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泽追上去:“真要去?三哥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妹宝先去取票,再去托运行李,也断断续续跟他说话,“也是挺巧的,那位先生恰好?就是法国人,三哥听说过。”
李银泽扶额:“不是,那人家世界级富豪,听说过不是很正?常一件事?”
妹宝叹口气,又乐观地笑?了笑?:“总之走步看步,三哥打听到他的行程了,目前就看能不能牵到见他一面的人脉。”
两人在托运处站定,李银泽叉着腰,忧心忡忡地舔了下唇。
办好?托运没多久,广播里就传来提示音,妹宝低头看一眼航班信息,握起?拳头锤他肩膀:“别担心,我哥会?在那边机场接我的,对我有点信任度好?不好?!”
“虽然这件事我不见得?能解决得?了,但总得?试试才知道啊!”
李银泽愣了下,恍惚想起?许多年前,眼前这个笑?容乖巧的女孩,曾是多么?清澈而明媚的存在,她勇敢、无畏,无拘无束,她天真、烂漫,也无忧无虑。
作为一个男人,李银泽没办法对梁鹤深生出任何好?感,尤其是,他那么?理所当然地从天而降,夺人所爱,可是,就妹宝的只言片语判断,那个男人不可能如此莽撞愚蠢:“你确定这件事是你世叔做的吗?”
妹宝垂下眸,抿唇想了想:“证据虽然摆在眼前,但我……我其实相?信不是他做的。”
昨晚闹得?不欢而散,究其根本是因为妹宝被他强词夺理、死不悔改的样子震撼到了,但稍微试探就知道,他对蜀绣展一事显然是如坐云雾的状态,这让她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李银泽疑惑地蹙眉:“那你还……”
“因为,我们之间存在问题是事实,需要借此机会?冷静、反思一下。”妹宝平静地说,“我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其实挺冒昧的,在此之前,他没见过我,也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来的是阮妹宝、朱妹宝、陈妹宝,还是什么?别的花花绿绿的妹宝,以他的德行都会?照单全收,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启了这段婚礼。”
她说着,攥着机票的手紧了紧,转眸望向安检区:“或许不止是我,他也不明白?自己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而且,所有证据都指向他,这个窟窿就算不是他亲手捅出来的,跟他也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辜吗?就像魁城那场火,阮家无辜吗?优柔寡断终究自食恶果,我们这恶果吃了便?吃了,可是,更无辜的人呢?”
“苏鸣哥,童月,丁映老师,师兄师姐,还有绣娘们……”
“眼下,是不是罪魁祸首重要吗?重要的是解决这个问题。”
李银泽心中陡然泛起?一阵酸涩,在眼泪疯涌而上的瞬间,他抬手遮了下眼睛,垂头一笑?:“咱们妹宝是真的长大了。”
昨夜那句“长大了”是揶揄,此时此刻这句,是肺腑之言。
妹宝又锤了下他的肩膀,轻飘飘说了声?“走了”,头也不回就迈开了步子。
好?一会?儿,李银泽抬起?了脸,潮湿的视线里,他看见她被拉长的身影,正?昂首挺胸地走向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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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一人。
快入夏的天,这长夜却显得?过分冷寂。
凌晨两三点,乔舟坐在沙发上,端着杯咖啡,一点点地往嘴里抿,梁鹤深则站在窗边,在他脚底是绚丽斑斓的城市霓虹,哪怕无人在意,哪怕无人欣赏,它们也会?这样固执而孤独地值守整夜,直到天尽头晕染出灰蒙蒙的一片白?光,那伫立窗边的黑影才稍稍一动。
可怕。
常人这样站一夜都难受,更何况梁鹤深。
他握在手中的木杖一动不动,但镀在上面的缕缕金光却在替他发抖。
一夜见了好?几?拨人,也有电话,或者?视频会?议。
总之,不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很快就理清来龙去脉梁氏集团有内鬼还没抓干净,梁鹤深与秦戎征的私密合作漏了风声?,穆冷两家生出忌惮,又成了同气连枝的好?兄弟,还让他们联系上了远在海外的姚家人。
痛失国内市场,姚家怀恨在心,穆冷两位承诺了什么?都懒得?去深究了,总之还真让那边找到了破绽。
欧洲那位富豪,是艺术家,但也是男人,是男人,十有八九就绕不开石榴裙,耳边风一夜一夜那么?吹,吹得?他烦了,厌了,大手一拂,断了多少人的心血和期望。
别人呕心沥血的作品,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乐子,他觉得?好?时便?捧做艺术品、艺术家,觉得?不好?时,脚底一碾,艺术品成了禁忌,艺术家陷进泥潭爬都爬不出来。
最让梁鹤深恼火的是,秦戎征那狗东西瞒他瞒得?实在是过分啊,他甚至能想到,那狗东西为了保住自己在老婆那里的脸面,是如何添油加醋把脏水都泼在了他头上。
从姚家当年那位话事人,到如今他又亲自踩了坑。
摁着几?欲炸裂的太阳穴,梁鹤深拨通了梦中人的电话。
秦戎征一看那串号码就觉得?不对,接通电话前先翻身下床,连滚带爬去到阳台。
“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他不是爱女人吗?十个八个送过去总有一个能入眼吧?”说完,他往身后?看一眼,确定丁映还睡着,“漩涡中心的人可是我太太,我比你急好?吗?谁能想到你老婆会?知道啊!”
“送女人?”梁鹤深冷哼一声?,熬了一夜疲惫不堪,挤压着脾气就像一捆干柴,一点火星和风就能引燃,“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蠢办法?”
“蠢办法?”秦戎征舔了下唇,要吼,又憋住,改低声?咆哮,“你知道人家的资产是什么?量级的吗?别说我秦家,就是你梁家凑过去,也只够塞个牙,那些?鬼佬手段狠着呢,你最好?稳着轻易别去招惹,惹毛了你死哪儿都不知道!”
“蠢,且懦弱无能。”梁鹤深得?出结论。
秦戎征眉心一跳,铆足了劲要跟他论个短长,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已挂断了电话。
总得?来说,穆冷两位联合姚家使得?这出离间计,虽然蹩脚,但敲在了筋骨上。
事情若是得?不到妥善解决,在丁映心里是个疙瘩,在妹宝心里也是个疙瘩,怎么?着?是个人都避不开七情六欲,两位再公?私分明,也没办法在这种问题上分个丁卯,梁鹤深和秦戎征的合作肯定没办法继续。
手机扔进沙发,梁鹤深把自己也一并?扔进了沙发。
乔舟给他端杯热水去,侧眸往他脸上一瞅,才发现他唇色苍白?,额上还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那双眼睛紧闭成十分难受的模样。
“您没事吧?”纯是明知故问,乔舟把视线挪去他腿上。
“没事。”纯是死鸭子嘴硬,梁鹤深沉沉地吐出两个字,抬起?胳膊,压住了眼睛,那干枯的唇瓣动了动,“叫周郁过来一趟。”
“您回家歇会?儿吧,想要见到那位富豪,还得?费点功夫,而且对方那个身份地位,就算以利相?诱也得?仔细筹谋一番,学校那边我派人去盯一下,确定妹宝安全就……”
梁鹤深抬起?手,示意他别再说了:“昨晚是李家那小子接走的她,想是安全的,妹宝现在是惊弓之鸟,别再找人去惹她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