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1 / 1)

梁鹤深垂眸不语,杯中水面?恍若静止,他的?思维也似有几秒停滞,直到那汪狭窄的?清水在眼底荡了下?,他语气平平地开口:“昨夜,我睡着后,有人来过吗?”

乔舟看他低垂的?眼睫,遮着无波无澜又似暗流汹涌的?眼睛,那深沉的?琥珀色瞳仁,因为背光,显得黯淡。

“您说笑了,这间房的?安保系统可是?酒店所有套房里最优的?,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乔舟笑了笑。

梁鹤深握着杯子的?手,因这句不疾不徐的?话绷紧,指节骨骼透出一点白光,他低淡地“哦”了声,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他知道,她来过。

因为枕头上留下?了一根属于女人的?长发,乌黑、明亮,他认得,妹宝的?头发和她的?人一样有劲,又因为常年拧成麻花,因而有着可爱又自然的?弧。

现在,那根头发藏在他另一边的?掌心。

只是?她来过,却?又走了。

“这段时间辛苦了,你自己?去?吧。”梁鹤深口吻温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我给你报销,巴黎是?很有格调韵味的?一个城市,哪怕只是?行于街头,泡在免费阳光下?,都能感知到独特的?浪漫。”

乔舟不置可否,又得了老板报销花费的?承诺,乐得享受,于是?在酒店吃过早餐,就出门了。

而梁鹤深,独自留在酒店,上午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下?午点了杯咖啡,坐在窗边,静静往楼外看,看得乏味了,再看室内。

他不是?第一次来巴黎,每次来都住这个酒店,但这套房却?是?第一次住,住了许多天,没有哪刻留心过室内的?装饰、摆件,甚至连窗帘的?颜色和窗框上的?金边,他都没有注意到,更不必说墙上挂画和桌上鲜花。

他忽而一笑,暗自感叹这公主房不算白住。

无论如何,他的公主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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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鹤深与Gabriel见面?,正式签订合作契约,此?前便与之提过,若能合作,他愿意让利,也愿意将合作项目的?大部分权限拱手相让,只希望Gabriel成全他一个不情之请。

Gabriel没同?意,也没拒绝,毕竟梁鹤深的请求不算为难人,只是?要他空出半个小时的耳朵,连时间都谈不上,因为在此?期间,Gabriel可以做任何事,假如他不介意的?话。

但签约当天,梁鹤深看见他捧着一摞资料,读得津津有味,甚至连最终定稿的?合作协议都只是?交由法?务审核,自己?就草草瞄过一眼。

资料放下?,梁鹤深目光从资料首页的?法?语标题一扫而过,便知道他的?请求,已经没有再提的?必要。

Gabriel抬指轻叩,用法?语说:“在签署文件前,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梁鹤深微微一笑,也用法?语平和道:“您说笑了,能跟您合作,未来收益远大于眼前。”他率先?签下?了名字,又递交乔舟,盖了章。

长桌对面?,Gabriel同?样露出气度不凡的?笑容:“你很有能力,也很有诚意,我很欣赏你,来日?方长,我相信我们都不会?吃亏,半个小时的?耳朵就不借了,毕竟那群年轻人,同?样有能力也有诚意,不必你牺牲这个人情。”

他潇洒签下?名字,又转交给了助理,转眸一笑:“昨夜匆匆一面?,许多问题来不及思考,故而有些话也来不及说,如可能,替我带句话给那几位年轻人,这些女性的?故事很精彩,也让我很感动,他们的?刺绣手艺非常精湛,一针一线都有灵魂,我很抱歉自己?因为无端的?挑唆,成为暂时的?污蔑者和破坏者,险些毁了他们的?心血。”

话罢,Gabriel起身?,微微鞠躬,极尽法?式贵族的?优雅。

梁鹤深跟着起身?,回敬一礼。

这个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是?梁鹤深没有预料到的?,也是?蜀绣班子没有预料到的?。

Gabriel其实?并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阶级不同?,身?份不同?,他们出现在庄园,什么都不用说,Gabriel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幸运的?是?,Gabriel不但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也是?一位明察秋毫的?贵族,他希望Christine拥有一个毫无杂质的?生日?宴会?,于是?只收下?了他们准备的?那份资料。

当然,最终让他回心转意,也借了Christine的?助力,毕竟那件礼服太?惊艳了,而秦槐云与田俊杰的?厨艺也得到了她的?赞许,在得知他们为她准备礼物呕心沥血一个月后,这份诚意让她十分感动,于是?难得任性地向Gabriel讨要了一份生日?礼物。

很简单的?一个礼物,只是?让他认真翻翻那本资料。

Gabriel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在返回北城的?飞机上,梁鹤深呆望着窗外的?云团和元团之上刺目的?烈阳,说不清楚自己?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

他的?溪流终究汇入了大海,小猫也终究跳墙离开。

第80章 第 80 章

与此同时, 另一边,蜀绣班子还在巴黎,为大战告捷而庆祝狂欢。

这次真是饮了?酒, 迷迷糊糊的,大家去?到露台,赶上整点, 看到了?埃菲尔铁塔闪灯。

妹宝趴在窗台,眼睛亮了?亮,抬手一指, 险些脱口而出:世叔, 快看, 铁塔闪灯了?!

还好,还好被反应更快的秦槐云抢了?先。

目光往下一顿,用一霎时间整理了?心情, 可再一抬眸, 那闪烁跳跃的璀璨金光,却好像没了?意?思。

转眸, 就对上秦淮远的注视, 不同于秦槐云、田俊杰等人的无拘无束, 连钱苗苗今日都有?些肆意?, 他这样的豪门公子, 和梁鹤深一样, 把点到为止刻进了?骨髓, 无论是哪点,都显得克制。

所以, 他饮酒饮得最少,目前也?只是微醺的状态, 可迷蒙的眼神?递过来,隐藏其中的情绪,却让妹宝捉摸不透。

倏忽又想起了?梁鹤深那个大醋缸,于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转身,走回屋里。

秦淮远跟过来,倚在门边,淡淡笑道:“你和梁先生?吵架,还没和好吗?”

妹宝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其余三人都在外面,打打闹闹,嘹亮的声音传过来,也?模糊成极为渺茫的一片。

秦淮远在她身边坐下,捞起桌上的红酒杯摇晃,好像晃出了?水声,跟着玻璃杯壁淅淅沥沥的紫色韵味,挂在了?她的耳边,他忽然说:“我?喜欢过你。”

“一见钟情的那种。”

表白来得太突然,妹宝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垂眸,不知该作何反应,因为那个微妙的“过”字,让她无法?迎合,也?谈不上逃避或者婉拒。

“我?一直觉得,我?比梁先生?更加适合你,但爱情,不该用适合来形容。”秦淮远笑了?下,那半杯红酒他未饮一口,又轻轻放下了?,仿佛刚才的动?作,仅为缓解内心的紧张,“要怪只怪,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