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圆撑着膝盖歇气,心里发毛,该不会遇上?了什么鬼打墙?
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道模糊影子竟然缓缓向他走来,喻圆心想对方应该是发现他了,连忙抬手?打招呼:“同学,你哪个院的啊?”
影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最后景流玉凄苦惨淡的脸出现的喻圆面前。
喻圆从来没见过景流玉哭泣,此刻眼前却?是他噙着泪的双眼。
“圆圆,他们都在骂我,”景流玉穿着一身?黑色的骆马绒大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冷风和白雾卷起他的衣角,他的眼泪凝在眼眶,变成凄厉的血色,嗓音嘶哑地追问,“圆圆,他们为什么骂我?我只是被?盗号了,我没有发那些?话?。”
喻圆立时吓得跌坐在地,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看他,白色的雾在景流玉质问中逐渐翻涌成了黑色,像老旧恐怖鬼片里的画面,面前滴答滴答,景流玉的血泪溅在喻圆面前,凉的像冰,竟然溅在了喻圆的脸上?。
“圆圆,我被?冤枉了,我不想活了。”
喻圆猛地抬头?,就看见景流玉转身?投了湖,他扑过去,半点衣角没抓住,眼睁睁看着景流玉掉了下去,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上?砸出了个窟窿,挣扎也没挣扎,就沉底儿了。
“景流玉,景流玉。景流玉!!你别死,别跳啊!你那么有钱,有什坎儿过不去啊?你出国去玩啊!你别看那些?评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救人?啊!!!”
“救命!!!”喻圆被?人?推了一把,身?体剧烈一颤,猛地睁开眼睛,脑子里反复回放的还是景流玉流下血泪,从桥面跳下去的场景。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周平平的脸色略带复杂,似笑非笑看着他。
喻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抹了一把脸,发现脸上?冰冰凉凉的不是景流玉的血,是他的眼泪。
他看了看,胳膊又无力地垂下。
“算了,梦都是反的,你别想那么多?。整个楼层都走得差不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周平平顺着梯子下了他的床,一边在自己包里翻东西,一边问他。
喻圆很老实?地说:“我找个兼职。”
往常他是不会和周平平说实?话?的,他总得装一装,说什么父母最近不在家,他晚点回去,然后再偷偷带着行李去找个寒假工做做。
他被?梦里景流玉投湖自尽吓傻了,人?也老实?起来了。
“哦,”周平平想了下,仰起头?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酒吧干啊?包食宿,就晚上?忙点儿,白天能补觉,咱俩一起还能搭伴,你长得挺好的,赚起钱来也轻松。”
喻圆不是没看过关于周平平的帖子,听说他在酒吧里被?一个老男人?包养了,还和很多?人?暧昧不清,当机立断摇头?:“不了,我再看看别的。”
周平平耸肩:“哎呀,你是不是以为酒吧就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现在年轻人?都去酒吧玩,只要你不主?动做那种事情,就是端端水果送送酒,很轻松的,客人?喝多?了还会大方地给小费,一天下来赚的真不少,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要不是看在是室友的份儿上?,这么好赚钱的工作?我才不会介绍给你呢,这种工作?得熟人?介绍才有机会。”
喻圆抠着手?指,有点心动,还是摇头?。
“那好吧,你有事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这个寒假都在京市。”周平平甩了甩头?发,又挎着自己的香奈儿走了。
喻圆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从枕头?下面翻出手?机,开机,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没有景流玉给他发的消息,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景流玉承受不住网上?的议论。
就算他很有钱,万一从小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心态比较脆弱呢?万一真的跳湖呢?
他就是想让景流玉丢脸,没想让人?死。
喻圆想到梦里的场景,想到自己真的成为了杀人?凶手?,心脏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似的上?不来气。
不会的,不会的!也许这个时间景流玉都已经?在南半球潇洒了,什么香槟沙滩,美食邮轮的,根本没心思看论坛。
喻圆撑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洗了把脸,套上?衣服去咖啡厅兼职。
学生都放假了,咖啡厅里没什么客人?,喻圆两个小时就撑着下巴在吧台前度过的,他的眼睛盯着玻璃窗,偶尔路过个和景流玉身?形相似的,他都要忐忑一阵。
临走时候老板给他结了工钱:“正好寒假没什么人?,趁着这两个月暂时歇业装修,等开学之后你再来上?班吧,好好休息,新年快乐。”
喻圆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新年快乐,那我下学期再来。”
他心里在咆哮,他愿意!他愿意上?班!他愿意干到大年三十?!
没了咖啡厅的兼职,喻圆找其他兼职的脚步就要加快了,找来找去,还是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种连锁店给的时薪高待遇好,其余包住宿的都要求长期工。
喻圆在肯德基和麦当劳之间选择了麦麦,因为都是二十?块一小时,麦麦的工作?服是粉色的衬衫!他喜欢这个颜色!
店里不提供住宿,喻圆得在十?五号之后找个住宿的地方。
他在附近找到一个二十?平方米的隔断插间,上?下床铺,睡八个人?,每人?一个铁皮柜子,走廊外面是一拍洗漱池和便坑,小便冲大便那种,没有热水供应,暖气更没有,八个人?挤挤就暖和了,喻圆觉得条件还行,而且一个月才五百块,他交了定金,十?天之后搬过来。
工作?时间是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岗位叫品牌大使,听名字很高端,店里给他发了工作?服,桃粉色的衬衫,灰色围裙,黑色裤子,他的工作?就是站在站在大厅里接待,卖卡,送餐,清洁卫生,如?果有小孩或者过生日的,还要提供一些?健康的特殊服务。
这种工作?太适合喻圆这种很会打扫卫生的人?了,不过他卖卡绩效不佳,偶尔还和顾客顶嘴,让经?理略有微词,扣了他点工资。
来用餐的小孩比较多?,他们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吃不完,要剩下不少,喻圆一开始不知好歹地让他们打包,后来被?经?理骂了几次,就只敢心里悄悄说他们败家,把父母辛辛苦苦赚的钱像纸一样撒了出去。
不过有点好处,客人?吃不完的,他可以挑点没动过的偷偷吃掉。
喻圆忙的时候想不起来景流玉,晚上?带着一身?薯条香味倒在床上?的时候,洗澡的时候,脑子里就跑马灯的过景流玉的脸。
据说几乎整个京市的大学,都传开了这件事。
景流玉既没听说他要报警,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他最近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越是没消息,喻圆就越是会胡思乱想。
消息毫不例外地传到了景流玉的高中母校,景和清很紧张地要景闻庭和他一起遮掩,又勒令下面几个小孩不要乱说话?,怕这种消息传到家里长辈耳朵里,景流玉又会挨骂。
景闻庭倒是恨不得大肆宣扬一番,可他的把柄在景流玉手?中捏着,现在又与?景流玉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也一惯要在双生哥哥面前扮作?温良,自然说好。
“我们去安慰安慰他吧。”景和清建议,景闻庭不乐意,也得说好。
景和清特意让厨房做了点景流玉爱吃的东西送去,很小心地打量堂哥的脸色,却?并没有在上?头?发现一点郁闷或是不安,只依旧很闲适地靠着椅背看书。
“大哥,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找到发帖人?你好好解释解释吧,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要是大爷爷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罚你跪祠堂的。”
景流玉只是抬抬手?,景闻庭从小形成的肌肉记忆已经?忙不迭捧了茶递到景流玉手?里了,他回过神,景流玉早就接了他的茶,他无能狂怒,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没事,我心里有数,有空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们的成绩,我未来一段时间不在家,没大事别叫我回来。”景流玉说得景和清脸上?讪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