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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走神颜巨佬后 开小猜 126874 字 1个月前

第81章

出租屋里的花洒跟酒店里的完全不能比,陈谊却觉得,洗的很舒服。

清澈的水流兜头冲下,淋遍她的肌肤。

淋浴房很小,是个扇形的,墙角有个同样扇形的置物篮,里面装着沈小姜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置物篮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淡黄色的沐浴球球,看起来软软呼呼,很可爱。

陈谊把沐浴露挤在沐浴球上,用力搓搓,不消片刻,浑身上下覆满了白色的泡沫。

她低头轻嗅,清浅的笑了笑,极小声的喃喃自语:“现在,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味道了。”

清水从身上滑落,坠在地面的瓷砖上,在陈谊的脚边形成一个个透明的气泡。

很快,气泡碎裂,随之而来的是雪崩一般的白色。

这个卫生间是用木板隔出来的,隔音效果非常一般。

往夸张了说,里面人的一举一动,外面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水流声传入沈小姜的耳朵里,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想到陈谊正在一门之隔的卫生间里淋浴,沈小姜就一刻也静不下心来。

她在努力回忆孙佳宝跟她说的话,什么放风筝,什么松一会儿,紧一会儿的。

明明都是她能看得懂的文字,串联成句后,她就跟心盲了似的,完全理解不了。

她沈小姜压根就不是个钓鱼达人,否则,以她绝好的条件,早就养了一池子鱼了。

她会的,就只是捧着一颗赤诚的心,给自己最爱的人。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来到厨房,用冷水冲洗微红的脸颊。

清醒,沈小姜,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她扯过一张纸巾拭去脸上的水渍,从厨房里出来的一瞬,卫生间里的水流声就戛然而止了。

沈小姜站在厨房和房间之间的一个位置,怔怔的等待门解锁的声音。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动静。

沈小姜现在不敢往里走,她怕撞见陈谊出浴后湿润的眼。

“沈小姜,”里头的人叫她,“沈小姜,你在外面吗?”

真的就离了大谱。

沈小姜听见陈谊的声音后,本能的移动了两步。

在快要接近门口的时候,她定住了。

卫生间门是双拼的,上半部分是磨砂的,下半部分是实木的。

沈小姜看着磨砂玻璃门上,隐隐约约的曼妙身姿,什么也没回应,侧了个身子,逃也似地离开。

过了几秒,“咔哒”一声,陈谊拧开了门把手。

她朝外面探了探脑袋,声音氤氲着暖暖的水汽:“沈小姜,有浴巾吗?”

放下鼠标,沈小姜没有回头,“没有浴巾,但是有条新的毛巾,我给你找找。”

陈谊“嗯”了一声后,把门关上了。

沈小姜打开衣柜门,因为不常住,柜子里的东西少的可怜,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条还没剪吊牌的灰蓝色毛巾。

她来到书桌前,从笔筒里找出黑色剪刀。

手起刀落,白色的吊牌被剥离。

站在磨砂玻璃门前,沈小姜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时,门被打开了。

她一口气差点没憋住,呛到自己。

“给你。”

“谢谢。”

门拉开的缝隙并不大,也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春光乍泄。

只是,热气流里,分子运动更快。

沈小姜闻见了那一股好闻的沐浴露清香,虽然比不上大牌香水,但,闻着真的很上头。

能让人想到,每一个美好的,短暂平稳的,无风且晴朗的日子。

这味道搁自己身上,怎么没有这么好闻?

沈小姜双手抱臂,靠在门边的墙面上,偏头看向地上,自己的影子。

不一会儿,门又打开了,这一次依旧是个很小很小的缝。

“沈小姜,有洗衣液吗?”陈谊像是知道沈小姜在这儿,问的很自然,也没有很大声。

沈小姜想了想,“有的,就在马桶后面,蓝色的瓶子。”

陈谊的声音隔了几秒后,再次响起:“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

她昨天晚上还用了的,沈小姜心想。

她转了个身,看向卫生间门的方向,却没看见陈谊。

门敞着,给她留了一道口子。

热气从门内钻出来,争先恐后地往沈小姜身上沾。

她咽了咽喉咙,心头一紧。

陈谊要用洗衣液洗什么呢?

她不敢想。

虽然没有想,耳朵却一点点红了。

“真的没有。”陈谊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磨砂玻璃门上。

沈小姜的心里咯噔一声。

门被拉开的更大了些,陈谊用自己的旗袍遮在面前,她的脖子像天鹅,她的锁骨像白玉项圈,她的肩膀呈现直角,她的手压在柔软的地方,每一根指骨关节,都在沈小姜的注视下,染上浅浅的粉。

“真的,没有。”这一声重复,比之前的每一句话都更轻,更低。

沈小姜尽量不看她任何地方,侧头扫了一眼,果然不在。

她想了一下,好像在阳台。

“我去阳台拿。”说完,她就准备出去。

“沈小姜”

陈谊的声音近了些。

沈小姜几乎凝神屏气。

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越来越近,“我的旗袍脏了,我想洗一下,你能不能给我一件你的衣服,随便什么样的,都行。”

沈小姜的眉心松了松,唇齿间滚出一句“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谊穿着沈小姜的T恤,牛仔裤,用脸盆接住滴水的肉粉色旗袍,离开卫生间,去往阳台。

沈小姜看着手中的纸质小说,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跟随陈谊。

脚步声近了,陈谊把脸盆放回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弱弱的问了一句:“我有事要先走了,把你衣服穿走,可以吗?”

不等对方回答,她立刻补了一句:“我会洗干净还回来的。”

都这样说了,沈小姜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呢?

陈谊离开后,沈小姜放下纸质小说,来到阳台。

看着滴水的旗袍,她笑着摇头,就着温水,把胃药吃了。

*

第二天,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雨了。

沈小姜给自己煮了粥,虽然煮的像饭,但她不挑。

能填饱肚子就行。

根据白舒华提供的文件,加入的变量,完全不能引起新的线性反应。

说简单点,白舒华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

别人能用的,她们不一定也能。

“这样啊,那算了,就当我这一万美刀扔水里了。”她说。

沈小姜刚想挂断电话,就看见,屏幕上的某几个字符的异样。

规律,指的是稳定且反复出现的既定情况,那么反之,则不成规律。

沈小姜像是悟出了什么似的,“白总,等等,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我想设置一个错误在代码里面。”

“什么?”白舒华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

沈小姜把手机调为免提,双手飞速的在键盘上翻飞。

“我有一个专业课老师很厉害,被同学们戏称为‘老毛头’,他就讲过一个案例,当然是很久远的案例了,一个十几年无法运行的代码,因为一个错误,而成了最强密码,我想试试看。”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世界上每一天要产生多少条代码吗?那个仅仅只是个例。”白舒华真的想放弃了。

沈小姜似乎很有信心:“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试。”

“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程序,都会包含至少一个错误。”她说。

白舒华也是程序员出生,她当然听过这句话。

本来,她还想继续反驳,但一想到沈小姜的实力,她闭嘴了。

沈小姜是她选择的伙伴,她相信她。

往往,设置错误代码比编写初始代码还要复杂。

你必须保证程序运行无误的情况下,用bug去修复bug,迄今为止,能做到的,只有万宁电子的创始人,孟长春,孟老爷子。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过问公司的事情,当然,白舒华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而去麻烦他老人家。

“小姜,按照你想的去做吧,尽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白舒华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小姜虽然知道要怎么做,但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容易,她需要好好想想。

点开微信,全是孙佳宝的消息。

【孙佳宝:姐妹儿,昨天后来什么情况啊】

【孙佳宝: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孙佳宝:姐妹儿,告诉我,你没被攻略吧】

【孙佳宝:笑哭.jpg】

然后还有一些,就是沈小姜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表情包。

她随手回了一句——

【沈小姜:被攻略?怎么可能!】

事实证明,这次配的胃药还是很有效果的,她已经感觉到饿了。

和昨天一样的时间,出租屋的门铃响了。

沈小姜已经知道,什么人会按这个门铃了。

整理好情绪后,她来开了门。

陈谊穿着黑色分层流苏吊带裙,流苏不全是黑色,里面隐约有几根白色的,设计感很强。

她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长带,长带在右侧脖颈系了个小小的结,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点缀在小结上。

过分漂亮的腿束进一双黑色的敞口皮靴,侧边印了一个白色的“双C”logo。

这个牌子,沈小姜认得。

她在孙佳宝的时尚杂志里看见过,这一整套都是香奈儿今年秋季的走秀款,专柜还没上架。

也许是特别的设计感,也许别的因素,沈小姜觉得,很好看。

不是所有的黑色都会带来沉闷,也会有晦暗的性感,和浓烈的火热。

这些,全体现在此刻的陈谊身上。

陈谊进门后,换上沈小姜的拖鞋。

然后把保温袋和食品袋都拿到了厨房。

也许是有了昨天的基础,陈谊今天炒菜的速度,快了不少。

“沈小姜,吃饭了。”她扣了两声门板后,转身,钻进厨房,把汤端到桌上。

芦蒿段炒肉丝,清炒山药木耳,糖醋排骨,还有,菌菇乳鸽汤。

沈小姜今天看着桌上卖相不错的菜肴,没有扭捏什么,闷声吃了起来。

“喝口汤,别噎着了,”陈谊面带微笑,“煲汤时间太久,所以,我就让酒店厨师提前准备好,你看看是不是合你胃口。”

陈谊笑得大方得体,声线和昨天一样温柔。

不,比昨天还要温柔。

像水,像棉花,像淋浴过后暖融融的热气。

“嗯,好喝。”沈小姜说。

陈谊烧的糖醋排骨,真的很好吃,选用的是超薄的纸排,每一丝肉里都浸满了鲜美的汤汁,肉质出奇的嫩,沈小姜差点连骨头一起炫掉。

而且,还撒上了小圆葱和白芝麻,香气更丰富,看起来也更用心。

今天,陈谊把沈小姜的衣服洗干净挂在衣柜里,顺便帮她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沈小姜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奈何对方跟保护什么特别宝贝似的,什么也不让她做。

临走前,陈谊软声叮嘱:“别忘了吃药,另外,乖乖的哦。”

作者有话说:

陈谊:衣服什么的都是借口,其实小笨姜才是我去出租屋唯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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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这天夜里,沈小姜失眠了。

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敲代码。

一顿操作,她还真弄出了点名堂。

不过仍需要很多东西润色,暂时还无法达到白舒华想要的效果。

想来有时间还是回一趟学校,找些资料研究研究

因为这几天连续不断的下雨,南城大学的宿舍,因为水管年久失修,爆裂了好多。

不消片刻,一楼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孙佳宝看见班级群里的消息,火速赶来一楼找瓜,就碰见回来宿舍的沈小姜。

“生姜,你被蚊子咬了?”她指着沈小姜脖子上的红痕,眨巴着一双智障似的眼睛。

昨天晚上,沈小姜忘记开蚊香液,确实被蚊子咬了一口。

她习惯性的捂了捂颈侧,“好像是。”

孙佳宝看看这,瞄瞄那,“我找找还有没有,这个好像也是,那个也有点像。”

沈小姜揪着衣领往上面提了提,“你看错了。”

“我成绩没你好,但不代表我的眼神也比你差啊,”孙佳宝一边说,一边轻轻拧眉,“嘶不对啊,我记得周末你说你前任的,难道”

沈小姜一个眼疾手快,立刻捂住对方的嘴巴:“嘘!”

孙佳宝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曲起手指,做了个“OK”的手势。

沈小姜瞪了她一眼后,才松开手。

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后,孙佳宝不知死活的继续道:“前任种的?”

沈小姜刚想捉她,却看见孙佳宝朝楼梯上溜去,一头栽进陈星楠怀里。

速度之快,堪比游戏走位。

“宝宝,今天干嘛对我这么热情?”陈星楠立刻把手上ps5游戏机递给身后的刘薇,双手环住孙佳宝的肩膀,一脸深情,“你应该告诉我一声,不然我这一颗心脏受不了。”

孙佳宝赶忙推开她,脸上写满了嫌弃:“陈星楠,你有病啊。”

“哪么样?宝宝,我有病,你有药啊?”可能是因为沈小姜不在的原因,最近陈星楠越发的粘着孙佳宝,用孙佳宝的话讲,就是感觉要窒息了。

“滚,你要是再这样,我也搬出去住了。”孙佳宝双手环胸,气鼓鼓道,“要粘,就去粘你的那些游戏搭子,你最近不是跟她们走的挺近嘛。”

陈星楠笑笑,“我可不想粘着她们,我只想粘你啊。”

孙佳宝故意哆嗦一下,“好恶心,我不想跟你讲话。”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沈小姜仿佛又看见了一只小狗追着另一只小狗的场景,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回过神来,在心底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

随着越来越多的下水管道裂开,宿舍俨然水漫金山。

乱七八糟的东西冲的到处都是。

学校后勤处的老师们过来帮忙,一些高年级的学生也过来帮忙。

沈小姜现在没什么事,本就热心肠的她,也参与其中。

“学姐,小姜学姐!”一道更年轻的声音响起。

沈小姜抬头,看见了一个认识的学妹。

都是社团的,一起活动过。

没什么交情,不过是见了面能说上话。

“学姐,麻烦帮我一下。”她一边说,一边投来希冀的目光。

“嗯。”沈小姜看她拿着一堆东西后说,“先把贵重物品递给我。”

她说完,卷着裤腿,赤脚踩进水里。

“好嘞,电脑,给你。”学妹递过来一个笔记本拎包。

她站在椅子上,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水漫进来,椅子腿甚至有些晃悠起来。

沈小姜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孙佳宝手上,缓缓淌水过去,“你别动了,小心摔下来。”

说完,她一手压着椅子的靠背,另一只手撑在墙上,不管学妹如何对她伸手,她都没有搀扶。

即便如此,学妹仍是一脸甜甜的笑。

另一边,陈谊坐在劳斯莱斯里看企划案。

“后勤部主管好像不在,咱们要等吗?”何忠问。

陈谊随意瞥了一眼后勤处的办公室门,淡淡的应了一声:“等会儿吧。”

“哎,好嘞。”何忠从后视镜里看她。

陈谊的状态很不对劲,时好时坏,虽然比起之前好了很多,但,更多时候她一脸愁容,整个人的气压低得很。

跟她说话,挺费劲,不知道那一句说的不好,就会踩中她的雷区。

车子停在后勤处的门口,何忠抬手把音乐声调小。

忽然,原本低着头的陈谊抬眼看向中控,对何忠说:“调大一点。”

那是沈小姜喜欢的音乐,也是她喜欢的。

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这是她和沈小姜,唯一的交集。

这时,陈谊侧头,被窗外匆忙跑过去的身影吸引。

有后勤处的老师,也有学生。

陈谊下意识的收起手上的企划案,坐直身子望出去。

何忠从后视镜里注意到陈谊的反应,小声询问:“会长,怎么了吗?”

陈谊的眉心轻轻皱了皱,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回答:“是不是学校出什么事了?”

何忠立刻回应:“我这就下去问问。”

“嗯。”

何忠下车,逮着一个学生一番交涉。

那个学生神色匆忙,抬手指了个方向。

陈谊的心拧了起来,她熟悉那个方向,那是沈小姜的宿舍。

回到车上,何忠转头,礼貌的看着陈谊:“会长,刚问清楚了,说是七号宿舍楼的水管爆了,不少宿舍遭殃了,后勤处的全体人员都赶过去了,咱们的事情可能要推后。”

“哪个宿舍楼?”陈谊放在双腿上的手,紧紧地捏着,指节泛白。

她听见了,但想再确认一下。

“啊?”

“我问,几号宿舍楼。”

何忠重复:“七号。”

看陈谊没有什么反应,何忠又补充道:“好像是沈”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何忠就发现,陈谊的脸色瞬间变了。

“会长?”

“去,七号楼。”

“哎,好嘞。”

车子发动,全速前进。

不大的宿舍楼门口,站着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压根看不见里面。

陈谊不知道这个水管具体所在的地方,那些遭殃的宿舍楼究竟是低层,还是高层?

“你,下去问问。”陈谊声音冷冷的,神色慌张,纤细的指尖捏住身上的旗袍衣料。

“问,问什么?”

何忠不想撞枪口,但他真的不知道要问什么。

陈谊淡淡的斜了个眼神。

何忠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反正横竖都是死,那就选一个不会死那么绝的。

他赶在陈谊彻底被激怒前下车,小跑着来到宿舍楼门口。

陈谊抬手,咬着指甲盖。

南城大学有好几个宿舍楼,每个宿舍里住的学生其实不多。

这么人来来去去,怎么就是看不见沈小姜的踪影。

难道,沈小姜的宿舍遭殃了?

几分钟后,何忠回来了,“会长,刚刚打听了,只是一二楼层的宿舍遭殃,沈小姐的宿舍在高层,没事。”

陈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仔细听,甚至能听见她轻微的,略带庆幸的叹息。

她松开手指,那一片旗袍上留下几条褶皱。

然而就在这时,陈谊的视线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

“你们宿舍这边最严重了,毕竟靠水管最近。”

“是的呀,小姜学姐,幸亏上次你提醒我,不然我这次一定措手不及。”

“我也就瞎猫碰到死耗子。”

“小姜学姐,你真谦虚。”

沈小姜拎着电脑包和一堆其他杂物,跟一个女生前后脚走出宿舍。

现在,整个一楼就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大家只能先把东西收拾好拿到室外来。

“你先坐这儿歇会儿,我去帮助其他同学。”沈小姜说完,就弯腰把裤腿卷的更上了些。

雪白的皮肤,流畅的线条,笔直而修长。

陈谊见识过沈小姜的腿。

那是不同于她的,结实紧致的小腿。

高中时期长期打排球和骑自行车,沈小姜的腿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使得她重心很稳。

但这肌肉一点也不难看,反而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量美。

水流从皮肤上缓缓滑下,滴落在脚边的灰色地面上,也滴落在陈谊的心里。

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此时正直白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小姜看。

“哎,等等,”学妹起身,“学姐,你头发散开了,我帮你重新扎一下吧?”

“不用。”沈小姜抬起手臂,随意的擦拭脸上的水渍,灰尘沾了水,在沈小姜脸上留下一道道脏兮兮的痕迹。

“我等会儿自己扎。”她补充。

明明是阴沉沉的天气,沈小姜的眼里却流动着不一样的光。

学妹:“那怎么行?你刚才帮了我,这回,换我帮你,两清啊。”

“再说了,我手正好是干的。”说完,学妹就起身上前。

沈小姜现在的手上很脏,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呈现一团一团的灰褐色。

一楼的水管都爆了,后勤处为了修理水管,把整栋宿舍楼的水阀暂时关掉,等一会儿水管修好了再开。

所以,想要用干净的水洗手,必须去别的宿舍楼,怪麻烦的。

于是,沈小姜同意了。

学妹开心坏了,赶紧踮起脚来操作。

“学姐,你的头发好多,发质好好啊。”

沈小姜平淡的笑笑:“是吗。”

“是啊,一点儿分叉都没有,而且头发好亮好健康啊,怎么做到的?”学妹化身迷妹,一个劲儿的夸沈小姜。

沈小姜随意应着:“早睡早起,少吃垃圾食品。”

这一幕像是刀刻在陈谊的眼里,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暗潮汹涌,暗疮横生。

何忠也看见了,连忙回头禀报自己老板:“会长,沈小姐在那。”

他说完,后悔了。

因为,此时陈谊的眼神和刚才相比,更冷,更狠厉了。

车内的气压,不知何时起,越发的低了。

好冷。

好像要结冰了。

何忠立刻乖乖的转过头去,关于陈谊和沈小姜之间,他原本还看不完全,现在,他彻底理解了。

“好了,一个标准的丸子头。”学妹笑着说。

沈小姜的头发全都被束上去,干净清爽,洋溢着青春明媚的味道,她的整张脸看起来更小,更精致了,白皙纤长的脖颈下,平直的肩膀挺拔坚韧。

陈谊看傻了眼,脸上微微发红,心跳毫无征兆的拼命加速。

她见过沈小姜很多样子,却唯独没见过这样。

“嘶”沈小姜是光着脚出来的,踩到了一个小石子,眉心因吃疼而轻轻拧了起来。

陈谊没心思搭理何忠,视线像是黏在了沈小姜的脸上。

她稍稍直了直身子,唇瓣微张,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小心啊”。

说完,她尴尬的快速眨眼,轻咬嘴唇。

沈小姜的一切,无论何时,都能牵动她全部的神经。

“学姐,你怎么了,踩石子了吗?”学妹上前,“刚刚修理水管的车子经过,后面装了不少填补水管用的小石子,不过你,怎么样?”

“我没事。”沈小姜冷淡的回了一句,就往宿舍楼走。

她抬脚迈出去一步,忽然顿住。

刚想转头确认什么,却听见宿舍里有人叫她。

于是,沈小姜没有转头,径直回了宿舍。

看着沈小姜越来越模糊的背影,陈谊并没有就此放松,她的心里好乱,还有一点点酸。

从这一刻开始,她变得越发偏执。

为什么,沈小姜身边的人那么多?

但是下一秒,她又摇摇头。

吃这种没身份的醋,既好笑,又难过。

*

两小时后,排水工作终于结束。

“生姜,喏,拖鞋。”孙佳宝风风火火的挤到沈小姜面前。

“嗯,多谢。”

沈小姜准备洗澡,才发现脚底板被划伤的地方正在流血。

好在不深,也不怎么疼。

“呀,生姜,你这是怎么了?”孙佳宝表情夸张,肢体语言更是夸张。

沈小姜低头看了一眼,光脚踩在水里,脚底板的皮肤已经有点泡开,被划伤的地方裂开一个小口子,口子的边缘呈现白色,像浪花的浮沫。

“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沈小姜表现的很从容。

“那可不行!”孙佳宝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张创口贴,上面还印着多啦爱梦的图案,“来,我给你贴上。”

沈小姜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脚底板,立刻推脱:“不用!”

洗完澡出来,沈小姜发现,孙佳宝看她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

“姜,你说,我最近频繁在学校里看见我小姨,是不是有点奇怪?”

闻言,沈小姜转头看了一眼孙佳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你会不会看错了。”

“什么看错啊,她还跟我说话呢,问咱们宿舍这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没有学生受伤,哦,对了!”孙佳宝一边说,一边走到沈小姜面前,瞪着眼睛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小姜拿毛巾擦头发,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

孙佳宝眨眨眼睛,“她还问你了。”

沈小姜心里咯噔一声。

随后,她扯了扯毛巾,把自己的半张脸盖住,“问我什么。”

如果不是毛巾,孙佳宝一定能看见她脸上的紧张,也一定能听见她声音里的颤抖。

孙佳宝耸耸肩:“也没刻意问你,就说的我们宿舍有没有遭殃,我说没有,然后她可能也就顺带了一句,问我闺蜜有没有事,我寻思我闺蜜不就是你嘛,就告诉她没事啊。”

说完,孙佳宝就往自己位子上走。

“我小姨不是个会关心人的,能这么问,嘶”

沈小姜没有再搭话,那张印着多啦爱梦图案的创口贴在她手里捏到发皱。

“那什么,我出去一会儿。”说完,沈小姜就离开了宿舍。

孙佳宝刚打开电脑,看着游戏加载界面,她拧了拧眉,自言自语道:“她们两个,都有点怪怪的。”

来到宿舍门口,沈小姜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看着那张多啦爱梦创口贴发呆。

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

她猛地转身,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脚底板,因为转身幅度过大,正隐隐约约的疼。

接着,她又转回去,往门口迈了两步。

“小姜学姐,你还没去吃饭吗?”收到沈小姜帮助的学妹从门口进来。

“哦,准备去了。”沈小姜笑笑。

学妹腼腆的把头发挽到耳后,从包包里拿出一瓶草莓牛奶:“学姐,听佳宝学姐说你喜欢喝,这个给你。”

沈小姜盯着草莓牛奶看了好一会儿,委婉拒绝。

学妹感谢早上沈小姜的帮助,硬把牛奶塞进沈小姜的手里,然后跑开了。

沈小姜:“”额,孙佳宝这张嘴真是有够大的。

不远处的劳斯莱斯上,下来一个明艳女人,紧身旗袍包裹着惹火腰线,整个人摇摇摆摆,扭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她朝沈小姜走来,扬了扬下巴,上下唇线分开小小的口子,薄凉的眼神一下一下拨弄沈小姜脆弱的神经。

“你啊,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啊?”

陈谊说的云淡风轻,但沈小姜却听出了一股浓浓的醋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7.22,小姨的生日耶(///▽///)——

第83章 (小七生日加更)

沈小姜看着手里的草莓牛奶,发呆了几秒后,抬头看向面前的旗袍美人。

“只是学妹。”她的语气里没有情绪波动,似乎有些冷淡。

陈谊眨眨眼睛,在心里不断重复沈小姜的回答。

这不咸不淡的四个字,像是长满刺的荆棘,不断鞭打在陈谊故作坚强的内心。

她咽了咽喉咙,勉强的笑笑。

“你要出去?”

几秒后,陈谊先开口。

“嗯。”沈小姜应声,“那你呢?”

她原本想加一个称呼的,但是在和对上那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后,不管是“小姨”,还是“陈会长”,她都叫不出口。

“小姨”太过亲密,“陈会长”又过于生分。

两人的交集还停留在周末饭桌上的菜,沈小姜依稀记得,那天,她吃的很饱。

陈谊刚刚的确心里烦闷,醋意叠加,整个人像是吞了炸药。

但见到沈小姜,听见沈小姜的声音后,她心里的那一份酸涩的不安,明显淡了很多。

“我来学校后勤处有事。”她老老实实回答。

话音刚落,陈谊又补充一句:“那你要去哪?”

沈小姜穿着洞洞拖鞋,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仔细一闻,还有清爽的皂香。

白色T恤搭配好闻的皂香,让陈谊产生一瞬的恍惚,觉得自己嗅到了阳光的味道。

“我,也要去图书馆。”沈小姜说。

陈谊轻飘飘的掀了掀眼皮,语气温吞,似有种不咸不淡之味:“那,我们要不要一起?”

沈小姜的视线回笼,看着眼前这个温凉的女人。

两人的视线相碰之时,陈谊轻而快的颤着睫毛,下嘴唇一点点卷进去,又一点点卷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小姜觉得,今天的陈谊,真的好乖。

她点点头,没有拒绝

刚开学没多久,学生们的学习热情不高,整个校园里的气氛也变得随意而慵懒。

没有开车,两人漫步在宿舍楼通往图书馆的林荫小路。

明明两个人都有事,明明这条小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两人却都刻意放慢了脚步,心照不宣似的。

阴沉沉的天上,短暂的出现了太阳。

阳光穿透枝叶的缝隙,在两人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树木挡住了大多数风,顽强闯入的、微弱的丝丝缕缕,把两人的头发吹起。

这样的并肩,久违了。

沈小姜时不时注意看身边人的脚步。

陈谊也时不时看她。

两人不紧不慢,保持着差不多的频率。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偶像剧。

浪漫的不像话。

陈谊的手机响了,是何忠打来的。

她的脚步放慢,跟在沈小姜不近不远的地方,“嗯嗯呃呃”的应了几声,迫不及待的挂断。

这时,她注意到沈小姜的右脚脚底,红了一小块。

“沈小姜。”她叫她。

对方停住。

陈谊靠过来,小声问:“你受伤了?”

沈小姜一愣,她想起刚刚在宿舍,孙佳宝夸张的神情。

低头看看自己的右脚,又抬眼看看陈谊。

对方的脸,苍白的没有血气,在碎裂的光影之下,睫毛被染成淡淡的金色,一眨一眨,宛若两只翩翩起舞的金色燕尾蝶。

她的眼睛轮廓非常清晰,眸子虽然清浅,却极为明亮。颇具东方韵味的眉毛,弯度适中,温婉大气之余,和眼睛相得益彰。

初见时,沈小姜就觉得这张脸极为漂亮,现在仍然这样想。

毫不夸张的讲,完全就是云间上仙,人间绝色。

这张美的没有瑕疵的脸上,正酝酿着淡淡的忧愁。

关切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这个高冷严肃的上位者,只有在面对沈小姜时,才会流露出这种有属于人类的活气。

这一点,的确令人心动。

“嗯。”沈小姜不知道要怎么大方承认,只能用一个极为简单的字代替。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陈谊明显慌了,她舍不得沈小姜受伤。

伤在沈小姜的身上,却疼在她的心里。

陈谊倒是没再说什么,不顾形象的蹲下检查。

想到不久前沈小姜光着脚踩在水里的场景,她大概能猜到这个口子的来历。

好在伤口不算大,一点点鲜亮的血液沾在拖鞋上。

“我去车上拿创口贴。”陈谊刚说完,沈小姜也蹲了下来。

两人对视,光影凝在两人的眼中,也凝在两人忽近忽远的心上。

陈谊看着面前的人,眼角酸涩,却舍不得眨动。

分开后的每个夜里,陈谊都会梦见海市,梦见海市高级中学,梦见操场上,教室里,手印墙前,她和沈小姜,微笑的脸。

那个时候,她们拥有纯粹的幸福。

鬼使神差的,陈谊朝沈小姜的脸伸手。

在碰到那白瓷般的皮肤前,沈小姜的头偏开了。

接着,一张创口贴覆上她的指腹。

“创口贴,我有。”沈小姜的声音像是警钟,敲开陈谊心中滋生的杂念。

她干涩的吞噎着口水,喉咙紧了又紧,尴尬的,勉为其难的动了动唇,像是露出了一个笑,但又好像不是。

“好。”说完,她捏住了创口贴。

面积不大的创口贴上,印满了微笑的蓝色多啦爱梦。

她知道这个卡通人物,如果她也拥有一个多啦爱梦该有多好,乘坐它的时光机,是不是就能回到那个好似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夏天。

沈小姜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防腐木长椅上,脱掉右脚的拖鞋,曲起膝盖,脚底踩在椅面上。

她不看陈谊,只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脚趾发呆。

她的脚和陈谊的不一样,她的脚更大,脚趾更长,脚背更有肉感。

另一个人的脚,小小的,瘦瘦的,青筋缠绕的。

曾在潮湿的午夜,沈小姜将那里的肌肤吻遍。

用滚烫的吻烫红,用不绝的泪濡湿。

不过几秒,视线里出现一双绑带高跟鞋,脂玉般的脚趾上涂着暗红色的甲油胶,衬得这双脚越发透白。

鞋底在地面打转,陈谊坐在了沈小姜的身边。

她撕开创口贴的包装,小心翼翼的贴在伤处。

干燥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沈小姜的脚踝,上头的皮肤过电似的发麻。

随着指尖触碰的面积变大,这股酥麻感钻进骨血,漫遍全身。

她的耳朵有点热。

又不是发春,又不是欲求不满,可沈小姜的心里,却有种难耐的感觉,一遍又一遍冲撞着她的神经。

这么久以来,她把欲望封存,没有人能解开这一道禁制。

除了身边这个女人,谁都不能。

也,谁都不给。

但很快,沈小姜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痛感令她清醒。

现在,她和陈谊,没有任何关系。

“好了。”陈谊收回手指,把创口贴包装纸捏在手心,仍由纸面被捏皱,捏出细碎的声响。

“谢谢。”沈小姜说完,重新穿回鞋子里。

陈谊抬手,把扬起的发丝别到耳边,缓缓转眸,语气软了又软,“伤口,尽量不要碰水,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及时擦干,换上新的创口贴。”

“好。”沈小姜双腿平放,双手有意无意的撑在自己身侧两边,坐姿散漫了些。

陈谊瞥见沈小姜身侧的手,眸光微颤。

那双手,掌面不算很大,但手指却笔直修长,指骨突出而分明,每一个指甲盖都修剪的平滑圆润,每一道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夹烟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陈谊压制住内心想要牵手的冲动,也学着沈小姜的样子,把手撑在自己身体的两侧。

一点一点的缓缓移动。

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她的指尖终于,无限靠近了沈小姜的。

中间只隔着,很小很小的一道缝隙。

明明近在咫尺,两人却又像是隔着万重山水,谁也没有主动将这道缝隙填满。

*

来到图书馆的门口,沈小姜先一步走进去。

玻璃门把陈谊关在了外头。

两人浅浅的对视一秒,陈谊的身边传来副院长和后勤处负责人的声音。

陈谊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别开了眼神。

副院长:“陈会长,这么点小事情,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后勤处负责人:“学生宿舍楼出了点状况,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陈谊淡淡的微笑,礼貌的回应:“没事,我也刚到。”

“您助理发过来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关于咱们图书馆的后续捐建方案,您的见解高瞻远瞩,我没有任何意见。”

“嗯,那就好。”陈谊淡然。

她走在两个男人中间,气场却碾压两人,风光无量。

那两人都很自觉的跟她保持距离。

“陈会长,邀请您参观一下咱们图书馆,可以吗?”副院长笑得满面春光。

陈谊朝玻璃门里瞥了一眼,沈小姜朝里面转身,眸光也在陈谊的脸上扫了一秒。

“好。”她回答。

副院长说了很多话,但陈谊不在意。

她只当走个过场,左耳进右耳出。

她的视线,只想注视不远处的沈小姜。

高大的书架前,挺拔俏丽的身影不断忙碌着,时而伸手够高处的书,时而弯腰拿低处的资料。

看见难点浅浅的皱眉,解开问题后兴奋的笑笑。

这一份自然流露的可爱,实在是让陈谊喜欢。

真的,好喜欢。

许久未见的阳光,暖暖的照进来,揉在沈小姜的身上,也融进陈谊的心里。

她第一次,明白了岁月静好的含义。

“陈会长,陈会长?”副院长有点尴尬,他不知道叫了陈谊多少遍。

猛地回神,陈谊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抱歉,刚刚,走神了。”

美人做什么都是没错的。

副院长反倒是跟着道歉起来,“没有没有,您刚刚一定是在想重要的事情,是我没有眼力见打扰您了。”

陈谊垂眸浅笑,眸光在眼底转了个圈,又看了一眼安静看书的人。

“那我们,继续吧。”她说。

副院长看着她视线的方向,讨好道:“要不这样,去书架那边看看?”

陈谊的肩膀轻轻一缩,若有所思的点头。

沈小姜看见走来的三人,稍微往后面退了退,靠在书架上,给他们让路。

“您捐赠的书,都有专门的人来整理,如果出现破损,会第一时间修补,如果丢失,则会第一时间在书籍管理系统上进行追回,保证了学生们的借阅体验。”副院长说。

陈谊听的很认真,时不时拿出一本书,随意翻阅。

接着,她把书放回书架上,指腹慢悠悠的拂过整齐排列的书本,像是在找寻沈小姜遗留的薄温。

越来越靠近沈小姜,陈谊的速度渐渐放慢。

过分狭小的空间里,两个男人侧着身子走过。

陈谊掀了掀眼皮,目光从书架的左侧扫到右侧,继而落在沈小姜低垂的眉眼。

她收回贪婪的目光,可下一秒,又觉得不够,偷偷的,再偷偷的看一眼。

一想到刚刚那个不知名的学妹,陈谊的心里就莫名发酸。

横亘在她和沈小姜之间的障碍,真的好多好多。

沈小姜虽然一个人住,一个完成工作,身边却总是有好多好多人,她们全都喜欢她,全都能对她掏心掏肺,即便没有陈谊,她的生活依旧精彩。

但是陈谊呢,身边虽然站着许许多多的人,但没有一个人对她真心,没有一个人真的爱她。

他们都想着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把她当成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她对他们虚伪,他们也对她虚伪。

失去沈小姜,她的生活就变成了一潭死水。

她忽然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书本的顶端。

沈小姜抬眼,看向那根手指。

两人都沉默着

看完手里这一本,沈小姜去二楼上厕所。

刚洗完手出来,她就被一只微凉干燥的手牵住。

这只手没有用力,沈小姜却被她带着走了很远。

两人来到二楼的借书区。

这里的书架更多,书桌更少,所以,来往的人也不多。

沈小姜的手腕被陈谊松松的牵着,她没有反抗,静静的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

陈谊的头发长得挺快,三个月不到,已经长了不少。

不得不说,长头发的陈谊,更妩媚,更风情。

“你,要带我去哪?”

“就这里。”

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更安静敞亮而已。

窗户开着,有风灌进来。

亚麻色的发丝微微扬起,陈谊隔着薄薄的几缕,认真的看着沈小姜。

沈小姜也看着她。

“这个丸子头谁扎得,一点也不适合你。”陈谊说完,就迅速抬手,在不弄疼沈小姜的情况下,扯掉了她的头绳。

沈小姜:“”这人怎么也变幼稚了?

她不说话,也没有多余动作。

只平静的,看着年上幼稚鬼究竟要干什么。

只见,陈谊绕道沈小姜身后。

在沈小姜跟着转身时,酸酸地说,“别动哦。”

好吧,沈小姜不动了。

不一会儿,她的头发被轻轻提起。

微凉的指尖在头发和头皮间穿梭,偶尔还会碰到后颈和耳廓,软软的,痒痒的。

“你还是扎高马尾好看。”陈谊说。

“我扎高马尾,不好看。”沈小姜冷冷的说。

作者有话说:

喝了一吨老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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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扎高马尾,不好看。”沈小姜又说了一遍。

陈谊心里咯噔一声。

这时,沈小姜的手机响了。

是孙佳宝。

沈小姜刚接通电话,对方的声音就跟炸开了似的。

“生姜,你去哪了?”

因为过高的分贝,沈小姜的肩膀猛地缩了一下。

“在图书馆。”她回答。

孙佳宝稍微把声音放低一些:“辅导员刚过来的,说是找你填写实习登记,这个很重要的,你快回来吧。”

在她们学院,实习登记的分量很重,校领导也很看重这个,每年登记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不可以错过。

沈小姜应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孙佳宝的声音就像一根牵引绳,把沈小姜拉回了现实。

那天,孙佳宝说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翻涌。

回过神来,沈小姜主动拉开了和陈谊之间的距离。

两人对视,然后又别开。

“我有事,要回宿舍了。”沈小姜淡淡的说。

陈谊虽然很想留下沈小姜,但她不能。

“哦,好的。”她刚说完,就看见沈小姜在她面前转了个身。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陈谊缓缓抬手,看着掌心,仿佛能看见那里,属于沈小姜的薄薄的体温。

“我扎高马尾,不好看”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在她脑海盘旋,一遍又一遍撕扯着她的神经

沈小姜填完实习登记,带上参考书回了出租屋。

第二天没有课,她先去了一趟万宁电子,回来后坐在桌子前继续翻看参考书。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

忙了半天,沈小姜起来活动筋骨,随意看了一眼时间。

这一看就看了好几分钟。

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等,只是静静的发了会儿呆。

窗外的天比昨天还要阴沉,风很快,乌云却飞的很慢。

像是在这一带盘踞下来,不想走了似的。

看着窗外的一切,沈小姜忍不住回想这几天。

但凡她在出租屋,陈谊就会来,如果她去了学校,陈谊就也去学校。

像是一种约定俗成,又像是一种造化弄人。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捏进,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陈谊这个人可真是莫名其妙,明明离开了那么久,现在又这么频繁的出现,单方面的对沈小姜好,又单方面的各种吃醋,究竟要做什么?

凭什么?

她以什么身份做这些?

长辈?

闺蜜的小姨?

抑或是陌生人?

之前她们两个的关系扑朔迷离,现在,依旧如此。

真是可笑。

沈小姜不想猜了,不想配合对方演戏了,更不想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她收起思绪,不再内耗自己。

如果陈谊再来,她想跟她说清楚。

*

闷闷的雷声由远及近,窗外的雨慌乱的飘起来。

一开始循序渐进,不消片刻便铺天盖地,跟海水倒灌似的。

沈小姜关上所有的窗户,单手撑在阳台上,看窗外的雨。

这场雨一定会伴有雷暴,早知道要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度过电闪雷鸣的一天,还不如回去宿舍呢。

半小时后,陈谊按响了门铃。

她的到来,像是个不成约定的约定。

或者,少女心里,不能言说的秘密。

沈小姜的心狠狠沉了沉,看着门板发了一会儿呆。

整理好思绪,让心情尽可能平静,脸上的表情尽可能冷淡。

然而开门的一瞬,她却看见了落汤鸡一般的陈谊。

白色的连衣裙湿在身上,本就薄薄的料子,这会儿几乎变成透明的。

亚麻色头发潮成了深色的海藻,贴在陈谊脸上,脖子上。

发尾不断滴水,水珠滚进她深深的锁骨窝。

系带凉鞋被陈谊放在脚边,不知道是因为冰凉的地面,还是冰凉的雨水,她脚趾的皮肤红彤彤的。

“抱歉,我来晚了。”陈谊尴尬的笑笑,声音里有些微的颤抖。

沈小姜的心里一阵酸楚,眉心拧了又松,松了又拧。

她见不得陈谊这个样子,楚楚可怜的,单薄孱弱的样子。

让人心疼,让人舍不得的样子。

她宁愿陈谊还是和几个月前一样,高傲薄凉。

“我们又没有约定时间,哪有什么晚不晚的说法。”沈小姜故作镇定的解开链条锁。

陈谊眸光淡淡的,“就是晚了。”

“来见你,我应该用跑的。”

沈小姜怔了怔,解锁的手震颤了两下。

努力了几秒,链条锁解开了。

陈谊站在门边,“要把地板弄脏了。”

“不碍事,拖一下就行了。”看着眼前脆弱的人,沈小姜并没有让语气柔和。

“车子呢?”沈小姜又问。

“门禁坏了,抬不起来,车子停在外面了。”陈谊回答。

沈小姜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又气又无奈的走过去,把拖鞋递给她,“那伞呢,没带吗?”

陈谊“嗯”了一声,穿进鞋子里。

沈小姜看着低头穿鞋的人,原本组织好的语言,此刻却如鲠在喉。

突然,陈谊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

她吃疼,眉心微蹙,我见犹怜。

沈小姜并没有去扶,眼睁睁看着对方自己挣扎着站起来。

她的手紧紧捏了一下衣服下摆,咬了咬后槽牙,嘴角的咬肌微微凸起。

“怎么不打我电话?”她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听不出感情。

陈谊笑笑,“你不是要工作吗,我说过,我不想打扰你。”

就在沈小姜无言以对的时候,她看见了陈谊手指上的刀口。

新鲜的,口子不大却挺深,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依旧有血水从里面渗出来。

“刚刚弄的?”沈小姜猛地抬头。

陈谊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表情软软的,“嗯,不过已经没事了。”

“怎么回事?”沈小姜一边说,一边示意陈谊进卫生间。

她心想,有什么事等到对方洗完再说。

陈谊没急着洗澡:“今天,我想自己给你炖汤,炖有海市风味的鱼头汤。”

她说着笑,笑着说,手上冰冷到打颤,脸上却暖意十足,云淡风轻。

沈小姜顿了顿,紧着眉心转身,她背对着陈谊,视线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定格在窗外的瓢泼大雨里,“你明天,不要来了。”

陈谊看着沈小姜的后脑勺,听见这句话后,用力咬了咬唇,松开后唇瓣张合,酝酿了好久,才委屈巴巴的小声问:“为什么?”

“明天会下更大的雨。”沈小姜迈开一步。

“我会带伞。”陈谊说的坚定。

“我明天回学校了,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度过阴雨天。”沈小姜又迈出去一步,她的腿长,迈出去的步子也大。

“那,我今天不走。”陈谊说完,眼神闪躲,眉心苦涩的蹙着。

沈小姜愣住了。

陈谊补充:“我不让你一个人。”

一道闪电划过窗外,屋子里被短暂的照亮。

片刻后,惨白的光消失,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

像是巨大而生猛的凶兽,在诸天神佛面前肆意咆哮。

整个房间,都在这咆哮声中产生了共振一般。

“什么意思?”沈小姜的声音压低,里面看似不带情绪,实则暗潮汹涌。

她尽可能的不去在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陈谊做的这一切,实在太让人误会。

喉咙一紧,陈谊半晌说不出话来,冰凉的雨水低落在脚边,在灰色的地面绽放黑色的花。

“我想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度过阴雨天。”她说。

沈小姜一哂:“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

陈谊上前,扯了扯沈小姜的衣服:“就字面那个意思。”

“为什么?”沈小姜问。

不等对方回答,沈小姜又问:“凭什么?”

陈谊扯衣服的手停顿了,怔怔的缩了回来,抱臂也不是,垂下也不是。

“你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懂,”沈小姜依旧背对着站在原地,“陈谊,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又一声不吭的回来,说我们不可能,又说不让我一个人,我好混乱啊,不知道哪一句才是真的?”

这一次,沈小姜既没有叫“小姨”,也没有叫“陈会长”。

而是叫了“陈谊”。

耳东陈,友谊的谊。

陈谊在心里默念一遍,她竟然第一次发现,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如此的悲伤。

“汤,趁热喝。”她的声音压低,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

“我不会喝的。”沈小姜不看她。

陈谊苦楚的勾了勾唇,“我去给你拿碗筷,要不要要不要勺子?”

沈小姜仰头看向天花板,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接着再慢慢垂下来,一字一句说的干脆:“我真的不喝。”

陈谊愣在原地,不再前进。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一条狗?一个玩具?还是你闲来无事便宜的消遣?”沈小姜抬手按住心口,“你不要我了,就一脚踢开,你寂寞了,就再回来找我?”

陈谊紧锁眉心,幽幽的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我没有。”

“你喜欢过我吗?”

沈小姜话音刚落,两人双双沉默。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吞噬整座城市。

一道闪电划过,陈谊的双肩用力缩了缩。

“我”

“你不喜欢我!”沈小姜吼道。

陈谊拼命摇头:“不,我喜欢,我喜欢你,我”

“你骗人!”沈小姜摇头后退,机械的重复,“你骗人。”

沈小姜侧头,抹了抹眼角不慎滑落的泪:“我努力过,我也等过,是你,是你自己拼命的要跟我错过,早知道,我就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了。”

“对不起。”陈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三个字,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沈小姜的心上。

她以为自己想要听到的是这个,然而,真正听见时,感觉心口都要撕裂了。

“好,你留下,我走。”沈小姜说完,就转身。

忽然,后背覆上一片湿润与柔软。

唯独没有温度。

陈谊从后面抱住沈小姜,意识道用力过猛,她稍微松开些,可又怕人趁机挣脱,她横着的双臂又紧了紧。

她的身体,太冷。

冷到泪水划过的时候,都那么像冰块。

“我胆小,我懦弱,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那么好,那么优秀,理科状元,保研第一梯队,他们口中的科技新贵,有疼爱你的家人,有整天围着你转的朋友,我呢?我是什么,我高中都没毕业,在肮脏的社会里刀尖饮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见人说人话,见鬼就把自己也变成鬼,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骂名无数,劣迹斑斑”

沈小姜没有动作,没有表情,装作麻木的像块石头。

陈谊颤抖着,轻轻摇晃脑袋,哽咽道:“我活着,就只是为了体面的去死。”

“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记忆里的父亲,总是对我冷嘲热讽,我是奶奶口中的讨债鬼,克星,是亲戚们眼里一无是处只会张开双腿勾引人的狐狸,没有人肯定我的价值,没有人把我当人看,直到我第一次砍下一个欠债人的手,第一次为了活命吞下一大瓶菜籽油,第一次身中七刀,从人山人海里爬出来,我成了‘陈七爷’。”

“后来,我喜欢他们怕我的样子,因为起码那样,我不会受伤。”

“再后来,我变得更残忍,更坏,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你一定是恨我的人安排在我身边的卧底,”陈谊苦笑着,“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边啊?”

沈小姜:“你知道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我在乎,”陈谊呜咽着小声重复,“我不想用金钱和权力污染你,我不想把你弄脏,不想让别人戳你脊梁骨,不想”

抽泣却更重了,“沈小姜,我不想牵绊你前进的脚步。”

其实陈谊说的这些,在沈小姜看来,什么都不算。

两个人相爱,本来就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人生百年,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这么痛苦,这么累?

陈谊被“精英主义”绑架,被“人言可畏”束缚,薄薄的后背渐渐被压弯,被压垮。

“那你为什么回来,为什么重新来到我身边?”沈小姜看了一眼圈在自己腰腹的,冰冷的手。

“我想你,我总是梦见你。”陈谊的泪水崩溃似的流淌。

“我外公说过,如果你梦见一个很久不联系的人,就说明,这个人正在慢慢忘记你。”沈小姜眸光黯淡,一字一句说的苍白而无力。

“沈小姜,不,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陈谊的眼尾红肿,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

“以前我的梦想是成为会长,但现在,我的梦想里,只有你,如果当上会长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宁愿不要当这个会长。”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私了吗?”沈小姜的心软了,但嘴上还是说着不依不饶的话,“你问过我吗,你和我商量过吗?你在乎我的感受吗?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我想做的,不仅仅只是你的床伴和消遣,我想成为你的伴侣,你的依靠,你出了问题最先想到的人。我只是,只是想对你好。”

陈谊猛地低下头,“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这三个字。”沈小姜把差点把嘴唇咬破。

“真的,对不起。”陈谊顿了顿,却只能一遍一遍的道歉。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要被榨干了。

我不是非要写火葬场,本质只是想让小姨难过,下一章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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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沈小姜后退靠在墙上,视线紧紧锁定在对方的脸上。

陈谊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双手松松的交叠在面前,眼神虚晃的看向面前一点。

这一点,似乎离沈小姜很近,离陈谊很远。

横亘在彼此之间,有意义,却也无意义。

门外走廊上,时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句日常的对话,几串似是而非的憨笑。

雨小了,乌云稍微散开了些,屋子里的光线敞亮了起来。

因为角度的原因,家具在地上产生了淡淡的阴影。

良久,陈谊踩着地上模糊的影子,慢慢的走到沈小姜面前。

她没有说话,沈小姜也没有。

在两人的身影即将缠上时,陈谊停下了,她双手紧紧捏着湿漉漉的裙摆,手心潮的像海。

她垂下眼帘,看着沈小姜脚上并不那么合脚的拖鞋,看着她黑色的裤子,灰蓝色的衬衫,视线在某处软了又软。

接着,她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一般,再次迈开脚步。

这一次,她的拖鞋和沈小姜的,抵在一起。

沈小姜没有动作,眼神似乎也没有任何波澜,安安静静的像一座雕塑。

陈谊幽幽的抬眸,伸手的动作异常缓慢,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又像是被虚化的慢动作。

好几秒后,微凉干燥的指尖覆在沈小姜温热的脸颊。

在感受到沈小姜肌肤的一瞬,陈谊微微眨眼,睫毛随之颤了又颤。

沈小姜别开脸不看她。

两人的呼吸,在不大的空间里时而沉重,时而轻盈。

“你相信命运吗?”陈谊问。

沈小姜沉默。

“你相信缘分吗?”陈谊又问。

沈小姜依旧沉默。

“陪我抽烟,或者给我一块糖,也许你都做到了。”陈谊说的话无人回应,像是自言自语。

“沈小姜”陈谊喊她。

“沈小姜。”一遍又一遍的喊。

沈小姜一只手自然下垂,另一只手负于身后,差点把身后的墙面抠出一个洞来。

“我想先冷静冷静,你要是想走,我不拦你,要是不想走,这里起码能给你遮风挡雨。”说完,沈小姜拿上手机,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沈小姜内心空荡荡的,走到楼梯台阶时,她无力的贴在身后的墙上,扬了扬下巴,斜斜的侧脸看向灰暗的天空。

上头有乌云飘过,这雨,还未停的彻底。

*

沈小姜拿出手机,找到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

坐在车上,她冷静的思考了和陈谊之间的关系。

其实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偶然的一个对视,她甚至觉得,和这个女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很多年。

明明年龄相差好多,明明没有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过,但,总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和这个女人,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命中注定。

几个月的时间,她没有一天忘记,那个迷醉的眼神,那一整个后背的纹身,和她想带陈谊回家的信念。

在沈小姜看来,陈谊就是半个身子陷在沼泽里的天鹅,无力挣扎,只能越陷越深。

误以为深渊就是自己的归宿。

有意无意的,将雪白的羽翼染成黑色。

沈小姜想救她出来,想给她未来。

想保护她,想温暖她。

车子停在了老城区的入口。

里面的路太狭小,车子开不进去。

沈小姜付款下车,言谈举止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礼貌与疏离。

她记忆力好,依稀能记起上次和孙佳宝来时,走过的路。

老旧的矮墙,破败的路灯,压扁的易拉罐被用胶带捆绑,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和交错的黑色电线缠绕。

老城区这片的雨也是刚停,淅淅沥沥的,还能感受到极细小的雨点落在脸上,微微凉的触感。

像极了陈谊的指尖,长年累月没有温度。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近处滴水的屋檐下,有老人坐在藤椅上摇着扇子。

这里,让沈小姜仿佛置身另一个时空。

拐弯来到一条更为人迹罕至的小路。

青石板被雨水冲刷,上头的青苔越发鲜嫩,每一块板子的接缝处,长出沈小姜叫不出名字的草,草的株枝上坠着淡紫色的花。

不一会儿,沈小姜重新来到孙佳宝表姐开的那个深夜小酒馆。

酒馆的牌子已经摘掉,院子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那一夜,仿佛一场梦。

她刚转身,就听见身后的女声。

“你好?找人吗?”

沈小姜闻声转过头,看见一个女人,她认得她,那是孙佳宝的表姐,这个小酒馆的老板。

“你好,我,没找人。”沈小姜回答。

沈小姜的长相,柔和不具有攻击力,却有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清新脱俗。

表姐眯了眯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是,那个计算机天才?”

沈小姜其实并不喜欢被人叫作“天才”,那是一种精神绑架。

和束缚陈谊的“精英理念”,如出一辙。

“没有,不敢当。”

说完,沈小姜就看见屋子里有工作人员搬出来几个大纸箱。

“你这是?”

表姐看了一眼纸箱,“哦,这里要拆迁了,我酒馆也不开了,有些东西,该搬则搬。”

沈小姜了然。

“或许”她挠挠嘴角,“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挂件,就这么大。”

她比划着。

表姐疑惑:“很值钱吗?”

“那倒也不是,就嗯算了,没有也没事。”沈小姜说完,就准备离开。

人家搬家看起来挺忙,她也不想叨扰太久。

“哎,你等等。”话音刚落,表姐就转身,抬脚进了屋子。

沈小姜觉得好奇,也跟着走了过去。

“我这儿落下的东西挺多,你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个。”一边说,表姐一边从纸箱子里拿出一个铁皮盒。

里面装着很多小东西,有挂件,有打火机,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

沈小姜果然找到了她的那个柿子熊挂件。

两个月前,陈谊来这里找她,说是要把这个还给她。

“嗯,就是这个。”沈小姜合上铁皮盒子。

忽然,她注意到另一个盒子。

亚力克透明的,像个缩小的水晶盒子,精致又好看。

里面躺着厚厚一打米色便签纸,最上面一张,熟悉的字迹吸引了沈小姜的视线。

她拿起盒子,隔着一层亚力克板,仔仔细细打量那两行字。

“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恋爱”

“遇见你之后,我再也不想跟别人恋爱”

沈小姜小时候跟着外公,练的一手好字。

但这张便签纸上的字,却是令她也觉得自愧不如的那种。

工整隽秀,力透纸背,每一撇每一那都带着薄薄的笔锋,像是藏着看不见的心事,和难以言说的秘密。

“喜欢?”表姐突然抱着东西走过来。

沈小姜愣了一瞬,手里的亚力克盒子差点摔在地上。

她小心的捧着,像是捧着什么无比珍贵之物。

表姐放下手里的东西,淡淡的说:“来我这儿喝酒的,大多有不可告人的心事,我让她们写下来,哪一天忘记了,我好帮她们记着。”

“这?”

表姐:“这个我有印象,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留下的,她现在也算是个大人物了,说了你也许不认识。”

说完,表姐走开了。

“大人物”?

沈小姜最近常听见。

她打开盒子,拿出第一张便签纸,又把那两行字默读了一遍,接着,下意识的翻了个面。

不翻还好,一翻,她愣住了。

“沈小姜”

“我喜欢你”

时间:2023.7.22

原来,她早就说过。

那个时候,沈小姜回了老家,陈谊还没当选会长。

两人,刚分开不久。

那天,还是陈谊的生日。

耳边的风声停了,雨声也停了,一切都像是静音了,真空了。

沈小姜的耳朵里,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无。

心里眼里,就只有这短短的几行字。

她在想,那个人写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什么心情,用了多少力气,回忆了她多久。

“你相信命运吗”

“你相信缘分吗”

几小时前,那个人这样问她。

几小时前,她什么也没回答。

此时此刻,沈小姜捏着便签纸,力道大的像是要把这纸上的字揉进指纹,藏进骨血。

“我要走了,你”表姐突然走过来,她顺势瞄了瞄便签纸,“怎么还盯着这张纸看?”

沈小姜的世界,突如其来的出现了声音。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话。

表姐平淡的说:“写这个的人,是现在南城的商会会长,当时,她还只是Venus酒吧的板娘,几十年没和我家有过交集,但是暑假后的某一天开始,她几乎天天来,来了不喝酒不打牌也不讲话,就在那发呆,写便签纸。”

“天天来?”沈小姜的眉心,用力挑了挑。

暑假后,她回了海市,和陈谊就没了联系。

“对,一开始来,总是让我放一首轻音乐,叫什么‘TheF,F,Flow,’”

“TheFlowingSubness.”沈小姜说。

表姐连连点头:“哦,对对对,就是那首,后来我真的听烦了,毕竟我这家酒馆不是为她一个人开的,再后来,她来了,点好多酒免费送给别人喝,我也不好意思,就还是天天给她放那首轻音乐。”

“那后来呢?”沈小姜拿起下面一张便签纸,依旧是那个漂亮的字迹。

正面——

“用心爱一个人后,才会明白,时间对于我们每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背面——

“沈小姜”

“对不起”

时间:2023.7.23

“后来啊,”表姐认真回忆一番,“也就前两个星期开始,我跟她说这里不打算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不来了。”

沈小姜拿出第三张便签纸。

正面——

“我在你身后”

“伸手怕犯错,缩手怕错过”

背面——

“沈小姜”

“我好想你”

时间:2023.7.24

这张纸,“想”字和其他字不一样,有一圈皱巴巴的痕迹,字的墨水也稍微融了些,这一圈皱痕,像是雨水,也像是那个人的眼泪。

如果今天没有脑子一热来这里,沈小姜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

表姐还算友好的夺过那张纸,嘴角弯弯的,表情看起来不是演戏,“我是佳宝的远房表姐,佳宝是她的亲侄女,四舍五入,我也算她的半个侄女,她也算是我的小姨。”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沈小姜敏感的神经,她狠狠拧了拧眉,不友好的抢回便签纸,冷冷的说:“不是你的小姨。”

“嗯?”表姐不理解。

沈小姜咽了咽喉咙,补充道:“她就是你的远房亲戚,不是你的,小姨。”

表姐眨眨眼睛,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哦。”她应声。

“这张纸,我能带走吗?”沈小姜虽然是在问,但却已经把便签纸收进裤子口袋。

表姐懵懵的点头:“好。”

沈小姜离开时,表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计算机天才,是不是也叫沈小什么来着?”

*

站在空荡荡的街头,吹着立秋的雨后清冷的风。

无一处是陈谊,却无一处不是她。

沈小姜想起陈谊,想到的全是她的温柔。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是沈小姜最想去见的人,是她最想携手走下去的人。

另一边,沈小姜离开后,陈谊看着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

她蹲在沈小姜的床沿,抬手,轻轻抚摸沾染沈小姜气息的被单。

嫌弃自己的手脏,和头发上未干的雨水,陈谊洗了个澡。

洗完,她小心翼翼的躺在床沿,搂着沈小姜的杯子,紧一些,再紧一些。

泪水沾湿了被套,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好像再也干不了。

窗外的乌云又飘过来,开了一道小缝的窗户里,溢进来好多水。

一大摊雨水铺在窄窄的窗台上,像是天空,狠狠的哭了一场。

陈谊听见水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很不情愿的起身,看向声源。

地板不能受潮。

沈小姜住的地方,地板不能受潮。

她找来抹布,跪在地上,拼命的擦。

抹布是湿的,怎么擦也擦不干。

陈谊哭了。

哭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沈小姜去哪了?

为什么要抛下她?

可不可以不要抛下她?

可不可以不要让她一个人?

一道闪电,疾疾的劈开灰暗的天。

抽干了屋子里全部的血色。

乌黑的云层,正在酝酿一场淹没一切的滂沱大雨。

沈小姜出门没有带伞,沈小姜出门的时候状态不好。

沈小姜留下的最后一个眼神,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陈谊的脑海心头。

她是舍不得让沈小姜难过的,她是不想让她难过的,可为什么还是这样了呢?

陈谊顾不得一切,拿着伞,冲了出去。

她要去找她的小姜,她要去追她的月亮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沈小姜拿着手机,看着和陈谊的聊天对话框,删删减减,一条消息也没发出去。

突然,沈小姜发现,两人的聊天对话框上方,显示“地方正在输入”。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的消息。

沈小姜捏着手里的那张便签纸,边角被捏皱,她把它抻平。

回到出租屋,沈小姜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钥匙。

她曲起手指,轻轻敲门。

连着几下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又加重了力道。

依旧没有反应。

沈小姜学着陈谊那样,按响了门铃。

沙哑刺耳的门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

按了好一会儿,屋子里依旧静静悄悄。

接着,她用力的,拼命的,反复的按响门铃,像是要让这门铃在今天寿终正寝。

同时,她捏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熟悉的备注,心里忐忑。

做了几秒的心理斗争后,她拨了过去,直到忙音传来,都没有人接通。

沈小姜担心陈谊出什么事,捏着手机的手指,一遍一遍的收紧。

手背青筋毕现,手指关节泛白。

“孩子,我刚扔垃圾时,里头的人急匆匆的出去了。”是上次跟沈小姜打招呼的邻居。

沈小姜想都没想,也追了出去。

刚来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失魂落魄的陈谊。

沈小姜:“你去哪了?”

陈谊:“你去哪了?”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沉默。

沈小姜咬了咬下嘴唇,唇瓣分开一道缝,“我”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陈谊就不顾一切的奔向她。

搂住她。

搂紧她。

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陈谊不喜欢这个世界,但她喜欢沈小姜。

沈小姜的心里,是她去到世界尽头也想回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我家猫跟我说:猜啊,你如果要写和好,就不能只写和好,要写这天的风,这天的雨,和这天两人潮湿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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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用力过猛的冲刷着脆弱的枝条,非要把它们全都压弯了才好。

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异常。

像朦胧的夜色,又像迷离的曦辰。

连绵不绝的雨帘里有两道交织的影子,一个是沈小姜的,一个是陈谊的。

两人仿佛过度缺氧,只有对方才是彼此的氧气。

沈小姜双手捧着陈谊的脸,温暖着那里冰凉的肌肤。

她吻得忘我,惩罚似的吮咬着对方柔软的唇瓣。

指尖轻轻划过陈谊的颈侧,对方冷不丁的颤了一下,捏着沈小姜衣服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沈小姜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松开怀里的人。

呼吸一大口新鲜的空气,片刻的凉意让人清醒,让彼此和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连接。

陈谊的眼神迷蒙,眼角染着水汽,口红在嘴角模糊成一片红晕。

宛如盛夏傍晚,天边弥漫的火烧云。

她缓缓抬眸,瞳孔清亮,疑惑的看向沈小姜。

两人的视线,在将碰不碰的位置停下。

暧昧的,隐晦的,忍耐的,不知所措的。

“那个,会传染的。”沈小姜一点点把头低下,看着陈谊的白色连衣裙,耳根子热的很。

陈谊眨了眨眼睛,捏着对方衣服的双手,松了下来。

这个吻,她想了很久。

在没见到沈小姜的日子里如此,在重新见到沈小姜的日子里,更是如此。

“什么?”她往沈小姜面前移动一步。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呼吸再一次近在咫尺。

沈小姜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一秒后松开,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幽门螺旋杆菌。”

陈谊勾了勾嘴角,又向沈小姜面前迈出一步。

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连衣裙的吊带勾着陈谊瘦削的肩,宛如一条干净的,白色的河流。

“我不在乎。”她淡淡的说。

她的视线扫过沈小姜的眉眼,鼻尖,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下一秒,她回吻住面前的人。

这一次,沈小姜紧闭双唇,不让陈谊探进去。

她捏住陈谊的双肩,把人迅速推开。

陈谊重心不稳,加上刚才用尽力气的交换呼吸,双腿发软。

一个没注意,直接被沈小姜推到了卫生间的门板上,不轻也不重。

她背靠在磨砂玻璃上,在触及那里的冰凉后,猛地打了个颤。

“怎么了”她问。

沈小姜摇着的头比刚刚压得还要低,虽然剪短了些却依旧很长的黑色头发把她的脸遮盖,不肯让陈谊看清。

“我在乎。”她说。

陈谊眯了眯眼,突然双手捏住对方的手腕,一遍一遍摩挲腕处圆骨,再一寸一寸往臂弯处移动。

“没事,大不了和你一起吃药,我愿意的。”说完,陈谊的笑声清晰可闻。

她绕过沈小姜的手臂,钻到对方眼面前,然后娇俏的提了提对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和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小姜看着陈谊的眼睛,这一次,她在她的眼里看见了真实,那种满心满眼直白到骨子里的真实。

她抬手卷着陈谊的一缕发丝缠绕指尖,一圈一圈,一遍又一遍。

接着,她一步一步把人往后逼退,这一次,她用一只手抵在门板上,好让陈谊的后脑勺枕在她温暖的掌心。

“什么都愿意?”

陈谊后退时垂下的眼,此刻正缓缓抬起,又害羞又不自信的望进对方漆黑深邃的眸子,“真的,什么都愿意。”

沈小姜的脸压低,薄薄的阴影盖住陈谊的。

她的手托着陈谊的后脑勺,不安分的动了动,指尖戳进对方后边的发丝,稍稍用力,将对方的脸朝自己面前推了推。

五官放大,清冷的木质花香在鼻尖萦绕。

这个香味独特,早已深深的刻进沈小姜的DNA。

她闭着眼睛,用力嗅了嗅这属于陈谊,也属于她的味道,像是某种珍藏,又像是独家记忆,更像是两人纠缠相爱的证明。

“你骗我。”

“我没有。”

沈小姜松开卷在指尖的头发,转而将指腹压在陈谊的嘴角。

她先是轻轻抚摸嘴角,唇面,接着,稍稍用了点力气,故意把陈谊嘴上剩余的口红弄花。

暗红的色料被胡乱的抹在脸上,脖子上,随着指腹慢慢划向更深更深处。

忽然,一道闪电劈开天幕,沉闷的雷声也随之翻滚而来。

惨白的光印在陈谊的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被弄脏的洋娃娃,充斥着诱人而又破碎的憔悴美。

让人想要怜惜之余,又生出狠狠欺负的欲望。

陈谊没有暴露癖,但对上沈小姜充满野性张狂的眼神时,她的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快感。

她想被沈小姜这么看着,一直一直看着。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那熟悉的触感探进发肤,抚慰潮湿柔软的灵魂净土。

沈小姜的手停下,轻笑一声,“只是阴雨天吗?”

陈谊呆愣了一秒,“什么?”

“你之前说陪我,难道只在阴雨天?”沈小姜直勾勾的看进陈谊的眼睛,视线犹如实质,狠狠揉了揉陈谊眼周的肌肤。

“我”

沈小姜霸道的,把陈谊的话堵在唇舌之间,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要春天,我也要夏天,”

“秋天,冬天,”

“晴天和雨天。”

每说一个词,沈小姜的探索就更用力一些。

她的唇滑落在陈谊的脖子,轻轻咬住对方的喉管,不急不徐的寸寸碾磨。

“我要你每一天。”沈小姜的声音更小了,低哑磁沉,好听的像是那首她们都喜欢的轻音乐,“每一天,都要你。”

陈谊眼神宛若春水,轻轻漾了漾。

白色连衣裙落在两人脚边,干净的,像是一片不染纤尘的云。

*

抽干空气的吻,让陈谊大脑缺氧。

沈小姜松开她,也跟着喘气,跟着心口起伏。

陈谊垂眸随意扫了一眼,红着脸,挑逗似的踢开脚背上的白色裙子。

裙子飞到沈小姜的小腿上,再度滑落。

她眯了眯眼,没有立刻行动。

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个看似浪荡风流的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玩火?

不,她就是火。

是烧遍沈小姜全部感官的,肆意撩拨的火。

陈谊双手曲起负于身后,找到小件的暗扣。

刚刚的那一道雷电过后,雨声变得杂乱,时而急不可耐,时而温润如玉,像极了沈小姜难以自持的吻。

相对安静了许多的屋子里,沈小姜能听得见小件扣子被解开的声音。

很轻很轻,却又很重很重。

她无意瞥了一眼沈小姜,动作倏地停下了。

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尾弥漫着一抹缱绻的欲色。

忽然,她往前贴上去,双手环住沈小姜的脖子,把人往怀里带。

“你,在看什么?”陈谊的尾音转了个弯,急急促促,像是撒娇,又像是嗔怨。

她的唇几乎贴在沈小姜的耳朵上,热气环绕在耳边,顺着耳朵上极细极敏感的神经,漫进骨血,走遍全身。

“看你啊,怎么不继续了,嗯?”沈小姜侧头,嘴唇和陈谊的脸,离得很近很近。

她说话的时候,唇瓣可能碰到了对方的脸颊,也有可能没有,隐隐约约的,若有似无的。

这种距离,不同于拥吻,也不同于疏离,就像树梢上将落未落的叶,挠的人心里痒痒。

可又舍不得直接吻上,破坏这温吞的氛围。

好近。

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能感受彼此呼吸的律动,和睫毛轻颤时扇出的微弱的风。

陈谊愣了一瞬,沈小姜这一道扬声的“嗯”,几乎叫她融化。

“沈小姜,你,怎么这么坏啊。”陈谊失控,主动清零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软软绵绵的亲了一下沈小姜的左侧脸颊。

客厅外头就是走廊,年久失修的吸顶灯破了一个口子,因为这雨天而接触不良,昏黄的灯光忽明忽灭。

沈小姜被亲的那一片肌肤一点点升温,在潮闷的环境里,臊的很。

她抬手,掌心覆上身后那一朵朵蓝紫色的鸢尾花,惩罚似的咬住陈谊的耳垂,低声的呢喃:“进去,身上的口红,我帮你洗了。”

*

出租屋的卫生间比较小,洗脸台盆正对着门。

为了多放东西,镜子做了镜柜的设计。

一个扇形淋浴房,一个白色的抽水马桶,几乎占据了这一方天地的全部空间。

两个人在里面,显得异常拥挤。

窄小的洗脸台盆上,放着一个洗漱包和一个吹风机。

她把洗漱包放进镜柜里,把浴巾铺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看着镜子里陈谊的侧脸,沈小姜轻笑一声后,转身把人抱起,轻轻放在铺好的干净浴巾上。

后背上的鸢尾花印在镜子里,仿佛,那里压根就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幅印象油画。

也许是因为卫生间开了灯,陈谊刚刚拼命勾引的气势锐减,现在完全就是一只畏畏缩缩,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你要是稍微逗弄她一下,她说不定真能给你学几声羊叫。

沈小姜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把她牢牢圈进自己的臂弯里。

“先从哪里洗比较好呢?”她描摹对方乖顺的眉眼。

陈谊微微仰头,浓长而卷翘的睫毛盛着暖暖的灯光,像是洒满了金屑,灿烂夺目。

她缓缓转眸,唇瓣张合,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轻很慢,明明近乎气音,却在这密闭的狭小空间里,产生了一道道回声。

“听你的。”

这三个字,撞进沈小姜的心里,在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一颗心,拼命的乱跳。

接着,沈小姜把发潮的手心在裤子上用力抹了抹,然后取来一张洗脸巾,在凉水下冲了又冲。

身边的陈谊,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她又傻,又好笑。

她真的,好喜欢沈小姜。

在她的眼里,沈小姜的一切,都是可爱的,都是令她欢喜的。

沈小姜把洗脸巾拧到半干,抬手凑到陈谊的脸上,认认真真的帮她擦掉弄花的口红。

脸上的口红擦完,沈小姜抽了一张新的,循环刚刚的操作。

这时,她发现,因为周遭湿冷的空气,陈谊在颤抖。

“别动。”说完,沈小姜走到淋浴房,打开花洒,将把手拧到最左边,然后拉上了弧形玻璃门。

热水器上的数字飞快飙升,不一会儿,门内,冉冉升起白烟。

空间小,温度上升的很快。

不消片刻,卫生间里就变得暖和了起来,紧接着,雾气也更多了。

沈小姜再次来到台盆前,看着陈谊,陈谊也看着她。

对视的几秒,两人在心里想了很多。

沈小姜率先移开眼睛,又抽取一张洗脸巾,继续未完成的事情。

白色的洗脸巾贴在陈谊的脖子上,水流从指缝里缓缓淌下,滑进深不见底的沟壑。

水流带走一部分口红,剩下的口红被沈小姜认真的擦去。

片刻后,沈小姜扔掉碍事的洗脸巾,在越来越朦胧的雾气里,贴了过去,像小狗狗一样,一下一下为她舐干身上的水渍。

陈谊狭长的凤眸微眯,留着极小的一条缝隙。

她失神的看着天花板上,莫名虚晃的灯。

沈小姜半搂半扶,一方面,怕力气太小,叫人摔了下去,另一方面,又怕力气太大,把人给拧断了。

为了擦脖子后面的水,陈谊小心移动,跪坐在浴巾上,正对着镜子,眼神紧张忐忑却又充满期待,看看自己,又看看身后的沈小姜。

没有了乱七八糟的约束,陈谊背上的紫色鸢尾花,毫无保留的绽放在沈小姜眼底。

她低头,柔和的亲吻纹身上的每一片花瓣,吮干每一滴花蜜。

她像一只辛勤的蜜蜂,不知疲倦的不断采撷。

陈谊非常小声,原本冰凉的皮肤稍稍被熏热了些,脸上,脖子上,都不同程度的镀上绯红,“沈小姜你”

“什么?”沈小姜凑到对方的耳边,呼出温热的气息。

“要,你。”陈谊的声音软的像水。

沈小姜的眼角弯弯,亲吻她的脖子,玩味地笑道:“要什么?”

“我说要你。”对方眉心微蹙,艰难的重复。

沈小姜又靠近了些,坏笑着看向镜子里的人,“要我吗?”

陈谊的脸上红的不像话,娇滴滴的,又带着一丢丢埋怨的动了动嘴巴:“哎呀——!”

干燥的喉咙,犹如常年缺水的贫瘠的沙漠。

沈小姜今天只单独穿了一件短袖衬衫,里面没有穿背心打底。

“要我干什么?”她解开短袖衬衫,从背后松松的抱住陈谊,闭着眼睛轻嗅她头发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陈谊这种时候最乖,问她什么,她就会答什么,比起清醒的时候,更像一个人形玩具。

沈小姜忽然想到了小时候,曾在老家吃过一种特色糕点,叫粘水糖糕。糯叽叽,软趴趴,稍微兑一点儿水,就变得糯稠拉丝,馋的沈小姜眼睛都直了。

外公常买给她吃,咬上一口兑了水的糖糕,甜汁泛滥的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另人发慌,虽说是发慌,却又舍不得放下,还是想再吃上一口。

用筷子勺子稍微倒腾几下,还会发出“叽咕”的滑水声,好听极了。

吃不到的时候,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吃到了,沈小姜这只贪婪无度的小馋猫,一连要吃好几次。

她今天要的蛮横,要的疯狂,陈谊也不生气,仍由她胡闹,仍由她折腾。

一遍又一遍后,两人回到卧室。

“小姨?”沈小姜的声音像是撒娇,又像是施压,“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的顾虑?”

“是啊,我为什么顾虑这么多没用的东西?”陈谊揉揉沈小姜的头发,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小姜翻了个身,把陈谊牢牢压在床单上。

她双手撑在对方身侧,从上往下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审判。

“那你以后,顾虑什么?”她问。

头发从脑后轻轻垂下,发丝两边的阴影,给沈小姜的脸颊打上了恰到好处的侧影,她的脸看起来更小了些,目光更深邃了些。

陈谊秀口微张,轻喘一声。

一双灵动的琥珀色眸子,里头揉进了细细碎碎的光。

她的头发松软的铺在枕头上,发尾卷起了流畅而俏皮的弧度。

缓缓抬手,指尖划过沈小姜的脸颊,弯弯绕绕来到她的耳际。

陈谊稍稍勾了勾指关节,沈小姜的耳垂被拨弄了一下,敏感的缩了缩。

笑意直达陈谊眼底,细碎的光柔了又柔。

她的手指移开,漫进沈小姜的发丝,指腹着力,抓了抓,揉了揉,声音压低,缱绻暧昧之余,充斥着无限的宠爱。

“以后,只顾虑你,好不好?”

沈小姜眸光微颤,撑在身侧的手指将床单捏皱后松开,而后再一次更用力的捏下去。

台风过境,树梢上长出新的记忆。

屋檐上的水低落,无声无息,却在心底泛滥成一场盛大的欢迎。

沈小姜眼尾湿润,哽了哽喉咙。

明明空荡荡的后背上传来丝丝凉意。

可途径心脏的每一滴血液,都带着热烈而疯狂的悸动。

两人对视,视线在空中缠绕,轻笑一声,便谁都不再说话。

忘我的长吻,代替了一切语言。

她们是彼此贫瘠的土地上,唯一一支玫瑰。

作者有话说:

呜呜,有点好哭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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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陈谊累的几乎昏厥,浑身绵软的像是一个假人。

床单浸湿,没人再有力气去换。

她们耗尽彼此,她们不懂克制,她们只想累死在对方身上,只想把自己种进彼此心里,在那里生根发芽,来年开一树的花。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摇曳的枝丫上,有水滴滑落。

立秋后的雨,下一场,降三度。

闷躁的感觉褪去后,空气就没有那么潮湿了,人也跟着舒爽起来。

沈小姜疲惫不堪,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她乖乖的看着陈谊的侧脸,抬手缓缓摩挲她闭着的双眼,从上眼皮到下眼尾,沾着水汽的睫毛黏在一起,碰到指腹的时候,黏糊糊的贴在上面,像是某种意义上的亲吻。

就着薄薄的光亮,她看见陈谊眼尾的湿意,和下眼睑处哭狠的证据。

指腹缓缓向下,拂过对方巴掌大的脸颊,高挺的鼻梁,最终,轻飘飘的落在对方软软的唇瓣。

沈小姜喜欢陈谊的唇,喜欢的恨不得日夜碾磨撕咬。

她的指尖犹如白色的蝴蝶,在陈谊红肿的唇上来来回回的摩挲,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

接着,沈小姜屈肘,支撑自己侧卧在床上,低头看着陈谊的脸。

这个人,刚刚哭的那么大声,现在又睡的这么安静,真是有意思。

看着看着,她俯身,浅浅的吻住那双唇,几秒的回味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这样的时光,真的久违了。

沈小姜思考了很久,晨曦微露,她才堪堪闭上眼睛

朦朦胧胧间,沈小姜感觉到有个软软的东西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还没有适应床的另一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于是,她一个激灵,缓缓的睁开眼睛。

“嗯?吵醒你了?”陈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软乎乎的,又冰冰凉凉的,像是融了一半的冰激凌。

实在是好听。

沈小姜顿了顿,在陈谊退出怀里之前,用了点力气,把人重新圈了回来。

“没有。”她说。

陈谊缩在沈小姜怀里,一动不动,像个抱枕,又像只乖顺的猫。

“睡不着了?”沈小姜问。

陈谊点头,弱弱的“嗯”了一声。

陈谊穿着助理送来的吊带睡裙,松松垮垮一片真空,她温凉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幽幽的渡给另一个人。

沈小姜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白色窗帘,尽量不去想那衣料之下,是怎样一番秀丽春色。

她咽了咽喉咙,身侧的手指紧紧捏皱床单。

陈谊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搂着沈小姜的手臂,再次收紧。

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成为彼此的一部分。

陈谊的额头抵在沈小姜的侧脸,明明声音很小,却因为骨传导的共振,将音量放大。

“之前,我常做一个梦。”

“什么梦?”

陈谊朝沈小姜的怀里缩了缩,“我梦见,我一个人去了海市,一个人去了那个艺术家圣地,看见了你,身边站着其他女孩,你和那个女孩牵手,和那个女孩在雨里接吻,承诺着一些没有对我承诺的事。”

说到这儿,陈谊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梦见沈小姜为一号主角,那这个梦八成是美梦,但如果另一个主角不是她自己,那陈谊会觉得,这个梦完全就是个噩梦。

她怕沈小姜不幸福,更怕能让沈小姜幸福的人不是她。

细腻的光碎在沈小姜的眼里,她平静的却又热烈的说:“那肯定是梦。”

陈谊的额头动了动,抬起脸来看她。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沈小姜的眼睛漆黑深邃,却在同样黑暗的环境里,将世间所有的光揉碎在里头,熠熠生辉,犹如上等的黑曜石。

陈谊喜欢珠宝,但沈小姜的眼睛,是比一切珠宝,都更美,更无价的珍贵。

“你有梦见过我吗?”她伸手横在沈小姜的身上。

“我”沈小姜微微一笑,“没有。”

陈谊的手臂颤了颤,心上又是一阵无端的发慌。

她想说的话,硬生生被怼了回去。

这时,沈小姜低头,亲吻她的额间眉心。

“怎么,失望了?”她轻声问。

每一个字,都很温柔。

陈谊没有回答,抬头,迎上那个吻。

热气缠绕,在彼此唇舌间肆意弥漫。

“我刚刚就在想,我不要你梦见我了,”陈谊的每一个字被湿吻浸透,“我要你拥有我。”

*

“嗡——嗡——嗡——”

沈小姜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迷迷糊糊间,她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来。

她头发凌乱,漆黑的眸子上染着一抹倦色,深深的黑眼圈正宣告着昨夜的一室疯狂。

一阵含混,一阵清醒。

昨天还熟悉的周遭环境,此刻却令她感到陌生。

再摸摸身上,自己竟然裸睡了。

沈小姜:“”这不科学。

自从住进这个出租屋,沈小姜就算裸睡,也起码会穿一件三角妹妹。

“醒了?”一道清冷柔软的女声,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沈小姜头皮发麻,盯着床单发呆,半晌没有反应。

事发突然,她需要时间让大脑重新开机。

陈谊轻笑一声,向沈小姜靠了过去。

她身上的香气淡了很多,却依旧好闻。

陈谊的皮肤状态依旧很好,哑光的脸上一点不爱出油,头发蓬松,乱乱糟糟,却还是美的天上有地下无,惨绝人寰杀人诛心。

她琥珀色的浅淡眸子上,目光粘腻,含情脉脉。

“睡得还好吗?”陈谊朱唇轻启,呵气如兰。

声音在空气中打了个圈,柔柔软软的抚摸沈小姜的脸颊。

“早早上好。”沈小姜心里兵荒马乱。

她记得两个人吵架,记得两人奔跑追逐,还记得在卫生间里做尽没羞没臊的事。

陈谊又往她面前靠了靠,视线锁在她的眼眸:“你管下午三点,叫早上?”

沈小姜只记得,她们两个,累了睡,醒了做,早已在一次一次的巅峰后失神,哪里还有什么时间概念。

连绵好几天的雨,终于放晴了。

暖暖的光照进窗户,屋子里似有彩色的扬尘在飞舞。

陈谊被镀上了一层粉金色的光,宛如天使,宛如仙女,是欲望的始终,是你能想象到的一切美好。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每一次的气息吐露,都让人血脉喷张,让人无法自拔。

陈谊穿着薄如蝉翼的裸粉色睡裙,纤长的脖颈和平直的锁骨下,惹火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缓缓伸手,把指腹贴在沈小姜的唇面,来回摩挲。

微凉的触感,似一股电流淌遍全身。

沈小姜刚想说什么,唇面却被用力点了一下。

陈谊的动作,是挑逗,也是调情,她的吐字极慢,像是撒娇,又像是嗔怨:“小不点”

这一个称呼,于沈小姜而言,久违了。

她的骨头,正在一节一节的酥掉。

“小姨,我做饭给你吃。”她的尾音轻颤。

陈谊提了提她的下巴,眉眼弯弯:“吃你。”

于是,醒来后的欲念一下子涌了上来,在潮湿的缠吻里,泛滥成灾。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两人彻底放肆的,昏天暗地的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像是要把彼此弄坏,像是忘记了还有明天。

沈小姜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梦里都是清冷的好闻的味道,有木头,还有花香。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床边,还有温度,人应该刚起来不久。

沈小姜看着房门的方向,听着客厅里细细簌簌的声响。

她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不一会儿,拖鞋传来拖沓的声音。

拖鞋声越来越近,忽然一个头发松乱的女人探出脑袋来:“沈小姜?”

陈谊脸上笑盈盈的,眼神里有光,似缀满边陲的星子。

沈小姜看着陈谊身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色围裙,眨了两下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陈谊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个,很丑吗?”

“额,也不是。”沈小姜挠挠嘴角。

“那就行,这是我之前在楼下超市买的,你要是觉得丑,我就扔了。”说罢,陈谊往房间里迈了几步,眼神懒懒的,声音也变得松弛,“我,要扔吗?”

说着说着,她慢悠悠的,曲起一条腿,单膝跪在皱巴巴的床单上。

距离拉近,沈小姜才发现,这条黑色围裙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口袋,口袋上绣着一只淡粉色的蝴蝶结,围裙的裙摆是一圈白色荷叶边。

整体看起来,不就是个简易版的女仆装嘛?

所以,什么超市,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在售?

沈小姜本来并不知道女仆装,但是被孙佳宝科普了太多太多次,她耳濡目染的被迫学习了一些。

陈谊看着她,凤眸弯弯,很小幅度的扬了扬下巴,唇瓣张合,声线勾人,“要吗?”

沈小姜冷不丁的回过神来,看着和自己相隔不远的女人,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

她发誓,一定不是自己想歪了,而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怪怪的。

“你要吗?”沈小姜的视线落在陈谊曲着的膝盖上。

因为瘦,那里的骨头异常明显,加上她皮肤光滑,一抹光照在上面,白到反光。

不知道陈谊是不是故意的,她一点点拉高裙摆,像是一种自信而又诱人的展示。

随着遮掩的东西被掀开,流畅丝滑,过分漂亮的腿部线条,像一条小蛇,缠住沈小姜几近崩溃的脆弱神经。

小蛇狡黠的吐着暗红的信子,眼神危险却又迷人。

沈小姜的视线跟着上移,在即将触及私/密部分时,她赶忙别开,心里像是住着一头小鹿,到处乱撞。

“我当然要啊,”陈谊轻笑一声,移开床沿,“不睡的话,就起来吃早饭吧。”

“哦,好的。”

待陈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小姜才叹了一口气,松开被捏皱的床单。

她掀开被子,发现床边多了一双陌生的拖鞋。

灰蓝皮面编织,中间挑编进一条白色皮面,白色的边缘刻着BV家的logo。

就算是专柜也很少看见的限定款,一看就不是现阶段沈小姜能买得起的样子。

沈小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听着陈谊忙前忙后准备早饭的声音。

她浅浅的勾了勾唇角。

鞋底很软,很舒服,大小尺寸也都刚好。

来到客厅,陈谊站在厨房里,手边白色的陶瓷盘子里,躺着两只油光灿灿的荷包蛋。

视线下移,陈谊脚上,穿着一双和沈小姜同款不同色的拖鞋。

沈小姜的是灰蓝拼白,陈谊的是白拼灰粉。

这既视感情侣拖鞋?

或许是感受到了视线,陈谊转头,隔着玻璃门,她对沈小姜笑。

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嘴角。

这个女人,真的太好看。

沈小姜坐在桌边,单手托腮,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狗。

无形的尾巴正对着玻璃门内的女人左右摇摆。

陈谊转身,端着两个盘子。

她正准备像之前那样,用肩膀开门。

但这一次,沈小姜起身代劳。

玻璃门往右侧缓缓移动,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相碰。

两双拖鞋的鞋头也在这一瞬间,抵在一起。

一大一小,一个冷色,一个暖色。

“我来帮你。”沈小姜说完,就主动接过陈谊手上的两个盘子。

陈谊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温暖的人,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忽然,沈小姜转头,抬眸看她。

陈谊眨眨眼睛,咬着唇缝,“我,嗯,没什么。”

这一次的欲言又止,一点也不令人讨厌。

沈小姜的嘴角扬了扬,眼神变得柔和。

早餐算不上多么华丽,却是陈谊亲手做的。

红枣小米粥,厚薄适中;

凉拌黄瓜里加了醋,爽口又开胃。

沈小姜吃了两个荷包蛋,就着凉拌黄瓜,喝了整整两碗粥。

陈谊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要笑不笑,心情很好。

这几天,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掌勺的人吃的都不多。

因为,看着别人吃自己做的饭,比自己吃更香。

“小姨。”沈小姜出声。

“嗯。”

“拖鞋,你买的吗?”

陈谊微微抬眼,看向沈小姜抓筷子的手,目光灼灼,“嗯,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旧的扔了,还买了新的”

“喜欢。”沈小姜说。

两人同时沉默。

陈谊紧紧的捏着筷子,心跳越来越快,“什么?”

沈小姜重复:“我的意思是,你买的拖鞋,我喜欢的。”

之前,出租屋里一共两双拖鞋,一双是孙佳宝的,一双是沈小姜的,不过沈小姜的那一双并不合脚。

陈谊看了一眼沈小姜,立刻又低头喝粥。

她的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要笑不笑的样子,被沈小姜看在眼里。

沈小姜把最后一粒红枣,咬进嘴里盘来盘去。

原本两人之间那个不成矛盾的矛盾,宛如一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把两人折磨的很苦。

现在,把话说开了之后,心里突然就变得轻松。

那个之前怎么也解不开的死结,好像就从未存在过。

吃完,陈谊一如往常的主动把碗筷收走。

起身的一瞬,腰酸腿软,重心不稳。

即将摔倒之际,她跌进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

她抱着碗,沈小姜抱着她,她们的心,正在全速靠近。

待陈谊站定,沈小姜捏着她的衣服,有那么几秒,她舍不得松开。

殊不知,怀里的人,也是一样的心情。

“你手上有伤,还是我来洗吧。”沈小姜小声说。

陈谊摇摇头,沈小姜的手,不能弄脏。

“一起洗?”沈小姜又问。

“什么?”陈谊脸上一红,眨眨眼睫,不好意思的抬眸。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小姜清清嗓子,笑得尴尬,“我是说,我们一起,洗碗。”

其实,也不知道是谁想歪了。

陈谊的眼眶小小的眯了眯,里头有暖光流动。

她的眼神,在扫向沈小姜的时候,软了又软,柔了又柔。

像是把满腔的爱意,全都藏了进去。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凑了过去,闭上眼睛,在沈小姜脸上,浅浅的亲了一口。

沈小姜的瞳孔微微睁大,嘴角下意识的抽动着。

这样的吻,和以往的每一个都不一样。

生涩而甜蜜。

让沈小姜重新回到了那个美好的盛夏夜,她和陈谊穿梭在海市的街头,拥吻在淅沥的雨里,促膝长谈在二楼的私人花园。

那天晚上,无尽夏开的正盛。

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

连天的花,拖慢了夏天逝去的脚步。

“这个伤,会不会留下疤痕?”沈小姜站在陈谊身边,摩挲对方指尖的刀口。

陈谊洗碗的手顿了顿,水流冲刷在两人交叠的指腹上。

“不会。”她回答。

她忘记了手上正在洗的碗,耳边只剩沈小姜的声音。

“都怪我。”沈小姜心疼,目光清澈且温柔。

对方心跳加速,耳根子再次染上粉意。

“那”陈谊停顿,琥珀色的眸子在眼眶中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你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

沈小姜先是一愣,接着眼眶缩了缩,移步陈谊背后,松松的环住她。

她的下巴搁在陈谊的肩头,唇瓣和陈谊的耳朵离得很近,热气肆意环绕,故意压低的声音撩拨人心:“小姨想怎么惩罚我?”

“我舍得吗?”陈谊下意识的把耳朵移开一些。

她怕自己在这一浪又一浪的热气里,被冲散冲乱。

窗外传来孩子的嬉戏声,和电瓶车的喇叭声。

沈小姜把陈谊搂紧怀里,深情的吻住陈谊的眼睛,一遍一遍地加深。

水流微凉,两人的手,洗着洗着,就牵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不是,你们胰岛素准备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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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今天是晴朗的一天,同样,也是忙碌的一天。

陈谊忙商会的事情,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一刻不得闲。

沈小姜则去了万宁电子,前两天白舒华让她帮忙修改的代码,有了新的进展。

时间飞也似的,很快来到晚上。

为了并购案的事情,白舒华代表万宁电子的董事长出面请陈谊吃饭。

地点定在南城郊区的水源度假村。

沈小姜作为白舒华精英团队的成员之一,也跟着一起参加晚宴。

晚上七点,车子在水源SVIP停车场停下,早已等候着的服务生为车上的人开门。

这是沈小姜第一次来这个传说中的“黄金屋”。

如果说,白老爷子的克罗地亚号是“海上的金山”,那水源度假村就是南城的“陆上金鼎”。

这个度假村实行会员制,出入者非富即贵。

沈小姜下车后,看着遍地豪车的停车场陷入沉思。

这里的停车场,比她见到的任何一个都大,也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虽然停了很多车子,但每一辆车子之间相隔甚远。

像是怕把豪车蹭坏,又像是刻意为这些金主们保护隐私。

总之,沈小姜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设计。

“怎么了,沈小姜同学?”白舒华把车钥匙扔给泊车服务生,踩着高跟鞋,来到沈小姜身边。

“啊?”沈小姜抿嘴浅浅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之前有听我闺蜜说,这里是‘黄金屋’,所以,好奇的看了看,是不是真的遍地黄金。”

知道沈小姜是开玩笑的,白舒华也跟着打趣:“那,有吗?”

沈小姜面色平静,摇了摇头,“没有。”

语气硬邦邦的,比中央空调的冷气还冷。

“不过,真是浪费,就连没人的地下停车场,也开着空调。”沈小姜这句话,是很认真的说的。

她出生在普通家庭,从大一就兼职,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也知道普通老百姓赚钱的不容易,从来不愿浪费一分一厘。

白舒华刚想拍沈小姜的肩膀,忽然想起她不喜欢别人碰,就收回了手,一手捋了捋头发,一手拿着亮闪闪的手拿包,逗弄道,“果然还是小孩子,你是不是不知道‘车震’和‘野战’?”

说完,她笑的更邪乎了。

在沈小姜看来,她的笑,充其量只能算是邪乎,一点也不妩媚,一点也不动人。

白舒华个性张扬,高调奔放,陈谊个性内敛,低调沉稳。

无论何时,沈小姜都更喜欢后者。

她脸上乖驯的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白总,第一,我不是小孩子了,第二,我觉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白舒华愣了愣,捋头发的手稍微顿了一下。

如果别人跟她这么说话,她早炸了,但这个人是沈小姜啊,白舒华除了内耗自己,别无他法。

她穿着灰色亮片抹胸连衣裙,一件白色坎肩堪堪罩住肩膀。

“好吧,你说什么都对。”她冲沈小姜笑笑

今天晚上不是传统的桌餐,也不是酒会,而是白舒华擅长的,表演节目式的特别宴会。

沈小姜拿到今天的菜单时,甚至有点傻眼。

吃个饭,为什么要听昆曲,为什么还要参观非遗展?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今天晚上的菜单怎么这样,我们真的是来吃饭的吗?”沈小姜手上捏着一份精致的菜单,双手从左右两边拉开,像是打开一幅卷轴。

团队里的小张和沈小姜走的比较近。

她手里也有一份菜单,小张站在沈小姜身边,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看这儿,瞥瞥那儿,凑到沈小姜的耳边小声说:“你有所不知,今天晚上,咱们白总请的人是咱们南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种人,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这种人并不在乎吃了什么,在乎的是吃饭的氛围,‘有戏’才最重要。”

“游戏?”沈小姜一头雾水。

脑子里满是孙佳宝戴着耳机,通宵连麦打游戏的画面。

“不是‘游戏’,是‘有戏’,有没有的有。”小张科普道。

沈小姜抿抿嘴,兴致缺缺。

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个陪衬。

万一有人问技术攻坚方面的问题,她回答一下就行。

这时,白舒华脱了白色坎肩,一扭一扭的走向门口。

小张:“我靠,咱白总的身材也太好了吧,放眼全南城,她的美貌要是排第二,那就没人敢排第一,嗷嗷嗷!”

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也跟着起哄,说好看,说迷人。

沈小姜也看过去,心如止水,没有一丝涟漪。

白舒华于她而言,一点儿魅力也没有。

“哦,嗯。”她回答的敷衍。

小张刚想反驳她,却在看见另一个女人后,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刚刚还起哄的人也都哑口无言,他们皆心知肚明,那个敢排第一的人,来了。

*

陈谊开完会,换了一身比较适合晚宴的衣服。

一袭墨绿色的挂脖连衣裙,面前有流畅的褶皱,后背完全真空。

是BV家设计师,根据陈谊的身板独家定制的高级晚礼服。

轻薄柔软,却不是那种简单面料,每一寸每一片,都添加了重工的金银天丝。

站定的时候,天丝犹如珠玉镶嵌其中;走起路来,松软的裙面像是流动的波浪,让人失神的以为自己掉进了绿色的海洋。

裙子背面更是别有洞天,挂脖绑带上有一条极细的延长链,从后颈一直延申到尾椎,性感的要命。

满背的西伯利亚鸢尾花,在灯光下,随着那人身体的动作,栩栩如生。

那种紫色不是纯粹的单色,远远看上去,里头还有一点点蓝,一点点粉,煞是好看。

随着花朵的主人走的越来越近,沈小姜的喉咙紧了又紧,神色稍有些慌张和局促。

裙子还是那条裙子,人也还是那个人。

不同的是,那晚照在她身上的月光,没有今晚好看。

“你怎么了?”身边的小张关心道。

沈小姜愣了愣,“没怎么。”

“打起精神来,那个就是今天晚上的主角,咱们南城的‘大人物’,陈会长。”小张自以为好心的提醒着。

沈小姜眼底藏着笑,抿了抿嘴角,淡淡的点点头。

“陈小七,哦不,陈会长,”白舒华领着陈谊来到人群,一脸自信,“这就是我的团队,里面加入了几个新的成员,这个是小张,这个是”

白舒华的手指向沈小姜的一瞬,陈谊打断她,“认识。”

“嗯?”

包括白舒华在内的所有人,都顿了顿。

“什么?”白舒华问道。

陈谊没有看她,或者说,陈谊没有看其他人。

看见沈小姜的一瞬,她的眼里,就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位置。

以前,沈小姜满心满眼全是她,现在,换做她,满心满眼满世界都是沈小姜。

“这个小朋友,我认识,”陈谊面色薄凉,却在这一刻,格外柔和,“她是我”

在场所有人,或吃瓜,或正在赶往吃瓜的路上,凝神噤声,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谊眉眼噙着淡淡的笑,勾了勾嘴角,“是我侄女的闺蜜,我们一起吃过饭,算是有点交集。”

白舒华的脸色严肃了一点,视线在沈小姜和陈谊之间逡巡。

她挠了挠脸颊,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哦,好,既然认识,那就不必多做介绍了,咱们开席吧。”

吃饭的地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餐桌,而是用一扇一扇竹编卷帘隔开的包间。

一共三个包间,中间的卷帘可以拉开,三个包间里的人可以随意走动。

有种日式的感觉,却又比日式的看起来更雅致。

陈谊她们的包间里,一共坐着四个人,除她和白舒华外,还有小张和沈小姜。

包厢的竹编卷帘被缓缓卷起,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下沉式的木制舞台,和包间的风格相得益彰。

舞台中间有个穿着汉服的女人,正在弹古筝。

琴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弹琴的乐师,但是陈谊却偏过眼神,看向沈小姜。

沈小姜看似认真的听琴曲,其实也在心猿意马。

白舒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看向沈小姜,用唇语问:“怎么样,好听吗?”

沈小姜露出懒得搭理但又不得不搭理的眼神,只是动了动唇:“还行。”

陈谊举起茶盏,很用力的抿了一口。

再次抬头,看向白舒华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沈小姜手臂上,蹭到了些许灰尘。

白舒华抬手,轻轻帮她拍掉,拍掉后,还帮她整理了一下袖口。

沈小姜立刻把手负于身后,不再给对方接触的机会。

陈谊双眼微眯,冷冷的盯着白舒华的手,像是要用眼刀把那只手给砍了。

一首曲子结束,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餐桌。

“董事长出差没有回来,但是他应该已经跟你沟通过了。”白舒华给陈谊倒酒。

陈谊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杯口,丝毫不给白舒华面子,“谈正事,不喝酒。”

白舒华怔了怔,端着酒瓶的手,隐隐颤抖。

勉为其难的笑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良好。

为了并购项目,她怎么也得忍。

其实,万宁电子最有实力,几家小科技公司并购给他们,输入了新鲜血液的同时,也保证了可持续性发展,陈谊比较放心。

陈谊现在的表现,完全只是卖个关子。

饭吃的差不多了,沈小姜起身去厕所。

她前脚刚出门,白舒华这个没眼力见的,后脚就跟了上去。

陈谊差点把筷子捏断,眸光里的寒意深了又深

“小姜。”白舒华和沈小姜两个一起站在镜子前洗手。

沈小姜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人。

白舒华:“你最近的状态不对劲。”

沈小姜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眼里划过一抹疑惑。

白舒华呼出一口气,“面色红润,春光明媚啊。”

“白总,你究竟想说什么?”沈小姜抽了两张纸,擦拭手上的水渍。

白舒华苦笑:“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是不是跟陈会长有什么关系?”

沈小姜擦手的动作顿了顿。

“我和她认识十几年了,也斗了十几年,她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了,她看你的那种眼神,我一个外人都觉得粘腻。”白舒华双手环胸,定定的看着沈小姜。

沈小姜把纸团成球球,准确无误的扔进了远处一个垃圾桶里。

在没有正式公开前,她不想把自己和陈谊的事情告诉外人。

于是,她继续装深沉。

白舒华拱了一下没有反应的沈小姜,“以我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我敢肯定,她对你有意思。”

沈小姜不置可否。

她记得,在那些潮湿的夜里,的确有个人一遍一遍的对她诉说喜欢。

白舒华继续:“桌上就这几个人,她的视线,从上了桌开始,就一直只盯着你一个,我不过是帮你拍了拍灰尘,她看我的眼神,和对我的态度,像是要把我撕了。”

她摇摇头,“十几年了,我从来没有见她对谁这样过,从来没有,一直都是别人为了她争风吃醋,而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

“没想到,她也是有人情味的,我以前最讨厌她那种端着的样子,今天看来,还挺可爱。”白舒华笑得更大声了。

陈谊在任何时候都喜怒不形于色,让人难以捉摸,但面对喜欢的人,就变得特别简单,特别好懂。

“是吗。”沈小姜心里欢喜,声音却近乎自言自语。

白舒华看了她一眼,表情意味深长。

在失去双亲后,陈谊成了白舒华的半个家人,虽然两个人因为一些观点不和,一直争来斗去,但,白舒华自己知道,她斗不过陈谊,也许,骨子里,她已经把陈谊当成真正的家人了。

陈谊对她项目的赞助,算是雪中送炭,她也十分感激。

白舒华释怀的笑笑,走过沈小姜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不管怎样,祝你们幸福。”白舒华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门口原本站着的漂亮身影,迅速躲开。

重回包间,只有小张一个人。

她见到白舒华,立刻吐掉满嘴的食物,“陈会长在你和小姜出去后不久,也跟着出去了,我拦不住,当然了,我也不敢拦。”

“哦,知道了。”白舒华一点也不惊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沈小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

回想白舒华刚刚说的话,她失焦的笑了笑。

陈谊对她的喜欢,已经明显到外人也能看出来了。

忽然,她听见门外的高跟鞋声音。

沈小姜朝门口看了一眼,不自觉的轻笑。

她知道那是陈谊。

她就是知道。

发出声音的那人并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继续待在门外。

她自以为掩藏的很好,其实早就已经暴露了。

沈小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很慢很慢的转了一圈,调皮的挑了挑眉。

接着,她打开水龙头,故意把早已擦干的双手重新打湿。

几秒后,她关掉水龙头,踮着脚悄悄来到门口。

门边的人影动了动,好闻的熟悉的香味飘进沈小姜的心肺。

她朝门外伸出去一条胳膊,手指勾了勾。

门外的陈谊注意到了她的手,刚打算凑过去,就被沈小姜翻动的手指弹了好几滴水。

“啊——!”陈谊小声惊呼,音量不大,却足以让门内的调皮鬼开心好一会儿。

沈小姜刚准备收回手臂,却被一个温凉的手心圈住。

她一个不暇,就被对方带了出去。

陈谊扯了扯手腕,稍微用了点力气。

“小坏蛋!”

两人四目相对,陈谊眯着狭长的凤眸,故作生气的咬牙切齿。

沈小姜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凑到她面前,勾了勾嘴角,笑得没脾气:“对啊,我就是个坏蛋,你才知道啊?”

说完,她对着陈谊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

她下桌子前,刚吃了一个特色草莓味布丁。

淡淡的草莓味扑在陈谊的脸上,她轻微的眨了眨眼。

奶味混合果味,香甜香甜的,既能调动人的食欲,也能牵动人的其他欲望。

两张脸的距离非常近,呼吸交织,像是海市的榕树,气根缠绕,不分你我。

“沈小姜”陈谊用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面前人的唇面。

“怎么?”沈小姜并不移开,只是狡黠一笑。

陈谊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沈小姜站在原地,歪着头看她。

陈谊默不作声,扬起一边的嘴角,狭长的眼尾带着极淡的笑意,缓缓转眸,像极了勾引。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继而转身,后背上的延长链在鸢尾花丛里轻轻晃动,随着灯影散出细碎的光。

之后,她又停下脚步,双手稍稍提了提裙子,忽而转头,冲沈小姜笑了笑,便像精灵一般,消失在前方拐角。

拐角后是一道灰色的防火门,这扇门通向停车场。

沈小姜随意看了一眼身侧,笑意在脸上蔓延。

陈谊今天,怎么这么可爱?

下一秒,沈小姜挠挠鬓角,又好笑又好气的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白舒华:宝宝委屈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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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灰色的防火门缓缓打开,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沈小姜一脚迈出去,张望了几秒,却没看见陈谊的身影。

她先关上门,然后朝亮处走去。

走出几步,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隔了几秒,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也响起了清嗓子的声音。

不同的是,那人咳了三声。

沈小姜抿嘴笑了笑,朝那人的方向迈了两步,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了停,继续清嗓子。

这一次,她咳了四声。

果不其然,对方又比她多咳了一声。

一想到陈谊今天的穿搭,此时她的清嗓子游戏,就显得滑稽而可爱。

沈小姜差点憋不住,笑出声音。

陈谊走的似乎快了些,清嗓子的声音比第一次的小了不少。

沈小姜在脑海里描绘停车场的草图,推算着陈谊的大致位置,也稍微加快了步伐。

两人像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停车场里,一前一后的追逐。

沈小姜原本想和陈谊保持差不多的步速,不过,她腿长,眼看着就要追上。

不消片刻,她果然看见了飘逸的墨绿色晚礼服。

沈小姜一个发力,直接蹦到陈谊的身后。

陈谊感觉到沈小姜的靠近,倒也没有闪躲,放慢步速后又加快,调皮的很。

两人保持在要碰不碰,要追到又追不到的距离。

她们路过一个SVIP的车位,车子的四面全都被加厚玻璃围住,宛如亚力克手办盒里的乐高模型。

两人的身影印在玻璃上,两人都默契的看了一眼上头的彼此。

不约而同的,她们都笑了。

这时,沈小姜朝陈谊抬手。

食指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后背的那条延长链。☯︎

原本应是冰凉的触感,却因为带着一点陈谊的温度,而变得暖和。

“这个链子有什么作用?”沈小姜一边说,一边松开。

在对方还没回答之余,她又快速的将链子捞过来,挂在掌心。

她的手心很温暖,链子触上去的感觉,还是有点凉。

陈谊稍稍偏头,侧着脸颊看向身后随意的一点。

眸光淡淡的,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琢磨。

“好看吗?”她问身后的人。

沈小姜抬头,看着陈谊低垂的眼睫,眸中的光线漾了漾,只回了一个“哦”。

她知道这一定是经过造型师精心设计的,不过,沈小姜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欣赏不来。

她总觉得,不是这些东西让陈谊更好看,而是陈谊成就了这些没有活气的东西。

“嗯?怎么,不好看吗?”陈谊侧过来的幅度大了些,原本垂着的眼睛掀开了一个比较大的角度。

沈小姜没有松开,用指腹缓缓摩挲链子。

沉默几秒后,她回应了一声“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捏紧链子,用了点力气扯了扯。

被这突如其来的扯动惊到,陈谊小小的呼出一口气,脚步顿了顿。

“干干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些,舌头却有点打颤。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美背延长链可以这样用。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此并没有排斥。

相反的,被沈小姜牵扯,她觉得开心,甚至还有点兴奋,以致于生出希望对方继续扯动的危险想法。

“这链子,这样用好像更合适。”沈小姜勾了勾唇,把声音压低。

她说完,又稍微拽了一下,力气不大,却让对方深深的感知到。

陈谊倒吸一口凉气,脚步被迫停下,她竟然听出了沈小姜语气里,和她差不多的兴奋。

因为沈小姜的态度,陈谊的本能反应更强烈了。

她羞耻的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而濡湿了。

好变态,但是好喜欢。

这一刻,陈谊觉得,自己是沈小姜的所有物。

她是她的,她也是她的。

她们属于彼此。

陈谊停下,沈小姜却没有,她进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小姨,你说,是不是?”沈小姜凑到陈谊的后颈,热气环绕颈间肌肤,麻麻的,痒痒的。

陈谊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膀,后背上的延长链也跟着动了动。

沈小姜一哂,突然松开延长链,链条毫无征兆的落在陈谊后背,凉凉的感觉刺激着脆弱的感官。

她一边哼出短碎的声音,一边用力颤了颤睫毛。

接着,也不知道被什么催化了,她的后颈和肩膀,一点点变红,里头浸着一抹难言的欲色。

“嗯你,别”陈谊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根羽毛,不安分的乱挠人心。

沈小姜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再次勾住对方后背的延长链。

她的指尖轻碰鸢尾花。

一下一下,缓慢移动,像是在摩挲地图上的线路,又像是在感知体表温度的变化。

指尖一边滑动延长链,一边拂过后背,一路向上,攀到对方的后颈。

沈小姜歪过头,靠在陈谊的耳边,用气音说:“如果这裙子反过来穿,把延长链放在前面,会是什么样子?”

被热气蛊惑,陈谊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尾渗出清澈的生理性盐水,她听着沈小姜的话,真的有在思考,这裙子反过来穿的效果。

“不能不能那样穿。”她的尾音轻颤,揉着说不出的性感。

“怎么不能?”沈小姜凑得更近,唇瓣几乎和陈谊的耳垂贴在一起。

一边说,她一边又扯了扯那“可怜”的链子。

陈谊咬了一下嘴唇,原本放在前面的手伸向背后胡乱的抓。

几下便抓住了沈小姜的衣摆。

陈谊用力扯,沈小姜往前倾,唇瓣重重的碰了一下陈谊的耳垂。

就在她开口准备说什么时,陈谊的手拼尽全力往后够,在沈小姜的腰部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力度刚好,再轻一点就没有感觉,再重一点就该疼了。

不得不说,还是陈谊最了解沈小姜。

年下小坏蛋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后腰。

这一掐,沈小姜冷不丁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着,她捏着延长链的手也随之松开。

陈谊趁机朝停车场出口跑去,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看沈小姜。

*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停车场,走了一会儿,两人又一前一后抵达一片草坪。

这里搭了纯白色的T台,像是走秀,但又不太像。

随着视线开阔,两人都惊讶的发现,这里是个婚礼现场。

露天草坪婚礼。

T台两边摆放着白色鲜花和气球,鲜花蔫了不少,大部分气球已经瘪了。

“应该是今天白天举行的婚礼。”沈小姜的声音从陈谊的后面传来。

南城立秋后,夜里的温度不高,在这空旷的起风的草坪上,竟然还有点冷。

沈小姜的声音揉进微凉的风里,像是散开了,空灵好听。

陈谊低低的应了一声,尽力脑部出白天的婚礼现场。【☯︎辛】

有花有酒有蛋糕,有祝福声,有音乐声,也有欢笑声。

主台上,用白色纱帘围成了一个半敞的亭子,有风吹来,纱帘被轻易掀开。

沈小姜和陈谊两人,心照不宣的来到这白色的纱帘边。

风顽劣的很,忽而吹起,忽而又放下。

这会儿,它稍微停了停,白色纱帘横亘在两人之间。

陈谊站在里侧,沈小姜站在外侧。

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两人能看见彼此的身形,却看不清月色下的表情。

面对面站立几秒后,陈谊伸手,指尖贴在纱帘上,缓缓的,无序的划动。

纱帘虽然不透,沈小姜却能在路灯的映衬下,看见陈谊滑动过的轨迹。

沈小姜眨了眨眼睛,视线也跟着这轨迹移动。

陈谊滑到哪里,她就追到哪里。

就在陈谊准备收手时,沈小姜的指尖也贴了上去,隔着微透的纱帘,两人能感受到彼此肌肤上的温度,和指尖勾缠的心跳。

风又吹了起来,将纱帘掀开。

两人的视线在敞开的空间里相碰,指尖相贴。

掀开的纱帘又垂了下来,两人的视线被阻断。

这时,沈小姜的手指前移,抓住陈谊柔软纤小的手。

她的另一只手拨开纱帘,一个用力,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草坪区的路灯昏暗,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背对着光线的沈小姜,目光异常深邃。

她松开陈谊的手,捧着对方冰凉的脸颊。

“沈小姜。”

“嗯。”

“沈小姜。”

“嗯,我在。”

陈谊没有说什么,而是凑上去,吻住沈小姜的唇。

沈小姜热烈回应陈谊主动的吻,认真的跟随对方的节奏,探进彼此的齿缝。

水声四起,漫进情人的耳朵。

过分用力的交换呼吸后,两人不情不愿的分开。

陈谊双手滑进沈小姜的怀里,趴在她的心口,安安静静的听她强而有力的心跳。

下一秒,陈谊抬头,轻轻咬住沈小姜的下巴,碾磨几下后,她低声说:“小不点,我们会不会,也站着这里?”

沈小姜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当然知道陈谊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收紧双臂,把怀里的人搂紧。

“小姨,你想吗?”她亲吻陈谊的额头,每一个字含糊的渗进温柔的吻里。

陈谊先是沉默的接受额头上的吻,接着,蹭了蹭沈小姜的脖子,软软的回答:“想。”

沈小姜的眼神柔了又柔,肆意的吻滑到眉心,眼尾,鼻尖,然后落在唇瓣。

这一次,她吻得井然而又克制,浅尝辄止而又温温吞吞。

“不,我们会站在更好的地方。”沈小姜说。

陈谊不急不忙,回应对方的柔和。

蜜言软语的“嗯”了一声。

“冷吗?”沈小姜问。

因为沈小姜的体贴,陈谊轻笑,接着,超乖超乖的说:“有点冷呢。”

“好,走吧,我们回去室内吧。”沈小姜说完,就搂着陈谊准备往刚刚吃饭的地方走。

然后,陈谊的脚步却滞了滞。

“怎么了?”沈小姜疑惑,也跟着停下。

陈谊缓缓抬眸,浅浅的瞳孔在灯光下,更显的通透。

“我不想回去了。”她说。

沈小姜看着远处亭台水榭一般的建筑,又看了一眼陈谊,“不想回去?”

“嗯,不想。”

“那”

沈小姜的问题还没问出来,就被陈谊带着向相反的方向走。

陈谊不是个急性子,但此时,她走的很快。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就是想要,带你走。”说完,陈谊松开沈小姜的手臂,转动手腕,和沈小姜十指相扣。

*

几分钟后,沈小姜和陈谊来到两扇全封闭的门前。

门口的石墩上竖着一个“P”的标识,看来也是个停车场。

陈谊拉着沈小姜站在石墩边的虹膜识别器面前,等待几秒钟的身份识别。

机械的欢迎声停下后,两人面前的封闭双开门缓缓打开。

这里,的确是个停车场,但这里的空间不大,停的车子也更少。

果然,“黄金屋”就是“黄金屋”,不同身份阶级的人,就连停车点都做了区分。

“走吧。”陈谊的眼神急不可耐。

沈小姜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故意装作看不懂。

来到熟悉的车子边,沈小姜想起了第一次和陈谊在车子里。

窗外下着雨,却连车内也跟着淋湿了。

“咳咳”沈小姜心虚的清清嗓子。

“想什么的?”陈谊像是沈小姜肚子里的蛔虫,对方的任何一点点小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没想什么。”沈小姜的一侧耳朵有点红。

“如果真的没想什么,你耳朵红什么?”陈谊笑道。

沈小姜立刻捂住一侧的耳朵。

“另一边,”陈谊脸上的笑意渐深,“真是小傻瓜。”

陈谊说完,便贴上沈小姜。

软软的,香香的,沈小姜不舍得闪开,就想让她这么贴着。

陈谊靠在沈小姜的肩膀上,用手指挠了挠沈小姜的下巴,“想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沈小姜这次不回答了,右手绕到陈谊的后背,摩挲陈谊后背的同时,手指也不安分的一点点移动,向裙子里面移动。

“难道小姨你没想吗?”沈小姜贴上陈谊的耳朵,叼着那枚耳垂,用热气一下一下的撩拨。

“嗯”陈谊的心绪被这热气扰乱,渴望被点燃,精神根本不能集中。

神色迷离,一副想要回答却又回答不了的样子,实在是诱人。

“小姨,你说什么?”

陈谊捏住她的手猛地转身,娇俏的用指尖勾了勾沈小姜的衣领,眼神粘稠而深情。

她狐媚的眸子眯了眯,扫向沈小姜眼睛的时候拐了个弯,落在那一截被她捏住的手腕。

指尖在手腕交织的筋络上轻轻摩挲,漫不经心的开口:“去后排,我们今天来点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对个暗号:明天零点,不见不散(懂?)

延长链:你们可放过我吧,要被玩坏了,嘤嘤嘤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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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车门被打开,沈小姜和陈谊对视一眼,就乖乖进去后座。

她倒是挺难得坐在宾利后座的,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

也不知道陈谊说的“不一样”究竟指的是什么样的,沈小姜的心里,忐忑和好奇各占一半。

刚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她便听见“嘭”的一声。

不轻也不算重,却在门关上的一瞬,传来陈谊不同于往日的笑声。

怎么形容呢,像猫,又像狐狸,温软里带着一抹恰达好处的邪魅。

有那么一瞬,沈小姜以为自己掉进了白骨精的盘丝洞。

她甚至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别吸干我”。

沈小姜闻声看向跪在后座上的人。

她的眼皮掀了掀,只见,陈谊微眯着狭长的眼尾,原本扬起的嘴角,此时稍微收起了些,一点一点咬紧下嘴唇。

“小不点,我们从哪里开始好呢?”她的声音越发的软绵。

沈小姜挑了挑左侧的眉毛,她可不知道陈谊究竟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什么?”她问。

陈谊看着她的眼睛,双手松松的环着心口,让软肉的弧度越发紧致而圆润。

在对上沈小姜的视线后,她放下环住的双手,一手撑在主驾驶椅的靠背上,一手绕了绕自己的发尾。

“要不要现在告诉你呢?”陈谊媚眼如丝,微微扬起的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这一句话,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更像是陈谊的自言自语。

沈小姜刚想开口,却被忽然伸来的一只手堵住了唇瓣。

“嘘!”陈谊撅着嘴,朝窗外撅了撅嘴角,“你嘴巴张这么大,是想发出多大的声音呢?难道,你想让外头的人知道?”

“不,当当然不是。”沈小姜立刻摇头。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在车子里胡闹,但确实是很特别的一次。

沈小姜没有任何主导的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

两人仿佛在一座摇晃的吊桥上拉扯,彼此没有进一步,却又绝对不会离开对方分毫。

这种感觉,用“拉扯”来形容似乎又不那么贴切,倒更像是一种一种掌控,一种拿捏。

沈小姜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陈谊,脑袋里时而混乱,时而空白,原本想说的话,却都噎了回去。

“那,我还是不告诉你了,直接做给你看,好不好?”陈谊的声音异常柔软,每一个咬字都很轻,像是要把这些字给咬坏了,再吞下去。

字字句句轻飘飘的滚进沈小姜的耳朵,宛如一条缓慢流淌的小河,在沈小姜的耳朵里撩拨似的灌溉。

宾利的内部空间挺大,她们两人都瘦,在后排行动起来还算自由。

陈谊按下一个按钮,天窗上的幕布缓缓的向后移动。

窗户玻璃上,映出了此时,黑黢黢的天幕上,无数闪烁的星。

沈小姜的视线跟着幕布移动,漫天的星辰像是坠落在了她深邃的瞳孔。

“好看吗?”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其中任何一个稍微动一下,就能和另一个亲上。

沈小姜迅速收回视线,对上面前女人极浅的眼。

“好看。”她实话实说。

也不知道,说的是星星,还是陈谊。

“嗯,那,我好看,还是它好看?”陈谊又问。

温热的,夹杂着木质花香的气息在沈小姜的面部肆意环绕,差点把她熏得睁不开眼。

好好闻,温暖又美好。

这个问题可真是幼稚。

沈小姜好不容易回笼一些理智,却发觉,过快或过慢的回答,都是对此时此刻两人独处时间的亵渎,更是对陈谊的亵渎。

她眯着眼睛,笑得克制而内敛,摸摸鼻尖,扯扯衣角,看样子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陈谊也不急,面色柔和的耐心等待着。

半晌,沈小姜才终于开口:“她好看。”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跟陈谊相提并论,陈谊就是星星,就是月亮,就是沈小姜一切美好的幻想。

但,沈小姜就是想要逗弄一下对方。

她心里眼里想的全是陈谊,但她的手却指向天窗。

陈谊下意识的看向天空,慢悠悠的松开抿紧的唇,咧着一道不大的弧度,软声道:“哦?你竟然觉得,天上的星星更漂亮?”

“我”

“我什么?”

陈谊凑得更近,两人的鼻尖轻轻碰了一下,“嗯?”

呼吸贴在对方的唇上,像接吻,又不像。

沈小姜呼出一声鼻息,就准备完成这个已经到嘴边的吻。

就在两人的唇将碰未碰时,陈谊抬手,手背朝自己,掌心朝沈小姜,生生将这个吻隔开。

沈小姜的唇贴在陈谊的掌心,眉心微微蹙起,从喉咙里沙沙的“嗯?”了一声。

陈谊不为所动,缓缓垂下眼帘,又缓缓抬起来,眸光微动,笑意直达眼底:“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我漂亮,还是星星漂亮?”

她的语气轻松,脸上藏着笑。

她先是钳住沈小姜的下巴,操纵着她的脸向左向右转。

接着,又不舍的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对方下巴和脖子交接处的软肉,“说吧。”

沈小姜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朝自己面前拽了拽,“犯不着跟星星较真吧,嗯?小七?”

再次从沈小姜嘴里听见“小七”这两个字,陈谊的一颗心,狠狠的颤了颤。

这样叫她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但是,只有沈小姜,叫的最好听,叫的最有感觉。

“没大没小。”陈谊说话的时候,脸上微微泛红。

沈小姜歪着嘴坏笑两下,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没大没小,对不对?”

不等陈谊反驳,沈小姜又继续叫了好几声。

“顽劣!”说罢,不知道陈谊从哪里扯来一条稍长的丝带,肉粉色的,色彩的饱和度不高,看起来很高级。

“这”沈小姜盯着这条丝带,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像是猜到了,又像是不敢猜到。

她的心砰砰直跳,又紧张又兴奋,舍不得眨眼,也舍不得呼吸,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陈谊探出小小的粉舌,舔了舔上性感的唇珠,而后神色软了又软,一个字一个字散漫的说:“有没有人告诉你,跟长辈这么没大没小,可是要被惩罚的哦。”

陈谊垂眸,摆弄手上的粉色丝带,而后缓缓抬眼,声音里央求和命令并存:“过来。”

沈小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有照做。

“快点。”陈谊并不是真的催促,这两个字在此时此刻,竟有种欲擒故纵似的调情。

沈小姜咬了咬后槽牙,乖乖的靠过去。

下一秒,陈谊抿嘴轻笑,小心翼翼的把丝带缠上沈小姜的眼睛。

这种充满未知的游戏,剥夺感官的人,和被剥夺的人,都很喜欢。

“真乖。”说完,陈谊凑近了沈小姜的眼睛,唇面轻轻碰了一下丝带的表面。

她用指背轻抚沈小姜被丝带蒙住的眼尾,一下一下。

压迫感犹如一条巨大的蛇,缠着沈小姜,令她一刻也不敢动弹。

丝带蒙眼,沈小姜的视线变暗,只能从缝隙里,窥见个大概迷糊。

陈谊反手一把扯过自己脖颈后面的延长链。【ZX整理】

很小的“嘎达”一声,延长链脱离了陈谊的晚礼服。

她拿着延长链,在沈小姜的面前晃了晃,链条划过沈小姜的鼻梁和嘴唇。

突如其来的凉意,沈小姜头皮发麻,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不点,我来告诉你,延长链的真正使用方式。”

话音刚落,陈谊就把延长链叼在齿间,目光染上一抹桃红,眼神欲的不行。

她用了点力气,把沈小姜往身后门板上推,而后,将她的双手反剪过头顶。

陈谊扯出嘴角的延长链,在尽量不伤着沈小姜的情况下,束缚住她的双手。

她的语气很到位,眼神也没问题,氛围已经渲染到这儿了,可这么个金属质地的链条应该怎样打结?

沈小姜算是弄明白了,陈谊想要把她的双手捆起来绑在窗户下的防震拉环上。

然而,金属链条的可塑性很差,无法像丝带那样轻松打结。

沈小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车子外面很安静,车子里更是。

笑声在密闭的环境里,显得尤其突出,震耳欲聋。

陈谊本来就容易害羞,一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游戏就要翻车,她羞赧至极,又气又恼的冲沈小姜小声说:“你,不准笑我!”

听着陈谊又娇又嗔,认真又严肃的声音,沈小姜哭笑不得。

陈谊的身体靠她很近,隔着薄薄的衣料,柔软的不柔软的地方都在费尽心思的磨蹭。

沈小姜口干舌燥,心痒难耐。

她要吃陈谊,狠狠的吃。

把她吃到哭,吃到拼命求饶。

“要不要我帮你?”

“才不要!”

虽然但是,沈小姜依旧很配合的将双手往上面举。

陈谊嘴上说着不要,却也没当真拒绝对方的配合。

沈小姜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就看见,陈谊的身影一点点离开,一点点往下趴过去,细细簌簌的声音有跟着一路南下。

衬衫掀开一个角,陈谊的贝齿叼着拉链,发出些微的声响。

爱意在齿缝间流转,麻麻的感觉袭遍四肢百骸。

沈小姜紧闭双眼把脸别开,羞耻的以为自己看不见别人,别人就也看不见她。

外头起风了,隔着车窗玻璃能看见摇曳的光影,调皮的风趟过树叶,吻过月季,最后在草丛间肆意游窜。

车内的温度升高空气潮湿,两人火热的心几乎贴在一起。

和沈小姜的蛮横恣意不同,陈谊柔软的像水,随便的一个转动手腕,或是曲一曲指尖,都更能拨动敏感的神经。

她除掉障碍,她翻越山峦,她终于来到沈小姜身边,陈谊注视沈小姜的眼睛,看她眸光的变化。

沈小姜仿佛是在听枯燥冗长的课程,的脑袋被抽空,什么东西都想不到。

她坠落在云端,她遨游在深海。

云层被风吹散,浪花打出白沫。

沈小姜的眼里失去焦点,仅剩一片茫白。短暂的失神后,她耷拉着眼皮张嘴呼吸。

她终于挣开了延长链,摸摸陈谊的脸却摸到一片潮湿,“抱歉,你的脸上被我弄湿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脸是通红的。

陈谊缓缓抬眸,望着沈小姜的眼神,直白而涩气,“谁允许你挣开的,嗯?”

不是商量的口吻,亦不是温良的眼神。

此时的陈谊,像是邪魅的妖精,眉梢染着一抹狡黠,像是下一秒就能把沈小姜拆吞入腹。

陈谊的声音和窗外的风一起被淹没在草丛里,听起来很不真实,“不行,我还没喝够。”

这一句话,放在沈小姜的认知世界里,绝对是炸裂的存在。

她含混不清,她不知所措,花园下了一场雨,水声哗然不绝于耳,人在车里,雨落外头,奇妙的感觉,令她迷失,叫她上瘾。

沈小姜满脸酡红,明明滴酒未沾,却醉的不轻。

陈谊的眼神,她已经无法直视,陈谊说的话,她已经不好意思再听。

窗户上起了雾气,印满了沈小姜的手印。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谊吻着洁白的脚背。

沈小姜太累了,也太困了,雨水溅的到处都是。

身体说着自己还可以,但眼皮却哭着说不行,她在她的云朵湾里清醒着沉沦,在陈谊的绿色海洋里沉沦着清醒。

沈小姜双眼失焦的看着车顶灰白的晨曦,喉咙哼出短碎的声音。

那里的星星早就没了,那里的星星,藏在陈谊的眼睛里。

沈小姜从来没觉得车子后排有什么不同,今天体验了一遍,竟生出下次再来的危险思想,不过,下一次,被绑的人,就不是她了。

她个子高,躺在后排座椅上难免拘束着难受。

脖子酸胀,腰疼的像是要断了。

她好不容易艰难起身,却发现,怀里趴着一个人。

好轻,好没有实感、

又或者说,沈小姜已经习惯了陈谊的重量。

粉色丝带捏在陈谊手里,延长链湿漉漉的躺在地上。

只看了一眼,沈小姜就慌乱地迅速别开。

目光重新回到陈谊蓬松的头发,和浓长卷翘的睫羽,以及一整片后背上神秘的鸢尾花。

沈小姜又想到几小时前,这个人掐着她的腰窝,又是撒娇又是哄的说要她。

真的是,太疯狂了。

沈小姜捂着嘴,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笑容过分失态。

她没有吵醒熟睡的人,而是轻轻的抽走陈谊手心的粉色丝带。

攥着的东西突然被拿开,陈谊的手指小小的动了一下。

沈小姜拿着丝带,安静的看着她,并等了一会儿。

人依旧没醒。

她松了口气,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用指背在陈谊的脸上拂了一下。

接着,她用手上的丝带,松松的给陈谊扎了一个马尾。

说实话,沈小姜从来没有见过陈谊扎头发。

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个马尾,不适合她。

沈小姜寻思给陈谊换个发型。

丸子头,双丸子头,公主辫最终,她选择了一个稍微有难度的——鱼骨辫。

她不是很擅长编头发,在心里回忆孙佳宝给她编发时的手法,给陈谊编了一个简易版。

说是简易版,真的就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

如果不重点强调一下,别人不会认为那是个鱼骨辫,只当是松乱的寻常麻花辫。

不过,陈谊的颜值封神,就这样趴着,顶着这样的发型,也能这样美,这样仙。

想着想着,沈小姜又给垂下的一小段丝带,打了个蝴蝶结。

她是不太会打蝴蝶结的,失败了两次,才算像个样子。

“好玩吗?”沙哑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带着睡醒后独有的慵懒和松弛。

沈小姜浑身僵了一瞬,接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嘴角,笑得傻乎乎的。

“你醒啦。”她说。

陈谊慢悠悠的抬头,漫不经心道:“不然呢,有个小傻子拽我头发,我还能继续睡,才奇怪吧?”

“扯疼你了?”沈小姜忽然紧张。

陈谊抬了抬狭长的凤眸,傲娇的一字一句:“你说呢?”

沈小姜抬手,准备把丝带解了。

这时,陈谊的头稍稍偏开,单手撑在沈小姜的身上,侧着脸斜斜的看她,眼神轻慢而妩媚:“干什么?”

“解开啊。”

陈谊小小的挑眉,垂眸懒懒的,又带着一点儿不由分说:“不准。”

“嗯?”不是疼吗,沈小姜心想。

陈谊淡淡的又瞥了她一眼,“你要负责啊。”

沈小姜:“?”

陈谊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唇面,“喏,自己想想要亲几下。”

突然,沈小姜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沈兰心。

陈谊眉心微微拧着,不清楚的,还以为她在疯狂吃手机的醋。

沈小姜又想哭,又想笑,连忙把手机反过来给她看来电信息。

陈谊的手还点在唇面,不过看见“母上大人”四个字后,就乖乖放了下来,委屈巴巴的重新趴回沈小姜的肚子上。

救命,这也太可爱了叭!

“囡囡,醒了吧?”沈兰心的声音在耳边振动。

“嗯,妈,这么早来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沈小姜的问题后,陈谊立刻抬头,眉心下意识的紧了紧。

沈小姜揉揉她的发顶,缓慢的摇头。

陈谊了然,又驯顺的趴下,闲下来的手指,把玩沈小姜的衣摆。

救命,太乖了叭!血槽已空!

究竟谁才是乖狗狗啊?

沈兰心又说了句什么,沈小姜才回过神来,“妈,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外公,在果园摘桃子摔了,最近心情不好,我去看他,他也不太说话。”

“摔了?严不严重?”沈小姜问。

陈谊把玩衣服的手指,突然停顿了。

挂断电话,她盯着沈小姜。

“我妈说,我外公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受了点皮外伤,不是很严重,需要再继续观察,我妈要搬去照顾他,他不要,”沈小姜淡淡的笑笑,“我知道,他是不想麻烦我妈,这个老头,可倔了。”

“哦,是吗?”陈谊淡淡的看着沈小姜,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她的眼神里也有丝丝缕缕的忧伤,不知道为什么,陈谊爱屋及乌,沈小姜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她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受伤。

沈小姜笑笑:“乖,别担心。”

“你外公多大了?”

沈小姜想了想:“快八十了。”

“哦。”陈谊应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说完,陈谊抬手,帮沈小姜整理碎乱的头发。

沈小姜有记忆起,寒暑假就会去跟外公生活。

比起后山的一大片桃园,外公最喜欢沈小姜,倾其所有的对沈小姜好。

只有沈小姜能让他开心,在他执拗的时候,也只有沈小姜能劝的动他。

“我要回去看看他。”沈小姜说。

“什么时候?”陈谊看着她的眼睛问。

沈小姜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尽快吧。”

“哦。”陈谊神色恹恹的。

她也不确定沈小姜是不是看见了。

她的头埋的很低,盯着沈小姜衣服上的一点静静的发呆。

外头的天亮了,叽叽喳喳的鸟叫漫了进来。

鸟叫声和两人的心跳声,在这个绵和的早晨,交织流淌成一首舒缓的轻音乐。

沈小姜看见了陈谊眼中的落寞与不舍,嘴角微不可闻的勾了勾。

她眉间云淡风轻,伸手钳住对方瘦削的下巴,迫使对方抬眼看自己,声音低沉,却浸着蜜意:“你,要跟我一起吗?”

陈谊心里咯噔一声,双眼灼灼的看着沈小姜,呼吸因为心跳而变得有些混乱,她朱唇轻启,嘴角小小的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又犹犹豫豫的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红着眼尾问:“我,我可以吗?”

沈小姜轻笑一声,语气很是温柔:“当然。”

作者有话说:

不是反攻,是口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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