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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 既弥 107381 字 2个月前

21、他

在学生年代, 当看到暗恋对象出现时,身边的朋友总表现的比自己还激动。

例如此刻的邱杉月。

她偷偷瞄了眼沈惊瓷,发现身边的人从脖子根开始到耳尖, 一抹红明显又刺眼。

知道是陈池驭在旁边,但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她惊了下, 紧接着安慰。

“你脸怎么这么红。”

“咱不至于啊瓷瓷, 你得争气!”

那天晚上之后,邱杉月一直有些自责,但今天陈池驭出现在这里, 目的昭然若揭。

邱杉月两眼坚决的看着前方, 手指悄默默的把沈惊瓷往外面的方向戳了戳。

突然被点到的沈惊瓷猛然颤了下,人仿佛刚回过神,眼眸微睁的望着邱杉月。

“我”沈惊瓷不小心停了下,刚要开口的话戛然而止。

她身子被牵连,幅度很小的动了下。

陈池驭桌子下的腿带着她向右挪动, 似乎在告诉着他的不满, 这是提醒。

喉咙里的话被吞了下去,沈惊瓷强忍着把邱杉月糊弄过去。

忍不住蜷缩的拳又缓缓舒展开。

陈池驭今天穿的是一条工装裤, 黑色的布料有些硬。她的裙摆蹭起褶皱, 堆在两人的小腿之间。

心惊胆战、暧昧不已。

凉意透过小腿,沈惊瓷尝试了几次,真的敌不过陈池驭的力道。

男女生力量天生悬殊, 而陈池驭一脸坦然, 丝毫看不出底下在干什么勾当。

沈惊瓷忍不住。

但又不敢让邱杉月看到。

她撑起一只手臂挡住半张脸, 才微微侧目瞪向陈池驭。眼神恼羞又焦急, 疯狂传递着让陈池驭松开的信号。

陈池驭眼角轻耸, 垂着眼对上沈惊瓷的目光。

小姑娘哪哪都白, 微薄的怒气都看着鲜活。

说实话,是有点好玩儿的。

他眉梢挑着一抹笑,斜着脑袋去看她。

沈惊瓷眉蹙在一起,往后使劲,像是小猫炸毛:“松、开。”

和她想的不一样的是,在说完这句话后,陈池驭真的收回了自己的腿。

没有多余的什么条件,面上的表情也特老实,跟事情不是他干的一样。

有种被戏耍了的恼怒从心头涌上,陈池驭薄唇轻启,刚要说什么,沈惊瓷二话不回的转了头。

她换了一只手臂抬起,是在自己和陈池驭之前形成一个遮挡。

她好似听见陈池驭在笑,呼吸声也重了。

听得她心慌意乱。

教室前面的大屏幕播放出新一页的PPT,女老师的声音温柔清朗:“下一章我们主要来讲沉默的螺旋,这是德国学者伊丽莎白·诺埃尔·诺伊曼提出。”

上课已经十分钟,沈惊瓷迷迷糊糊的,听也听不进去。

心底有些浮躁,书本都没翻好位置。

她瞥了眼邱杉月的编码,想要忽视陈池驭,好好上课。

老师还在讲话:“刚刚都看过定义了吧,现在找个同学来说下自己的理解。”

教室安静,哗哗的一阵翻书声。

沈惊瓷展开那页,却发现内容不对,探着头想要看仔细些。

但点名来的猝不及防:“这一排最后面那个女同学,你来说一下吧。”

沈惊瓷一愣,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的瞬间,恰好对上那道正盯着自己的视线。

她的脸上滑过一丝茫然,女老师却微微笑着点头:“对,就是你。”

“”

沈惊瓷不得不匆忙的站起,但是她连讲到那页都没找好。

身边的邱杉月小声的提醒:“127。”

沈惊瓷和坐着的人不在同一个高度,那么多视线又盯在她身上,手指动作也越来越急,121还是127?

越来越多的人回过头来看她,沈惊瓷也有点着急。

邱杉月再次捂着嘴小声提醒:“127!”

12

在她脑中仍然一片混沌时,视线右侧忽然截过一只骨节清晰的手。

陈池驭捏着书页翻过一沓,又坦然自若的翻了两张,手指扣了下左上角:“念。”

那是答案的位置。

陈池驭的声音带着一股让她心安的魔力,拨开浓雾灌输到她耳中。

噪声小了。

沈惊瓷快速扫过,立马开口,声音变了调。

“沉默的螺旋即当一种声音符合主流意见时,就是优势意见,群体发声也会越来越大,反之,当不符合主流意见时,就是劣势意见,原本持之此种意见的人会越来越沉默。”

“”

念完,沈惊瓷不确定的抬眼看向老师,台上的人温和的挥挥手,示意沈惊瓷坐下。

“很好哦。”

她笑笑,没有再说其他。

像是得到赦免一样,沈惊瓷落回座位。

身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但不是因为提问。

而是那一秒,沈惊瓷看着台上人的眼神,像是被发现了秘密。

心跳快的要钻出心口,沈惊瓷缓了好久。

她不敢说话了,整个人变得非常拘谨,老老实实的抬头听课,身上的热久久消不下去。

她努力的将身边的陈池驭当成空气,陈池驭也没再闹什么动静。

但他的存在感太强,听见细小的声音,沈惊瓷都会下意识去想,他在干什么。

习惯性的去牵挂他的一举一动。

半个小时后,快要到课间休息,沈惊瓷才敢放松。

脑中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刚才的尴尬,为什么陈池驭比她知道的还清楚,不公平…

思来想去,沈惊瓷谨慎的看了一眼讲台,慢吞吞的摸出手机给陈池驭发过一条消息,样子十分纠结。

【你怎么知道的?】

陈池驭手机忘记开静音,嗡嗡的震动的两下,沈惊瓷心又开始颤,生怕别人发现这边的端倪。

男人睨了她眼,捏着薄薄的手机解锁。

“啧。”沈惊瓷恍然听见这么一声。

没一会儿,她又从手机上看到信息。

Yu:【看来没坏啊。】

沈惊瓷不懂:【?】

Yu:【那消息怎么发不出去。】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洗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啊?我这边能看到啊。】

Yu:【是吗,我看看。】

沈惊瓷以为是他发了别的什么自己没有看到,真的乖乖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平摊在两人桌子中间。

陈池驭将沈惊瓷的动作全部看在眼底,包括沈惊瓷刚刚纠结的小表情。

他忍着笑,装模作样的探身往前看了眼沈惊瓷的手机。

小姑娘没一点防备心,又纯又乖。

陈池驭眼眸深了些。第一眼看到的是上面的备注,和他网名一样。

Yu。

他悠悠的抿着唇,指尖在两条消息旁边点了点,眼神盯着沈惊瓷,一幅我就听你解释的样子。

沈惊瓷怔怔的,顺着男人好看的指看去。

被点过的消息瞬间放大,整个屏幕只有那么几个字。

“!”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捂住自己的手机:“你”

沈惊瓷像是被人抓住小尾巴一样羞恼的不行。

两人对视,一个皱着眉,一个挑着笑……

打断这个气氛的,是响起的下课铃声。

老师说完最后一句话:“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继续下一章。”

最里头躲了好久的邱杉月也熬到了头,动作很轻,拿着水杯从墙和桌子的缝隙挤了出去,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开口。

陈池驭松垮的倚着后背,身子微侧的转向沈惊瓷,他顿了下,低声笑后又收敛。

“抱歉啊。”

忽然来了一句,他努嘴向着她护着的手机:“不小心。”

没什么诚意的,听着来气。

“你怎么乱看”

她两只手盖住手机,往回挪。

陈池驭道过歉后那点不好意思也没了,他不依不饶的追着问:“所以昨天故意的?”

沈惊瓷气得慌,什么人啊!

但她争不过陈池驭,嘴皮子也没他快,干脆眼一闭,头枕倒手臂脸朝窗户,一起当做没听见。

不长不短的头发随着她动作的幅度铺落桌面,看着特别柔软。

八点多的阳光正是最清澈的时候,光线洋洋洒洒的盖住沈惊瓷。只有那点小巧的耳尖露了出来,能看到细细的小绒毛,看着也软。

拐着桌角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了下。

他有些想笑的望了眼别处。

教室的桌椅的人群不断发出声音,嬉笑、抱怨、期盼、各种。

回过头时,没忍住拨了下她的头发。轻到沈惊瓷没有感觉。

人莫名的就跟着笑了出来,陈池驭忽然说:“看到了旁边的人的课本。”

这是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他声音好似商量,但又吊儿郎当的:“看在我将功补过的份上,跟我说句话?”

那个身影没有反应。

陈池驭没皮没脸的戳了下她:“理理我?”

尾音上挑的“嗯?”了声。

沈惊瓷觉得痒,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幽怨:“你那算什么将功补过。”

她该丢的脸都丢完了。

她转过头,半张脸还埋在臂弯中,只露出一双很亮的眼睛。

比很久之前陈池驭见过的那场大雪都干净。

低低沉沉的声音混着一股哑,语气和之前不同,夹着认真。

“错了。”

“嗯?”教室刚刚忽然有人尖叫,沈惊瓷没听清,蹙着眉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陈池驭咬了咬后槽牙,气笑了:“该听的你不听是吧。”

“我真的没听清。”

“你说什么?”

陈池驭没对谁低过头,长这么大更没怎么认过错。

舌尖抵着齿内,跟认了似的,“得。”

他这次手指点着桌子,过了几秒,才拖了个长腔。

“陈池驭说——他错了。”

“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原谅那晚上的混蛋。”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一字一顿,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问:“这次听清了吗?”

黑白分明的瞳仁望着她,在等她的答案。

沈惊瓷怔怔的发愣。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止。

耳边的话不知回荡了多少遍,扣着掌心的刺痛告诉她这不是假的。

你知道吗。

你光是出现在我面前,就够我丢弃全部的盔甲。

喜欢了太多年的人,触碰一点都能欢喜好久。连生气都舍不得。

好久好久。她才闷着声音,很轻的“嗯”了声。

“那你以后不准这样了。”她下意识的说,一下子露出警惕和委屈。

静了两秒,对面的人没有声音。

沈惊瓷心悬在空中,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眼眶微微泛酸,手指不自然的扣着面前的笔,生怕下一句听见什么伤人的话。

“好。”他开口。

语气了然,没有一丝不满。

不会了。

委屈终于渐渐消散,心脏从酸涩中分泌出一种蜜。

“不过,下次乖一点。”

“别逃课。” 男人看似散漫的提了句,但眼神却明摆着掠过沈惊瓷。

沈惊瓷沉浸在上一句话中,没反应就乖乖点头,后知后觉的听出什么。

她猛然转头,满眼的惊愕:“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

他笑得痞气又刺眼,迎着光的眼睛半眯。

那点颓终于不见,是那个意气风发又桀骜难驯的陈池驭。

作者有话说:

其实瓷问陈池驭你怎么知道的答案在哪的时候,陈池驭想说的是:想知道啊,那求我啊。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过来认错的,又咽回去了。

◉ 22、他

直到铃声再次响起, 也没见邱杉月的身影。

手机不起眼的进来一条消息。

邱杉月:【我在前面找了个位置,就不回去当电灯泡了!!】

然后一个愤怒捶桌的表情包。

沈惊瓷怔了两下,又莫名的被戳中。

她忍不住的想要蜷缩身子。但才过了几秒, 手机又在震动。

她稍直起腰,看到邱杉月发过一张图片——

人头攒动的教室, 镜头被定格在最后的角落。

她穿着灰粉调的针织衫, 趴在课桌上,脸朝窗外发柔顺乖巧。

而身旁的男生一身冷漠的黑,下颚棱角清晰流畅, 短发凌厉露出眉骨, 松松垮垮地靠着椅子,稍斜着头在看身边的人,眼尾挑笑。

照片中央,他伸着手,似乎与她那缕头发相碰。

沈惊瓷心口很剧烈的跳动了下, 照片中他指腹那抹干燥的温度仿佛后知后觉浮现。

邱杉月:【很配。】

“啪。”手机没拿稳。

沈惊瓷手忙脚乱的摁灭, 身体发麻又发软。

听到声音,陈池驭撑着手的脑袋, 懒懒的瞥了个视线丢过来。

沈惊瓷倏地抬眼来, 两人视线碰撞。

“嗯?”他随意的问了声。

沈惊瓷视线不自觉的划到他太阳穴旁边的手指。

偏偏陈池驭面色坦然,什么都看不出。

说不定只是不小心碰了下。

“没。”这样想之后,沈惊瓷仓促的别开脸。

也不敢再看, 怕暴露她的脸红, 沈惊瓷嫌不够的摇了摇头。

黑色的中性笔在课本上添了几个知识点, 笔握的很紧。手在动着脑子却很乱。

为什么明明是他干的事情心虚的却是自己。

沈惊瓷有些气馁。

心思不在这里, 沈惊瓷写的越来越快。

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陈池驭的表情。

此时的陈池驭就看着沈惊瓷跟只小猫呢, 快要把头埋起来了, 吭哧吭哧的一个劲的写。

他好笑的盯了会儿,果不其然沈惊瓷又看了回来。

一脸惊慌的被抓包。

陈池驭压着笑,觉得欺负人都是犯罪,特别故意道。

“听课。”

他身上的薄荷味让让沈惊瓷呼吸喘得难受。根本没法心静。紧张又激动的神经分子在躁动,她乱七八糟的想,这是陈池驭第一次和她来上课。

她还有了一张合照。

沈惊瓷捏着手机的力气很大,想再看一眼照片又不敢。

尽管不去看,但余光还是能瞥到他的动态。

沈惊瓷看到他拿起手机,有人给他发消息,他单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他眉头皱了下。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陈池驭手指忽然点了下桌子。

他脖颈微低,语气也轻,薄荷味更重。

“有点事,你继续听。”

原本就不是他的课,陈池驭的目的就是来找人和好,现在问题解决,人也没必要呆下去。

沈惊瓷点点头。

她给陈池驭指了下后面狭窄的过道,又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陈池驭思索了几秒,似乎有话想说。

沈惊瓷抬脸等着。

最后,他只是微抬下巴,点了下黑板。

还是那个意思。

好好听课。

沈惊瓷默默在心底回了个好。

邱杉月是看到陈池驭不在才冲回来的:“走了?”

“他有别的事。”

邱杉月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激动地快要自掐人中:“他竟然为了你特意跑过来听一节课。”

沈惊瓷收拾好东西,和邱杉月沿着台阶往下走。

“你们两个简直配死了,看到我照的那张照片没。”邱杉月语气忍不住的得意:“真的,我抓拍的太好了。”

沈惊瓷被说的脸上发烫,忍不住小声的说:“你别再说了。”

“行,我不说了。”邱杉月笑得比沈惊瓷都厉害。

直到后面的声音喊住沈惊瓷。

她回头,衤糀发现是一个专业的女生,两个人仅聊过的一次也就是问小组作业。

沈惊瓷以为有什么专业的事,问了句:“怎么了吗?”

那个女生叫林烟,很漂亮,家里条件出了名的好,惯着的性子不愿多废话。

她直接问:“刚刚来上课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沈惊瓷愣了下:“怎么了吗?”

林烟追问:“是不是嘛。”

“不是”

林烟呼了一口气:“那就好。”

没等沈惊瓷做出反应,她笑着伸出自己手机:“你能给我个微信吗?”

“啊?”

林烟想了下,说:“我没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见过,不过上次忘记留联系方式了,你能推我一下吗?”

几道目光注视在她身上,跟把她的路堵住了一样。

沈惊瓷面上没表情,心里确不太想。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喜欢的人的联系方式推给别人,她也不例外。

她支吾了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可能不太行”声音出口沈惊瓷自己都惊了下。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林烟一愣,目光落在她垂着的那只手上。

沈惊瓷又说了句抱歉,刚想拉着邱杉月走。尹芊芊不知什么时候从身边出现。

“我有充电宝”

一个白色的手掌心大的充电宝出现在视线中,她诧异的抬头。

眼前是尹芊芊无辜而善意的笑

仰可最近谈了个新男朋友,长的白净,声音也奶。

上午翘了两节课,中午直接收拾好东西美美的约了个会。回到宿舍已经下午四点,她推开门,笑都遮不住:“我跟你们讲,奶狗弟弟真的太快乐了。”

“你们知道”仰可刚准备继续说,却敏锐的发现宿舍氛围不对。

她四处打量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肩膀上的包:“怎么了啊这是,一个个都跟哑巴了呢。”

沈惊瓷敲着电脑的手指停顿几秒,又当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恢复原样。

仰可在邱杉月和尹芊芊之间看着,最后选择戳了戳邱杉月胳膊。

“喂,怎么不说话。”

被叫到了邱杉月冷笑了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对仰可做出一幅特别惊讶地样子:“你可算回来了,不然你都不知道我们宿舍什么出了一名活雷锋。”

“啊?”

邱杉月身子后仰,唇角勾着的笑带着凉意。她视线往后瞥了眼,看着某个挺直的背影示意:“喏,那位喽。”

仰可跟着看过去,眉挑了下,口型示意:“尹芊芊?”

“平常没见多热心,关键时候可当了个主角啊。”

话没说完,尹芊芊忽然激烈的站起身来:“够了!”

她回过头,眼睛通红的对着邱杉月:“你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吗?”

“我确实不知道惊瓷说谎了啊,我以为她是真的没有电了”

样子确实楚楚可怜。

邱杉月笑了下,顺着说:“对,你只是凑巧。”

顿了下,她面色变冷,继续开口。

“你只是凑巧站在后面听了两分钟,凑巧的那个时候经过,凑巧的当众拆我们台。”

“我没有!”尹芊芊咬着唇,一脸倔强。

邱杉月气的要死。

当时尹芊芊递完充电宝后,林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直接热情的接过充电宝,另一只手从沈惊瓷手中抽出手机,自己上了手。

难堪的是,手机在连到充电宝的那一刻,自己亮了。

根本没有关机。

尹芊芊像是受到了极大地侮辱一样,但邱杉月不给这个面子。

“你上次就对惊瓷说些奇怪的话,背后却套模型社的消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杉月。”沈惊瓷打断:“别说了。”

“一个联系方式而已。”

尹芊芊最后看了邱杉月一眼,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她说:“再说我也没想到。”

“一个联系方式还要占为己有。”

“”

邱杉月嘶了声:“你来劲儿是吧。”

沈惊瓷攥紧了手中的笔又松开,她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很神奇,笑了声回她:“我也没看出你这么想要。”

从那天起,宿舍的关系在无形之中蒙上了一层冰。

但沈惊瓷觉得也没什么,她和尹芊芊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就算关系没法多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也是好的。

上次和陈池驭分开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陈池驭的消息。

模型社组织过几次见面,也没有陈池驭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孟有博看出了什么,笑眯眯的对她说了句。

“陈池驭最近有个比赛,不在沥周。”

沈惊瓷走出去好远,眉才皱到一起。

比赛啊。

想起那晚的速度和体温。沈惊瓷心尖发痒。

好想看一看他在赛场的样子。

属于他的耀眼。

直到周一。

陈池驭久未更新的朋友圈中,沈惊瓷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一条新的动态。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是一个金色的奖杯,高高的被举起。

冠军。

沈惊瓷放大那张照片,心潮开始翻涌,她忍不住的笑出来,越来越开心,又为他骄傲。

她在评论的地方打出恭喜两个字。

在发出去前一秒忽然犹豫。

会不会太突兀。

纠结了好久,最后,她只点了一个赞。又悄悄保存了那张照片

上周结了一门课,沈惊瓷今天正准备去医院。

周一是工作日,沈鸿哲和徐娟都要工作,多数时间还是请的护工。

她到医院的时候,沈枞不在病房。

她问了护士,护士说沈枞在后面透气。

这个季节连点生机的绿都看不到,看到沈惊瓷的时候,沈枞眼中明显带了笑,但嘴上还是说:“姐,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我弟弟呀。”

沈惊瓷的手掌触到沈枞黑硬的发,一切都好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摆摆手中的东西。

“你不是想复习吗,我把资料带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雨下的特别多。

沈惊瓷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雨下的已经很大了。

她没带伞,站在门口等了不短的时间。但雨不但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天更暗了。

乌云一大片一大片的,全盖在头顶。

沈枞发来消息:【姐,你带的伞吗?】

沈惊瓷不想让沈枞担心:【我打的车,淋不到。】

可现实是,打车都需要排队四十八分钟,手机屏幕上又是呼应未成功。

地铁站也不近,沈惊瓷看了眼距离医院五百米的公交站点。

没有办法了。

一会儿兴许直接电闪雷鸣,到时候更回不去。

沈惊瓷闭着眼,淋就淋吧,回去就吃药,死不了的。

她记好路线,手没什么作用的挡在头顶,猫着腰从树底下钻了出去。

倒霉的时候连红绿灯都在作对,沈惊瓷冲到公交车站牌底下时人已经湿透。

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湿嗒嗒的贴在皮肤上,难受的很。

唯一庆幸的便是出来的时候穿了卫衣和牛仔裤。

公交车刚走了一班,只有三两个人停在这里。

从包里翻出了几张还存活的纸巾,好歹收拾了一下头发。

沉闷的几声车鸣,伴着刺眼的近光灯砸死雨滴的声音。

沈惊瓷被光刺到眯着眼抬头。

一辆黑色迈巴赫撕开雨帘出现在公交车站后面的位置。

车窗缓缓摇下,棱角分明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沈惊瓷一愣。

男人皱着眉,上下扫了沈惊瓷一眼。

说不清是气还是笑。

“沈惊瓷。”

“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一幅小可怜样。”

他的声音和雨幕混为一体,低低凉凉的钻入心间。沈惊瓷被冷的晕头转向却又忍不住的抬脸。

乌云密布,从罅隙中打出细微的月光

男人没什么犹豫的推开门,声音渐渐靠近。

她听见他开玩笑的问:“我是不是被派来拯救你的啊。”

作者有话说:

◉ 23、他

陈池驭举着一把伞, 单手打开副驾驶的门。却不见面前的人动弹。

他把沈惊瓷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而后:“淋傻了?”

沈惊瓷的目光从车内黑色高级的配饰挪开,抿着唇看了陈池驭眼,踌躇又小声。

“会弄脏的。”

她身上淋了雨。

陈池驭怔, 目光在她湿着的衣服停留了一瞬,看向里面的皮质座椅, 才反应过来。

沈惊瓷眼睫轻颤, 样子不知所措。

陈池驭黑瞳仁很淡,折射着昏黄的路灯光。面上的表情从无波无澜到似笑非笑:“能有你金贵?”

不等沈惊瓷反应,人已经被塞进了车厢。

斜着的雨丝飘飘然的打进来, 车门从自己眼前闷声关上。湿乎的空气从面前消失。

陈池驭从车前绕回。

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挡风玻璃, 车子启动,雨刮器拨开几道水流,距离道边的路灯越来越远,公交车从远处冒出影子。

陈池驭单手稳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拍开储物盒, 里面有干净的抽纸。

他折着手臂到沈惊瓷面前, 又问:“冷不冷。”

沈惊瓷接过,头发湿漉漉的, 身上也是, 与皮肤融为一体,其实很难受。

她扯了下自己宽松的卫衣,尽量不让衣服塌下触碰到自己, 不想再给陈池驭添麻烦所以摇摇头:“不冷。”

陈池驭平常不开这辆车, 连件备着的衣服都没有。

他看了看缩在副驾驶的人, 白色的衣服湿的明显, 看着就难受。

沈惊瓷动作一下一下摁压着, 时不时还擦了下椅垫, 动作小心又细致。

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踩着油门的力道又重了些。

他直视着前方,摸到按钮的位置摁了下去,暖气启动的声音。他用手挡在出风口前试了下温度,忽略了沈惊瓷的回答:“这样呢。”

左侧的身子先感受到温度,沈惊瓷愣怔了下。

陈池驭睨了眼反应很慢的沈惊瓷,干脆不再给她选择题。声线低低沉沉,但语气还算轻。

“暖一暖。”

“很快就到了。

医院和学校的距离不近,四十分钟的路程。

停车的十字路口,天上乌云压片,风雨欲来,势头不断变大。

一辆辆停在十字路口的车近光灯成片,陈池驭手抵着方向盘,下颚线绷的紧。

红灯一过,陈池驭就打着方向盘转弯,车速很快,不断地超越着前车。

车厢内温度因为开了暖气的原因有些高,陈池驭袖子挽到小臂,凸浮着青筋的手指敲点着,暴露了烦躁。

雨点掉在玻璃上的声音出奇的脆,车内氛围静谧,可能是太静了,所以陈池驭开了广播。

时机凑巧,天气预报从广播声徐徐传出。

【11月9日,沥周市气象台发布最新消息。自11月以来,我市出现两轮持续性降温。气象专家介绍,本轮降温开始于10月29日,预计未来5天仍将继续降温。局部地区从今夜开始会有阵雨,伴有阵性大风、短时强降水、雷电、冰雹等强对流天气。请广大市民做好保暖措施。】

沈惊瓷闻声望向车窗外,风吹得张狂,干秃的树枝被吹得弯腰。

雷电好像要来了。

她抬着眼,忽然发现什么。

她和陈池驭的故事,似乎总是和下雨天有关。

别人青春中的少年都是春光明媚。但她的记忆不是。

记忆回溯。

高一报道那天,雨。

她垫着脚尖看分班表,雨伞乱七八糟,沈惊瓷被挤到最后。一回身,意外发现和她一样站在最后的少年。

知道他的名字那天,雨。

走廊上,有人喊:“陈池驭,带没带伞?”而后,沈惊瓷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噙着笑,又坏又恶劣:“淋死你。”

他们正面相迎那天,雨。

他勾着篮球身后一群人,少年个子高,黑色的球衣衬的更挺拔。沈惊瓷站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呼吸屏住,心跳剧烈,而他说笑经过。并没有认出她的意思。

还有很多,数不清了。

但唯独,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那天,阳光照的刺眼,晴空万里。似乎老天爷都在说这是一个好日子。

那她呢。

她的暗恋湿漉漉又灰蒙蒙、始终蒙着一层水汽。

车内的暖气让玻璃起雾,沈惊瓷眼前跟着模糊。

速度忽然停止,陈池驭的声音随之响起,

“沈惊瓷,你还真是个小可怜。”

情绪霎时脱落,又回归现实。

她没收拾好情绪就回头,黑黑亮亮的眼睛盛着茫然。

陈池驭叹了口气,眼神对她示意前方:“回不去了,怎么办?”

沈惊瓷诧异的看过去,只有路灯照亮的道路上,前方一个几米长的长货车不知怎么了,横在道路中。

警示牌和警车围绕,黄白色的警戒线刺眼。

“”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她下意识的侧过头问陈池驭:“怎么办?”

陈池驭好笑的听着她把问题抛回来,舌尖顶着齿,看了看周围。

一个个走到这里的都在掉头绕道。

不过如果往回走,那就是越来越远。

沈惊瓷看着陈池驭,手拎了拎衣领,在冷风中还不见得,但车里回暖,身子开始发烫,头也有些疼,耳边嗡嗡的。

陈池驭注意到沈惊瓷的小动作,侧目视线回到她身上,眉头跟着皱起来。

沈惊瓷从脖子就开始红,一直到脸颊。

头发塌塌别在而后,整张脸都露在外面。眼里蒙着一层雾气,嘴唇没有血色。

陈池驭问:“难受?”

沈惊瓷先是摇头,思维转的很慢,停顿一秒,又点了下头。她舔了下干燥的唇,干巴巴地补充:“也不是很难受”

话说的颠三倒四,陈池驭打着双闪停在一旁。

沈惊瓷的手乖巧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不烫。”

陈池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卫衣袖口的布料厚,摸着全是湿的,黏在手腕上留下一道痕迹。

深邃的眼睛带着琢磨不透的情绪,他感受到沈惊瓷手上烫人的温度。

手背直接贴上沈惊瓷的额头,前面的人下意识的往后撤。但陈池驭不容置喙的用另一只手垫在了她后脑勺的地方,阻当了她的后路。

沈惊瓷像是被雨淋湿的小动物,毛发很软很细,骨头也小。

没了最初的突然突兀,沈惊瓷温顺下来。

耸拉着脑袋让陈池驭碰。

手背转来的是不正常的体温。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连让她先换下来都没招。

再绕路赶回学校还得半个多小时,陈池驭松了手,开始把沈惊瓷的衣袖往上挽。

几秒,陈池驭忽然开口:“沈惊瓷,咱不回学校了。”

“嗯?”

“找个酒店,你先把衣服换了。”他盯着她,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陌生的地点让沈惊瓷反应了几秒。

陈池驭看着她没说话的表情,笑了。

低而缓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声音,她听见他问。

“害怕?”

警车上面红□□光闪的刺眼,沈惊瓷眼睛有些刺痛的对上他视线。

广播到了空白区,静谧的只有风雨的呼啸声。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柔柔的但又很认真。

“我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后面的对手戏改了很久还是不满意,我知道很少明天会努力多写一些放出来。

广播中天气预报来源百度,稍加改编。

◉ 24、他

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的没个停。

陈池驭订的是顶层套房, 视野极好。

落地窗前倒映出一抹人影。陈池驭颀长的身影立着,手指夹着的那抹猩红刺眼。

水流声蓦然停止,浴室内窸窸窣窣的响声。

门开了一条缝, 细软的声音在空荡宽敞的房间中随着热气荡出来。

安静的夜被打破。

“陈池驭。”

“”

等了会儿,沈惊瓷鼓着劲, 声音放大。

她又问:“陈池驭, 你在吗?”

几秒,脚步声响起,男人低声应。

“在。”

护着门把手的手指用了几分力气, 洗完澡的热气萦绕着周围,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衣服呢。”

陈池驭咳了声,声音更沉了些。

“等一下。”

啊?

沈惊瓷不自然的捏了捏浴袍的领口。

半个小时前,陈池驭掉头找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先进去洗个热水澡,一会儿换身干净的衣服,再送你回去。”

潮湿透凉的卫衣终于被扔到角落, 温水冲去冷汗, 沈惊瓷才慢慢的感觉到自己意识的回归。

“好。”她站在门内,纠结着要不要出去。

白色的浴袍宽大垂落, 一直遮到小腿。露出的一小截腿直到脚腕笔直流畅, 瓷白的肌肤上透着一股粉。

门忽然被敲了下,陈池驭的手机从门缝中递出来。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缥缈,只有一个字:“接。”

沈惊瓷顺从的接过, 他松手的利落, 脚步声又出现。

陈池驭走远了。

沈惊瓷呆愣的看了眼手机, 正在通话。

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隔着空气, 电话里的人突然开口。

“女士?”

“嗯?”意识到是叫自己, 沈惊瓷捏着手机举到耳边:“喂, 你好。”

“女士您好,刚刚那位先生说需要送一套衣服,这边请问您的尺码是?”一道公式化的声音礼貌的询问。

沈惊瓷刚想到这个问题:“S就好。”

“好的,那内衣的三围是?”

“!!!”想到刚刚陈池驭的轻咳和离开,沈惊瓷恍惚的发觉什么。

脸一下爆红,沈惊瓷黑长的眼睫颤了颤,脑子里嗡嗡的。

“”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电话里的声音又询问了遍。

沈惊瓷跟熟透了的虾子,慌忙报了三个数,一秒也不敢多听。

“好的,我们会尽快送上去。”

沈惊瓷支支吾吾的垂着头,声音咬着唇道了句谢谢。

通话界面消失,沈惊瓷身上的热度没有丝毫减少。

她忍不住的呜咽了声,滑下身抱住了膝盖。

怎么能这么尴尬。

他一定是听到了才会给自己。

沈惊瓷觉得自己没脸再见陈池驭了。

她脸还没抬起来,陈池驭的手机震了下。

几秒,又震了下。

沈惊瓷眼睛凝着气缓缓的抬脸,不自觉的看了眼亮起的屏幕。

陈池驭手机没设置什么保密,微信消息的内容直接挑出来。

一个没有备注的人。

直接是微信名,一串没什么意义的英文,但一看就是个女人。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惊瓷愣了下,没等她反应,又跳出一条。

【都等你好久了。】

语气好似委屈。

消息在手机上停了段时间,才消失。

陈池驭的手机屏幕是一片海。幽蓝色的海面,壮阔而寂寥。

沈惊瓷害怕水。

她凝着蓝色,像是一道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脸上的热度和羞恼淡了些,像是一盆冷水倒下来。

微信铃声突然响起,震的沈惊瓷打了个颤。

她捏着手机,僵直身子不再敢看。

沈惊瓷快步走出那道门:“陈池驭,你的电话。”

男人坐在客厅沙发,身子后仰,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可能是因为进酒店的时候伞向她偏斜所以他也淋湿了。

黑色的夹克敞着,在高挂起的吊灯下,灯光在他冷峻的脸上分割着,显得淡。

陈池驭身上有一种的恣意又散漫的气质,是冷冽的烟草又干净的上瘾,永远也戒不掉。

他听见沈惊瓷的声音,侧头。

喉咙哼出一个字。

“嗯?”

视线又落在沈惊瓷伸出手的手机上,铃声已经响到末尾。倏然停止。

她眼神躲闪了下,有些慌乱的送到陈池驭身边。

手机安安静静的,铃声挂了。

陈池驭不知道为什么没接。

她垂下眸,才开口:“挂了”

他随意的问了句:“谁的?”

沈惊瓷摇头直接放到他手上,诚实的说:“不知道。”

陈池驭倒是没在意,他好像一个无事人,反倒仰头看她:“怎么样了?”

“不冷了。”

男人点了点头。

陈池驭起身,后背离开沙发,弓着身支撑点转移到膝盖。

他解锁,看到了几条消息。

沈惊瓷的位置比他高,视线正好能看到他手机屏幕。还有陈池驭微皱的眉。

沈惊瓷迫使自己移开视线,坐在了沙发的边缘。

酒店的沐浴露味道莫名的重,沈惊瓷就是稍微的活动了下,就能感觉到环绕在周围的一股淡香。

毕竟身边还有人。

她忍不住的把自己裹得更紧,又往旁边移。

玻璃茶几上忽然碰撞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她看到陈池驭不耐烦的扔了手机,

他又回过头,样子有些沉。

扫见在角落里的沈惊瓷时,那抹情绪又变淡,男人顿了下,低笑。

“你再往外坐点就掉下去了。”

沈惊瓷低头,明明是封闭的怎么会掉下去。

陈池驭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往这边。”

“”

沈惊瓷静了两秒,没动。

浅棕色的瞳孔微动,突然开口:“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语气听着平静,视线看了眼陈池驭的手机。

似乎在纠结,她抿了下唇,小声的说:“我看那个人叫你回去。”

陈池驭的目光重新回到沈惊瓷身上。沈惊瓷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坐姿很老实,手心被扣的发红。细瘦的锁骨出现一个窝,一半在浴袍下。细软的黑发窝在脖颈中,后面一缕陷入白袍内。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话。

他眉皱的比刚才更深,眼中的情绪也浓,但又说不清。

沉默中,沈惊瓷和陈池驭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

“沈。”

沈惊瓷停下,字音销匿。她抬头望着男人。

陈池驭的话没有中断,他喊她的名字:“沈惊瓷。”

“你要知道,我不是为了听你一句对不起的。”

沈惊瓷轻微的抖了下:“酒店和衣服的费用还有洗车的费用我都会给你”

“如果还有什么”

“你在想什么?”陈池驭越听越离谱,忍不住的打断。

“你要是病了才应该对不起我。”一句话堵住沈惊瓷想好的措辞。他忽然靠近,温热硬实的手掌直接打破距离。

沈惊瓷缓慢的瞪大了眼睛,陈池驭近在咫尺。

“没烧。”声音在面前响起。

他试完下了个结论。

放心下来,视线不小心掠过沈惊瓷白皙的脖颈,他眸色暗了些,手指离开时状若随意的勾出那缕头发,柔软的触感停在指腹。

他又哼笑:“想什么呢,爷差你那两个钱?”

发丝抽离的感觉从后颈传来,沈惊瓷身子敏感的一麻。

她又听见陈池驭的声音,语调轻的无所谓:“看到了就看到了,不是什么重要事。”

“老头子找的人,我没见过。”

沈惊瓷啊了声,反应过来陈池驭是在跟她解释,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惊瓷看着陈池驭,他的眼睛双眼皮的褶皱很深,尤其是眼尾那块。眼尾的小痣特别蛊。

他似乎在笑,从刚刚开始就在笑。

她喉咙有些干,黑长的眼睫毛向下扫了次。

陈池驭鼻息间若有似无的传来一股很淡的香,干干净净的弥漫在周围空气。

侵略着他的领域。

时间似乎静止了,格外慢。

门铃就在此时响起。

陈池驭扫了眼沈惊瓷。穿着浴袍的人被衬的特别小。皮肤也白,那双眼睛就显得很亮,干净又澄澈。看得人心里发燥。

但她似乎还在自己的思绪中,感受到陈池驭的目光,瞳孔动了下,像小鹿。

陈池驭没说话也没叫她,很自然的走去开门将两个纸袋子接了过来。

手指勾着袋子递到沈惊瓷面前:“嗯。”

“去换。”

沈惊瓷干巴巴地接过,脚步急切的跑去了浴室。不知是为了躲身后的人还是怎么着。

心跳的大声,唯恐暴露。

她心不在焉的把自己的脏衣服装好,换完衣服还在想陈池驭。

走出门,发现陈池驭正在打电话。

他一手撑着沙发后背,身子松松垮垮的斜站着,语气很差,声音又模糊。

“你是不是有病?”

不耐烦的太过明显。

一句话的间隙,他突然笑了,声音轻浮顽劣。

“谁叫你的你去跟谁好呗。”

说完,陈池驭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回头才发现沈惊瓷站在身后。

沈惊瓷两只手放在身前,捏着袋子,脸色不太自然,毕竟不小心听见了人家的电话。

他刚刚的语气是真的烦,看来关系真的不好。

沈惊瓷岔开话题悬着心问:“回学校吗?”

陈池驭歪了下头,目光扫掠着沈惊瓷身上那件看着有些薄的米色连衣裙。

沉默了几秒。

他突然开口:“沈惊瓷,十点半了。”

“啊?”

“十一点的门禁。”陈池驭有意无意的看了她一眼,提醒。

沈惊瓷下意识的念了一句:“糟了。”

送衣服耽误的似乎有些久。

陈池驭又说:“外面打雷了。”

沈惊瓷从窗看去,跟要应景似的,白紫色的闪电批啦一声劈开漆黑的夜空。

她小小的吓了一跳。

陈池驭被沈惊瓷的反应乐着,尾音带了笑:“你今晚在这睡吧。”

沈惊瓷思维在跳跃。

和他一起在这里睡吗?

“我不留。”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陈池驭冒出这么一句。

就是看她这小身子骨,总觉得再折腾下会生病。

“啊”

他不留。

那他是不是要回去。不是没见过吗。

半响,沈惊瓷闭着的唇微动,她问:“那你那外面打雷了”

“嗯?”陈池驭站在那里,等着她的下文。

沈惊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两下。雨打在窗上的声音有些大,怔了几秒,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很细很轻,有些陌生。

“开车安全吗?”

“我技术应该还行。”

“那”沈惊瓷捏着手里袋子的绳,话一顿:“那也不安全吧。”

陈池驭看沈惊瓷犹豫了半天,眉梢一挑,沾上笑。他一种看穿沈惊瓷的样子,面容松了几分。

他问:“你是不是害怕。”

问题和车里的渐渐重合,沈惊瓷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有点丢人。

陈池驭声音又钻进耳朵,他沉沉的笑,舌尖和上颚一碰,轻轻念出她的名字,像带着蛊。

“沈惊瓷。”

“害不害怕?”

外面闪电倾斜,大于瓢泼。预报中的强降水和雷电,终于在迎着分秒针的重合而降临。

道路寂静,世界被冲洗。

沈惊瓷对上他的眼,良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嗯。”她垂下眼。

“害怕”

与此同时,脸红透。

得到了答案,陈池驭开始笑,胸腔跟着颤,笑意外泄。

……

钥匙清脆一声被扔到沙发中,陷进缝隙。

他迈着步子走到窗前,手臂一挥,米黄色的窗帘瞬间遮死窗户,昏沉恐怖的天空顷刻消失在视线。

房间内,他们与世隔绝。

而陈池驭回过身,头稍倾斜,喉结微动。

他笑她。

“胆小鬼。

不过——

“怕什么,我在。”

◉ 25、他

那天晚上, 外面雷电交加,沈惊瓷窝在柔软的被褥中睡得迷糊,但也格外安稳。

陈池驭就在仅有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呼吸似乎都在靠近。

早晨八点半, 沈惊瓷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陈池驭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惊瓷睁开眼, 陌生的环境让大脑迟钝了两秒, 记忆才缓缓地重新启动。

她嗖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望向门口的位置。

沈惊瓷慌了瞬,清晨刚起的声音还有些糯和哑, 很软。

她冲着门的位置喊:“等等一下。”

外面的人似乎低声笑了下, 也没再催促,只是说:“出来吃早餐。”

沈惊瓷慌忙下床找到拖鞋,莫名的羞。

昨天晚上,陈池驭把她赶进了房里,他给她开了一盏小灯, 说自己就在隔壁守着, 害怕可以随时找他。

男人笑得又懒又痞,拖着腔。颀长的人影立在门口, 占据她全部的视线。

所以啊你看。

就算是胆小鬼也可以不用害怕的。

沈惊瓷洗漱完毕, 抬眸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刘海有些乱,沈惊瓷整理好。才做好准备走到餐桌。

陈池驭已经坐下,他散漫的滑着手机, 凌厉的短发似乎是刚洗过, 还没怎么干, 看着干净又矜贵:“吃完送你回去。”

沈惊瓷没忍住的悄悄多看了两眼, 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问了句你顺路吗。

陈池驭抬起眸看了她一眼, 挑着笑逗她:“不顺也得顺。”

沈惊瓷差点呛到,欲盖弥彰的往嘴里送了一个生煎。

陈池驭买的东西不少,但沈惊瓷胃口不大,没用很长时间就放下了筷子。

陈池驭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沈惊瓷,好似不太满意。

“吃饱了?”

沈惊瓷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朝他点头。

“才吃了几口就饱了。”陈池驭又把一盘薄皮虾饺推到沈惊瓷面前:“再吃点。”

沈惊瓷默默看了眼自己的盘子,哪有女生早晨能吃那么多的,她曲着手指憋屈的反驳:“明明吃了好多。”

陈池驭哼笑了声:“跟只猫呢。”

少女手指蜷缩得更厉害,她看向别处,几分的羞怯的不作声。

下过雨的地面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味道。

但天空特别蓝,被冲洗后的宿舍楼崭新的出现在眼前。

不平的道路上留下一处处水洼。陈池驭将沈惊瓷送到宿舍楼底。

黑色的迈巴赫吸引足了视线,陈池驭置若罔闻,或是早已习惯。

下车前,他特意提醒沈惊瓷:“药再吃一顿。”

沈惊瓷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

那个药特别苦,昨天晚上睡前,硬是被陈池驭摁着灌了进去。

她不喜欢吃药,又拗不过陈池驭的力道。

怎么下车前还是被人逮住了命门。

反抗不过,只得囫囵吞枣的点了点头。

沈惊瓷两只手碰上车门,心虚的人想要赶紧跑。

在她成功的前一秒,车锁“咔哒”一声。

车门阻力挡住,沈惊瓷身子随之僵住了。

陈池驭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后面传来,他故意磨着沈惊瓷:“你急什么。”

“”沈惊瓷慢吞吞的啊了声,手指不死心的又开了两下:“没有啊。”

“没急”

她苦着脸干笑了两声。

“少来。”陈池驭却不给面子的拆穿,他嘶了声,身子侧转左臂抵着方向盘,半眯起眼看着沈惊瓷心虚的那副表情。

“别以为我看不出。”他身子凑的近,语气也沉。身上的清冽的薄荷味挠的沈惊瓷难捱。

沈惊瓷忍不住的往后躲:“我没有。”

陈池驭他点了下头,身子往后撤开,忽然松口:“行。”

沈惊瓷也没想到这么容易。

下一秒,淡漠的眼睛噙起一抹笑

他状若随意,目光又不离沈惊瓷:“吃药的时候录个视频。”

“??”

低低的嗓音磁性好听,但沈惊瓷仿佛像是受惊吓的兔子,不可置信看向陈池驭。

而陈池驭一脸淡定,薄唇微动,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要检查。”

他的手指刻意停在车锁上,大有沈惊瓷不同意就不放人走的架势。

车内的氛围僵持着,沈惊瓷视线无意滑过窗外,似乎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

不管是车还是人都太招眼了。

几秒,沈惊瓷率先失败。

她顶着压力,点了下头。

陈池驭终于满意。

看着沈惊瓷一溜烟的跑进了宿舍楼,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没往回看一眼。

气笑的骂了句小白眼狼

今天的两节课都在下午。

沈惊瓷进了宿舍,邱杉月还在睡觉。

陈池驭跟算好了时间一样,信息掐着点发进来。

Yu:【视频。】

只有两个字,却让沈惊瓷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一想到又要吃一顿那苦涩涩的药,整个人都蔫了。

她抿了下唇,不愿意的转身接了杯水。

一包颗粒和三颗胶囊。

深棕色的药光是看着味蕾就发苦。

沈惊瓷坐了下来,不自然的立起手机。

白净的脸出现在摄像头中,她看着里面的自己,手怎么也动不了,干瞪了一分钟。

“瓷瓷,你干嘛呢。”

“!!”声音成功打断,沈惊瓷刚要抬起的手迅速归位,她惊恐的回过头,看见邱杉月垂下来的脑袋。

“你回来了啊。”邱杉月的声音还染着困。

沈惊瓷嗯了声,手指拢了拢,药片聚集在手心

邱杉月迷糊的努力睁开眼,想到什么,嘿嘿的笑了声。

“你昨晚和陈池驭一直在一起吗?”

沈惊瓷不太好意思,草草的嗯了声。

邱杉月又开始闭着眼傻笑:“真好那你有没有什么进展。”

“没有。”沈惊瓷回的干脆,忍不住的堵住邱杉月的嘴巴,唯恐越说越过分:“你别说了。”

邱杉月知道沈惊瓷脸皮薄,哼笑两下把脑袋缩了回去:“行,我不说了。”

视线消失,沈惊瓷才呼出一口气。

她盯着手机,眉皱的越来越紧,又回到刚刚那个问题上。

到底要不要发。

迟疑了好久,沈惊瓷一脸纠结的把药含进嘴里,一只手快速的点了个开始。

录下短暂的三秒。

她喝完杯子里的药,把药送了下去。

沈惊瓷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在被老师检查作业,哪里都不自在。

手指停在发送的键上好久,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视频里的人素着脸,妆都没有。

还在吃药。

一点都不好看。

陈池驭为什么要这种视频。

要不算了。

沈惊瓷十分纠结的牙齿磨了下唇肉。

犹豫地迟缓地,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惊瓷摁了取消。

不发了。

说不定陈池驭也就忘了。

果然,一直到中午,陈池驭那边果然没再有动静。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有点失落又觉得正常。

下午上课的路上,邱杉月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瓷瓷,昨晚有人来查寝,不过我给你应付过去了,说你在帮老师处理作业,如果学姐谁问,你别说漏嘴。”

沈惊瓷挽着邱杉月,蹭了两下,特别甜的说:“好。”

下午的课又是理论课,听着有些枯燥乏味。

但沈惊瓷倒是听的认真,她很喜欢这节课的老师,身上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手机在桌子上倒扣着,直到下课沈惊瓷才看了眼。

微信消息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那一瞬间,沈惊瓷的心重重的跳了下。

一种很微妙的期待。

她解开锁,微信头像上的那个红点提醒着未读消息。

但沈惊瓷却忽然一怔。

——备注上的名字,是顾涅。

顾涅:【最近还好吗?】

愣怔的表情逐渐染上浅淡的笑。

【刚刚在上课。】

【你怎么突然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回的很快:【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吗?】

【真生疏。】

最后三个字好像在怪她,但两个人的关系却一下子像回到了之前。

她和顾涅小时候就认识,不过顾涅在高二的时候转学去了别的城市。

但两个人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高考完。

顾涅又回寻宁,问沈惊瓷报了哪里。

那年沈枞的情况刚看到希望,后续治疗需要来沥周。

偏偏她听说,那个人也在沥周大学。

沈惊瓷望着顾涅,说她想再考一次。

算起来,也有几个月没有联系,沈惊瓷不好意思的回:【哪有。】

顾涅:【我在沥周,你有没有时间。】

【我们见一面。】

沈惊瓷有些惊喜,回的很开心:【好啊!】

两个人约好,恰好到了上课时间。

沈惊瓷要放下手机的前一秒,手机又划过一个消息。

消息框瞬间压下顾涅,钻到了最上方。

与顾涅的温柔不同,他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地随意,但又透着一股强硬。简单的只有两个字,却是陈池驭的风格。

Yu:【忘了?】

简单的只有两个字,却是陈池驭的风格。

Yu:【等你四个小时了。】

沈惊瓷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心头忽然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等了自己四个小时。

感觉太亲昵。

沈惊瓷顺势就想去解释:【我.】

打完一个字才发现自己没想好理由,那个我字又被删了。

等等,她想想应该怎么说。

陈池驭仿佛能透着屏幕看穿这边。

属于他那边的聊天框又冒出一个气泡框:【这么慢?】

沈惊瓷一愣,手指蜷缩着摩挲了下,好奇的问:【什么慢?】

Yu:【敷衍我。】

嗯?

沈惊瓷连着看了眼,就是,为什么敷衍他还这么慢。

他已经等了她好久。

因为这句话升起的情绪把沈惊瓷的心挠的好痒,像是夏天吃了一颗薄荷味的清凉糖,上瘾又依赖。

沈惊瓷头埋的更低了点,她动作小小的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在?】

Yu:【不是说过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那点小心思,躲不过。】

备注的地方在他输入时倏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惊瓷猛然醒悟。

原来是这样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放下了手中的笔,有些心虚:【药吃过了的。】

Yu:【视频呢。】

对面的人似乎对这件事情真的很执着,沈惊瓷别不过,抬眼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把那个视频发了过去。

沈惊瓷又发了条:【没骗你。】

陈池驭这下没有秒回,应该是在看视频。

沈惊瓷的心忽然就紧张起来了。

三秒的视频怎么这么慢吗。

殊不知另一边的陈池驭,人窝在沙发中,身子后仰。

客厅明亮的光线照到手机上,小姑娘皮肤白,看着又软又乖。头微微一仰,眼睫也跟着颤,浅棕色的瞳孔像是折射着光的琉璃,纤细的脖颈不堪一握。脸蛋上似乎还有细细的绒,端正的坐在书桌前给他录视频。

应该是吞下去了。

陈池驭把手机举的靠近了点,眼中的笑意浓,他又点了一遍播放,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摩挲了两下。

直到楼梯上的声音打破画面——

“陈池驭,你背着我们在这看什么呢?!!”

孟有博停在螺旋楼梯的中央,怒目的往这边瞅。

陈池驭心情好,斜眼扫了下孟有博,懒得搭腔。

“哎你他妈”孟有博被激着,撸起袖子就要干陈池驭。

他一只腿单跪在沙发上:“看什么呢,给我瞅瞅。”

陈池驭皱着眉,从下到上的扫过孟有博。

他耸拉下眼,也没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就光嗤了声。

还不搭腔。

“你不会是在看女人吧。”孟有博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他妈的看片也不至于这么藏着掖着啊。

话落,陈池驭倒是有了点动静,他收了手机仰起下巴。他抬腿把孟有博踹了下去又哼笑:“碍着你了?”

孟有博被踹了都没反应,下巴快掉到地下了。

这爷没反驳。

那不等于变相承认吗。

“卧槽还真被我说中了?”说着就不死心的要去抢陈池驭手机:“谁啊到底!”

陈池驭利落的起身就走,躲开孟有博,两人之间拉开距离,声音从门口的方向飘回,尾音上扬。

恣意又嚣张:“不告诉。”

孟有博没看到的那份聊天记录上,最后停在陈池驭的一个“乖”上。

车上,孟有博给晏一发完消息,忍不住说了两句:“这晏一怎么回事,问夏还跟她别扭呢?”

陈池驭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开口:“不知道。”

“他说我们先过去,问夏刚下自习。”

陈池驭没意见的点头。

两个人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蓝白色校服的背影。

喻问夏坐在烧烤摊边上的一个凳子,两条细白笔直的腿慢悠悠的荡着,松松散散的一个高马尾,廉价的灯泡在她头顶,昏黄的灯线下,女孩皮肤白的刺眼。

孟有博认出来了,招着手冲那个背影喊:“问夏!”

女孩手中的巧克力奶刚好喝完,回过头定下视线,露出一个小虎牙。

她也招手:“池驭哥!”

孟有博:“”

人跑过来,裙角跟着风在动。

孟有博嘿了声:“喻问夏,不见你这么区别对待的哈。”

问夏吐了吐舌头,笑了声。

陈池驭也跟着懒懒的笑,他随手掐了指尖的烟,问:“晏一呢?”

问夏啊了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去买关东煮了。”

孟有博笑了两声:“行啊,晏少爷也就能你能治住了。”

问夏不服:“什么啊!”

“就是最近出了点事,所以他才来接我。”

孟有博最好奇了:“什么事儿?”

问夏抬眸看了孟有博一眼,支吾了声。

“就是好像惹了个小麻烦。”

两个人说着什么,陈池驭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他处的地方暗,光线断断续续的落在他身上。

男人侧脸的弧度冷硬,正低着脖颈在发消息。

几秒,他唇角勾上一抹很淡的笑,身上冷漠又疏离的气质消散了些。

抬头时,是听见了晏一的喊声。

慌张而又心惊。

陈池驭反应极快,下意识的扯了一把喻问夏。

朝喻问夏的砸过去的手豁然落在了横出来的那个人影上。

肩膀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陈池驭眉心一皱,身子在啤酒瓶的力道下,塌斜了几度

医院里,晏一脸色很沉。

问夏也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不敢出声。

孟有博负责去警局处理后续,三人之间,倒是那个伤者气氛最轻松。

人刚从诊室中出来,领口还没整理好,歪歪斜斜的,露出平直的锁骨。

问夏垂着头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没了之前的活力:“对不起池驭哥,都是我惹得祸。”

晏一抿着唇,下颚绷的很紧,薄唇轻启,还没动,就被陈池驭打断:“行了,跟我快死了呢。”

问夏之前招惹的那个所谓男朋友,算半个小混混。

两人聊了没三天,被晏一拿着喻问夏手机删了后直接翻脸。天天扬言要收拾她。

今晚,陈池驭凑巧挡了这下子。

外套随手搭到臂弯,陈池驭散漫走了步,一锤定音:“散了,明天问夏还要上课,你送她回去。”

“谢了兄弟。”

陈池驭但手插着兜,抽出摆了摆手示意明白。

没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晏一的声音。

“你看下手机,孟有博说沈惊瓷好像找你了。”

原本的脚步一顿,陈池驭回头,眼神微动。

“什么?”

陈池驭回拨电话,听到的是沈惊瓷有些试探的声音:“是陈池驭吗?”

陈池驭坐在车里,又些倦的揉了揉眉,他嗯了声,声音放的柔了些。

电话里面传来脚步声,沈惊瓷似乎是去了阳台。

紧接着的是关门声。

小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忍不住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刚刚你消息发到一半就没有下文,我看到孟有博朋友圈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在医院。”

陈池驭靠着身后,磨了磨后槽牙。孟有博这个傻逼,一天天把朋友圈当垃圾场,屁大点事都要说声。他迟早收拾他。

他听着沈惊瓷的声音,咬了支烟。

左臂还有些胀痛,陈池驭的声音听着几分沙哑:“没事,不重。”

电话里静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惊瓷的声音似乎有些颤。

陈池驭动作一顿,眼神深了些。

下一秒,他切实的听到了沈惊瓷的小心。

她问。

“陈池驭——”

“我能来看看你吗?”

陈池驭到北校门时,沈惊瓷已经在等着了。

她缩在校门旁边的人行道上,人蹲着,看着很小。

身上还穿着睡衣,被风吹得鼓。样子特别单薄,像是会被风吹跑似的。

刺眼的近光灯靠近,沈惊瓷才迟钝了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经几步跨到自己身前。

“陈.”

男人手上的衣服一下子包裹住她,遮去了后两个字。

陈池驭单膝半蹲,和她保持着一个高度。只不过眉皱的特别深,眼里也没笑,拎着外套的衣角锁紧。

他语气有些沉:“不是说到了给你打电话?”

沈惊瓷被凶了一下,眼眶倏地红了。

含着水雾的眼就盯着陈池驭,咬着唇不说话。

无声的对峙。

人本来就白,被风吹了不知多久,嘴唇连点血色都没有。

整张脸上最明显的就是眼尾的红。

陈池驭看着气也发不了,他手搭在沈惊瓷肩上,低声喊了句:“沈惊瓷。”

沈惊瓷垂下眼的眸子又抬起,说不上是倔还是委屈的看着他。

又静了几秒,陈池驭跟认了一样。

他叹了口气,手掌垫着女孩后脑勺的发,安抚的摸了摸:“别哭。”

和解后,陈池驭站起身,而沈惊瓷动了下又差点跌到,一脸委屈的仰头望着陈池驭。

“腿麻了”

她小声的嗫嚅了句,自己试着挪动。

陈池驭忽然自顾自的笑了声:“你今晚是不是来算计我的。”

声音随着风吹走,沈惊瓷没听见。

下一秒,身子腾空而起,双脚离地,陈池驭还能拉开车门,将人放进了后座。

沈惊瓷差点惊呼出声,她鼻子不小心磕到陈池驭胸膛,又硬把声音咽回嗓子。手臂条件反射的勾住。仰起头是他凸起的喉结,不明显的青色血管和微微浮起的青筋,延伸到黑色的衣领下,皮肤白又冷的性感。清冽的薄荷烟草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和沈惊瓷一起,他也坐在了后面。

车门关闭,随着气息的渐远,沈惊瓷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把脚放上来。”

“啊”沈惊瓷没听懂。

他脸色还是不爽:“这么冷的天不知道穿个袜子再出来?”

陈池驭把人包的更严实,连带着腿和脚。他的外套够大,沈惊瓷撑起腿来正好。

沈惊瓷摇摇头:“还好,不是很冷。”

脸也红,脚也红,手一碰冷的像个冰块,叫不冷?

十一月的夜风,真的不是随便吹的。

陈池驭气笑的磨了磨牙:“回去再吃一顿药。”

沈惊瓷默默地不反抗,她抱着膝盖,下巴抵着,视线盯着陈池驭:“我想看看你的伤。”

陈池驭拽了下衣领,恶意报复的问:“脱给你看?”

“”

沈惊瓷怔了几秒,目光落在他领口的位置。

很慢的眨了下眼,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沈惊瓷垂下眸,慢吞吞的说:“行啊。”

沈惊瓷表情不咸不淡,在这个问题上异常的执着,目光也坚定。

陈池驭一瞬的惊愕,旋即低低的笑。

他声音沉,似带上几分无奈:“就是划了一个口子,几天就好了。”

沈惊瓷垂下眼,缓了段时间。

女孩轻而缥缈的声音缓缓开口,时间飘的有些久。

“之前,你手上缠着白带,好像也是受伤了,我看你好几眼,又不敢问。还有前几天看到你额角肿了块,我好努力的忍着才没有问你。今晚也是这样。”

“陈池驭,我想看看。”

她样子有些难过,声音是撑到极致的感觉。

陈池驭心口闷了下,有种被烟烧的辛辣。

他忽然想三十分钟前,晏一发过来的那条消息。

是肯定的语气。

——“沈惊瓷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这卷结束啦。

◉ 26、和他

车里的光线暗, 沈惊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没变。

他垂下视线,看到了沈惊瓷毛绒的发顶。眼眸变得幽深起来, 手指不自觉的摩挲。

他们停在马路边上,偶尔, 背后的车窗出现呼啸而过的车灯。

他没说话, 却转头看了眼前方,保安亭挂起的白亮灯光些许刺眼。

陈池驭眼睛半眯,模糊的看到门口吞云吐雾的大爷。记忆中自动浮现尼古丁, 一寸一寸的钻入肺腑。

痒。

手痒心也痒。

半响, 他抬起右臂,身上穿的是一件随意的T恤,黑色。

领口折腾的有些松垮了,还沾着一股医院的消毒水味。在他身上却不刺鼻,和薄荷烟草道搅混在一起, 层次昏沉。

“不是要看吗?”他忽然开口。

沈惊瓷抬头,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却搭在衣领处。

她的身子被风吹得难受,说了那些话口也干, 望着前面的人, 从紧绷着的情绪中分离几丝。

陈池驭样似不正经的侧目看她,眉骨上挑,笑着问了最后一遍:“真要看?”

锁骨衣领上手指敲点两下, 警示着沈惊瓷。

沈惊瓷迟钝了一秒:“是伤在这里吗?”

“不是, 在肩膀下面。”

沈惊瓷目光顺着他平直的锁骨, 向下。似乎能透视看到后肩胛。

不知过了几秒, 她还是点了头。

陈池驭低低笑了, 舌尖顶着上颚, 跟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不再啰嗦,意味不明的朝着沈惊瓷微微颔首。

本来就不是好人,难不成怕被一个姑娘占便宜。陈池驭心底嗤笑。

他侧身,左侧的肩膀偏向沈惊瓷。两只手抓住T恤的下摆靠上的位置,往上掀了半个身子。沈惊瓷的目光跟着他动,不自觉的扫到了腹部平坦紧实的肌肉线条。

男人右手松了下摆,把衣服左边再往上抓了两下,露出了白色的纱布。

其他地方的衣料松散的落下,从他手心处堆积出褶皱,散漫又颓废。

“看见了?”他哼笑着问。

那块纱布不大,比手掌小一点。

贴在肌肤上,突出薄薄的一层。

沈惊瓷却看出了泪来。

车内的气氛很静,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陈池驭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沈惊瓷的泪已经掉下来了。

啪嗒一声搭在皮质座椅上,留下一滴水渍。

陈池驭一怔,腰间忽然传来一道敏感的细腻。

沈惊瓷的声音忽然想起:“那这里呢。”

微凉的触感覆在那道老旧的疤痕上,陈池驭顺着看去。

已经埋没好久的记忆逐渐涌入脑海。

足足五厘米的一道疤痕,淡淡的白,看着有些深。

下一秒,沈惊瓷哭腔问:“你怎么天天受伤。”

陈池驭眉一皱,手指上的力道瞬即消失,衣服掉落,被沈惊瓷伸出来的那根手指挡住。

陈池驭身子僵直了下,眼中情绪翻滚又被压下。

他正起身子,暗无痕迹的躲开了沈惊瓷的触碰。

掀起眼,是沈惊瓷通红的眼睛。

沈惊瓷看着十分低落,说实话,陈池驭不太懂。

他想了下那道疤,应该是那年,玩的最疯,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跟家里对着干。

车子撞了个报废,人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思绪拉回,他很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像是鬼迷心窍般的,手指捻住了欲坠的那滴泪。

沈惊瓷愣了下,他的手掌已经擦过她眼尾。

女孩下意识的闭眼,在他掠过后,眼睫轻轻地颤了下。

陈池驭凝着沈惊瓷泛红的眼框,低声开口,跟哄人似的。

“别哭。”

“闹的我心疼。”

从前方驶过的车光影照进他们罅隙,流动在两人之间。

她的泪安静了。

眼中的雾气凝在眼眶中,有些愣怔的掉不下来。

久久,她的动作像是被慢放了一样,缓缓地抬了头。

陈池驭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她面前叹了一口气,没收音调,视线松松垮垮的落在她脸上,彻底擦干泪,有点无可奈何:“有点输给你了。”

沈惊瓷没弄清楚这句话什么意思,木讷的张嘴:“什么意思?”

陈池驭松了力气一样,身子后仰,后脑勺靠着:“你别哭,以后不受伤就是了。”

沈惊瓷心口一窒,重重的跳了下。

他的气息似乎重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沈惊瓷的幻觉。

她盯着陈池驭的脸,男人说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是真的吗。

别哭了

她的眼泪这么好用吗。

沈惊瓷懵懂的眨了眨眼,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跳如鼓,快的要死。

“真的吗?”

她问。

陈池驭分辨出那声音里面的欣喜和紧张,仿佛生怕下一秒他就改了口。

人笑,吊儿郎当的伸出自己食指,轻挑又痞气。

“真的。”

“还要拉个钩?”

小姑娘眼睛湿润润的,看到他的动作盯了几秒。

人抿着唇纠正:“应该是小拇指。”

“陈池驭,你伸错了。”

说着,不顾陈池驭的反应,沈惊瓷自己动手将那根指骨分明的手指握了回去,又勾出了男人的小指。

自己的手顺着绕进去。

小指交叠,这才是拉钩。

陈池驭看的发笑:“沈惊瓷,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沈惊瓷脸红了瞬。指腹却忽然传来压感。陈池驭小指微屈,勾住了。

他闭着眼,唇角弧度浅浅。任由沈惊瓷控制着手。

心里像是有一瓶橘子味的汽水,酸酸甜甜的升腾起小气泡。

他的手又白又长,骨节好看,手背透出青色的血管,拇指那里有道劲瘦的筋。

沈惊瓷盖上章,真正手对手的触碰到他的指腹。有些硬,很薄的一层茧子。但摸着却格外舒服。

心里那股难受终于消散,沈惊瓷没松开他的手,澄澈的眼睛看着亮,仰起头来看他。

“说好了的。”

陈池驭掀开眼皮,笑得散漫。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盯着她,停顿两秒,忽然做了个口型。

——“良心。”

沈惊瓷被噎了下。

“”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的猝不及防。

像是有一个机会,沈惊瓷视线心虚的从陈池驭身上移开。手慌脚乱的找到自己落在座椅上的手机。

上面备注是[妈]

是徐娟的电话。

沈惊瓷心口传来短暂的一窒,她脸色微微变,连忙点了接通举到自己耳边。

“喂,妈妈。”

陈池驭听到称呼,起身坐直了些,一声不吭的腾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电流声透过空气,隐隐的传入陈池驭耳中。

“睡了吗,年年。”

沈惊瓷也坐好:“没有呢,有什么事吗妈妈。”

“阿枞后天有个检查,我和你爸爸都没有时间,想问问你能不能去陪着。”

“可以的!”沈惊瓷回答的利索:“后天休息,我没有课,可以早点过去。”

徐娟那边笑了笑,松了口气:“行,好好照顾阿枞,有什么事情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

话落,两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母女之间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沈惊瓷垂下眼,手指扣了扣睡衣上的花纹。

气氛有些低沉,沈惊瓷张了张唇,干涩的开口:“最近天气不好,妈妈你们好好注意身体。”

“我们知道,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陈池驭看到沈惊瓷点了点头,也忘记对面看不到。

“那妈妈早点休息,我会照顾好阿枞的。”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挂断电话。

陈池驭忽然问:“阿枞是你弟弟?”

沈惊瓷晃神,看向他,慢慢的点头。

停下来的思绪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冷不丁的想到,后天是她和顾涅约见面的时间。

事情好像有点多,想到阿枞的检查结果要出,沈惊瓷染上一丝愁,心情比刚刚低沉不少。

陈池驭看在眼里,但他没有多问。

男人漫不经心的转移掉沈惊瓷的注意力。

“你小名叫niannian?”

沈惊瓷一愣,刚要问你怎么知道,又想起徐娟在电话里的称呼。

她嗯了声,心不在焉的想陈池驭听到了多少,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家很奇怪。

男人的声音浮浮沉沉,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钻进耳朵。

他又问:“哪个nian?”

“黏人的黏?”

沈惊瓷明亮听到他的组词眼睛错愕的睁圆了瞬。

“什么呀。”

“年岁的年。”

“不是啊——”陈池驭看着她炸毛的样子,不禁抵着唇笑了笑,语调听着还有些可惜。

沈惊瓷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叫。

亲昵的她发烫,忍不住小声辩解了句。

“我才不黏人。”

陈池驭哼笑,抬眸看了她眼意味不明。

有种微妙的纵容。

他声音很轻,夹着丝丝缕缕勾人的气音,缓缓开口。

“年年——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好喜欢这章的陈池驭。

想写几章“名正言顺”的暧昧,还有两个点就会在一起了。

◉ 27、和他

手机的亮光映着男人的脸, 车窗开着,烟草味道逐渐消散。

他眉头皱着,总觉得身边还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 挥之不去,在夜晚躁的人烦。

聊天记录的最后还停在晏一发过来的那句话上, 他还没回。

脑海中自动对应上小姑娘今晚的样子。

他不是没有感觉, 但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一种要和谁安顿下来的想法。

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他懒得去想。

但今晚,从他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蹲在路边开始, 也可能是接到电话时听到她哭腔开始, 心里就好像是扎了一根刺。

不疼,就是忽略不了。

他的手臂抵着窗沿,垂眸盯着那句话,陷入了很沉的思考。

马路对面的灯一闪一闪,最后还是灭了, 伸出车窗的手指轻点, 烟灰簇簇掉落。

良久,烟头烧尽时, 男人低声笑了下, 人也终于有了动作。

说不定,是可以不拔的。

让他好好想想

到了去陪沈枞那天,沈惊瓷已经提前跟顾涅解释过, 两个人约定的时间也从中午改到了傍晚。

医院。

她过去的巧, 恰好看到一个护士路过门口时往沈枞房间看了眼。、

沈枞身上还是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稍许空荡的套在他身上。但少年挺拔清瘦, 眉骨干净分明, 还是吸人的很。

沈惊瓷这才注意到, 病房里不知什么多出来一个和沈枞年岁相仿的女孩,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笑得灿烂。

沈枞的病房一直都是单人间,冷冷清清的,今天却意外活跃几分。

透过玻璃往里看,传入耳中的是一阵银铃般的笑。

不知道两个人之前说了什么,但那个女孩笑着笑着忽然停了,她皱着眉凝了沈枞一会儿,有些不高兴的说:“沈枞,你怎么不笑?”

倚在床上的沈枞微抿着唇,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笑意,有些长了点头发挡在眉骨上方,看着还有点冷。

听见女孩的话,少年才哦了声,跟陈述事实一样说了句:“因为不好笑。”

闻言,沈惊瓷眼皮跳了下,没想到沈枞这么不给面子。

她看了眼女孩,害怕人伤心,清脆的声音却又响了:“那我再换一个!”

沈枞眉梢终于动了下,有些忍不住的开口:“你有点吵。”

表情算不上烦,但一副不欢迎的架势。

他的目光微动,无意间掠过门口站着的沈惊瓷,表情微微一怔。

被抓的沈惊瓷有一丝尴尬,推开门进屋。

“姐,你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不进来。”沈枞起身,换了个姿势,模样正经很多。

沈惊瓷笑了笑,掩饰:“刚来。”

放下东西,她还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那个女孩,语气轻柔:“你是阿枞的朋友吗?”

女孩听到在问自己,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笑得时候露出两个小虎牙,看着可爱:“姐姐好!我叫谈祈。”

“我是隔壁病房的”

她的话说道一半,忽然被沈枞的咳嗽打断,床上的人脸色有些怪:“谈祈,我姐来了。”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示意:“你是不是应该去吃药了。”

谈祈表情一下子挎了下来,她憋嘴瞪了沈枞一眼。

“沈枞,你好烦!”

说着,人已经跑了出去。

沈惊瓷还挺喜欢刚才的小姑娘,沈枞现在没法去学校,有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她坐下,笑眯眯的望沈枞。

沈枞看着沈惊瓷的表情,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就是不想吃药才躲这儿的。”

沈惊瓷努力的忍住表情,点了点头:“嗯。”

沈枞脸色黑了瞬:“你真的想多了。”

沈惊瓷笑着:“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认识个朋友挺好的。”

她看到沈枞桌边的课本:“毕竟你之后还是要回学校的。”

说起学校,沈惊瓷想起顾涅,三个人之前都是一起长大,她对沈枞说:“顾涅现在在沥周,一会儿要不要让他上来和你说几句话。”

沈枞听到顾涅的名字,一有种陌生的熟悉,他想了会儿,微愣:“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沈惊瓷剥水果的手指一顿,嗯了声。

沈枞忽然问:“顾哥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不错。后来跟着他妈妈不在寻宁了。”

沈枞笑了下:“那就行。”

他随口说了句:“先不见了吧,我现在样子怪别扭的。”

沈惊瓷心里有些难受,她刚想说什么,外面的护士敲门喊人:“沈枞,到点了,出来检查。”

项目一项又一项,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也不一样。

等待的过程总是焦急的,到下午四点才出完。

但好在,消息还是好的。

沈惊瓷脸上的笑意止不住,马上给徐娟和沈鸿哲打电话说完。

沈枞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沈枞笑着赶她走:“这下放心了?”

“都在医院一天了,快走吧,顾哥在下面等你多久了。”

沈惊瓷一看时间,果然已经迟了。

她脸色迅变,念了声糟了,忘了时间了。

沈惊瓷匆匆的对沈枞说:“那阿枞我先走了啊,你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

沈枞笑着说好,沈惊瓷脚步声匆忙,人影消失在门口。

顾涅连个催促的消息都没有,电梯门马上就要在眼前合上,沈惊瓷小跑着成功拦截住。

她对周围的人说了句抱歉,还有点喘。

电梯门再次关合,沈惊瓷焦急的在给顾涅发消息:【马上下来,两分钟。】

所以她没有看到电梯的外面的走廊中间,白大褂旁边立着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

男人单手插在裤兜,夹克外套又冷又痞。眼睛忽然半眯,看到了电梯缝中出现的那半张脸。

井嘉泽注意到身旁人步子的停顿,侧目疑惑:“怎么了?”

看着数字已经往下走的电梯,陈池驭懒散哼笑:“看到了只兔子。”

井嘉泽看了眼电梯的方向,又看了看陈池驭,从这个起亲昵的称呼中反应:“女人?”

陈池驭没答腔,斜眼看了他眼。

“真是?你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井嘉泽眉皱了下。

“我有女人很奇怪?”

井嘉泽默了声:“主动贴你的倒不奇怪,你要是看上那才是稀罕事。”

陈池驭眼皮都懒得抬,啧了声笑,长腔拖着嗯了句。

“是看上了。”

他拿出手机,明晃晃的发了个消息。

在井嘉泽再次想问什么时,光撂下一句“走了”,转身的利落。

井嘉泽在身后气笑了:“牛啊。”

陈池驭没回头,背着手隔空朝井嘉泽竖了个中指。

晃荡的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两部电梯,他下去的时间应该和沈惊瓷差不多。

之前在医院和沈惊瓷的碰面还有前天的电话,大概能猜出沈惊瓷的弟弟在这家医院。

一楼敞亮的大厅,挂号询问的人不计其数。

陈池驭定住脚步四周看了眼,没找到刚才的那个身影。

手机上的消息也没回,他眉骨动了下,又想笑。

跑的还挺快。

人向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辆保时捷从停车位中缓慢倒车开出。

他没所谓的要移开视线,副驾降着的玻璃上却忽然划过一张熟悉的侧脸。

嘴角的弧度消失,笑意也戛然而止。

车里的沈惊瓷低着头的脑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的手机此时响了下。

黏:【我刚刚从医院出来,怎么啦。】

陈池驭眸色渐沉,眼中没什么波澜的想笑。

还挺诚实。

银灰色的保时捷已经消失在视线,男人颀长冷淡的身影伫立在正门口,垂着的视线情绪晦涩。

有路过的小姑娘激动地多看了两眼,似乎被他身上矜贵冷漠又混不吝的气质吸引。

半响,陈池驭歪了下头,手指微动。

【晚上一起吃饭?】

沈惊瓷又是好久没回。

接近深秋,又下完雨。空气越来越凉。

陈池驭没有给旁边在踟蹰要不要上前的人半个眼神,步子从台阶越下,走向车。

沈惊瓷是在十分钟后才看到陈池驭发来的这条消息的。

刚刚和顾涅聊了很多新的生活,他现在读的方向是海洋保护。

她听了不少前所未闻的趣事,不禁感慨:“那你以后是不是能下海见到真的珊瑚礁。”

沈惊瓷想了下那个画面:“肯定很漂亮。”

顾涅笑了笑:“没你想的那么轻松。”

沈惊瓷点点头:“肯定不容易,但起码你开心。”

“那你呢,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其实跟之前差不多。”她想到今天下午沈枞的检查结果,语气上扬几分:“不过阿枞的身体好了很多!”

她垂眸笑着。

接着看到了弹出的消息。

陈池驭的邀请赫然出现在眼前,沈惊瓷笑容一顿,愣了几秒。

顾涅观察敏锐,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沈惊瓷抬眼,看了看顾涅,又看回自己手机。

“没什么。”

沈惊瓷不知道陈池驭怎么忽然要和自己吃饭,她问:【有什么事情吗?】

人有些纠结的抿了下唇,难办的拒绝了陈池驭:【今晚好像不太行】

不久,Yu回过消息。

【有约了?】

沈惊瓷盯着这三个字,似乎觉得他语气有些怪。

但事实却是如此。

她不太好意思的回了个嗯,心里还有点怯。

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惊瓷以为陈池驭不会再回的时候。

白色的聊天框冒出来。

Yu:【行。】

一个字,情感不明。

沈惊瓷愣是没摸透陈池驭怎么回事。犹豫几秒,沈惊瓷问:【明天可以吗?】

跟愧疚一样,她补充:【我请你。】

而陈池驭硬是被这条消息逗笑了。

这姑娘怎么跟可怜他似的。

还明天她请。

心头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又麻又胀。

兔子跑的还挺快,捉不住。

陈池驭后仰着头,手机举起。

沈惊瓷的头像只是白色的小猫,长毛的,漂亮又乖,和人一样。

半响,陈池驭点着语音键,离唇近了些。

他问:“几点吃完?在你宿舍底下等你。”

作者有话说:

醋一下

堵一下。

◉ 28、和他

沈惊瓷用转文字看到消息, 完全愣住。

顾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沈惊瓷望了一眼:“有事?”

沈惊瓷偏头,眼中还留着惊愕。

顾涅手撑着方向盘, 侧目看到沈惊瓷不在状态的表情,还有些可爱, 他露出愉悦:“怎么了?”

沈惊瓷眉心微动, 干巴巴的问了下顾涅:“我们几点能回来。”

又觉得这话不太对,显得自己不想跟人家吃饭一样,她改口解释:“我一个”

沈惊瓷在称呼上停顿三秒, 继续开口:“一个朋友, 他说一会儿回学校想找我一下。但我觉得有点晚。”

“嗯——”顾涅看了下自己的手表,沉吟片刻:“不晚。”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快一点。”

此时外面六点二十,天空最后的几缕昏黄的光影从暗沉的云彩罅隙中传涌而出。

光柔和又混沌,打在顾涅身上。

他给沈惊瓷算好:“九点, 把你送回学校。”

九点, 似乎可以。

还不晚。

沈惊瓷呼了口气,跟解决了一桩心事一样, 重新看向手机, 笑着夸顾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只要你在什么都能解决好。”

“是吗。”

“是啊,特别安心。”

他们绕过那些不好的时候,只说之前的笑。

沈惊瓷舔了舔嘴唇, 低头给陈池驭回消息:【九点可以吗, 我大概就回去了。】

顾涅眼睫下垂下一片笑意。因为沈惊瓷的话, 也是想到之前。

那时候沈家刚搬过来。

他放学路过小卖, 听到人说是对漂亮的姐弟, 跟洋娃娃一样。

跟他没有关系, 他淡着脸进去买了一瓶白酒,又拿了两包创可贴。

绕过崭新的楼,从绣绿色的大门拐进,老旧的楼房光线昏暗,楼道狭窄。

301。

沙哑撕裂的声音吼来,一个空荡的白酒瓶猝然砸到脚下:“你他妈的个兔崽子怎么才回来,老子都要饿死了。”

酒气熏天的房间内,清瘦的少年眼中映着一地碎玻璃,他静了几秒,敛下眸一脸平静的低头换好鞋,将新买的白酒放到茶几。

少年走到自己的房间,书包放下,外面的辱骂声愈演愈烈。

但他已经习惯似的,仿佛听不见一样按部就班的走进厨房,熟练的开火。

顾炼今天喝的确实多,还进了厨房。

恶心欲呕的劣质酒味和烟味争先恐后的将他包围,粗糙干裂的大掌不轻不重的捏住少年的脖颈。

他在笑,声音却如地狱的阴鬼:“要不是你妈个□□拿着老子的钱跑了,你用过成现在这样?”

“就他妈留了个孽种给老子拖后腿。”

手掌一下一下拍着,顾炼越说,神色越阴郁,口中喃喃:“顾孽啊顾孽,你怎么不跟你妈一块死了呢。”

脖颈上承受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顾炼是想掐死自己。刀子切了手,创可贴又派上用场。

也就是那晚,他拿着书出门,碰见了漫无目的游荡的沈惊瓷。

沈惊瓷看到了他手臂不知什么时候被割破的血,脸上的表情又无神变诧异:“你的手”

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心思单纯,看到别人有更严重的事马上就忘记了自己的烦心。

“你这是怎么弄得啊,要不要回家处理一下。”

她干净的眉眼和衣着和附近老旧的破楼格格不入,心脏像是会跳动了一样。

伤口的疼痛,都变得可以忍受。

后来,顾涅认识了沈惊瓷和沈枞。

他性子最稳,沈惊瓷有什么问题是他解决,沈枞惹了什么麻烦也他收拾。

那是他生命最美好的日子。

莫名的想到了那段回忆,他皱着眉扯出思绪,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人。

事情都过去了,他们都在变好。

沈惊瓷唇角的笑有些扎眼,几缕头发滑落耳边,露出柔和的轮廓。

心口的窒息感减轻,顾涅视线回到前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电光火石之间,笑意忽然一顿。

几秒,沈惊瓷放下手机之际,清润的男声响起:“是喜欢的人吗?”

沈惊瓷反应了两秒:“什么?”

“刚刚看你发消息时笑得很开心。”

沈惊瓷惊愕,她捂了下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顾涅没回,又问了遍:“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嗯”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也没再怎么遮掩,犹豫过后很小的嗯了声。

顾涅唇角的弧度淡了些:“是大学认识的吗?”

“不算,很久之前就遇到了。”

“到了。”顾涅的声音随着车子的减速停止。

他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只是说:“走吧。”

叙旧的时间总过得快,八点半,顾涅送沈惊瓷回校。

顾涅明天就离开沥周,临沈惊瓷走前,他语气佯装有些可惜:“本来还想约你再逛一逛沥周,看来只能下次了。”

沈惊瓷也不太好意思,本来是要带着顾涅逛一逛,起码也尽个地主之谊。

但陈池驭今晚不知怎么了,她只好先回来。

她冲顾涅摆手:“那下次,下次一定带你逛。”

沈惊瓷跑进校门,手机一边给陈池驭发消息。

【我回学校了,你在哪里。】

【在学校吗?】

九点,学校的人正多,尤其是情侣,走十步遇见五对的那种,身影黏在各个位置。

她视线不敢乱瞟,生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但还是有暧昧的声音传入耳中。女生声音娇软,丝丝喘气。

他们旁若无人,倒是沈惊瓷尴尬的红了脸。

她假装低着头看手机。

陈池驭没说话,只发过来一个定位。

【沥周大学主校区—女生宿舍9号楼】

沈惊瓷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他真的在等自己。

五分钟的路她只用了两分钟。

今天又穿的厚实,到宿舍楼底时,身上还出了一些汗,脸色看着也红。

宿舍楼前面的花坛,树干留下一片阴影。

沈惊瓷一眼望到头,也没有陈池驭的影子。

【怎么没有看见你。】

Yu:【后面。】

嗯?

沈惊瓷抱着疑问绕道楼后,比前面还要黑一个度。

还没看到人影,腰身忽然被人箍住,她猝不及防的被拽入一个夹着凉意的怀抱。

沈惊瓷惊呼一声,下一秒便被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弥漫全身。

陈池驭有些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喉结滚了下,语调又散:“看路。”

沈惊瓷被他箍在臂弯中的胳膊脉搏跳动剧烈,一下一下都乱了节奏。

翘起的井盖埋伏在她刚刚走过的位置,陈池驭还没松手。

男人抓着她的手掌指骨都是凉的,麻酥又颤栗。

她感觉到他的胸腔和声带在震。

“沈惊瓷,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作者有话说:

◉ 29、和他

他的气息喷洒在沈惊瓷耳尖上方, 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沈惊瓷没忍住,又打了个颤。

心脏跳的快要被人发现,但陈池驭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呼吸的空间被挤压,沈惊瓷被困在身前的两只手挣扎了下, 身子酥麻的用不上力。

她燥的脸都要烧起来, 喉咙也干,张嘴吐出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很很久吗。”

陈池驭低低的嗯了声,嗓音又暗。

“很久。”

今晚的陈池驭好像格外磨人, 一个字也让沈惊瓷就招架不住。

腰间的手臂成了支撑, 两个人贴在一起,他手指掠过沈惊瓷头发,别到而后,声音漫不经心:“跟谁出去的?”

沈惊瓷迷迷糊糊的,如实说了答案:“一个朋友, 他来沥周见一面。”

“男生?”

“嗯”

他的手从沈惊瓷耳边放下, 又挪了位置,手指极有存在感的落在了她的手腕。

余下的那只手臂还是稳稳地箍住了她的腰, 另一只手的指腹却一下一下的, 很轻的在摩挲。

痒又难捱,原本就是跑着过来的,身上烧的温度明显烫人。沈惊瓷莫名的想到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对情侣。

男人不紧不慢, 每一个字都像在蛊惑。

他忽然问:“喜欢他?”

沈惊瓷皱了下眉, 跟想不通陈池驭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一样, 她抿了下唇:“怎么可能。”

“哦?”陈池驭扬了声音调。男人呼吸靠的越来越近, 沈惊瓷感觉到他侧脸贴在了她垂着的发上, 暧昧的要死。

陈池驭用着很轻的气音, 指腹上的力道也跟着慢。

沈惊瓷真的受不住,眼神都开始聚焦不拢,耳边的声音模模糊糊,她听见人问:“那喜欢谁?”

下意识的,她跟着本能回答:“你”

视线在黑暗中适应,隐蔽的角落外有自行车经过,忽的吵闹了声。划破寂静。

那个字的声音很小,但当她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头脑瞬间清醒,漆黑的瞳孔慢慢睁的滚圆。

沈惊瓷慌了,身子瞬间僵硬,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不见,只有耳鸣声钻着神经。

她惊慌的开口:“我我”

“我”又急又怕。

舌头也发麻,什么话都不会说了,一个劲儿重复。

直到被身后的笑掩盖住。

他确实是在笑。

而且笑得特别开心,头也低下了。

人松松垮垮的俯身在她脖颈处,没有丝毫距离感的姿势,圈抱着她。

每笑一声,就会有什么灼热的呼吸刺激着她脖颈和锁骨处细嫩的皮肤。

沈惊瓷还处在混沌的状态,脚底酥的发软,身后的力量猛然捞住了她。

陈池驭低笑着问:“你抖什么。”

沈惊瓷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一样:“陈池驭”

“嗯?”

她喊一声他就老实的答应一声,偏偏这才是最折磨的。

她胸腔跳动的快要爆炸:“你你”

沈惊瓷眼眶开始红,生怕下一秒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几秒,她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跟祈求似的:“你没听到”

他们可以假装窗户纸没捅破,无事发生。

好像有一声叹息,接着,陈池驭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他扶住她的手臂,又带着人转了过来,面朝着他。

沈惊瓷垂着眼,还抿着唇,黑长的睫毛有些湿,一副受委屈了的模样。

他眼中还是噙着笑,但语气又刻意的柔,跟之前都不一样。

他手指在她眼睛上擦了擦,沈惊瓷下意识闭眼。

指腹沾上轻微的湿濡,陈池驭好笑的问:“哭什么。”

沈惊瓷嘴唇向内抿,委屈又上来。

身子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被往前一扯,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后脑勺上攀上一只大掌,男人声音不急不缓,低低沉沉的笑。

“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瓷瓷,瓷瓷,你发什么呆呢。”

邱杉月的手靠近她肩膀推了两下,人才缓缓地回过头,一看就没听进去,眼里都是茫然:“啊”

“你啊什么啊,听没听到我说的啊。”邱杉月佯装恶狠的要去掐沈惊瓷脖子:“我都说完了你怎么回事!”

沈惊瓷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邱杉月举着手机怼到她面前:“班级群啊班级群!”

“我问你什么时候收拾行李。”

沈惊瓷班级群是屏蔽的,只有看到艾特所有人的时候她才会收到消息。

今天一天都在医院,也忘记管这些了。

她迟钝的从桌子上拿回自己的手机,翻出已经被压在下面的群聊。

目光在经过那个头像的时候一顿,手指慌忙的逃避似的点进群。

在一排排整齐的收到最上面,沈惊瓷终于看到了消息。

【原本根据教学计划定于十六周的实践课因为排课问题改于后天,实践地点xxxxxx,收到请回复。】

沈惊瓷愣住了,愕然的看向邱杉月。

“实践课?”

邱杉月怀里抱着一个保证,点了点头。她掏了桌上的薯片塞进自己嘴里:“你不想吗?接到消息的时候大家都高兴炸了。不用上周四周五的课了。”

“周四周五好多课,我们赚翻了。”

实践课连带着周六,一共是三天。

她这才注意到,宿舍靠近阳台那个属于仰可的位置,已经收拾好一个箱子了。

沈惊瓷眼睛眨了下:“这么突然吗?”

邱杉月点了点头:“不过是个好事情啊,我最讨厌周四了。”

这个周的周四新开了一门课,任务重课的内容又没趣,很多人都不喜欢。

邱杉月又喊沈惊瓷:“对了瓷瓷,明天我们去趟超市吧,我想买点出去住能用的东西。”

沈惊瓷视线又回到群聊上的消息,人还有些愣。

那是不是这几天都看不到陈池驭了

想什么来什么,陈池驭的消息应景的弹出来。

Yu:【忽然想听你的声音了。】

沈惊瓷心狠狠一颤。

“瓷瓷,你想什么呢,今晚怎么一直出神。”

手机差点掉下去,沈惊瓷下意识的捂住屏幕,转头却对上了邱杉月怀疑的目光。

咀嚼薯片“咔哧”声也不见了,邱杉月眼神慢慢警惕。

“不对,你有情况。”

沈惊瓷憋着表情,梗着脖子否认:“没有!”

“你脖子都红了!还装!”说着,邱杉月已经迈出步子朝沈惊瓷冲过来。

“真没”

“哈哈哈哈你别挠了,杉月”沈惊瓷窝成一团的想抓邱杉月的手,两个人混乱成一团,邱杉月气哼哼的问:“说不说。”

“我说,我说。”

沈惊瓷推开邱杉月,喘着气:“你等等,我歇会儿。”

“行,我也歇会儿。”

半响,沈惊瓷才抬眼看着邱杉月,支支吾吾的冒出声音:“杉月,我问你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说,他又没不喜欢你,那那是怎么回事。”

邱杉月瞪大眼睛,惊讶了一瞬,爆出天崩地裂的声音:“陈池驭跟你表白了?!!”

沈惊瓷一口气噎住,她脸色涨红的往宿舍门口的方向看了眼,还好关的门,宿舍也只有她们两个:“你说什么呢?!”

邱杉月疑惑:“你说的不是陈池驭吗?”

“我”沈惊瓷被堵住,又没法反驳:“不是表白,你想哪去了。”

邱杉月八卦精神一下就来了,她拖着凳子挪到沈惊瓷身旁:“快快说说怎么回事。”

沈惊瓷不自然的看了邱杉月一眼:“就是,反正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邱杉月追问重点:“那之后呢。”

沈惊瓷陷入一秒的回忆。

陈池驭抹掉她的泪,又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说今晚不合适,再等等。

沈惊瓷晕乎乎的被送进了宿舍楼,还没来得及问他等什么。

“他说等一下,今晚不合适。”

沈惊瓷手摁住自己胸腔的位置,垂下眼帘:“我感觉有点紧张。”

“又很害怕。”

邱杉月却忽然恍然大悟:“他是不是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跟你表白!!”

沈惊瓷听不得这两个字,脸红的跟什么一样。

“你别这么说。”

邱杉月不以为然:“他都说没有不喜欢你了,还能是怎么样。瓷瓷,你自信一点。”

“不然你直接问问他。”

沈惊瓷摇头:“我不太敢想。”

“也不敢问。”

暗恋的人怎么可能是占主动权的一方呢。

邱杉月恨铁不成钢的拉着沈惊瓷起来去洗漱间。

“你现在去收拾然后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好消息马上就来。”

沈惊瓷笑笑。

但一直到上床熄了灯,起伏的心情也未能平息。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枕边的小铁盒上。

里面还多了一样东西,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那天上课偷拍的。

手指刚拿出照片,一旁静音的手机忽然亮起灯光。

锁屏跳出消息。

Yu:【睡了?】

沈惊瓷猛然想起忘记回复的消息。

黑暗中,她慌乱的拿起手机,回复:【没有。】

下一秒,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直接弹出来。

沈惊瓷一愣,心跳加速的反应过来。

手急忙忙的摸索出枕头下面的耳机,耳机线团成一团,手指都解不开,顾不得那么多沈惊瓷局促的插着孔。

好几次,终于对准,她拿起一只耳机塞进耳朵,手指顺了下头发。

最后做了两下深呼吸才点下接通。

画面中黑漆漆的,陈池驭那边没有人像,沈惊瓷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黑暗中的镜头像素更加模糊,沈惊瓷这边黑,所以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她压低声音,不敢影响舍友睡觉,她倚着墙壁坐好,用气音很轻的问对面的人:“这么晚了干嘛呀。”

她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低低沉沉,在电流的作用下变得更加磁性。

他问:“熄灯了?”

沈惊瓷不敢多说话,便使劲的点了点头,别在耳后的头发松散了些,还穿着睡衣的人显得柔和又乖巧。

陈池驭盯着屏幕,眸色忽的暗了暗。

沈惊瓷也感觉到对面的呼吸重了些,更加明显。

接着,陈池驭那边突然关了灯,光线瞬间昏暗下来。

随着他的声音,变得昏沉暧昧。

“怎么办沈惊瓷。”

“想亲你。”

◉ 30、和他

视线逐渐适应了对面的黑暗, 陈池驭轮廓慢慢浸透过屏幕出现在眼前,他人应该是松垮的半仰在哪里,身子的另一半藏于镜头外。

男人眼睛漆黑, 眼尾微挑,下颚也凌厉, 因为姿势的问题显得人特别修长, 喉结突起的明显。胸口起伏的呼吸使他的存在感不断加重。

沈惊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陈池驭究竟说了什么。

她没有听错。

“咳咳咳咳”那一瞬间,沈惊瓷剧烈的咳嗽起来。

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目光飘忽不定, 眼底还压着惊慌。

她慌忙的捂住半张脸。挡在唇边压抑着声音。侧脸偏向枕头的地方, 眼睫眨的特别快,脸更是张得通红,整个人仿佛被烧熟了。

咳声逐渐平息,沈惊瓷手里握着的手机移了位置。她嘴唇蠕动了下,又什么都说不出。

陈池驭的目光一直看着, 耳机中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这么羞?”

他在笑, 低沉的,又带着点轻挑。

沈惊瓷烧的更厉害, 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紧绷气氛的是被仰可翻身床响的动静打破。

沈惊瓷一震, 手慢吞吞的拉高堆在一旁的被子,跟害怕被人发现一样,缩回了被子里。

光线更加混沌, 看不透她的脸红。

陈池驭看到沈惊瓷的动作, 乐的身子都舒展了。

沈惊瓷手指揪着枕头的边角, 咬着唇内的肉望了眼陈池驭, 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好久, 她才张了口, 眼睛忽闪的挤出几个含糊的字。

陈池驭没听清,忍着笑嗯了声问沈惊瓷什么。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呼吸本来就难耐。

偏偏陈池驭还在眼前。

她不说。

他就看着她等着。

尽管画面差劲,但他的眼神勾人的紧,沈惊瓷觉得自己快被融化。

氧气快耗尽,耳边传来一声低喃。他暧昧又散漫。

“年年啊——”

沈惊瓷蜷缩着的身子狠狠一颤,一秒钟都熬不住了。

她手指冲动的点到红色按钮,电话倏地被挂断。电流声消失后,只留下砰砰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手机屏幕逐渐变暗,好久,又被闯进来的消息亮了刺眼。

他说。

【年年,晚安。】

沈惊瓷紧紧地盯着,呼吸不畅,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个月色清透的夜了-

沈惊瓷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她在手机上看到的第一条消息还是陈池驭的。

人迷糊的揉了揉眼,视线从左扫到右。

清晨的走廊吵吵闹闹,开关门的吱嘎声断断续续。

而沈惊瓷忽然从床上惊坐起。

人刚睡醒头发蓬松,眼神也带着茫然。

足足反应了十秒,才确定没有看错。

沈惊瓷睡意全无:【你在楼下?】

她看清楚时间,距离上一跳陈池驭发过来的消息,已经有十五分钟。

沈惊瓷起床不算早,别人起来用二十分钟摸一个早八素颜妆,沈惊瓷会那这二十分钟再赖床会儿。

而陈池驭悠悠的回复:【起了?】

沈惊瓷不知道陈池驭这么早在楼下等着自己干什么。

下一条消息连着进来:【我又不急,你慌什么。】

怎么可能不慌,她手忙脚乱,来不及多问的从床上往下爬。

邱杉月刚打完底,不解的问沈惊瓷这么急干嘛。

“杉月,今早不和你去上课了啊,我有点事。”

“什么事啊?”她好奇的看向已经冲到门口的沈惊瓷。

门哐的一声,人消失不见。

邱杉月愣了秒,慢慢的翻出包里的眉笔。

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快,十分钟,沈惊瓷喘着气,身影出现在宿舍楼底。

她左右张望了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矮台下的陈池驭。

特别显眼出众。

男人没穿外套,就一件纯色的T恤,被风吹得鼓。短发也吹得乱了些,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手上还拎这一个袋子。

人又特别白,肩颈线宽阔硬挺,再简单的穿着都有种不羁散漫劲儿。

也不知道冷不冷。沈惊瓷一下子想起自己身上随便套的长裙,太不好看了。

陈池驭也看到了她,沈惊瓷感觉到他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打量着什么。

身体迅速的局促起来。

沈惊瓷站在原地停住,抿着唇注视着陈池驭。

尽管早晨时间紧张,大多数人都步履匆匆,但还是有不少女生的目光一直往陈池驭身上瞟。

半响,男人倏地笑了。

他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明目张胆。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是背景板。

三层台阶下,陈池驭头轻歪,又笑。

“还不下来?”

门后不断涌出的人目光被吸引,在沈惊瓷和陈池驭之间徘徊好奇。

沈惊瓷听见有人又在惊叹陈池驭长得帅。

沈惊瓷脸皮薄,也有私心,低着头就往台阶下走,想拉着陈池驭快走。

陈池驭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手。

纤细的手腕被一道大掌扯出,沈惊瓷毫无预兆的跌在了他的怀里。

那一刻,沈惊瓷明显感觉到周围视线的光芒更盛。

但耳边是陈池驭的哼笑,是明显被取悦到。

“怎么老不看路,天天往我怀里撞。”

沈惊瓷被强行扣了顶帽子,人多又不好发作。

他身子挡住沈惊瓷的正脸,手却从后脑勺的发丝上摸移到后颈,又捏了两下。

声音吊儿郎当:“没想到还有这好处。”

沈惊瓷吃了亏,拽着陈池驭的衣摆就往边上走。

她还要上课,陈池驭的步子也顺着她走。

沈惊瓷现在还不知道陈池驭为什么要来:“你来干嘛。”

陈池驭手上的袋子顺其自然的挂在她手上,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反问:“昨晚忘了?”

不说还好,一说记忆全部回到脑子里。

“你”

陈池驭垂下眼,熹微从眼睫上方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笑了两声:“有点等不及。”

“想来看看你。”

喧嚣着的气焰忽然偃旗息鼓。

沈惊瓷茫然的啊了声。

她看到袋子里的是早餐,一看就不是学校食堂能做出来的。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的占有欲和满足感像是小气泡一样在升腾。

她忽然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化妆。

教学楼越来越近,陈池驭问:“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

沈惊瓷想起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

“明天有实践课。”

他说那句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沈惊瓷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却又不得不实话说。

她的情绪不会露在表面:“一直三天都不在校。”

身旁的男人好像静了下,他拖了个长调:“这样啊——”

听着又有点可惜。

沈惊瓷拎着手指的袋子摩挲了下:“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心跳的就是快,总有一种虚无缥缈的预感在冲撞。

但又不敢直视。

陈池驭没遮掩的嗯了声。

沈惊瓷看他,等着下文。

“没什么,打算带你出去来着。”

沈惊瓷抿了抿唇,也沉默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下来,最后,在教学楼前停住。

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沈惊瓷侧身。

她抬眼,问面前的人:“那等我回来?”

陈池驭眼眸的颜色深了瞬,他忽然抬手捏了下沈惊瓷的脸。

“好处?”

沈惊瓷啊了声。

听见陈池驭补充:“等你给什么好处。”

沈惊瓷半只脚往后退了步,白净的脸上冒出几分警惕茫然:“怎么还要好处。”

陈池驭手插兜,不正经的点头。

男人勾唇扬起一抹弧度,眉骨向上动了下,一幅不要脸的模样。

他转身前深深地扫了沈惊瓷一眼,语调散漫:“好好想。”

沈惊瓷被陈池驭扰的心不在焉,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

手机上没再收到陈池驭的消息,一个都没有。

心飘在半空不上不下,

邱杉月正拉着她在买生活用品,三个一次性的床单被扔进推车里。

人忽然回头,看了沈惊瓷两眼,这次直接问:“陈池驭?”

沈惊瓷一下子收起手机,模样就像是被抓包。

邱杉月叹了口气:“魂儿都快被人给勾走了。”

沈惊瓷笑笑,蹭到邱杉月身边:“没有,不看了还不行嘛。”

邱杉月微哼:“这还差不多。你快来看看,这两个你还想吃哪个。”

沈惊瓷手指了一个:“这个吧。”

“行。”

两个人顺着货架绕到另一边,日用品和零食区的交界。

邱杉月正在比较着那一包巧克力的热量更高,沈惊瓷默了会儿,犹豫的提醒:“或许都不低?”

邱杉月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身子缓缓地回身,幽怨的看了沈惊瓷一眼。

四目相对,邱杉月蓦地释然:“你说得对。”

两盒巧克力一齐被扔进推车,发出哐的一声。

“”

罪恶感还是有的,邱杉月嚷嚷着要走,不敢再看了。

沈惊瓷好笑,在后面推起购物车。

低矮的货架另一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男人的声音忽的高昂起来:“妈的,我真的服了,叫个外卖不行?非要自己出来买。”

沈惊瓷一愣,脚步生根,忽然停在原地。

人不敢置信的侧目——

声音还在继续。

孟有博白胖的脸上眉皱在了一起,不愿意的从货架上挑选着什么。

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模样痞气的男人,眼中一抹很淡的笑,也散漫的抬手从货架上拿了什么。

他扔给孟有博,略略的扫了筐子一眼,薄唇轻启,闲散的嘲:“啰嗦。”

“得得得,您说了算行不?”孟有博有种被皇权压榨的感觉,头摆了两下,声音无奈:“谁敢违抗啊。”

陈池驭颔首,下巴微扬,哼笑了声,也不收敛的狂:“知道就好。”

视线余光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陈池驭眼皮一跳,沈惊瓷白净的面庞赫然出现在眼前。

视线交汇,短暂的一眼。

男人眼神漆黑,还带着倦怠,在看到她的那一秒,眸光动了下。

孟有博顺着陈池驭的目光看去,两只眼瞬间睁大。

“卧槽!”

沈惊瓷被吓的肩膀往后缩了下,眼神瞬间清醒。

陈池驭眉头拧紧,的眼神像刀片一样剜了眼孟有博。

孟有博两只手猛然堵住自己的嘴,讪讪的笑了下。

但眼神还是在沈惊瓷和陈池驭两个人之间徘徊过来徘徊过去,一脸憋不住的表情。

邱杉月已经逛到了别处,没看到沈惊瓷的身影,喊了声她的名字在寻。

沈惊瓷如同被释放,赶忙别看眼:“来啦。”

小姑娘跟后面有人追似的,车轱辘在瓷砖上摩擦的声音也急。

很快消失在货架的拐角。

孟有博脸上还有余震,一下子转回来看陈池驭。

陈池驭的目光还没收回。

孟有博手放下,忍不住了:“不是吧,你这表情”

“什么?”陈池驭看他,斜睨着。

孟有博也不管货架上的东西了,笑嘻嘻的打听:“诶,你们是在一块了?”

陈池驭嗤了声。

孟有博又开始自顾自的说:“不对吧,我刚刚看人那架势可不是和你在一块的样儿啊。”

明显是偷摸的。

他眼珠子一转,佯装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没追到啊。”

说完,陈池驭的脸黑了一瞬,踹了一脚孟有博放到地上的蓝色购物筐。

旋即笑了声,轻蔑又狂妄:“我追不到谁?”

孟有博憋笑快憋死了,还跟着附和:“哪能啊,哪有您拿不下的女人。”

陈池驭懒得搭理,骂了句什么,转身就走。

沈惊瓷没告诉邱杉月刚刚遇到了谁,说巧也巧,一直到结账都没再碰见。

她最后往后瞥了一眼,不得不说,小心思有点复杂,期待紧张难舍难割。

空荡又明亮的超市,不熟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

心思落空,邱杉月忽然回头。

“瓷瓷,你提着的重不重,我这边能再拿一点。”

沈惊瓷忙不迭的摇头:“不用,不重的。”

“回去再收拾收拾东西,我今晚要好好敷个面膜。”

两个人并排走着,邱杉月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这三天的休息计划。

左边的风衣口袋像是有人动了下。

沈惊瓷心口一惊,差点以为是小偷。

视线却正好看到一只往回收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的凹陷和青筋都明显。

余光偷看过千百遍的沈惊瓷瞬间意识到这是谁。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

陈池驭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朝她挑眉。一边往后散漫的退着一边朝她摆手再见。

邱杉月在皱着眉算账,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

沈惊瓷慌忙回头,步子在往前走,心脏却扑通跳的更剧烈。

她的手指悄悄地触碰到口袋中的棱角。

很长的一条。

趁着邱杉月不注意,她看了眼。

——是一条草莓奶糖。

就是颗简单的草莓糖,让沈惊瓷被泡进了蜜罐,手心包裹着,意识发昏。

他怎么这么会啊。

陈池驭也会悄悄地给女孩子送糖吗。

原来被他看到,是一件这么欣喜的事情。

她都快要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竖日一早,沈惊瓷和邱杉月还有仰可,三个人一人一个小型行李箱,拎着上了班级的大巴。

才七点,车子启动的摇摇晃晃。多数人开始补觉,车厢安静的很。

沈惊瓷晕车,尤其是这种不通风的大巴。路途又长,她靠在尽左边的玻璃上,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花了大半个上午,终于磨磨蹭蹭的到达实习地点,带队老师按照宿舍分了下房间,说让大家先休息,上午没有活动。

沈惊瓷胃里恶心,脸色也不好看。

随便铺上床单就躺下蜷缩起来。

忘记拿薄荷精油,邱杉月看着沈惊瓷发白的脸,倒了杯热水:“瓷瓷你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吃午饭我叫你。”

沈惊瓷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意识又开始迷蒙,恍惚中手机在响。

她眼睛掀开一条缝儿,看都没看清楚,直接点了接听。

电话放在耳边,她喂了声。

比刚才状态好了很多,但还是没什么精气神。

电话那头也注意到,一顿。

“哪里不舒服?”

陈池驭的声音让沈惊瓷眼睛睁皮掀起,人反应了两秒。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声音软的没力气:“没事,就有点晕车。”

陈池驭沉默两秒,静下来的时候沈惊瓷貌似听见那头很闹。

还有音乐声和碰酒声。

这才中午。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她小声问:“你喝酒了吗?”

陈池驭闻言,低笑了两声。

他声音哑,喘息声靠的特别近,仿佛还能感觉到热气。语调挑了一下,又笑。

“要管我啊。”

混沌的神经有种被针扎过的麻酥感。在清醒的边缘不断徘徊。

她往旁边挪了挪,靠着墙。

沈惊瓷不知道怎么回,岔开话题:“你少喝一点。”

陈池驭开始嗯了声,又忽的想起了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叫了声沈惊瓷。

“嗯?”沈惊瓷扣着墙壁。

“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偷着不学好。”

沈惊瓷忽然被点名,没懂:“我什么时候不学好了。”

电话里同时传出打火机不断摁动板扣的清脆声。她脸嗖的一红,猛然想起抽烟的那夜。

记忆重合,沈惊瓷恼了。

这个人怎么还翻旧账。

人逃避的想要挂断电话,陈池驭仿佛有预知能力,笑着阻止:“别挂。”

“嗯?”沈惊瓷不情不愿的问了声。

打火机的声消失,有人起哄了什么。

恍惚间,她听到陈池驭的声音。

“我又没说不听。”

沈惊瓷反应了几秒,心头倏地一颤。

要管我啊。

我又没说不听

吃过饭,沈惊瓷彻底休息过来。

她舌底下压着一块草莓奶糖,酸甜的奶味浸的整个人心情都变好。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是陈池驭送的。

第一天下午的任务很轻。大一还没有开摄影课,连照相都不用。

几个人出去做了个实地考察,收集资料写报告。

途中,仰可看着手机,忽然扯住两人手臂。

“二班有人过生日,在林海别墅那边租了一晚开party,问我们去不去一起玩。”

沈惊瓷惊讶:“不是实践课?”

邱杉月哎呀了声:“谁管这些啊,老师都不在,明天集合的时候在就好啦。”

确实也是。

沈惊瓷无所谓,她看着两人:“你们要是想去我就去。”

邱杉月点头:“去去去!”

三个人打了个车,到了林海别墅区。

大多数是二班的,沈惊瓷社交圈不是很广,但面孔也都熟。

邱杉月和仰可就自在了很多。

沈惊瓷过去祝了声生日快乐,坐下时手上还多了块蛋糕。

一圈儿绕着玩了两把游戏,吵吵闹闹的但也没什么意思。

沈惊瓷看了眼玩的开心的邱杉月和仰可,忽然有些后悔跟着来。

犹豫片刻,她小声凑到邱杉月耳边,说自己出去透透气。

邱杉月点点头,说想回去就给她发消息。

沈惊瓷不好意思打扰她们兴致,点头说没事。

她随便走了走。

无意间走到了游泳池那一片。

透亮的水被封风吹过涟漪,沈惊瓷盯着看了会儿。

无聊走近。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块蓝色的方砖,排列的整齐又小巧。

外面夜凉,这个位置是迎风口更凉。

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腰间忽然出现一道力量,沈惊瓷惊呼一声,身体失衡的往下坠。

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水花腾空而起。

扑通一声,被落地窗隔的透彻。

冷。

彻骨的冷。

水蔓延过头顶,失重的感觉席卷全身。

沈惊瓷手剧烈挣扎着,被水浸湿的脑袋钻出水面。

“救命——”

鼻腔酸涩,眼睛喉咙都灌了水,大脑宕机,眼前一片朦胧:“救”

坠落时握在手中的手机摔在岸边,迎着清冷的月和冰凉的水波发出亮光。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假条在评论区有的宝贝没看到,以后我会放在文案或者系统假条。