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琪演得不开心,她想结婚,婚后做全职太太,生两个漂亮宝宝。她很没野心,她知道的,可是做童星到现在,二十几年的工龄真的很长,她没有过家庭,真的很渴望。
于是静静等待下一个专场,那将会是婚礼进行曲。
音乐没有响起,周围却黑下来,像是舞台灯光在一瞬间暗了,二十四岁的温琪无法前进也不能后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仿佛又回到了无能为力的四岁。
她在黑暗中心跳加速,奔跑寻找出路,摔跤后蓦地睁开眼,醒了过来。
原来只是个人生走马灯的梦……
醒来还是黑,遮光帘拉得太严,月光被挡在公寓楼外,温琪枕着男人的手臂,只好动作非常轻柔地翻了个身。
距梦中的景象过去一年,她今年二十五岁,没有结婚,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也不叫皮特。
她的人生在二十四岁时脱轨,在她总算把握住一点方向的时候,彻底失去掌控。
她轻声说:“Cut.”要是现实生活能随时喊停就好了。
身侧的男人被吵醒,调整姿势,嗅嗅她松软的发顶,沉声问:“在玩什么?”
温琪枕着他结实的手臂,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喊Cut,演戏的时候导演喊Cut,演员就要停下来出戏了。”
“是吗?Cut是出戏,那Chop是什么?”他开玩笑。腰上的手向上游移,推动她的丝绸睡裙和软软的胸乳。
“别乱说。”温琪打开台灯,笑着按住他的手,转身面朝他,让他的手放在自己后背,“只有Cut和Action,喊Action就是入戏的意思,就要开拍了。”
“这么有意思。下次你开工我去探班。”
温琪撒娇,“不要,大家都没人探班,你在我还怎么演?”
“怎么不会演?现在不就演得很好?”那只蛰伏在她后背的手掌将她带入男人怀中,他轻蔑捏起她下巴,挑挑眉毛,“都是当着我的面演,有什么不同?”
男人眉眼桀骜,唇薄又微微上扬,脸庞冷硬深邃,放别人眼眶里深情款款的眼眸,在他脸上无时无刻不透着戏弄和玩味。
“我没有演。”
“Action,就演很爱我,没我会死,会全身发痒。”
温琪低下头,过了大概三秒,又抬起头,“我好爱你,没有你会死。”她抓抓手臂,“好想死,好痒。”
不走心的演绎令男人发笑,捏着她下巴的手忍不住用劲,“我也是啊,爱死你了。演得这么投入,怎么不颁个影后给你?”
温琪皱眉挣脱,“…你弄疼我了!”
男人哼笑,松开手,起身离开床铺。
拉开窗帘,他舒展手臂,赤身裸体站在窗前,简直像尊大理石雕塑。趋近完美的身材,身长近一米九,有劲瘦腰身衬托,后背倒三角阔得夸张。
不管哪种体位,都是他占据绝对主导,温琪时常觉得自己是叉子上的樱桃,或是套在大象鼻子上的花瓶。总之被撑得很满。
男人肉体有许多伤疤,每一道疤都是陈年旧伤,他十几岁就在街头当打手,打得没有敌手,就成了骥新社老大的继子。干爹不好随便认,暗地里不知几双眼睛在虎视眈眈。
结果以前被刀砍,现在被枪打。
他很快洗完澡出门,温琪也起来,洗澡做了早餐。
下午她约人出去逛街,玩了一天买了很多东西,只好请司机先将购物袋送回家,自己还要在外面吃饭。
饭店里她听到有人在谈今天的新闻黑社会火拼,在海上弄炸了一艘快艇,船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
听到这温琪还没有任何预感,毕竟跟他之后,类似的事情时常听说,直到那桌人说船上出事的是骥新社的谢仲安,她才端起咖啡杯缓慢抿了一口。
温琪的女伴大惊失色,“谢仲安啊!温小姐你男友在船上。”
温琪说:“…早上还见面了,我回去联系他,有可能是假新闻,不要在意,不一定是真的。”
结果接下来一个月她都没有联络到他,新闻不假,他就在那艘快艇上。最后是他手下来到她公寓,当面告诉她谢仲安在海上失踪。
温琪毫无实感,机械地问:“那就是死了?”
“还没有找到仲安哥,不能轻易下定论。”
不管他们怎么说,对温琪来说他就是死了,快艇在海上爆炸,还中了弹,他又不是铁臂阿童木,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居然就这么死了…突然得让人难以接受,明明早上还在和她斗法,居然过了几小时就葬身海上。
一个月后,温琪出席了他没有遗体的追悼会。
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人群边缘,却被一口一个大嫂地推到了最前面,站在空棺旁,比他干爹还靠近他冷漠的黑白遗像。
她一身黑裙望着空棺里的鲜花,心情沉重又飘忽。
男人们穿正装排队上香,温琪站一旁对每个人颔首,在重复的动作里,她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脱轨的人生正伴随他的死亡,逐渐返回正轨。
可惜皮特早已逃往比利时。
而她也做了一年谢仲安的女人,无法就这样轻易抹去记忆。
谢仲安…你死了吗?
要死就死得彻底,不要在我忘记你的若干年后,再次强行闯入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