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连玦仿佛也料定了她会答应一般,此刻他人已至南阳,便在南阳等她归去,一同举行成婚大典。
南阳王虽是定安侯这边的人,但知道陆婉初会在南阳与淮阳王成亲,他也无法阻拦淮阳王,而是着手去准备婚礼大典。
此事筹备得紧锣密鼓,陆婉初带着定安侯从西蜀返回到南阳,路上也片刻不敢耽搁。若是在苏连玦定好的时间内到不了南阳,定安侯便得不到第二份解药,立刻就会毒发身亡。
启程前夜里,陆婉初召集所有副将,她手下的,还有定安侯手下的,齐聚营帐。
陆婉初当着众人的面,将手里兵符交出,交给定安侯麾下最具资历和威望的老将,并附有一份她新继定安侯爵位以来的侯爷手谕。
手谕上明言直述,自她嫁为人妇以后,便不再是定安侯,亦不再干涉徽州的任何军务。定安侯的爵位,由老定安侯的幼子陆战生继承,徽州一切兵权,都交付于小侯爷之手。
陆婉初不会带大部队一起赶往南阳,那样时间上会来不及。
一旦她去往南阳以后,营中诸将便带人撤回徽州,务必让陆战生继爵位,由营中诸将辅佐,徽州兵权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待诸将散后,陆婉初形单影只,在营帐里收拾桌案上的书简,收拾展开来的地图,和乱七八糟的沙盘。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第285章 你这个手下败将
苏连玦千算万算,大概怎么也没有算到,陆婉初会在赶去嫁给他前,将手里的兵权脱个干干净净。
更没有算到,陆家还有一个小的继承人。
陆婉初一旦主动卸去了爵位,不再干涉军务,苏连玦即使娶了她,也得不到兵符。
他娶的不是新女侯,只是一个妇人罢了。若说这个妇人身份有何特别,那便只能是新小侯爷的长姐。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陆婉初这次同定安侯一起到南阳,苏连玦若是发现陆婉初把到手的权力推个干干净净,恼羞成怒的话,未必不会拿她和定安侯作为威胁徽州的筹码,就像当初魏景策做的那样。
这一点陆婉初也想到了,那时候定安侯应该已经得到解药了。定安侯一生铁骨铮铮,想必宁死也不会让自己威胁到徽州。
重活一世,看得透彻了,陆婉初和她爹是一样的。如若最后终究救不了她爹,能和爹一起死,她也没那么孤单害怕。
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呢。
第二日赶路的时候,陆婉初心情也是一派平静。
路途中她不是没想过陆瑾瑜。她将那些年里,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一起经历过的所有事,都走马观花地回忆了一遍。
发现过去了这么久,她记得仍然如此清晰。
此生只想与他一人共相守,只想成为他一人的女人。
可是现在,好像办不到了。
她也不再奢求,陆瑾瑜能够听见她呼唤的声音,不再奢求,他会突然降临到自己身边。
大抵是这段路终于还是要走到了尽头,可一路上她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快到终点时便已经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吧。
这一世比前一世经历得多,活得更精彩。
到今天这一步,陆婉初已经知足了。
她起码赶在最后一刻见到了她爹,她爹到如今还存有一口气。陆家还有母亲和弟弟,不至于将来后继无人。还有众多陆家军,不至于在她手上全军灭亡。
她尽自己所能,最大限度地挽回了局面。
大概唯一的遗憾…唯一的遗憾便是可能再也等不到陆瑾瑜回来,此生无法嫁给他为妻。
对此陆婉初已经别无所求,知道他活着就好。
到了南阳,苏连玦果然已在南阳等着她。
他依旧一袭白衣,站在阳光下,斐然如玉。陆婉初眯着眼,抬头看见他脸上带着的笑,除去温和俊逸,多少还带着两分得逞的意味。
陆婉初不由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苏连玦来徽州时的光景,彼时为了一瞧他的真容,她拐着脚竟也在树荫下站了那么久。
她那时还错把他当成是前世的故人,认为他怎么都是好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惹尘埃的人,却险些杀了她的二哥,如今又将她爹的命拿捏在手里。
他身上只是披着一层伪善的白而已。
苏连玦对她笑了一笑,道:“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准确地说,现在该称呼你一声侯爷,恭喜。”
陆婉初冷眼看着他道:“是要新仇旧怨与我一并清算吗?”
苏连玦并肩迎她入城,道:“若是以前说不定是如此,只不过今时今日又不一样了。等你我成了亲,你便是我的妻子,前尘往事自然一笔勾销。”
“我爹的解药呢?”
苏连玦低语道:“不急,等你我拜完堂,洞房后的第二天,自会让岳丈大人醒过来。”
陆婉初目色平静如死水,看着前方的路,径直走在前面,道:“那就快些拜堂。”
南阳王带着一行人先到备好的官署里入住。
此刻的官署里到处都是红绸高挂,廊角下一排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着。几许青枝在廊边浮动,婆娑着一地细碎的阳光。
虽然时间比较仓促,但一切都准备得十分妥当而合规矩,然细细寻味起来,却总少了喜庆的氛围。
陆婉初目不斜视地从廊下走过,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