心:“那就好。”他开心起来,挥舞着两张票券:“我们可以一起旅游了!”

降谷零笑着看他又蹦又跳,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其实有点愧疚。

身为阿鹤的男朋友,自己却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没法时时刻刻陪着他、照顾他。

一般的小情侣都会抽空旅游,阿鹤却只能独自待在东京的家里。

……以后,等脱离了卧底身份后,一定要带着阿鹤到处旅游,让他玩个痛快。

降谷零暗自想道。

鹤见述并不知道男人心中所想,他已经开始在网上查各种攻略,想要提前备好。

降谷零笑道:“这些我来准备就好。”

鹤见述:“我负责什么?”

降谷零:“你负责玩。”

“那我全部不管了哦,行李也让你来收拾吗?”鹤见述试探。

“嗯。”降谷零塞个了飞盘给他,“哈罗等你很久了,去跟他玩吧。今天学习辛苦了。”

鹤见述欢呼一声,往院子里跑,哈罗“汪汪”叫着,摇着尾巴跟上去。

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相处非常融洽。

降谷零笑了笑,他看见桌上的数学书,拿起随手翻了翻,查看了进度。

虽然鹤见述学的很艰难,松田阵平教的很窒息,但他们的学习进度已经算得上快了。

至少想要在下学年顺利入学是没问题的。

降谷零偏头对着空气道:“松田,辛苦了。今天的学习就到止为止吧,剩下的明天再学……阿鹤不是不想学,他有在努力的,只是稍微没那么擅长理科。”

“还请你多多包容哦。”

他目前还看不到变成幽灵的友人们,没有拿到牛眼泪。

阿鹤问过贤治,但贤治对于要弄哭花子一事非常苦恼,说是会想办法的,就是需要几天时间。

降谷零看不到友人,但他知道友人们就在他的身侧。

降谷零轻松笑道:“总之,辛苦你们啦。”

说完,他就转身上楼去收拾行李了。

松田阵平飘在半空,表情复杂:“……谁要你的谢啊。”

“快点解决完那个犯罪组织,自己的爱人,自己去教啊。”他叹息道,“再教下去,我怕我会被气到提前灵魂消散。”

作者有话说:

鹤鹤:勇敢猫猫,才不怕呢!我还有言灵,不会受伤哒。

零零(若有所思):原来还能这样

#努力开发言灵的一百种用法(不是)#

——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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