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揽星(1 / 1)

高二的夏天结束得特别晚,离别却来得特别早。

十月了,班级里仍有人为空调到底开几度争执,林曼星捏扁海绵,塞进耳朵,海绵在耳蜗刺啦啦地回弹、胀大,隔绝吵闹声。

自习课剩十分钟,还有三道大题没写。

林曼星哀叹又是写不完数学题的一天,前桌从办公室回来,坐下就开始收拾书包。

丁咏珊提醒:“还有十分钟,班主任说刚开学会抓早退的。”

蔡家轩没停手,桌面东西都扫进书包,书桌堂里的课本堆到桌上,用绳子捆成一沓。

“我要出国了,之后不会再来学校了。”他说。

“什么!!”

“再不来啦?”

“天呐!不用高考了么?好羡慕……”

前后左右全探头过来问情况。

林曼星摘掉耳塞,手搭在丁咏珊肩膀轻拍两下。比起不再来学校的学霸,她更关系好朋友的心情。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丁咏珊僵在座位,仍保持着握笔写字的姿势。

“不去送他吗?”

“算了……”

“那……去食堂吗?”

“你去吧。”

停顿很久的手动起来,铅笔尖划过卷子沙沙作响。

林曼星掏出纸巾放到桌上,又拍拍她肩膀,侧身挤出去,小跑下楼。蔡家轩是年段前十的大学霸,他要走,几个科任老师也下楼送。

一群人站在校门自行车棚附近聊天。

林曼星姗姗来迟,被阻隔在人群外。她侧身,吸气收腹,恨不能变成一张纸片挤到蔡家轩身边。

边朗看出她的小心思,长臂一伸,拨出一条窄道。

林曼星赶紧挤进来。

前几天,蔡家轩在朋友圈说奶奶颈椎不舒服,问有没有知道哪家医院的理疗科比较好。

丁咏珊这个傻瓜,好不容易要到名片,扭扭捏捏半天,怎么都送不出去。现在对方都要离开学校了,她还在楼上装鹌鹑。

林曼星看不下去,顺手从笔盒抽走名片跑来送。

“蔡家轩!这个是中医堂的理疗科医生名片。丁咏珊要到的。”

“你替我……”

“你自己跟她说吧!”

“行。”

车来了,同学们帮着把书和行李搬到后备箱,站在路口挥手道别。

黎阳想重新排座,填补空位,但调了一圈,没人愿意坐那个空座。座位空着,就好像他只是休了长假,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事发突然,林曼星完全没心理准备。

“我这道物理又不会,一会看看蔡哥是怎么解的吧!噢……他已经出国了……”

“蛋挞怎么还有一个啊?你又买了家轩的那份阿?”

“下周的美术作业,我们要三人完成了。呜。”

……

……

这是林曼星这些天时时萦绕在耳的话,空白的难题、多出来的蛋挞、凑不齐四个人的纸牌游戏……

太多事都在反复提醒他们这个人不会来学校了。

离别阿,真是太讨厌了。

无论经历几次,还是很不适应,很难过。

出国手续繁琐,蔡家轩的朋友圈没更新,群里的消息也不怎么回。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在月末。

今年嘉禾市的天气和突如其来的离别一样,升温、降温都不遵循季节规律,特别莫名其妙。

去机场送行那天,气温骤降,林曼星都收拾好下楼了,又被迎面而来的刺骨冷风逼退,回家换了个厚外套,再下楼乘车。

这是她第一次去机场,不知道嘉禾市有两个航站楼,到了t4被告知他是从t3起飞,又乘车往回坐了三站,堪堪赶上。

蔡家轩办完托运手续,在安检通道前和同学们道别。丁咏珊喜欢他的事,朋友圈都知道,默契地给两人留了些独处空间。

陆震宇这个没眼力劲的,说要帮忙提包跟在旁边当电灯泡。

林曼星要去拉他,被边朗阻止,“也给这小子一点机会吧。”

林曼星一头雾水,“什么机会?”

“说了你也不懂。”边朗没多解释,拽她胳膊,拉着往外走。

机场的超大荧幕滚动播放航班信息。

林曼星停步,背手拿出眼镜戴上,仰头看航班信息。

边朗也停下,“想去旅游?”

林曼星眯眼找了一会,抬手指着其中一行,“f8511。明年九月,我就要坐这个航班去上大学。”

“还是想去上海?”

“是啊。但跟那谁没关系噢。”为避免触发恶心记忆,林曼星用‘那谁’代替某人名字。

蔡家轩的出国,将毕业和分别一下子提到眼前,一想到明年这时候,身边的同学就要各奔东西,林曼星又开始难受了。

“别难过啦!走!我请你吃东西!”

“机场东西好贵!有钱也不要当冤大头阿!傻子!”

以为他会有车接,林曼星很自然地推着他往停车场走,边朗却说今天司机有事,带她去打车点。

“没车蹭啊?那坐公交好啦。”

“我付钱。”

“我知道。但没必要嘛。哎呀,坐公交啦,你e通卡那么多钱留着生小崽么。走啦。”

边朗比她成绩好很多,两人注定要分开。

和蔡家轩只是前后桌地坐了一年,他离开都这么难受了,林曼星不敢想一年后,边朗来机场送她会是什么样。

忽然想和他多待一会,一个小时的公交线也不够长,林曼星问:“今天你要干嘛?要上课吗?”

“要。晚上七点有外语课。”

“那我能去你家么?待到七点就走。”

“可以阿。一直待着也行。我在家上课的,课程大概两个小时吧,你在房间看一部电影,我就回来了。”

“嗯……”

边家的管家和厨师是陈楠从娘家带来的。

父母离婚后,边家只剩郑兰一个住家阿姨。

边谚和周静霏在外面还有一个爱巢,很少回来。

偌大的三层别墅房间很多,一大半都空着,边朗似是默认她会留宿,进门就让林曼星随便挑。

林曼星挑了间离他近的。

郑兰知道她要留着吃饭很开心,换衣服去自由市场买菜,走之前洗了一大盘葡萄给两人端进来。

有一阵没来,林曼星在边朗房间转了一圈。

屋内展示柜的最中间两层放的不是奥数奖杯,是她送的生日礼物,从七岁的水晶球,到十七岁的护腕护膝。

“你原来不是把这些收抽屉的?怎么摆出来了?而且这个护腕护膝是给你练车、打球用的,怎么就这样放着啊?我买的不合适吗?”

“合适。现在的还没用坏,就没拆新的。”

“行吧……”

林曼星看到书架上几本托福考试用书,愣怔几秒,伸手抽出来,翻开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笔记,页脚还有折痕。不是摆设,是在认真学习使用的。

“你也要出国吗?”

“可能吧……”边朗环胸靠在书柜,“我会高考的。看高考成绩,也看能录取什么样的大学。两手准备吧。本科没出去,研究生也会出去的。早点学也好。”

“所以你晚上上的是外教口语课?”

“是。对高考也有用的,你要一起跟着学一点吗?”

“算了。”

林曼星随手翻了翻,好多长难句,看着就头疼,和目前的作业题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她把书放回去。

“边朗……”

“怎么了?”

“如果你要出国,要提前跟我说喔。突然就分开了,我受不了的。”

“好。”

“看剧么?之前你说的《美恐》我下好了。”

“要看!芜湖!边狗第一棒!”

小桌子摆满零食,她贴着边朗坐到地毯上,怀里塞了个抱枕,屈膝缩成一团,作出看恐怖片的最佳姿势。

林曼星喜欢看刺激的恐怖片,可是胆子小,影片播完都怕得不行,典型的‘人菜瘾大’。每次看恐怖片必须拉着他一起,一到可能出现恐怖、血|腥的镜头,就抬手捂着眼睛,要边朗复述给她听。

晚上,边朗去楼下上课。

没有人帮她‘前方高能预警’了,林曼星关掉投影,窝在小沙发一角想事。闲着无聊,她翻开一本托福阅读训练。

不懂的词汇多,越看越无趣,林曼星打了个呵欠,趴在桌上闭眼小憩。

人想要什么,梦里就会出现什么。

趴在硬邦邦的桌面想念床铺,在梦里身体忽然变得轻盈,经历飞跃,落到棉花云里,每一寸都贴合肌肤,绵软舒服。

她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是在边朗的床上。

林曼星撑着身子坐起来,手抓着脑袋想她是怎么到床上的,偏头看到边朗背靠床地坐在地上,低头看书,一下子明白了。

“你抱我到床上的?”

“不是。”

“嗯?”

“是魔法。”

“讨厌。”席梦思好软好舒服,林曼星又躺下去,在床上翻滚转了一圈,由竖躺变横躺,脑袋凑到边朗那边,“你在看什么?”

“阅读。”

“哦。”

边朗递上来一本美妆杂志,“周阿姨放在客厅的。你要不要看?”

他在学习,她却在看杂志。

“你以为我这么肤浅的吗!”林曼星嘁一声,没接,题。

边朗笑开,“这跟肤浅有什么关系?我也会看时尚杂志,看看新一季流行的衬衣夹克。”

“嗯!”

四年级,女生之间开始流行言情、美妆杂志,林曼星也买了一堆。朋友们都在看,她理所当然地放在房间书柜,安琪看到却说是不务正业不让看。

她还是继续买,藏在课本、书桌里。

班级大扫除,杂志掉出来,班主任觉得不好,全部没收。

林曼星心疼杂志,又觉得丢脸,怕班主任告诉家长,拼命读书,那次期末头一回考进前三。

成绩好,她也不敢去要杂志。

边朗去了。

以杂志是私人财物,也没影响学习为由替她要回来。

他说,可以放在他家,有需要再来拿。

从此,边朗家成了林曼星的小仓库,不敢拿回家的东西,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在他这都成了可以。他不会说教,不会责怪她,无论林曼星做什么,他都能为她找到合理的借口。

林曼星拿过杂志翻看,里面有个男模扎了个苹果头,手腕上刚好有一条皮筋,突发奇想地想给边朗扎。

“你干嘛?”

“给你扎头发。让我玩一下嘛……”

“啧。”

边朗不耐烦地啧声,边靠到床边,挺直背脊坐正,“轻点,少爷的头发很金贵,少一根,唯你是问。”

“知道啦!大少爷哪里都金贵啦!”

林曼星模仿高级发型沙龙的tony按摩手法,手掌摊开,五指按在他脑袋揉捏,并叮嘱边朗闭上眼睛,这样才有惊喜感。

边朗配合地照做,嘴却不饶人,“你这散装手法能有什么惊喜……”

“喂!边老狗,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帮你弄啊!”

“好好好。不说了。请林tony好好发挥。”

“扎好没?”

“没有啦!大师都是要精心雕琢的,所以很慢很慢……”林曼星以小拇指作分拨梳,在左右各划出两道,右手抓住中间的头发,左手撑着皮筋套上,再拧三圈扎紧,“好啦!”

“锵锵锵!”林曼星捏着他肩膀,转向左侧,让他照镜子,“睁眼吧!”

边朗的冷脸到这刻又黑了些,左转右转,换了几个角度,似乎都没找到让他满意的点,嘴角扯平,歪头睨林曼星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紧蹙的眉头,每一根眉毛似乎都在质问‘你看看,这好看吗?’

林曼星叉腰,“多好看啊!你懂不懂艺术?”

边朗哼一声,“绑得像个蒜头。”

“啊!这叫苹果头!你好土啊!”林曼星转头看镜子,边朗头发没有杂志模特那么长、那么卷,小揪揪冲天竖直,真是像蒜头,还好颜值够顶,绑得乱七八糟,也是颗好看的蒜头。

果然什么造型教学都是唬人的,全是本身颜值在撑。

林曼星撇嘴,“就是蒜头啦。你个蒜头王八!”

“蒜头王八转过来,我要拍照!”林曼星打开相机,对准他。

边朗无可奈何地扭头向她,说她是心不灵手不巧的笨蛋。

狗人拍照很僵硬,笑不出来,也不会配合比什么可爱的剪刀手,但每次合影,最抢镜的还是他。

哪怕因为身高差,只露出下半张脸的合影,丁咏珊看到都说:“这帅哥是谁,三秒我要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林曼星翻白眼,“这你能看到什么?”

丁咏珊分析:“下颌线条流畅,有锁骨、有喉结,身材肯定差不了啊。薄唇有唇峰,嘴角平,冷酷型的?”

“帅哥叫边朗。”

“看。我分析的都对吧。”

照片被收进一个名为‘边狗’的相册,里面全是边朗的‘丑照’,林曼星说以后边朗惹她不开心,她就把照片刻录成光碟到处发。

现在翻翻,他哪有丑照,拍糊的也像故作高深的艺术效果照。

玩闹够,林曼星又倒下,身子躺在床上,脑袋探出床,枕在边朗肩膀。边朗弓下身子,肩膀尽量和床铺保持水平。

侧脸贴在他脖颈,似裹着暖炉的高级麂皮,他的体温好像比寻常人更高一些,每次贴着都很暖。脖颈经脉跳动,他的心跳快得异常。林曼星侧目,瞥见他耳廓到后颈红了一片。

入夜比白天更冷,屋内开了空调制热。

林曼星伸手摸了摸,“是不是空调开太高了?脖子好红阿。”

“嗯……”

“那调低一点吧?”

“算了。就这样吧。”

“行吧。”

林曼星转头躺正身子,两手交叠放在小腹,盯着吊顶的水晶灯发呆。

鼻翼缩动,嗅到一股淡淡的麝香。

“涂香水了?”

“嗯。翻到去年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怎么只有我送你的,你不用啊?”

“会用的。”

成熟的麝香盖掉少年原本的薄荷气息,林曼星觉得好像枕着一只小狼,她的小狼马上成年了,很快会离开她。

室友汤鹊也有一个青梅竹马,对方是年长她两岁的邻居哥哥,已经念大学了,新交往的女朋友把男生微|信通讯录里常联系的女生都删除了。汤鹊也被删了,她好奇地打电话去问,对方说以后有事电话联系就好。

这可能就是很多青梅竹马最后的结局吧。

有了各自生活后就会慢慢疏远,甚至是不再联系。毕竟如果是她的男朋友有这么个无话不谈的小青梅,林曼星也会吃醋不开心的。

她和边朗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林曼星抬手碰了碰朝天的小揪揪。

边朗要是女生就好了,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他撒娇,可以不用担心别人误会地牵着他的手,也可以永远不分开。

林曼星偏头,埋进他颈窝,小声呢喃:“你为什么不是女生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曼星翻身下床,打开投影仪,“继续看吧。刚刚你不在,我一个人不敢继续看。看到第几集来着……”

“第八集,薇薇安进了疯人院。”

林曼星点开第九集。

两人看《美恐》看到凌晨,从坐在地毯上看,到半躺到床上看,林曼星先犯困,呵欠连天的。

“还看么?”

“嗯……”

昏暗的房间,荧幕还在继续播放,天花板倒影出一半影像。

又放了一集,两人身子滑落,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边朗按下暂停,林曼星闭上眼睛。

边朗小学就有笔记本电脑了。

林曼星追求刺激,喜欢在暑假的深夜,开着十六度的空调,和他一起,蒙在被子里看恐怖电影。

她管这个叫心理消暑法。

看完,她就觉得电影里的脏东西会爬出荧幕躲在房间,不敢一个人睡,边朗会躺在旁边陪她。

不止睡觉,她也不敢一个人起夜。

喜欢叫上他一起。

林曼星坐在马桶上,边朗就背身站在门外。

磨砂玻璃门只能透出隐约人影,但毕竟是站着一个人,林曼星不好意思,尿不出来,可他一走,她又会害怕。

她穿裤子,开门出去。

拉着边朗走到客厅,要他坐在沙发上。

边朗答应了。

林曼星又跑进厕所,关好门。

风呼呼地吹,打在玻璃窗会发出似怪物敲门的砰砰声,林曼星身子一缩,脑袋里闪回过电影里主角惨|死的模样。

她开口喊:“边朗!你还在外面吗?”

边朗应声:“我在。”

林曼星说:“我好害怕。等会一出去就要看到你噢。你不要躲起来吓我。”

边朗仍是应‘好’。

外面有人在等,林曼星还是怕,快速尿完,洗手出来。

边朗不会在要紧事上开玩笑,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她。

“好了?回去睡吧。”

“嗯。我先走!”林曼星先跑进房间,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边朗再关灯上床,躺到另一侧。

现在也不例外,林曼星盖好被子,他侧身关掉台灯。

两人都清楚,这个年纪不适合同床而眠了,但谁都没开口说要离开,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臂距离地躺着。

林曼星眨眼,“狗子,我睡不着。讲个故事吧。”

边朗拖长语调,“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

这个故事只要想讲能接连讲下去,专门用来唬骗林曼星的,每次他一说,林曼星就会捂住耳朵说‘不听不听,唐僧念经’。

今天没有了。

边朗讲了好久,她都没插嘴。

“算了。认真讲一个吧。讲个《小农夫》的故事吧……”

“好。”

故事讲完,边朗侧目,林曼星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他伸手替她掖好被角,“星星。晚安。”

本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睡不着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闭眼装睡。可没一会,耳边有微鼾,试探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心大的笨蛋是真的睡着了。

边朗好笑又无奈。

她在旁边,他没法翻身,抬起一手枕在脑后,躺着想事。

恐怖片的刺激他体会不到,看笨蛋吓到发抖倒是别有一番乐趣。笨蛋睡不着,吵着要他讲故事。他哪有那么多故事,提前背下多本童话书,才有办法当她心里那个被崇拜、被需要的故事机。

隔了会,被子动了动,她的手贴过来,小拇指背贴到一起,紧张的汗水似蜗牛粘液疯狂分泌,两只手慢慢叠到一起。

他四指微弯,想牵住她。

可指尖一碰到,她就有缩手的预兆,边朗松开手,保持这个姿势。她手掌贴在他掌心,像找寻安全港着落的小小蒲公英,轻轻柔柔的。

“不要走……”

“嗯?”

今天看的恐怖剧是一群人被困在一个被诅咒的屋子里出不去。可看到后面,屋子的诅咒是另有隐情,林曼星说了一句‘其实不走,住在里面也挺好’。

可能是梦到电视剧内容了吧。

边朗侧身躺,手拨开她前额碎发,答非所问地说:“不走了。我不走了。”

林曼星真的做梦了。

梦到电视剧的恐怖屋,也梦到嘉禾市的街道。

梦到和边朗一起困在恐怖屋的时候,她没有哭。

梦到十年后的嘉禾市,她成了老师,他继承公司。两人在街头相遇,她抱着成堆的教辅资料,他跟秘书坐进车里,谁都没说话,甚至没看对方一眼,就这么匆匆擦身而过。

林曼星眼角渗泪,偏头埋进枕里。

和朋友困在恐怖屋有什么吓人的,和朋友像个陌生人擦身而过才是最可怕的。

次日,林曼星在边朗之后起床下楼。

边谚昨夜回来了,现在也在客厅吃饭。

林曼星礼貌地喊人。

边谚顿了一瞬,又笑开,“曼星很久没来我们家了吧?”

“嗯。现在周末要上课,没什么时间。”

“昨天你留宿,有跟家里说吧?”

“有。他们知道的。”

“之前小朗留宿你家,真是麻烦你们了。改天我让兰姨买点东西送过去吧。你爸妈喜欢什么呢?”

“谢谢边叔叔,但是不用,我和边朗是好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行吧。”

吃完早饭,边谚吩咐司机送林曼星回家。

而后,他站在露台,看着车子驶出小区。

边朗倒来一杯茶,“爸。之前给的财务报表我都看完了,分析也写好,放到你桌上了。”

“可以阿。你小子开窍挺早。”

“嗯?”

“不止你得做好保护措施,还得盯着她吃药,这种一心求情的女生最麻烦,惹出事,你甩都甩不掉。”

父亲的话如一道雷劈在他头顶,心底沉睡的火山爆发,登时地动山摇,捏着茶杯的手攥紧。

只两秒,脑海里闪过林曼星的脸,他又冷静下来。

不要随意生气,不要任性,她不喜欢的。

边朗恭敬地递上茶杯,“等你全身插满呼吸管,再记不清自己是谁的那天,就要全靠我了。我阿,很小心眼的。她不一样,她善良又耳根子软,你要想安度晚年,最好对她好一点。”

“请你尊重她。”

“边谚。我这不是请求,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