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纵火 因果循环(1 / 1)

看见皇上这么快就出来,李长禄赶紧跟了上去,昨日方大人上表辞官,显然也是在替女抵罪,皇上如何能不顾往日师生之情赶尽杀绝。

不过兰贵妃向来通情达理,想必定能明白皇上的难处。

随着銮驾抬起,一道冷淡的声音忽而传来,“去永和宫。”

李长禄怔了怔,继而赶紧低下头,嘱咐宫人们小心点。

天气明朗,金黄色的光束笼罩着整座宫宇,许是看见来人,看守永和宫的御林军连忙单膝跪地,“奴才叩见皇上。”

此刻宫内已无多余宫人走动,略显空寂,霍荀不急不缓迈至主殿,李长禄立即将殿门推开,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里头只有一个宫女跪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当看见来人后吓得手一抖,汤药又洒了半碗。

“奴婢叩见皇上!”宫女连忙叩首。

床上的人忽然抬起头,视线里映入一道身形高大的人影,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十二岁那年,她站在府邸门口等待父亲归来,却只见到少年一袭玄袍沉稳有度从马车上下来,父亲告诉她那是当今五皇子。

父亲不愿站队,也不愿她踏入帝王家,可是从那一刻起,她便下定了决心。

她多番与父亲打听五皇子喜好,努力练习丹青,直到整个京城贵女无出左右,可是明明淑妃娘娘已经许诺母亲,要让她成为太子妃,却因范府满门牺牲在边关,圣上为了安抚军心,竟让范家嫡女成了太子妃。

这一切明明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配与皇上站在一起,范韵那种人如何能母仪天下,可是她只能看着这一切一点一点的从手中流逝,沦为她人之物。

她告诉自己要不动声色,皇上喜欢体贴懂事的女子,所以她从来不痴缠,一直压抑忍耐看着宫里进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她们一个又一个怀了孩子,可是为什么唯独自己怀不上?!

“风寒还未愈?”

淡淡的声音将贵妃拉回现实,她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自己痴慕数年的男子,喉咙梗塞,“臣妾病重未愈不好吗?也免得皇上左右为难。”

宫女哆哆嗦嗦爬起来连忙小跑出去,李长禄站在门口叹口气,继而退出殿外将门给关上。

整个内殿瞬间昏暗下来,霍荀淡淡的看着床上气色极差的人,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你太让朕失望。”

贵妃突然扯了下嘴角,面上出现一抹自嘲,是啊,她如何能这么不冷静,竟然对皇上的心爱之人动手,以往皇上还能容忍,如今又怎么忍得了自己忤逆圣心。

“为什么,臣妾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如她?”她双目泛红,泪珠滚滚滑落,五指紧紧揪着被褥,“只因臣妾貌不如她?可是宫中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何偏偏是她?!”

女子往日端庄温和的面容此刻满是不甘,声音里全是委屈,“臣妾才是那个最了解您的人,当年皇上是如何一步步在各种构陷中夺得太子之位,又是如何多番在腥风血雨中死里逃生,这些臣妾都看在眼里,可是她们知道什么!”

“她们爱慕的只有皇上这个位置,这世间只有臣妾才是那个最了解您的人,也只有臣妾才最有资格与您站在一起,若不是先帝突然赐婚,这个皇后之位本来应该是臣妾的!”

压抑数年的怨恨突然迸发,贵妃紧紧揪着被褥,眼泪夺眶而出,此刻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端庄平和。

霍荀眉间微蹙,“你残害人命,朕看在你父亲面上多番容忍,如今还不知悔改。”

听到这句话,贵妃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面上全是讥讽,“臣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难道兰贵妃手上就干干净净?”

“也是,臣妾如何能与她比,在皇上心里,何曾有过臣妾一丝一毫。”

霍荀目光平静无波,像是不愿再听这些怨怼,忽而转身径直往外走去。

床上的女子突然急了,连忙踉踉跄跄追上去,却因被褥缠住了腿只能跌落在地,无力的在那痴笑起来。

脚步一顿,男人忽然回过头,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好好养着,莫要辜负你父亲一片苦心。”

随着殿门合上,视线中那道人影随所有光束彻底消失,贵妃瘫坐在那痴痴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面上早已湿润一片。

或许父亲说的是对的,她不该入这帝王家,可是她还是不甘心,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夕阳西下,天边布满落日霞光,霍荀走出永和宫,神色一片晦涩不明。

“起驾!”李长禄高声喊道。

霍荀闭上了眼,指尖轻叩着椅背,继而五指微微收拢。

父皇说坐上这个位置就注定是孤家寡人,或许是他犯了忌讳,可是有些东西既然已经存在,那就让它继续存在吧。

……

睡一觉直至戌时才醒,沈榆让听竹抱来孩子逗弄一番,待用完了晚膳,孩子也啼哭不止,她拿起拨浪鼓哄了许久才把小东西哄好。

摒退乳娘等人,听竹左右环顾一眼,不由的压低声音,“皇上酉时去了永和宫,待了大概一刻钟就走了。”

亲了亲孩子的脸,沈榆淡淡一笑,“去就去吧,不去见一眼怎么让贵妃彻底死心。”

人在绝望之时总是会心存幻想,就如同绪妃死之前一样,总想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明知道这个答案不会让自己满意,所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概贵妃此刻也是如此,不过她比绪妃还多了一丝,肯定不会轻易认输,以对方的心智,想要再爬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纵然父亲辞官,可影响力还在,其中操作一番,难免会让霍荀念及往日的师生之情。

“阮采女近日如何?”她漫不经心问道。

听竹眼神一动,“她本就身子不好,只是靠药吊着一口气,中了那种毒能活下来已经是不易,大概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摇了摇拨浪鼓,沈榆忽然抬眼,“问清楚,倘若她不愿也无须勉强,换个人也是一样。”

听竹皱皱眉,神情认真,“她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如何会不愿。”

这个宫里除了阮采女,也没有人更合适了。

沈榆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孩子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上,眼神也变的隐晦。

其实都没有太大差别,霍荀怎么会不知道呢,可若是换作对方,恐怕比自己做的还要狠,人往往总是这样双标,可生气又如何,只要人死了就行。

拖泥带水只会后患无穷。

将孩子给乳娘带下去,她又看了会书,继而才睡下。

动静是半夜起的,但是听竹很懂事没有吵醒她,直到第二日起来时,殿外又飘散着许多飞絮,空气中弥漫着股被烧焦的味道,犹如令仪宫那日被火烧一样。

她深深的吸口气,只觉得今日空气无比清新。

长春宫这时的晨省大抵还没有散,等她用了早膳赶过去时,只看见大殿内坐满了人,而文妃却直挺挺的跪在那,皇后似乎还在斥责。

“嫔妾叩见贵妃娘娘。”

看见来人,众人立即屈身行礼,眼神难免有些不对劲。

经过贤贵妃一事她们也不敢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这宫里哪来的那么多巧合,这下好了,今后这宫里就真的是兰贵妃一人独大。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沈榆行了一礼,神色复杂,“臣妾听闻永和宫起火了,不知贵……方才人如何?”

佟妃神色严谨的坐在那,“昨夜永和宫突然起火,火势一直扑不灭,今早才把火给控制住,里头就寻到两具焦尸,大抵就是方才人和伺候其的宫女。”

“不过昨夜侍卫抓住了疑似纵火的人,竟是一直卧病不起的阮采女,阮采女也都承认此事乃是她所为,但是人已经是强弩之弓,早上也就油尽灯枯了。”

“昨夜侍卫突然擅离职守,皇后娘娘说是文妃姐姐派人传走的,如今正在追责呢。”

文妃也是满脸认真,“臣妾是恨那毒妇,可是就算再傻也不会明目张胆把人调走,谁知是不是那两个侍卫自己躲懒,从而才把责任推在臣妾身上。”

皇后紧蹙着眉心,从昨夜至今她就未曾歇息过,一事未闭又起乱事,可是皇上下令彻查,她又如何能不继续追查。

“是啊,此事怎能怪文妃娘娘,说不定是阮采女自己寻机会溜进去的,方才人把她害的如此惨,她如何能不恨,其实也算那毒妇死有余辜,让她活着指不定还要多少人受害。”赵淑容愤慨的道。

此话一出获得不少人认同,有那种毒妇在,她们睡觉都觉得瘆得慌,皇上顾念旧情不愿处死,如今阮采女也算是替后宫解决了一个毒瘤,改明她们该给对方多烧几张纸钱才是。

只是让人唏嘘的是往日那贤贵妃多风光,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一个被她戕害的采女手里,大概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本宫近来头疼,每每夜里总是疼痛难耐,永和宫失火一事就交给兰贵妃调查,无论如何也要寻到凶手,不然岂不是寒了已经辞官归田的方大人的心。”皇后忽然正声道。

佟妃脸色一变,“可是贵妃娘娘身子还未恢复,怕是无法处理此事,不如还是回禀皇上,让李公公接着查?”

皇后定定的看了她眼,深觉疲倦,“此事已然引起朝中议论纷纷,若是交给李长禄,恐怕又会移交大理寺彻查,宫闱之中的事如何能公之于众。”

沈榆坐在那忽然抬眼,“那就依皇后娘娘所言,臣妾定会寻根究底给娘娘和皇上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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