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铎不禁皱了皱眉,三弟对宁芙的态度,连他也觉得过于不留情面,“我与四姑娘说的任何事,都不会与他说起。”

宁芙并未在景阳宫久待,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该回府了。

宫女引着她去了停骖宫,只是停下之处,却并非她自己那辆马车。

“世子在等你。”宫女低眉解释道。

宁芙皱起眉,不知宗肆找她有何事。这可是在宫中,若是被发现两人私下有牵扯,那并非一件小事。

只是再三考虑,还是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宗肆的马车,这辈子她还是第一回坐,刚一上车,便闻到了一股浅浅的墨香味,中间又掺杂了些许幽兰之香。

宗肆端坐其中,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才睁开了眼睛。

她不得不在心底感慨,他这张脸,真是教人百看不厌,俊俏到无一处可挑剔。长得俊不说,连身子也勾人,不过这辈子她是无福享受了。

“世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宁芙道

宗肆道,“若是不想被孟泽看上,日后就与他保持些距离,你在他身上,讨不到半点好处。”

瞧瞧这对孟泽直呼其名的态度,恐怕背地里,也是孟泽有求于他更多。

“六皇子怕是不知道,世子在背后是如此看待他的。”宁芙浅浅笑道,这是在委婉讽刺他背后说人坏话呢。

宗肆看了她一眼,眼底含笑,缓缓道:“四姑娘还想当六皇妃不成?”

宁芙垂眸,不卑不亢的浅浅笑道:“我与世子只是谈交易,眼下来看,世子对我的私事,怕是过于操心了。”

第27章

宁芙不等宗肆回应,又敛眉补充了句:“难道我日后挑夫婿,还得世子先过目,方得世子同意亲事才行。”

这话语虽温和,可其中的淡讽意味,却是比刚才还要明显几分。

为了国公府考虑,宁芙平日里虽愿意宽容几分,任他差遣,却是不接受宗肆的手,伸得过于长了。

宗肆看着她,她脸上倒还是和气模样,不显半分变化,只是泛红的耳根,显露了几分情绪,这会儿怕是正在气头上:“我并非瞧不起你。”

宁芙不语。

“我姑母已给孟泽挑好了妃嫔人选。”宗肆同她解释道,“再者,他向来不忌女色,此时喜欢你,也早晚会有新人。”

“世子既是好心,不妨好好说话。”宁芙道。

“是你一上来,便将我置于恶人位置。”宗肆却意味深长道。

宁芙一顿,回想起方才,他确实只是告诉自己,在孟泽身上讨不到好处,一时哑然。

大概是他上一辈子与这一辈子,给她留下的印象都不算好,才会先入为主,以为他带着恶意。

“能好好同我说话了?”宗肆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她。

宁芙想了想,伸手接过,在他身侧位置坐了下来:“世子拖延彻查宋阁老一事,是以伤势为借口,按理说还须静养,年后就去北地,六皇子那是如何交代的?”

马车狭小,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远。

宗肆微微侧目,便能看见她头发上带的花髻,小巧玲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四姑娘的仪态极好,便是再大的动作,也从不见她的簪子流苏胡乱飞舞,失了端庄。

宗肆道:“胡人养精蓄锐已有半年,如今虎视眈眈,状况紧急,便是缺条腿,此时赶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解决北地之事也须时间,又更重要,便正好能将宋阁老之事,拖延至半年以后了。”宁芙也猜到了他的打算,难免感慨他将这几件事,安排得恰到好处。

以受伤未由,拖着去北地前的这些时日,孟泽不好多言,而去北地之后,孟泽就更不好多说什么了。而宋阁老的事,安排在北地回来之后,这又更有讲究了,正值宣王府再立军功,敬文帝在宋阁老一事上便偏颇不了。

宗肆想得如此周密,不仅肃清了障碍,连时间也算得正好,也难怪上一世宋阁老落得那样的下场。

“却是不知世子今日找我,是有何事。”宁芙问道。

“若有有慕神医的消息,四姑娘可写好信,送去清天阁。”宗肆取出一根墨条,“这是隐墨,待字迹干了之后,便会消失与纸上,再看须待用让其显形的药水。”

这是怕信有外泄的风险。

“我会谨慎行事,世子在北地也留意胡人,战场上刀剑无情。”她道,不过她心里清楚,他并不会遇上危险,“受伤了终究是疼的,也影响生活。”

宗肆却想起宁芙送自己的那本叙述夫妻房事的画册来,缓缓道:“何处伤了影响生活?譬如腰腹伤了?”

“腰腹伤了,自然是影响生活的,且影响不小。”宁芙想,他一个带兵出征之人,伤了腰骑射恐怕都有不便之处,便是想着,都有几分惋惜。

宗肆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极淡,道:“有劳四姑娘关心了。”

宁芙有些莫名。

“我先走了。”她将墨条收好。

宗肆见她先掀开帘子看了看,待确认外头无人经过,这才下了马车。

最近几次相处下来,他对宁芙有了些许改观,虽有些心机,却也并非是心思歹毒之人,考虑事情,也算是有自己的见解,算是个聪明的女君。

不过会对她改变,要说没有那两次梦境的功劳,也是不可能的,只要梦被记得,虽不当真事,却也在面对宁芙时,产生了几分不同。

起码与其他大臣与溢香楼约见,在歌舞升平的奢靡艳绮时,宗肆脑中率先想起的女子,会是宁芙。

当时虽有些意外,下一刻便坦然接受,四姑娘的美貌的确难有人能及,审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