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

他又回想起了刚刚她对别的男人笑的那一幕。

自己对她主动至此,都没见她对自己这样笑过,结果一转头,她倒好,那笑模样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对着别人使。

谢岐默默凝着玉昭,优美的一双桃花眼眯了眯,眼底染上点点暗色。

越是不听话的猎物,才越有捕获的价值,不是吗?

玉昭还在心疼地研究着绣球灯,心想着有什么可以回去补救的法子,下一刻被人不由分说一把夺了过去,随意掷在了地上。

“都坏了,别要了。”

谢岐看着玉昭恋恋不舍的追随目光,心中更冷,故意又后撤了一步,黑靴“不小心”踩在了脆弱的绣球灯上。

这下整个竹篾支离破碎,连修补也修补不了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毁的彻底的绣球灯,故作哎呀了一声,歉意地耸了耸肩,声音却是没有一点愧疚之意,“不好意思。”

说完之后,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既然被我踩坏了,我再陪一个新的给你就是。”

玉昭并没有看出谢岐的小动作,吃惊地看着坏了一地的绣球灯,虽有些遗憾,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好脾气的温和道,“不用了,一个灯笼而已,坏了就坏了吧。”

谢岐听她说的这般浑不在意,好像也并没有很在乎这个破灯笼,当下心里那股子气莫名就顺了下去。他轩了轩眉毛,心中十分满意,又往那袅袅婷婷的玉人身上一瞥,此刻她穿着他的外袍,绛紫色的颜色衬得一张小脸愈加玲珑赛雪,宽大的袍子将她纤瘦的身形整个裹住,下摆还长出了一截曳在了雪地上。

谢岐突然就有些恍惚。

那时他年少肆意,对于男女一事尚未参悟,还不知道独占欲为何物。但那个时候他就在想,他喜欢看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的样子,而不是任何一个别的男人。

他喜欢她的整个身子都沾染上他的味道。

让他的味道和她的味道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是否代表他们之间,也能亲密无间了呢。

谢岐心头转念又泛起一阵阴戾。

那个胆敢染指她的男人,一剑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一想到那不知死的男人捆了她碰了她,还不知是否亲到了哪里,他就恨不得再回去对着他的尸体补上几刀,剜了他的子孙根,将他的头颅砍了做成摆件,日日高悬在长安城中受万人唾骂,方才解他心头之恨。

但是他不能。他收起心里阴暗的心思,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玉人。

这样会吓坏她的。

对于她,还是循序渐进、温柔一些为好。

他自诩是个出色的猎手,而猎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谢岐怀揣着这样不可言说的心思,一路将她送回了府。

“玉昭,”送她回府的路上,他还在问她名字的含义,“你为什么名字叫玉昭呢?是天上月亮的意思吗?”

玉昭有些赧然,又想起曾经被他威逼利诱问出了名字的窘迫场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低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谢岐又将她的名字念了一遍,顿了顿,低低笑了一声,似是陈述,又似调情,“真好听。”

玉昭的心又是一颤。

她抿了抿唇,一路沉默。

她心想,谢岐的衣服实在是太暖了,将她的全身都热了起来,燥热的似乎要烧起来。

王家离长乐街并不远,两个人就这样不坐马车走在路上,倒也不觉得慢。

王家的人还没有回来,许是还沉浸在热闹的上元节之中,或者发现了她的失踪,开始焦急地寻找她。

谢岐看出她的不安,替她抬手敲了府门,安抚道,“放心吧,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给文卿报信了,就说你身体不适,被我提前送回了府。今日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胡人酒后寻衅滋事,被仇家给杀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别害怕。”

果然……杀一个醉酒滋事的胡人对他这样的王侯公子而言是多么微不足道,他甚至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替官府定了那人的生死。

玉昭感慨的同时,愈发觉得自己在这权贵遍地的长安城里简直微茫如尘。她垂下眼去,不敢再去看谢岐,伸手去解身上的袍子。

江南少雪,玉昭曾有一件羽纱面白狐皮鹤氅,珍爱非常,一直不舍得穿,那件鹤氅是生母留给她的,据说价值不菲,而谢岐的这一件,触手细腻,轻若无物,却比她那件还要御寒百倍,更别提袍子上还绣着各种精美繁复的刺绣,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她是不可能披着外男的衣裳入府的,被人看到了还不知要说些什么,更何况这人还是谢岐。

可是转念又一想,若不是他刚才仗义相救,自己可是险些清白不保,比起那种可怕的后果,如今这些顾虑又算得上什么。

只是想归想,她还是乖乖脱下了外袍,将它叠好,捧在了手里,一双美目感激地看着谢岐,轻声又郑重道,“今日多谢小侯爷的侠义之举,救命之恩,玉昭铭记在心,日后一定重重报答。”

谢岐瞥了一眼被女郎纤纤玉指捧在手上的外袍,挑了挑眉。

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索性也不勉强,伸手将外袍接了过来,也不穿上,就这么随意地搭在肩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问,“报答,你想怎么报答?”

玉昭朱唇轻咬,想起刚才的那些尴尬场景,耳朵又红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当然是结草衔环,尽我所能……”

“不必结草衔环了,我嫌麻烦,”谢岐打断了她,颀长的身形弯下身去看着她,似笑非笑,“我看这样吧,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玉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看着女郎一瞬间呆住了的神色,谢岐心中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直起了身,丢下一句,“逗你玩的。”

玉昭的心跳又重新回来了。

谢岐慢吞吞地将外袍穿上,嗯,这袍子上染了她的气息,果然变得不一样了,香香软软的。

他不紧不慢地穿好了衣裳,斜乜了她一眼,见她一幅劫后余生的大喘气模样,心里又不爽起来。

不行,不能让她这样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