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他吻她,她应当不会抗拒。
只是,他并?没有。
他的爱永远如他的人一样克制、理性,而她与他截然不同,她的爱永远和她的人一样任性、莽撞。
是她吻了上去。
梁鹤深唇齿都僵住,属实是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多少次了?
他永远无法窥探到?她花样百出的下?一步,可惜醒过神想要回应时,妹宝已干脆利落抽身。
“开门?吧。”她笑?着?说?。
梁鹤深听话地照办,乖得像是一个刚得了奖励的孩子。
妹宝取了行李又绕回车窗前?,她弯着?腰,看他好似还茫然无措的样子,眉眼一弯,莞尔说?:“世叔,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也愿意祝福你?。”她就撂下?这样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梁鹤深摸着?自?己的嘴唇陷入沉思,直到?安保人员敲响他的车窗,他才听到?轰鸣的喇叭声。
他想过追上去,无论如何要补上刚才那未完待续的热吻,哪怕只为他苦苦熬了大半年的相思,还急于告诉她,他不会有别人,从?始至终就没有过别人,从?今以后也永远不会有,可手?掌停在?门?把?手?的一刹,又低低地笑?出声。
眼泪随即夺眶而出,他捂住眼睛,控制不住喉中哽咽,只能无视窗外的讨伐。
他尝试把?她当做候鸟,等天?气回暖,就会回来。
但在?这个瞬间,梁鹤深意识到?,妹宝不是候鸟,而是季风,她适应大陆和海洋,但有着?自?己的规律和方向,所以她不会回来,因为她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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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病危的秦老爷子ICU躺了一个月,终于出院,然而好景不长,国内再?次传来坏消息,秦淮远作为嫡长孙,得在?他跟前?尽孝。
再?两个月,秦老爷子寿终正寝。
而这时,蜀绣班子已经连轴转了三个月。
展会办到?了第十二个国家?哈勒丹尼,这进度算是神速了,但大家?都累瘫了,原本还计划,要把?这次全球展当做一趟全球旅行,到?了某个城市,要去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大吃大喝。
然而,谁能想到?这种事情如此累人?
哈勒丹尼的条件不算好,一是自?然条件本就恶劣,二是局势动荡战事频发,他们住在?市区,已经是富人区了,但给众人的感觉依然像是到?乡村扶贫来了。
签约哈勒丹尼时,丁映还没能搭上Gabriel这趟顺风车,那时的项目甚至还是一个胚胎,她之所以有信心启动这个项目,还得感恩哈勒丹尼一位贵妇人的知遇之恩,对方热情邀请她来此办展,并?承诺一切费用。
无他,只为唤醒哈勒丹尼的女性灵魂。这位贵妇人出生于当地贵族,然而连婚姻,她都无权做主,她都这样,更别提其他女性,地位极低,她们甚至认同自?己的低等,将生育视为自?身的唯一价值。
哈勒丹尼的女性没有财产继承权,这位贵妇人还算幸运,兄长因病去世,丈夫因战争牺牲,她育有一子,又收养了兄长的子女,因此实际控制着两边的财富。
机缘巧合下?,丁映与贵妇人相识,得到了第一笔项目启动资金,当然那时,哈勒丹尼也没有如今这样动荡不安。
贵妇人提过解约,对方这一举动反倒让丁映坚定了信念,就算不为展示蜀绣,也一定要去展示女性精神。
她不敢让徒弟们跟着?冒险,但当她说?出这番前?因后果后,这群年轻人无不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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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是突然爆发的,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一颗炮弹于深夜落在?了隔壁。
妹宝被震开眼睛的下?一秒,秦槐云从?身边翻身而起,一边使尽晃动她,一边捞衣服乱套一通:“妹宝快起床!”
“怎么回事啊?”妹宝懵懵的,揉了揉刺痛的眼睛,“地震了吗?”
秦槐云没回答,只把?床头的衣服丢给她,然后连滚带爬去窗边,扯开窗帘往外一看,一个脏字脱口而出。
“砰”的又是一声巨响,田俊杰撞开卧室门?的同时,窗外涌现一道?猛烈火光,黑夜乍亮,硝烟转瞬升腾而起,嘈杂的逃亡声和恐怖的轰鸣声穿透不隔音的墙和窗,声声入耳。
“快跑,打起来了,淦!”田俊杰大吼,说?着?就跑来床边,也不管妹宝的衣服有没有套好,拎起她的胳膊就把?迷迷糊糊的人提起来,“阿云你?干嘛呢!赶紧逃命啊我艹,都什么时候了?”
秦槐云在?收拾笔记本电脑,衣服和现金。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砰”响,子弹刺穿玻璃窗,众人只看到?一个裂口的窟窿,连子弹飞哪儿去了都没瞧见,只从?方向判断,是从?秦槐云背后擦过去了。
到?底是和平国度长大的孩子,秦槐云惊恐地转身,“俊杰,刚刚,刚刚什么玩意……”她快吓哭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田俊杰骂了声,过去把?她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开,拽着?两人一起跑。
跌跌撞撞地下?楼,到?客厅汇合,钱苗苗已经整装待发,她背着?干净利落的一只登山包,腿边还放着?一只更大的,正低头给马丁靴系鞋带,腰间别了把?军工刀。
“我NM,钱姐你?是隐藏特种兵吗?”秦槐云实在?忍不住这样爆粗口,因为钱苗苗身旁的墙,已经塌了一半,顶上露出钢筋,裂开的天?花板在?往下?掉渣。
半截墙外已成废墟,灰头土脸的幸存者一边哀嚎,一边逃亡,而不远处的浓烟里,依稀可见有人举着?枪杆跑来跑去,扫来扫去。
哈勒丹尼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破得不能更破的土房砖房,这一炸,目之所及大半建筑直接夷为平地。
她抬头看几人一眼,捞起地上的马甲丢给田俊杰,十足冷静地说?:“别废话了,快把?防弹衣穿上,这地方炮火连天?成了交战区,绝不能久留。”
众人机械般飞快穿好了防弹背心,从?半截墙上跨出去,混进了逃亡的人群。
炮火咬在?身后,身边混乱不堪,几人被推搡着?前?行,失去方向。
忽然,背后轰然炸响一片刺目亮光,耳边有人尖叫奔逃,也有人撕声喊“别乱”、“趴下?”,爆炸在?周遭持续,震得鼓膜剧痛,大地也在?摇晃颤抖,“轰隆、轰隆……”,建筑物持续坍塌,这场地震仿佛没有尽头了,脚底站不稳,人皆倒下?去。
秦槐云一手?抱头,一手?护着?妹宝卧倒,这一卧倒,便好似再?也站不起。
等到?空气再?度平静下?来时,周围陷入一种离奇的死寂,有人陆续站起,回身去看,瞬间涕泪横流,也有人匆忙一眼,惊恐地收回视线,然后爆发一阵痛苦而绝望的悲泣。
田俊杰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因吸到?满喉硝烟血腥,而捂嘴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