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地哭着,抱着那个纸箱,不断地擦眼泪,害怕弄脏里面的东西,哭得抽噎干呕,还是无法发泄深不见底的伤心和遗憾,万舒站起来,轻轻抱住他,抚摸他的头。

“单准同学,老师……老师会尽己所能地帮助你。”

安静的走廊上,单准的哭声久不停歇。

To be continued

qq 2477068O21/ 整理制作?2022-02-06 00:23:25

过去的场合:冬日画展

两年前。

陆南美术馆前,两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枝桠经过修剪,不显杂乱,反而有种萧瑟的美感。

单准当然不懂这些,他只记得秋天的时候这两棵有百年历史的银杏树挺漂亮的,落下的金黄色叶子可以铺厚厚一层,很多人来这里拍照打卡,但叶子落了就不好看了,他的直男审美向来欣赏不了这种光秃秃的树枝。

但此时他站在树下,手里捏着画展的票,画展的名字叫“诸神注视下的文艺复兴与文艺衰亡”,作为一个体育生他连文艺复兴具体发生在什么时期都搞不太清楚,更不明白怎么就衰亡了,正在用手机搜索背诵,希望待会儿不要露怯。

这是一场约会。单准听从了球队兄弟们的建议,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只会踢球的毛头小子,也能欣赏高雅艺术,蓝圆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如果第一次约会就约她去看电影吃饭会显得很普通。

单准好紧张,门票在手里变得皱巴巴,戳手机的手指竟然在发抖,他觉得自己蠢毙了,如果蓝圆看到他这副模样,会不会立刻下头。

事实上蓝圆没有答应赴约,但是单准不打算放弃,他没有恋爱经验,认为给女孩一句“我会一直等”听起来很帅,能弥补他比蓝圆小了三岁的差距,并不知道这看起来更加幼稚。

单准独自站在美术馆前,直到天空开始飘雪,雪花越来越大,他也不避到屋檐下(主要是因为美术馆盖得很艺术并没有半寸屋檐),很快他的肩膀和帽子上就堆起了一层不薄的雪,他缩着肩膀,像雕塑一样站在树下,越来越委屈。

这时候单准不过16岁,还有些稚嫩,喜欢的女孩不搭理自己,不仅伤心,还伤自尊,他冻得鼻子通红,拉了拉围巾要继续等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蓝圆发来的信息,单准红着眼睛看,看完走向垃圾桶,想把门票丢进去,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你好。”

单准眼睛湿润,不敢跟人对视,缩在围巾里问了一句:“干嘛?”

“请问你的票是这场画展的票吗?我看你在门口站了很久?”

“怎样?不行吗?”

“不不,因为我的票弄丢了,我想问问你,你有意转售这张票吗?”

单准看了看手里捏着的两张门票,想着反正要扔,就一起递了过去,对方接住要给他钱,他摆摆手不要,揣上兜转身要走,对方又追了上来。

“请等一等,我只弄丢了一张。”对方把剩下的一张塞给单准,“这场画展非常难得,展出的都是真迹,票价也很贵,不看可惜了,你既然已经在门口了,进去看看吧。”说着晃了一下手机,单准的手机叮了一声,对方还是把钱转给他了。

单准抬起头,没看清对方的脸,只看到跑开的背影,是个一头棕色卷发的男孩,他跑到美术馆门口,和另一个黄头发的男孩汇合,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美术馆。

单准站在大雪纷飞的街头,看到街上也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狠狠打了个喷嚏,觉得在街上受冻还不如先进美术馆避一会儿。

美术馆很大,很安静,参观的人都穿得体面且风格夸张,显得套了一件黑色羽绒服的单准反而惹眼,他在球场上有多拉风,在这里就得把头埋得有多低。只能默读画作旁边的介绍,但那些介绍但很短,结合画里一堆裸男裸女,他根本看不懂,只能一边看一边查手机。

哦,这个长翅膀的小鸡鸡男人是爱神,他娶了个老婆但却不让人看他的脸,每天晚上摸黑来跟老婆做,老婆为了看他的脸偷偷点了蜡烛,打算如果他是个怪物的话就一刀解决他,老婆发现他是个美男子,但烛泪也把他烫醒了,他觉得老婆不遵守诺言,气飞了,真的飞了,老婆作为人类根本追不上。*

哦,这个叫伊卡洛斯的男的跟他爹一起被坏国王关在岛上,他爹是个脑洞大的发明家,为了逃走给爷俩装了两对蜡翅膀,可以飞出岛,当爹的警告了伊卡洛斯,别飞得太高,离太阳太近的话,蜡翅膀就化了,人就得摔死,但伊卡洛斯飞得得意忘形,忘了警告,真的摔死了。*

等等,这幅画说的是这个僵尸一样的男的强奸了这个女的……这幅说的是这个女的跟公牛偷情……

单准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已经放弃欣赏这些价值连城的真迹了,而是一直在用手机查阅希腊神话,看得一愣一愣的,还好蓝圆没有来,这都是些什么啊,又是乱伦又是强暴的,还有囚禁和跨物种,这会毁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的!

想到蓝圆,单准又down了,没心情继续逛展,找了个人少的展厅坐下来,又掏出手机看蓝圆发给他的信息。

「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等,外面下雪了,回家吧。

你是未成年,我不可能跟未成年约会的。姐姐聪明又漂亮,大把成熟美男在等我,我不会跟小孩浪费时间的!

好好踢球,两年后你成为足球巨星,也就不会考虑我啦!」

单准想了很久,想要回复,但打了又删,抓耳挠腮,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揣起手机,蔫头耷脑地站起身离开,出展厅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漏斗图”,单准驻足。*

这幅图叫《地狱图》,这次单准不需要搜手机,也能看懂,巨大的漏斗其实是由一层又一层的地狱组成的,无数的人类在其中受着飓风火焰沼泽的折磨,还有人在无休止地推动巨石,到处都是因为折磨而肢体扭曲面容痛苦的人。

单准应该觉得害怕,这是一幅让人心生恐惧的画,但他竟然觉得熟悉,好像那些微缩在画纸上的场景,曾经无数遍地在他的眼中上演过。

一阵轻快的笑声打断了专注的单准,他扭过头,看到那个找他买门票的男生和黄头发同伴在小声讨论着展品,两人姿态亲密,他意识到那两个人应该是一对。单准也准备离开,开始往外走。

哪怕如今国家已经解体,种族战争也已经又发生过两次,人群与人群之间的分界线越来越不明晰,平等和包容被时常提及,但有些事情,仍旧是一成不变的。

不仅是单准注意到了那两个男生,安保人员也注意到了他们,单准看到他们在默默交换意见,并且对那两个男生持续注视。

两个男生头挨得越来越近,他们低声说着什么,神情甜蜜,安保人员开始朝他们慢慢靠近,仿佛他们如果亲了对方一下,就会被立刻赶出去。

单准想了想,走到旁边踢翻了一个隔离带,响声立刻惊动了安保,他举起双手:“不小心不小心,我正准备走。”

于是他又一个人走到了大雪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雪已经在地上堆起来了,街上的行人也变少了,单准把自己缩进衣服里,想着要怎么应付几个哥们的追问,总不能说他被拒绝了吧,好没面子,一边往前走。

然后他看到了有个人影飞快地缩到了银杏树后面,一百岁的树,足够宽,如果是个子娇小的女生,可能就藏好了,但蓝圆一米七几,又穿得像个白熊,还是露出来了一点。

单准跑过去,抓住了准备溜的蓝圆,她尴尬地梗着脖子扭回头来,露出一张通红的脸。

这一刻,单准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他不再冲动而冒失地纠缠,而是放开了蓝圆的手。

“不用两年,一年七个月后我就成年了,我会成为足球巨星,但是还想考虑你,可以吗?”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