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搞来了两张工作证,方便两人行动,但也不至于能背着手?像个大爷一样场内悠闲散步,两人既然伪装成了摄影师,就恪尽职守,真去充当了个摄影机位也是为了盯住目标对象。
为了保证舞台上的光效,舞台下的灯光就稍显黯淡,来宾很多,江司甜不是顶流巨星,去不了前三排黄金席位。
妹宝觑着眼睛找:“看?到人在?哪儿了吗?”
台下密集人脸,美得都大同小异,更何况有?些明星改个妆相当于改一张脸,秦淮远用摄像头挨个去找,一顿好?找:“还没,不过我看?见你?世?叔那位姓冷的侄女儿了!”
“啊?”妹宝惊讶,眼睛凑到摄像机的显示屏上去,“哪儿呢?小雨也来了?”
“是她吧?”秦淮远挪了下摄像机,抬指点了下那个角落,轻触着放大了那张人脸。
冷和雨所在?的位置,绝对不起眼,她身边坐着的也都是些两人根本叫不出名字,也没有?任何记忆点的十八线小明星,那个区域连光线都特别暗,衬得人没精打采、死气沉沉的,这意味着连摄影机位都不会分给他们?。
妹宝辨认了下,然后?眨眨眼:“好?像真是。”
秦淮远点了下头:“晚会结束后?还有?晚宴,这次主办方邀请了好?几位知名导演,她应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法设法找来了入场券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妹宝意味深长地瞄他一眼,不满地嘟哝:“我们?家小雨很优秀的好?不好?!又那么?漂亮,主办方是压根不敢把她放在?C位,不然把那群要?上台领奖的大明星比下去了,多尴尬呀!”
秦淮远略感?无语:“……行吧。”他不再多话,挪回?摄像机继续找目标对象。
过了好?久,妹宝在?这黑黢黢的角落里,守得都瞌睡了,刚抬手?揉了下眼睛,身边秦淮远扛着摄像机猛地站起来,喊了声:“妹宝,我看?到江司甜了!她要?离席了,快走!”
“啊?”妹宝还没反应过来,被秦淮远拎住胳膊快步绕了出去。
江司甜这样的咖位,还不足以分到一间独立休息室,她索性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洁净如新,里面空无一人,冷白的光线和瓷砖明亮晃眼,衬得这个地方格外宽敞,眼前,一整面墙的落地镜,里面映着一个好?漂亮的女人。
比平板窄窄的屏幕上看?到的,更加清冷、高贵。
江司甜身着无袖白色淡锦旗袍,满身以珍珠做点缀,长度及踝,臂弯慵懒悬着一条白色长绒披肩,又有?专业化妆师量身打造妆容,本就绝艳的底子,因此像雪一般洁净清丽,更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温雅感?觉。
她对镜袅袅婷婷而立,微躬了身,用豆沙红的唇釉徐徐往唇瓣上补妆,末了,上下嘴唇轻轻抿了抿,再转眸,看?向妹宝。
妹宝呆呆地、迟钝地朝她眨了下眼睛。
“有?事吗?”江司甜旋好?口红盖子,微微一笑,主动询问。
“那个我……”妹宝一时卡壳,倒不是她紧张了,而是她从江司甜的一颦一笑间,看?到了一些来自梁鹤深的感?觉,一种美而不自知的散漫,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
练习过很多遍的自我介绍我叫阮妹宝,是蜀绣传承人的弟子,同时也是宝俊云苗工作室的创始人,我们?工作室目前刚起步吧啦吧啦,这次找您,是想与您商谈合作吧啦吧啦……诸如此类。
话到嘴边,妹宝却?决定把这些罗里吧嗦的台词舍弃,改成单刀直入:“我想耽误您几分钟,与您谈一项共赢的合作。”
江司甜礼貌微笑,说?:“不好?意思,小妹妹,公司有?规定,所有?工作都要?与经纪人对接,社交平台上有?联系方式。”
说?完,她拢了拢披肩,抬步要?走。
妹宝拦住她:“您这套礼服固然漂亮,但却?不是当季新款,甚至还是别的明星穿过的。”原本是想依照梁鹤深的建议,但眼下……妹宝决定随机应变,直接从晚礼服切入。
江司甜愣了下,然后?“噗嗤”一笑:“因为高端礼服,以我的知名度,还借不到呀,虽然别人穿过,但也干干净净的,至少不会出错。”
“但您值得更好?的,比如我们?工作室为您独家定制的手?工礼服,以非遗蜀绣为核心元素。”妹宝在?她徐徐离开的脚步中,快速摸出手?机,打开相册向她展示几人的作品,以及工作室第一期概念作品“素冠荷鼎”。
灵感?恰是来自梁鹤深那盆价值不菲的花,也来自他本人。
“您可以相信我们?的手?艺,提供给您的礼服绝对不会比您身上这件差。”
江司甜淡淡扫过一眼,对这种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兴趣索然。
“您见过这种花吗?”妹宝追问。
江司甜又瞄了眼:“是荷花?”
“不是,是兰花。”妹宝见她脚步放缓,便笑着说?下去,“世?上兰花千千万,它一株能卖到四百万!”
或许是被这个价值惊住了,江司甜停住脚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妹宝又继续说?:“因为昂贵,所以格外让人珍惜,兰花如此,服装如此,人也如此,您兢兢业业工作,积极参与扶贫,出道以来做了多少慈善,可是有?人在?乎吗?”
“他们?议论您的爱人和您的孩子,议论您资本上位又惨遭抛弃,议论您吸血残障人士消费公众爱心,今晚晚会结束,又继续议论您穿别人穿过的旧衣服!他们?看?不到您身上的光芒,只看?到您这些能够被他们?用来戏弄的地方。”
江司甜恬淡地弯了弯唇,很平静地说?:“我问心无愧,所以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那您的爱人和孩子呢?”妹宝挡住她的去路,“您也不在?意他们?被人议论和轻视吗?”
江司甜睫毛一晃,敛去笑容,垂眸扫了眼妹宝的工作牌:“阮小姐?您说?了那么?多,可有?意识到,现在?的你?同样在?议论我呢?”
妹宝怔愣住,上下嘴皮碰了碰,无言以对。
“抱歉。”江司甜微微躬身,绕过她要?走。
妹宝心下一急,又夺步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对不起,江小姐,是我失言了,但我是真心想和您合作,娱乐圈繁华、浮躁,您却?始终视这些钱权虚名如浮云,这让我很敬佩。”
“其实我并不追星,迄今为止不过跟着侄女看?过您的一部配角戏,但我记得您的那个眼神,我相信您可以很好?地诠释素冠荷鼎这一作品,所以,我不单是为您的热度来求的合作,也是为您的气质,您的品行为人,更是因为我知道,您不会介意我们?工作室刚起步。”
江司甜从她掌中抽出胳膊,抿了抿唇。
这时候,门外又响起一串高跟鞋落地的清脆声,镜子里晃过两道肩并肩的纤细人影,两双美眸抬起,同样透过镜子打量她们?。
“江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妹宝低声询问。
江司甜思索片刻,微作颔首。
两人一起往外走,脚步尚未踏出卫生间的明亮区域,便听得里面两人窃窃私语。
“你?来的时候看?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