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照嘴角上扬,“而且请允许我不谦虚地说一句,若不是有兰矜那个碍事的女人,这本该是个天衣无缝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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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纺织厂爆炸案发生后,整个首都政坛为之震荡。
一时间,警备部被推上风口浪尖,而当年提出向难民开放政策的议员更?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自然,首当其冲者非兰矜莫属。
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兰矜是难民制造惨案的亲历者一事迅速传遍了她所住的街区,她开始不断遭受街坊邻里的白眼和议论,就连傅君贤和小小的傅声都跟着遭到?非议。
战友家?属们的眼泪、周遭人的谴责、家?人被自己拖累而经受的牵连,种种压力加在一起,兰矜终于扛不住,主动提出了辞职。
在那之后,家?族致病基因也?很快显现,兰矜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在傅君贤的建议下,她开始服药就医,为了缓解傅君贤的经济压力,她不得不前往警备部申请工伤补偿。
现在想来,导致残酷的真相揭露在她眼前的,或许正是这个不经意间的决定。
当毫不知情的兰矜进入警备部大楼,来到?商照办公室门外时,她无意中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
“……你挑人的眼光真是没得说。那两个扮夫妻的难民扮得也?太像了,简直情比金坚,视死?如归啊!”
一阵哄笑,愣是让兰矜的叩门的手?硬生生刹住。女人呆滞地站在办公室外,仅仅一扇门之隔,里面的说话声却?像咒语一般强行钻进她的耳朵。
“您过奖了老首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您的主意好。”
“你和那‘两口子’是怎么说的?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按照您吩咐的说了,我告诉那一男一女,只要?他们配合演好这出戏,钱少不了他们的,我还特意暗示他们,如果表现不错,也?不是不能考虑帮他们摆脱难民的身份,在联邦给?他们找一个地方安家?……”
屋里又是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声。
兰矜往门后退了半步,将自己隐藏起来,整个人却?已如坠冰窟。
她已经听懂了。可是她还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办公室内彼时年轻的商照正在和另一个亲军派的长官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
“老首长您放心,人我早已经控制起来了,要?不是现在舆论反应比较激烈,肯定早就给?他们判死?刑,斩草除根……不过只要?他们两个在咱们手?里,这群难民就像一盘散沙,怎么也?闹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外头的报社怎么说?”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都是些拿钱办事的媒体嘛,再加上有些民众一向不分是非,没有分辨能力,对他们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让他们自以为有了高?高?在上审判别人的权力罢了。”
那亲军派笑道:“不错,越是无知的人,越会把党同伐异当做正义的行为。想要?跳动这些人的矛盾,撕裂、分化他们,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商照:“老首长,现在出了这事之后,您可就是当之无愧的灭火员了。上头的嘉奖令下来了没有?”
对方摇头:“不急,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再说。你看看你,还是改不了这个火烧屁股一样的性格。”
“我这不是怕咱们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绩被别人摘了桃子嘛。”商照笑哈哈道,“对了,现在那个出事的特警好像还没有搞定,这事儿您看怎么办好?”
“随你心情吧,”男人无聊地挥挥手?,“看她顺眼就给?她一点?抚恤赔偿,堵住她的嘴,看她不顺眼,这事儿直接定性也?不是不行。你自己看着办。”
商照道了声好。那亲军派又问:
“不过我很好奇,当时你是怎么想到?选了一个女omega特警的?”
“女omega嘛,总是很有同情心,又容易动摇。如果不是她这份怜悯,咱们根本没法保证计划能顺利进行。”
“就这么简单?”亲军派有些惊讶。
商照意味深长一笑:“当然也?不仅限于此?,老首长。那个女omega和咱们收买的这两个难民接触过,正是因为她曾经对这二人伸出援手?,我才?更?确定了她一定会心软。谁会忍心对自己曾经帮助过的人下死?手?呢?”
“可你也?不能保证她就一定……”
“所以,我额外增加了一重保险。”商照颇为自得,倾身向前,“我把那女omega的住址告诉了那两个难民……总要?有一些反制措施嘛,您说是不是?”
忽然砰的一声,办公室里面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外面有人叫道:
“女士,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女士?……”
商照意识到?什么,起身拉开门,走廊尽头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闪过,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勤务员正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领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您二位”
“刚刚是谁在外面?”商照沉声问。
“不认识,一个女人,”勤务员答,“我过来的时候她正站在门口,看见我来,她转身就走了。”
商照眯起眼睛。
“知道了,下去吧。”
他说。待勤务员离开,商照回过头,与坐在沙发上的亲军派官员对视。
亲军派官员:“有人在外面偷听?会不会是……”
“没事,就算真的听见了也?无妨。”商照沉吟片刻,道,“那女人已经从特警局离职了,我听人说她自那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像个疯子似的,如果她真要?闹,刚刚早就冲进来闹了个天翻地覆了。”
男人稍微松了口气,可还是没忍住问:“万一她把那些死?了的警察的账算在咱们头上,找人曝光怎么办?”
“没人会相信这个罪人的话,”商照低笑道,“更?何况,真论起罪名来,她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吗?恐怕在那女人心里,最该赎罪的人恐怕只有铸成?这一切的她自己。”
……
“不过最后她还是动手?了,在那之后某一天,军部传来消息,那位亲军派官员遇害,而我恰巧在外地出差,这女人大概没来得及找到?我,便被警方控制,最后了结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