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斜靠着?车门,一手拍着?方向盘,目光纠缠在?从车前一路走过来的傅声脸上,傲慢地?咧开嘴:
“猫眼同志,今天参会的感觉怎么样?哦不?对,总是猫眼猫眼叫得太顺口了?,现?在?你的代号早就作废了?吧……”
车门拉开,胡杨的调笑声却慢慢消失了?。
打开的是后排车门。傅声上了?车坐正?,两腿自然地?交叠,双手十指交叉搭在?并拢的大腿上。
胡杨扭过头看着?端坐在?后排的傅声:“你把自己当成贵宾,还是把我当成司机了??那儿是你能坐的位置吗!”
傅声好整以暇地瞥了胡杨一眼。
“你不是吗?”他反问。
胡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艹,你有种再说一遍”
傅声挪开眼:“不?论我坐在?哪个位置,你是个代我跑腿的人这?一点都?不?会变,所以别纠结这?些?没用的,开车吧,胡杨。”
胡杨脸色一下子黑了?不?止好几个度,可奈何他没什么文化,嘴皮子也完全不?是傅声这?种高智商天才的对手,只?得恨恨地?转过头来,用力拧了?半圈车钥匙,发动机嗡地?一声响起来。
他心情郁闷,开车自然也不?顾那么多条条框框,一把拉下手刹换挡起步,车子咯噔地?往前晃悠一下,后排的人极轻地?啧了?一声,传到胡杨耳中却跟炸雷一般刺耳。
胡杨登时不?乐意了?,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梗着?脖子低声道:
“矫情什么,我开车就这?样,爱坐不?坐!”
傅声在?后排没说话,并非甘愿被?胡杨损这?一句,主要是车里温度有点低,他从小怕冷,如今人又像个玻璃剑似的,看着?无恙实则一碰就碎。傅声轻轻搓了?搓冰凉的指尖,想抱住胳膊自己暖暖身子,可转念又放下了?。
然而驾驶位上的人实打实会错了?傅声不?肯吭声的意,愈发飘了?,开着?车嘴上也没个顾忌的,逮着?什么解气的乱说一通,满心都?是杀杀傅声的锐气:
“喂,你还真以为出行有人车接车送是给你的脸面呀?告诉你吧,将来就算你投入组织的怀抱,也不?代表你就功过相抵了?,对你的考察可多着?呢,咱们走着?瞧……”
胡杨越说越起劲儿,“哎哟,我都?忘了?,你还不?知道现?在?负责监控别院和?你本人行踪的是谁吧?告诉你,不?是别人,正?是裴参谋长的弟弟,血鸽同志!”
傅声眉尖蹙了?蹙,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胡杨迫不?及待看见自己这?句话产生的效果,兴奋地?透过后视镜向傅声望去,看见对方微微垂着?眼一言不?发,立刻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吧?参谋长说了?,血鸽同志最能治得住你,况且人家是亲兄弟,百分之百的放心,将来你但凡有单独的任务和?外出都?必须经血鸽的批准和?陪同,如果别院缺少什么也必须由血鸽准许才能采购。”
车窗外,天空慢慢变得阴沉,层云聚拢,仿佛风雨欲来。
或许是气压变低的缘故,亦或是之前的重伤与“治疗”令旧疾复发,傅声靠在?椅背里抬手抚住心口,隔着?衣服一下一下揉捏。
胡杨的话音还在?不?断传来:
“血鸽同志现?在?可了?不?得!说句不?该说的,血鸽是机场那次行动最关键的胜负手,现?在?在?主席面前就连参谋长都?得避一避血鸽的风头,党内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号的!”
“他在?特警局充其?量也就待个一年半载,等主席竞选成功正?式上任之后,血鸽他很快就要做情报部门的头儿,甚至会一跃成为主席的幕僚,和?参谋长两个人一起辅佐主席也说不?定?……”
胡杨在?前面滔滔不?绝,傅声捂着?心口的手按揉得有些?酸痛,掌心却更加用力,几乎要抵进肉里。他气血亏欠得厉害,如今稍微耗一点心力心脏就细密地?刺痛,呼吸也不?畅,傅声咬唇调整气息,冷不?防听?见胡杨问:
“猫眼,你也算是裴家两兄弟的手下败将了?,现?在?又要成天被?血鸽监视,这?滋味一定?不?太好受吧?我说你这?人也算够聪明了?,怎么偏偏能让血鸽在?你身边潜伏七年多,你是怎么会有这?么大意的时候的?”
胡杨在?前头极尽嘲讽之能事?,边打方向盘边抽空得意洋洋地?向后看了?两眼。
心口已经烧得滚烫,傅声脸色煞白,眼尾却激出隐忍的薄红。然而青年却松开按着?胸前的手,把垂在?颈窝的几缕长发挽到耳后,露出下颌线条清晰分明的侧颊。
“把车开慢点。”
傅声说。
胡杨的话音戛然而止。
“你”
“我说把车开慢点,”傅声放慢语速,像教?小孩说话一样重复一遍,“你们给我服过大量诱发心衰的药,车太颠簸了?,会让我心脏不?舒服。”
胡杨不?耐烦:“你不?会忍着?点?”
傅声的手搭在?小腹上,纤长五指覆住腰带。
“疼可以忍,伤势我阻止不?了?。”傅声说,“这?段时间?我做过好几次大手术,每次麻药一过就被?你们接出病房,根本没有好好休养过。你再这?么用开碰碰车一样的风格开下去,我的五脏六腑吃不?吃得消可说不?准。”
胡杨咒骂了?一句,无可奈何地?踩下刹车。
车速慢慢降下来,傅声无视在?后视镜中牢牢盯着?自己的男人,转头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际看去。
车内难得迎来一阵安静。
隔了?一会儿,傅声却主动打破这?沉默:
“有时候我真的理解不?了?你们这?种人。”
胡杨眼一横:“我们这?种人?什么人?”
傅声说:“就是这?种明明是奴才,还偏要与有荣焉,以为这?样主子就会高看自己一眼的人。”
车内的空气骤然凝结成霜,胡杨满脸的横肉都?紧绷起来,握紧了?方向盘:
“猫眼!你他.妈”
男人怒发冲冠,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你等着?,我这?就找个地?方把车停下,给你小子点颜色看看……”
胡杨开始琢磨着?在?哪里靠边停车,傅声置若罔闻,又开始在?小腹上打着?圈按揉起来。一路颠簸已让内脏器官不?堪重负,傅声腰细,肚子又一点赘肉都?没有,胯骨也早就酸疼得不?行。
半晌青年隐忍地?吐了?口气,仿佛忍得辛苦。
“胡杨,有些?事?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