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宝抬起手心, 接到几朵凉凉的花,才发现真是落起了稀稀拉拉的雪。
路面的积雪虽已清扫干净,但仍然湿滑, 妹宝搀着梁鹤深慢慢往室内走,忽然提起:“世叔,您不要怪二哥大大咧咧, 口无遮拦, 他虽然是大伯的儿子, 但其实?,是跟我最亲近的哥哥。”
梁鹤深侧眸看她:“大伯呢?今年除夕怎么?没回来?”隐约猜到一些?,但没敢问, 也没机会问。
妹宝说?:“五年前去世了。”
算算时间, 就在纵火案发生不久后,也不怪梁鹤深多想:“和纵火案有关?”
“啊?”妹宝愣了下, “您怎么?会这么?想?”
“抱歉。”梁鹤深笑了笑, “你在纵火案里受伤, 阮家没有告诉梁家, 你大伯去世, 我们也没有收到讣告, 我下意识地将其混为一谈了。”
“不是的。”妹宝说?, “大伯是因病去世,他接受不了妻子去世, 郁结在心二十年。”
两人进?了屋,阿黄迎上来, 妹宝端来热水,又坐回沙发上继续说?:“二哥小时候很可怜的,您别看他现在威风凛凛,大伯因大伯母难产去世,一直冷落二哥,父子俩相处很不愉快,后来爷爷去港都把二哥带回家,那年他才十二岁……刚到家时,骨瘦如柴,浑身都是伤。”
梁鹤深愣了下:“你大伯虐待他?”
妹宝“噗嗤”笑了,然后抹了下眼?睛:“怎么?会?大伯只是不敢面对他,有单独的别墅给他住,还安排保姆照顾他,但是保姆……”
“不用说?了。”梁鹤深打断她的话,挪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放在腿上轻轻摁了摁,“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会因老?二耿直的秉性而生气?的话,妹宝,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另外,我也觉得?,他不会希望你告诉我关于?他那些?辛酸苦涩的往事,老?二本质上是一个旷达、爽利的男人,他自己都没有耿耿于?怀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擅自挑开那道伤口了。”
一字一句,不徐不疾地敲进?耳朵,像春雨打屋檐,带来潮湿的暖意,梁鹤深用温和的声音,沉静的目光,忽然间,心平气?和地给她讲了个道理。
妹宝抿唇愣住。
梁鹤深温和一笑:“不如,你说?说?为何你觉得?他是跟你最亲近的哥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趣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妹宝闻到他身上温暖而安宁的檀木香,傻笑一声,拱进?他怀里蹭了蹭,才说?,“因为大哥三哥太?调皮了,每天看不见人影,我就只能去缠着二哥,他刚开始很不耐烦,后来又变得?很享受,但他很傲娇,表现得?无所谓。大哥三哥回家,都会抱我,我也会亲他们。”
梁鹤深一愣。
“二哥觉得?很恶心,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能这样?没有分寸。”
梁鹤深表示赞同。
“然后他就自己生闷气?,把自己气?哭了。”
梁鹤深:“……”
“我去哄他,他不识好歹还骂我是白眼?狼,我那时候才四?五岁啊,世叔,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能懂什么?呀?他又不说?清楚!”妹宝愤愤不平地说?。
梁鹤深忍不住笑了:“那后来呢?”
“后来,他总在大哥三哥回家前,把我骗去吃零食,吃出油腻的嘴巴,大哥三哥不让我亲了,我顿悟了,于?是某天,就把过去给过大哥三哥的么?么?,只多不少地补偿给了他。”
什么?“么?么?”,虽然梁鹤深不热衷这类网络词,但在程奚音的耳濡目染下,他也算个被逼无奈的热词回收站,于?是,笑不出来了。
梁鹤深凉悠悠地“哦?”了声,尾音还没完全散去,大掌拢着她的腰把她带到腿上,再摁进?怀里,捏着她的脸颊往下,亲吻上去,凶巴巴的势不可挡。
辗转片刻,白鹤伪装不了猎鹰,终究还是变得?温柔、优雅,缠缠绵绵,小心翼翼。
而后分开时,妹宝恍若还在梦游,垂眸,对上一双深沉的琥珀眼?,暖光浮动,情欲和理智在里面厮杀,叫人昏醉,下一秒就要沉沦、深陷。
一场毫无征兆的沙尘暴,卷着日落余晖的靡艳,落进?了漆黑的海浪。
他纤薄的嘴唇带着湿意再次吻过来,并?不纠缠深入,只是一遍又一遍,像小鸡啄米,又像蝴蝶困在了花瓣上,不停地扇动浮尘和风、震下花香和雨露。
乐此不疲。
妹宝依然是云里雾里的状态,但她又逃不掉。
梁鹤深一只手握着她的腰阻断她的退路,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摩挲至嘴角,稍停,在嘴唇挪开的片刻,声音温柔似海浪拂过的,软软细沙,那种,犹如绵绸的质感:“只能吻我。”
“从此以后,这张嘴,只能吻我。”
妹宝茫然凝视他,好像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极具侵占性的话。
半晌,妹宝咯咯笑出声,笑过了,再看梁鹤深,他只是专注地望着她,抛出一个不容商榷的要求,音调温柔,但字字强势,却也不会逼着她承诺什么。
那一刻,妹宝觉得?他漂亮,更可爱,很违和,但丝毫不影响她顿时心旷神怡。
妹宝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掺了些?小心机,比如故意拉长音节,在他微微挑眉状似问询的目光中,捧上那张清润玉白的脸庞,低下头,从他的额头吻到眉心,再吻脸颊,慢慢挪到唇边时,又停住。
葱白指尖摩挲到他柔软的耳垂,像霜雪洗濯出来的白玉,耳骨是桃花粉,泡进?冷冽日光中,有种蜻蜓振翅的通透质感,这让妹宝在撩拨之余油然分出心思,去惊叹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很犯规,可是……这个犯规的男人,又偏偏是她的。
梁鹤深捉住她的手,若说?她此时眼?眸迷蒙似笼云雾,那他的目光便是道风,轻抚而过,拨云见雾,小姑娘心思不深沉,太?好窥探彻底,但等她的下一步行动,又似乎等得?太?久,好像是……走神了?
梁鹤深哭笑不得?,恍惚间想起了程奚音最文?青的那几年,总是念叨的一句话“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眼?下,妹宝便是那白瓷,端得?梅子汤递在他嘴边,却迟迟不落,就勾着他,钓着他,惹他碎冰撞壁,叮当?乱响。
“你在想什么??”终于?忍不住问。
妹宝回过神,换做旁人,这氛围破了就是破了,再难续上,但这位不一样?,她任性、莽撞,花样?百出,她跨在他的腰间,凑上前去,让自己温热的气?息紧贴他的耳畔:“我在想啊”
“我也把过去给过大哥二哥三哥的么?么?,只多不少地补偿给您。”
“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的、懒懒的,像猫爪一遍一遍揉着心脏,再刺扎的碎冰,也消融进?酸甜梅子汤里,永远沉醉。
梁鹤深呼吸微滞,随即,手比脑更先做出反应,直截了当?带她滚进?沙发。
圣诞节那日没能成曲的音符,在薄雪飞扬的新春,重组排列,跳跃着,旋律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