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然后跟你吐露心扉,顺带说起了?自己?的家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妹宝抿紧唇,咳一声佯装镇定:“您别瞎猜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梁鹤深抬起眸,眸光带有?朝露的清凉:“你不好奇我的看法吗?”

妹宝眼?瞅着?陷阱跳了?下去?,嘴硬道:“不好奇!您要怎么做是您的事,旁人横竖是左右不了?的。”

“正解。”梁鹤深理了?理衣服,从容说,“我尊重两位姐姐的意思,婚姻不是她们人生的全部?,若为声色犬马成了?怨妇,反倒败坏门风,正常人走着?自己?的康庄大道,无须关注脚底穿行的蝼蚁,只要他?们舞不到小?川和小?雨面前,我不会做什么的。”

妹宝因他?高傲的用?词,生出一种从未认识他?的错觉:“您没有?暗中引导什么吗?”

像是没料到她会问这样隐晦又深层次的内容,梁鹤深稍愣一下,沉声说:“我发誓我没有?。”

妹宝呼吸渐急,抿紧的唇瓣遮住紧咬的齿关,却遮不住此时自然流露出的心情复杂、怀疑,或许还有?些畏惧。

两人就这么坐着?,在清晨时断时续的微风中沉默,直到楼下响起淅淅沥沥的浇水声。

妹宝叹了?口气,很轻:“我明白了?,庄周有?言,‘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我以为您是这样的君子。您该早点告诉我,您的‘君子’是有?条件的,是有?前提的,只要不触及您的利益,您便是泽及天下的君子,倘若不是,您便是视万物为刍狗的神。”

“苍松翠柏,亦可遮天,遮的是弱者的天,是无辜之人的天。”

那一刻,梁鹤深厌烦妹宝脱离应试教育,全然被风雅古训浸润而出的灵魂,她不染世俗烟尘,怀揣想当然的善良美好,过?于皎洁无瑕的天真?反而显得?愚钝刻板。

她对他?的失望,在那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中,在那清正严谨的字句中。

本想就此作罢,他?俩位置不同,经历不同,见识不同,就此问题无论如何辩不出高低,也达不成共识,但终究,他?还是在她起身告辞的那刻,抓住了?那条细弱的手腕。

“孟子也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然而事实?是,因富贵骄奢淫逸、因贫贱改操易节、因威逼卑躬屈膝的人多得?根本数不清,我不会引导什么,因为根本不需要引导什么。”

“小?川小?雨在温柔爱意中长大,他?们或许任性跋扈,但终究正直耿介,而某些人,在贪婪算计中长大,他?们或许表面恭顺柔和,但本质却偏斜龌龊……”

“我不知?道您想表达什么。”妹宝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我只听出了?傲慢和偏见,您有?您的计划和原则,我不想管,也不想听,我只希望您记住,罪不责子女。”

这言论太过?荒谬,惹得?梁鹤深实?在没忍住轻嗤一声,他?好笑道:“罪不责子女?你去?跟立法院的人辩论一下吧!”

妹宝蹙眉反驳:“这能是一个道理吗?”

“妹宝,不要觉得?我可恶、可怕、可耻,我只是护短而已。”梁鹤深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理直气壮地说,“我作壁上观,何错之有??他?们的存在,间接毁了?我视若珍宝的孩子,我什么都没做,还不够仁慈善良吗?我只能跟你保证,他?们若是老实?本分,自然会顺遂一生,若不是……”

“够了?!梁鹤深!”妹宝气急,甩开他?的手,“作壁上观就是错!你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你这是什么都没做吗?你位居高位看龙争虎斗,你盛气凌人看蝼蚁爬行,你在养蛊!你在看戏!你多厉害,你只需要点一把火,那些蛾子就会扑上来灰飞烟灭。”

“你明明可以阻止事态恶化,你甚至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小?川小?雨若是被他?们间接毁掉,那其中必定少不了?你的丰功伟绩,而你却还在自欺欺人,幻想什么高洁,高贵,高高在上。”

“事故之后,你从病床上睁开眼?的那一刻,难道就没有?半分后怕吗?”

梁鹤深惊得?颤了?颤嘴皮,竟然找不出措辞来反驳她。

因为她说得?确有?几分道理,更因为她这通莫名其妙的脾气,全然是因为她发自内心的想要珍惜、爱护他?的家人。

妹宝甩脸离开,留他?一人呆愣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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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小?满当天,像关紧的洪水找不到闸口,重重淤堵成怒涛,撞得?心口一阵一阵发疼。

梁鹤深给妹宝的账本,已经成了?:晚安吻,欠三。

他?想了?很多,想自己?是否真?的错了?,想不出结果?,或许不是想不出,只是不愿承认。

往日种种,覆水难收。而今恍然大悟,这步棋错得?离谱,一旦承认,满盘皆输,输的是至亲之人的半生。

如何挽救扶正,眼?下的确成了?难题。

这天清晨云淡风轻,天空明净如洗。

远方的天际线一片朝霞,缕缕橙红似油漆漏下,半轮暖阳眼?瞅着?就破空而出。

妹宝没有?恋床,闹铃一响就翻身而起,鸡飞狗跳洗漱后,躲进了?书房。

心思昭彰。

梁鹤深醒后,坐在床头沐浴微风,顺带醒神,直到清晨阳光带着?淡淡灼烧感?,漏进眼?底,他?才抬手搡搡额发,穿戴好假肢去?洗漱。

心不在焉看了?半晌杂志,终于合上,掐点敲响书房门,温声温气地请寿星吃早餐。

“门没锁。”里面人懒懒回应。

梁鹤深推开门,嘴角勾勒一抹老实?巴交的讨巧求和笑意,可惜寿星埋头在书本中,根本没瞧他?一眼?。

“……吃早餐了?。”

“就来,您先吃吧。”妹宝抬了?下头,目光淡漠。

称谓切换成了?敬语,说明怨气已消。

好笑,这竟然成了?他?判断她心情的一种方式。

梁鹤深走到桌边,扫视课本,试图找话打破窘境,却见她笔尖顿在字里行间,明显也不在状态。

妹宝再次抬头,目光相对,迎上他?笑意清明的眼?睛,那双金粉闪耀的琥珀眼?瞳刚好有?半截浸泡在晨时的曦光中,色泽深沉而柔和,他?的肤色又白,嘴唇带着?自然柔粉,不干燥也不湿润,有?种高级的磨砂质感?。

视线往下,他?穿了?奶油白的亚麻衬衫,没有?任何华丽配饰,往下竟是牛仔裤,这一套,简单、素净,营造一种朴实?甚至粗糙的慵懒感?觉,毫不夸张,大概让他?显小?十岁。

这年小?满在工作日,他?没穿西?装,已经算是低头求和了?。

又或许单纯是色欲熏心!但凡他?能丑一点?妹宝不由得?卑鄙暗想。

梁鹤深先开口:“吃过?早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